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在我們茅山派是最常用的法器,當日你身邊有一女鬼跟隨,我就想用銅錢打散它,沒想到一向辣手無情的玉拂竟然起了善心,在關鍵時刻用金豆換下了那枚銅錢。」金針隨口回答。
左登峰聞言頓時陷入了極度的愕然,金針所說的女鬼極有可能是巫心語的魂魄。
「杜真人,那女鬼長什麼樣子?」左登峰反應過來急切的追問。
「那女鬼死去的時間不長,也沒有什麼怨氣,我只能感受到它的存在,看不清它的樣子,不過我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那女鬼對你沒有惡意。」金針扳起酒罈喝了一口,「玉真人應該看清了它的樣子,不然她不會阻止我打散它。」
「她自然不會對我有惡意的。」左登峰強忍悲傷緩緩搖頭。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感動,沒想到巫心語死後還顧念著他,形影相隨不願離去。除了感動左登峰還有一絲安慰,那就是自己埋葬巫心語屍身的情景以及之後發生的事情巫心語的魂魄應該全部看到了,她看到了他的悲傷,也看到了他的勇敢。
「雖然它對你沒有惡意,但是人體屬陽,鬼魂屬陰,鬼魂跟隨活人會折損活人陽氣。所以我當日才會送那枚銅錢給你。」金針放下酒罈開始吃菜,金針很高傲,但是這份高傲只是對世俗之人表現出來的,在實力相當的友人面前他的話也不少。
「我進入至尊之境以後也可以感受到魂氣的存在,但是我現在為什麼感覺不到它?」左登峰急切的問道。
「你所謂的至尊之境是不是佛門所說的應難,道門所說的渡劫?」金針皺眉反問。
「不明白。」左登峰搖頭說道。
「但凡修道的人或異類要想進入我們現在的境界都要經受天雷加身這一關,三雷過後,十不存一。」金針懂的比左登峰多的多。
「是的,我經歷過這一關。」左登峰恍然大悟。
「渡劫天雷為三道,你承受了幾道?」金針好奇的反問。
「一道。」左登峰如實回答。
「我也是一道,隨後兩道都是由師伯祖為我承接的。」金針搖頭歎氣。
「我承受的是第三道。」左登峰出言說道。根據金針的話外之音來看他是承受了第一道天雷。
「那你靈氣的修為比我要紮實幾分,三道天雷一道比一道猛烈,每承受一道,體內的靈氣就會紮實一分,三道全承受下來而不死的人幾乎沒有。」金針沖左登峰解釋道。
「我現在為什麼感受不到那道跟著我的魂氣了?」左登峰將話題拉了回來。
「小兄弟,你可真是什麼都不懂啊,人死之後,頭七天魂魄的陰氣最重,隨後陰氣會越來越弱,如果沒有怨氣的話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魂魄就自動消散了。」金針無奈的給左登峰惡補基本常識。
「啊?!」左登峰聞言猛的站了起來,如果金針說的是對的,那巫心語的魂魄已經消散掉了。
「那個女鬼是你什麼人?」金針見左登峰大驚失色,隨即皺眉發問。
「亡妻。」左登峰知道自己失態,急忙坐了下來。
「兄弟,節哀。」金針抬手拍了拍左登峰的肩膀。
「杜真人,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亡妻的魂魄已經消散了?」左登峰瞪大眼睛盯著金針,茅山派最擅長的就是抓鬼,金針是茅山派的掌教,他的話絕對是真理。
金針聞言並沒有立刻回答左登峰的話,而是抬頭正視著他,良久過後方才收回了目光。
「普通魂魄在四十九天之後一定會消散掉的,有一些有著牽掛的魂魄可能會憑藉著一絲牽掛滯留陽世很長時間,你現在已經渡劫成功,陰物都不敢靠近你,也許令正的魂魄並未消散,只是不敢跟隨了。」金針再度抓起酒罈喝了一口。
「它不敢跟著我,會去什麼地方?」左登峰早已經沒有喝酒的心情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金針轉身沖夥計招了招手,示意對方上茶。
金針示意夥計上茶有兩個可能,一是真的口渴了想喝水,二是散席的時候上茶漱口,這讓左登峰很是緊張,先前一直在問金針問題,搞的跟審問犯人似的,太失禮數了。
左登峰此刻回憶起了玉拂當日在東北遇到他的時候說過的那句『我先前真是高看了你,我還以為你能不離不棄。』現在想來,她當時應該是發現跟隨著他的女鬼不見了,而那時候已經過了四十九天了,玉拂也是此道高人,她的話也可以用來佐證金針的話,那就是有著牽掛的魂魄可以滯留陽世很久,如此一來左登峰再度看到了希望,雖然看不到巫心語的魂魄,卻也不能說她的魂魄就一定消散了。
「夥計,再上兩個菜。」左登峰沖送茶的夥計吩咐道,實際上菜還有很多,左登峰此舉是想向金針表明他還不想散席。
金針見狀並沒有阻止,這讓左登峰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茶水送來之後金針先行為左登峰斟茶,左登峰急忙謙讓,金針貴為茅山派掌教,修為與左登峰在伯仲之間,如果不是看左登峰順眼,根本就不會跟他喝酒暢談。
