崔金玉愕然的看著左登峰走遠,心中五味陳雜。不可否認左登峰並不正直,因為正直的人不會僱傭亡命之徒為其衝鋒送死。這一刻玉拂很失望也很痛心,因為她發現左登峰真的已經步入邪途了,除了那飄渺而堅定的目標,他的心中已經沒有對錯和是非了。
玉拂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一直到左登峰半個小時後回來才沖其展顏一笑,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有些男人胸懷天下,這類男人眼中沒有一己之私,有的只是國之大義。左登峰自然不屬於這類人,他的眼中只有自己那死去的妻子,造成他這麼狹隘的原因是他接觸過的人都辜負了他,只有那個名叫巫心語的女人沒有辜負他,所以他就將自己的後半生全給了那個死去的女人,不離不棄生死不渝的執著與忠誠,披霜帶雪尋遍天下的堅韌和隱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毅力和豪情,這樣的男人比那些滿口國之大義的男人更令女人心動,古語有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作為一個男人首先應該保護好自己的女人和家庭,這是男人最基本的義務,其後才是兼濟他人,如果拋妻棄子的為他人奮鬥,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希望自己的伴侶只對自己好,一個見人就笑的人是屬於大家的,一個只對自己笑的人才是屬於自己的。左登峰的所作所為恰好對應了這一點,他不是個老好人,對他好的人他會報答,對他不好的人他就會報復,跟這樣的人交往永遠不用擔心他會以怨報德,因為他本性良善,不會對不起別人。不過也別指望他以德報怨,因為他恩怨分明,不會對不起自己。
這種男人是有性格的,而這正是玉拂看重並欣賞的,她不希望自己日後的男人對每一個人都好,她只希望她日後的男人只對自己好,那才顯得珍貴。
不過玉拂也很清楚左登峰很難接納她,左登峰律己甚嚴,不會給自己任何的借口去背叛亡人,玉拂很清楚自己沒有機會了,不過她也沒想過要求太多,能陪著他完成心願也是一件很值得自傲的事情,在她看來左登峰即便找齊六隻陰屬動物也很難將巫心語復活,不過結果怎樣並不重要,巫心語如果復活了,她會歡喜的離開,人一輩子能做一件值得自傲的事情已經足夠了。如果巫心語沒有復活,她也可以拖住這個男人,所謂的拖住並不是擁有他,而是讓他對塵世有著一絲眷戀,免得他萬念俱灰之下散功自盡,以左登峰的性格,這種可能性很大,玉拂不想他走了絕路。
「走吧。」左登峰沖玉拂笑了笑,他並不知道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玉拂都想了些什麼,他更不知道他自毀形象的佯裝貪財不但沒令玉拂討厭他,還起了相反的作用。
「用不用分頭找?」玉拂出言問道。
「最好別分開,三百里的範圍並不大。」左登峰搖頭開口。
「也好,一起行動也好有個照應。」玉拂點頭答應。
左登峰轉身走向城門,帶著十三越過護城河向南尋找,二人走的是夔龍鼓碾壓的那條路,先前二人是從中途發現小路的,並不知道小路向東延伸到什麼地方。
「他們為什麼要多次推著夔龍鼓從這裡往復?」玉拂出言問道。
「不清楚,有可能是出來尋找食物的吧。」左登峰伸手指了指小路兩旁的一些植物,那些植物有很多都殘留有果實,狼形巨人是肉食動物,不會吃這些東西。
玉拂聞言點了點頭,先前的上當令二人都有些神經緊張,唯恐錯過任何細節,有些簡單的事情也想的複雜了。
來到山半腰,二人發現了遠處上躥下跳的鐵鞋。
「看見沒,鐵鞋干的才是日本人幹的事情。」左登峰伸手指著鐵鞋出言笑道,鐵鞋此刻正在遠處放火,遇見乾草就點火,遇到巨人就追殺,有時候兩件事情還是同事進行的,忙的不亦樂乎。
「他是燒殺,你是搶掠。」玉拂聞言不禁莞爾。
「鐵鞋的修為異常精深,是個很好的幫手,以後還得帶著他。」左登峰點頭開口。
「他是個沒有心計的瘋子,你怎麼好意思利用他?」玉拂不滿的看著左登峰一眼。
「我就是要利用他,而且至少要利用他三次。」左登峰前掠的同時轉頭南望。
「凡事都得有個尺度。」玉拂抬高了聲調,做人的底線是不能卑鄙無恥,玉拂此刻就感覺左登峰觸及到了這個底線。
「我利用他是為他好,他幫我三次我就會出手治好他的瘋癲。不然我憑什麼冒險幫他?」左登峰冷哼開口。
