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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皇城驚夢 第177章 文 / 葉陽嵐

    短兵相接,慘烈的哀嚎聲響徹整個山間,濃烈的血腥味迅速的瀰散開來。舒虺璩酉

    前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四十餘名刺客已經全部伏誅,屍橫遍野。

    藍玉衡衣衫染血,自那些屍體間大步走過來,手上長劍來不及歸入鞘中,上面猶有新鮮血液在不斷的往下滴。

    「微臣救駕來遲,長公主受驚了!」藍玉衡拱手道。

    藍家人,又是藍家人!怎麼這麼巧偏偏就是藍家人!

    藍玉衡會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出現,絕對不會只是個巧合,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靈歌怒火中燒火速退回秦菁身邊,收劍入鞘的同時諷刺笑道:「藍統領來的真是及時呢,不會是深夜上山拜佛這麼巧吧?」

    「靈歌,休得無禮!」秦菁沉聲叱道,她倒像是並不關心藍玉衡深夜到此的原因,什麼也沒問。

    「藍家在這山下有處莊子,今夜我剛好宿在這裡。」藍玉衡一派自然的款款笑道,仍是看向秦菁:「長公主還好吧?卻不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大約就是幾個不知死活的盜匪起了歹意吧。」秦菁垂下眼睛,輕聲的笑出來,感激之色溢於言表:「虧得藍統領及時趕到,本宮無恙!」

    「微臣的分內之事。」藍玉衡道,說著回頭將手裡寶劍遞給一個隨從,環顧滿地的屍體唏噓著歎了口氣:「我已經命人四下查看他們還有沒有餘孽留下,此地不宜久留,公主殿下還是先行下山吧!」

    「也好!」秦菁神色凝重的點頭:「本宮的馬受了驚嚇,幾個隨從落在後面應該也快到了,藍統領先行帶人去處理善後吧,清剿一個周圍的林子,可不要有什麼漏網之魚才好。」

    自從藍玉衡趕到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表明這事兒跟藍家人脫不了干係,可是此刻秦菁非但不趁機拿下他們意圖不軌行刺皇女的證據,反而讓藍玉衡脫離她的視線去「善後」?

    靈歌眼中閃過一絲困惑,藍玉衡卻不及多想,深深的看了秦菁一眼就轉身帶人閃進旁邊的林子裡大聲吩咐道:「四下裡都給我仔細的搜了,盡量留下活口!」

    「哼,我說是殺人滅口吧!」靈歌不能苟同的嗤笑一聲,急切道:「公主,這是個機會——」

    「他是有備而來,不用忙活了。」秦菁不以為意的對她搖了搖頭,緊接著卻是眸光一斂斜睨一眼站在場外的蘇晉陽,冷諷笑道:「唱戲的都退場了,你去讓蘇沐把看戲的也帶上來吧!」

    「是,公主!」靈歌有所悟的回頭看了眼蘇晉陽,然後就匆匆轉身往山上方向跑去。

    藍玉衡急著湮滅證據,自顧猶且不暇,只把所有人都帶著往旁邊的林子裡去了。

    秦菁和蘇晉陽隔著滿地的屍體遙望片刻,然後提著裙擺跨過幾具橫在跟前的屍體走到他面前三步之遙的地方站定。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個交代嗎?現在滿意了嗎?」面對蘇晉陽時即使偽裝她都不屑,所以每每狹路相逢,無不是劍拔弩張的冷嘲熱諷。

    蘇晉陽的臉色鐵青一動不動的站著,方才混戰之中他曾幾度試圖到她面前,可就是這短短幾步路的距離,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永遠走不過去了。即便此時秦菁主動站在了他面前,他看著她,也覺得那麼遙不可及。

    他們之間十年的時間鴻溝,今時今日隨著當年那件事的真相浮出水面,已經天崩地陷,成了一道綿亙古今的懸崖裂谷,誰都不能再越雷池一步。

    秦菁看著他這表情,就只覺得滑稽,長歎一聲緩緩的回過頭去。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夜色中女子虛弱的哭喊聲婉轉突兀,說不出的驚慌和恐懼。

    秦菁招招手,蘇沐單手拽著秦寧的胳膊幾乎是拎著她幾步已經到了眼前。

    「公主,和婉郡主到了!」

    「嗯!」秦菁點頭,仍是回頭去看蘇晉陽:「蘇統領連夜上山不就是為著和婉表妹嗎?本宮幸不辱命,你看她毫髮無損!現在是本宮借了車駕給你護送她下山回府,還是咱們三個人就在這裡當面把話都說清楚了?」

    之前因為離得稍遠,這裡慘烈廝殺的場面秦寧並沒有親眼得見,但是她膽子小,也早就被這山間迴盪的慘叫聲嚇的魂不守舍,以至於蘇沐拖了她下來,除了極力的掙扎她竟是到了這會兒才看見蘇晉陽也在。