金針的飯量不大,各種菜餚淺嘗輒止,酒量著實不小,一壇白酒是兩斤,很快就喝到了壇底。相較之下左登峰吃的就比較多,他過慣了苦日子,很少吃到這種精美的飯菜,此外在長期的流浪生涯中他也養成了遇到食物就盡力多吃一些的習慣,因為他不知道下一頓在什麼時候。
二人隨後聊天的內容都比較輕鬆,左登峰的性格雖然偏激,但他並沒有目空一切的狂妄,他知道自己雖然靈氣修為與五大玄門泰斗不相上下,但毫無江湖經驗,所以他虛心的向金針請教。金針見左登峰修為高玄卻始終自遜半格,對他的印象也很好。
「杜真人,五大玄門泰斗你在首位,不知另外四位都是何來歷,與你是敵是友?」左登峰出言問道。
「所謂玄門泰斗只是江湖閒人的談資,做不得準,實際上有很多高人都避世不出,而我們五人出頭露面比較頻繁被世人熟知罷了。
此外將我排在首位也並不是因為我的法術最為精妙,而是我身為茅山掌教,一直以金針作法,所以就愧居了這個首位。另外四位的名頭你肯定也聽說過,銀冠王真人是全真派的掌教,本名王國靖,青年入道,修習的是全真教最為普通的天罡正氣,再普通的功夫練到了極致威力也是驚人的,眾所周知武學不如道法和神通玄妙,習武之人也很難憑借武學衝破天劫,但王真人做到了,而且用的是最為普通的功夫。」任何人酒喝多了話都多,金針也不例外。
「王真人的武學有什麼精妙的地方?」左登峰趁金針喝茶之際插了一句嘴。
「你的靈氣可外放多遠?」金針並沒有正面回答左登峰的問題。
「五丈。」左登峰如實回答。
「五丈著實不近,我只能外放三丈,而王真人可氣達九丈。」金針沖左登峰投來了讚許的目光,與此同時也回答了左登峰的問題,銀冠的靈氣攻擊範圍比他們遠,這在臨陣對敵的時候就佔盡了先機,別人打不到他的時候,他就可以攻擊到別人了。
「鶴飛龍游,術有專攻。」左登峰點頭接口。
「此話倒也不假。」金針對左登峰的話表示贊同,茅山派擅長的是陣法和抓鬼降妖,在靈氣的修煉方面自然就有所欠缺。
「外界傳言銅甲是佛門敗類,不知是不是真的?」左登峰再度發問。
「傳言不虛,此人為密宗僧人,名字太長我到現在都沒記住,他是蒙奸德王的爪牙,身高兩米有餘,重達三百多斤,猶如一隻黑熊,密宗異術內外兼修,橫練功夫刀槍不入,大手印極為剛猛,除了銀冠無人敢正面承接。先前在南京城我曾遇到過他,最後只能憑借陣法將他困住才得以脫身。」金針面露凝重。
「這個人這麼沉重,輕身法術肯定不行。」左登峰隨口猜測。
「也不是很差,日後如果遇到他你千萬要小心一些,不過他有個特點,那就是晚上從不出門。」金針出言提醒。
「為什麼?」左登峰問道。
「密宗異術有陰陽雙修的法門,銅甲好色。」金針面露不屑。
「鐵鞋和玉拂這兩個人的修為和人品怎麼樣?」左登峰出言問道。
「鐵鞋法號明淨,是個半路出家的僧人,俗家也是姓王,單名一個彬字,祖籍安徽,據說當年是為了逃婚才去的少林寺,悟性奇高,一入寺就受到了方丈的器重,考察三年之後便將洗髓經傳給了他,他也沒有辜負方丈的期望,將洗髓經練到了最為高玄的第九重。民國十七年,軍閥石友三火燒少林寺,他捨身護寺,大開殺戒,令石友三兩百多人的先鋒營有來無回,他本人也身中十餘槍。可惜他最終並沒能阻止那場劫難,少林寺還是被燒了,最可氣的是他被救活之後並沒有得到應有的獎勵和榮耀,反而被寺內新任住持以殺孽深重,為少林寺招來了災難為由重罰面壁十年,明淨心中大為冤屈卻仍然前往後山面壁,面壁五年之時抑鬱成狂,神智出了問題,離開了少林寺四處流浪。不過他雖然神智有問題,本性卻十分仁厚,不偷不搶,很少作惡。」金針搖頭歎氣。
「他好像也偷東西吧。我前段時間在東北遇到了他,那時候他好像偷了玉拂的猴子。」左登峰出言笑道。時至此刻他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去少林寺偷經書的時候發現經書有被火燒過的痕跡,原來少林寺在十年前遭了災。
「這件事情我知道,他的確偷了玉拂的那只九陽猴,玉拂追了他一個多月到最後還是讓他跑掉了,玉拂氣急之下跑到少林寺讓方丈交人,可是明淨多年未曾回寺了,方丈拿什麼交給她,估計崔金玉現在還在少林寺堵門兒。」金針出言笑道。
「他為什麼要偷玉真人的猴子?」左登峰這才知道玉拂的本名叫崔金玉。
「神志不清的人做事情哪有什麼理由,他可能只是感覺那只九陽猴好玩兒想偷走玩幾天,不過他這次可闖了大禍了,那只九陽猴乃玉拂的心愛之物,早年還曾經救過她的命,玉拂是出了名的辣手無情,明淨如果再不交出九陽猴,玉拂很可能對少林寺眾僧下手。」金針苦笑搖頭。
「玉拂的那隻猴子為什麼叫九陽猴?」左登峰沉吟片刻明知故問。
「這話說來可就長了,得倒推三千年,從商周時期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