「他瘋了好多年了,你能治好他?」玉拂落下身形探手拉住了左登峰。
「他的十二經絡中的足厥陰肝經和手厥陰心包經這兩處經脈淤塞不通,這是他的病因,發病原理是過分生氣導致了足厥陰肝經淤塞,肝經淤塞造成了肝火過旺,肝火過旺又造成了手厥陰心包經不通,如果換作常人定然會成天發怒,不過他沒有,他是佛門高僧,心性慈悲,硬是強忍著不發火,其實他還不如發火呢,火發出來還會好一點,現在這樣越憋越壞,我讓他去殺那些怪物就是為了讓他宣洩火氣。」左登峰轉頭看向玉拂。
「這樣就能治好他的瘋癲?」玉拂聞言面露疑惑。
「只能稍微緩解一下,真正要想治好他的瘋癲得用陰屬靈氣遊走他的肝經和心經,驅散這兩處經絡的火氣。尋常的佛道中人修煉的都是大小周天,不敢觸及十二經絡,而我修行的法門走的恰好是十二經絡,此外我的玄陰真氣也正是陰性的,用來克制肝火最為有效。」左登峰出言解釋。
「那你為什麼不幫他,他是佛門高僧,自然會知恩圖報。」玉拂出言求情。瘋子本來就令人同情,善良的瘋子更是如此。
「不到時候。」左登峰轉身欲走。
「為什麼不到時候?你治好他,我們一起幫你,總好過你花錢找些居心叵測的外人。」玉拂再度抓住了左登峰的袍子。事實上她此舉還有另外一個用意,那就是有鐵鞋相伴,少了孤男寡女之虞,她可以名正言順的出手相助。
「實話告訴你吧,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十二經絡是人體主脈,我如果以玄陰真氣侵入,他體內的靈氣會以為遭到了外來攻擊,立刻就會產生無意識的抗拒,他的洗髓經已經大成,靈氣修為不下於銀冠王真人,目前我沒有十成把握降服住他體內的靈氣。這種情況就像給瘋狗治病,按不住它是要挨咬的。」左登峰皺眉解釋。
左登峰這個不恰當的比喻令玉拂展顏發笑,轉而鬆開了抓著他道袍的右手。
「等我靈氣修為高於他,我就出手幫他治好瘋癲,跟著我遭幾年罪,總好過一輩子渾渾噩噩瘋瘋癲癲……快拉我一把。」左登峰一躍而起越過了山梁,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山脊對面竟然是一處巨大的湖泊,湖水幾乎與山脊平齊,他先前與玉拂交談沒有分神感知,加上這處湖泊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因此等左登峰發現已經止不住身形了,倘若換做平時他可以運轉靈氣再掠回來,但是陣法內無法在空中轉身停留,情急之下只能向玉拂求救。
玉拂反應極為迅捷,聞言立刻輕身躍起,與此同時伸出右手將左登峰隔空抓了回來。
「你太不仗義了你。」左登峰落地之後指著十三的鼻子笑罵,關鍵時刻十三從他肩上跳下來先跑了。
「貓都怕水,你怎麼也這麼怕水?」玉拂站於山脊打量著眼前的湖泊,尋常湖泊一般地勢較低,而這處長達數十里的湖泊卻恰恰相反,它處於幾座山峰的包裹之下,遠遠高出地面,按照尋常的說法,屬於一處中型天池。
「我如果說怕螞蝗咬我你信不?」左登峰出言笑道。
玉拂聞言也是一笑,在她看來左登峰說的是玩笑話,其實左登峰說的是實話。
「不用看了,就是這裡另外一處出口。」左登峰打量了一下這處湖泊隨口說道。他之所以這麼確定有三個原因,第一,這處湖泊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地勢太高。第二,這處湖泊的湖面上生長著大量的水生植物,到了冬季也並未枯萎,密密麻麻的幾乎看不到水面。第三,他敏銳的感覺到了湖中有著大量他從未見過的動物。
「湖水很渾濁。」玉拂聞言點了點頭,她先前也沒有想過會是這麼巨大的湖泊。
「這裡面有東西。」左登峰開口補充,陰性金雞會滋生出大量的陽水,這種水不管對人還是對動物都有益,自然會有大量的水生動物從這裡繁衍。此外湖水很是溫暖,在溫暖的環境下動物長的更快,體積也更大。
玉拂聞言沒有開口,探手從懷中取出了三枚黃色紙符,就近扭下幾根草梗做了三枚小旗,間隔三尺一字排開的插於岸邊,片刻之後左右兩枚小旗被崩飛,中間那枚黃色小旗陡然起火。
「什麼情況?」左登峰皺眉問道。他雖然不知道玉拂施法的原理,卻知道她在窺探湖水中的情況。
「裡面的動物很多,不過有道行的動物只有一條。」玉拂正色開口。
「是什麼?」左登峰再問。
「是什麼不清楚,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這東西一定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