    「晉哥哥!」下一刻她已經再忍受不住的嚎啕大哭,掙扎著要往蘇晉陽撲去。

    蘇晉陽心頭一動,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就要去拉她,可是手伸到一半卻意外觸及秦菁眼中濃厚的諷刺之意,手指就在半空中僵持住。

    「你想做什麼?」蘇晉陽喉結抖動半天,這時才沙啞著嗓子開了口。

    「這話其實本宮也想問你蘇統領來著!」秦菁冷澀一笑,聽著秦寧這般期期艾艾的哭聲心裡也沒有半分快慰的感覺,煩躁的擺擺手道:「夜裡風大,你們多扶著表妹一點!」

    「是,公主!」旋舞應聲走過去,和蘇沐一起一左一右各自挾持了秦寧的一隻胳膊將她架住往後拉開幾步。

    「你們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秦寧的力氣自是不能與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抗衡,無力之下,連哭聲都更顯虛弱。

    「放開你?本宮怕你站不住啊!」秦菁歎一口氣跟著走過去,指尖冰冷的拂過她沾滿淚水的臉頰,冷澀一笑道:「你瞧你這張臉孔多無辜,根本不用解釋什麼蘇統領就深信不疑。可是怎麼辦呢,本宮這個人蛇蠍心腸不擇手段,總見不得別人這般心心相印兩小無猜的模樣。」

    這話秦菁自然是說給蘇晉陽聽的,不過說話間她卻連一眼都沒有回頭看他,只就從容不迫的取下旋舞腰間的凝光刃握在手裡。

    靈歌依舊點了燈籠侍立在側,燭火的光亮折射在那幽藍的薄韌上,映出一道道瑰異而冷酷的折影。

    「不,不要!」秦寧恐懼的止了哭聲,想要搖頭的時候只覺的面上一寒,秦菁手裡的刀鋒已經貼上她的面頰。

    「和婉表妹你這般用心的送了本宮一份巨大的驚喜,本宮還沒有謝過你。」秦菁在笑,眼中神色卻比手中兵刃還要平添三分冷厲之氣的緩聲道:「你說本宮是該毀了你的臉呢,還是遂了你的意,就把你丟在這裡自生自滅,表妹你這般容顏如畫,肖想你的該不只就蘇統領一個人的對不對?」

    秦寧心中一寒,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流,哀求道:「我什麼都沒有做,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有害過你,我真的沒有!」

    事到如今她是怎麼也不敢認的。

    秦菁隨意的把玩著手中凝光刃但笑不語,秦寧心虛的不敢再求她,情急之下只能去向蘇晉陽求救:「晉哥哥,公主表姐不相信我難道你也不相信我嗎?我只是約了她來見面,我真的沒有害人,你是知道我的,我沒有!」

    殊不知她所謂的「信任」二字,無論是在秦菁還是蘇晉陽的耳朵裡都分外刺耳。

    試想,如果你耗盡畢生心力無條件的去信任一個人,最後兜兜轉轉赫然發現自己反而因為這份「信任」淪為天下最大的笑柄,心裡又當作何感想?

    蘇晉陽額上青筋暴起,眼中有一絲厲色閃過。

    秦寧還從不曾見他對自己露出這樣深惡痛絕的眼神,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極力的回想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蘇晉陽沒有理她,卻是趁著秦菁不備突然一把拽著她的手腕將她從秦寧面前帶開。

    關於前世種種,他們之間都有太多隱秘不能暴露在是人面前。

    背了許多年的黑鍋突然卸下來,秦菁終究還是氣的狠了,不管不顧的一把甩開他的手。

    蘇晉陽驟然止步,回過頭來才恍然發現,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要如何再去面對她了。

    「你躲什麼?你怕什麼?」秦菁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忽而目光一厲,猛的抬手指向秦寧:「你相信她是無辜的嗎?」

    她的神色陰鬱,全身上下仿若浮動著一種來自修羅地府的森冷殺意,即使因為是個側臉碰觸不到她的目光秦寧也只覺得雙腿發軟,好在被蘇沐和旋舞兩個一左一右架著才沒能癱軟下去。

    蘇晉陽袖子底下的手指費力的攥著,額上青筋隱現,眼中神色明滅不定的盯著自己腳下的泥土一句話也不說。

    他無法面對眼前的這兩個女人,更無法面對的是他自己!

    那麼多年他執意追查的所謂真相就在眼前,卻是殘忍的讓他無法直視。

    他一直心存愧疚未能保護的女子,原來是罪有應得的作繭自縛,他對秦菁的那些仇恨突然就成了讓人啼笑皆非的笑話。

    「蘇晉陽你說,你相信她是無辜的嗎?」秦菁加重了語氣大聲的重複,忽而扭頭過去陰測測的看著他的臉。

    她說著上前一步,揪著他的領口將他推到秦寧面前。

    蘇晉陽一聲不吭的並不反抗,秦菁一抬手再次指向秦寧,歇斯底里的大聲道:「只要你說一句話,本宮就既往不咎,這輩子都再不會與你們為難,你說啊!」

    三個人,形成對壘之勢。

    「秦菁你——」蘇晉陽終於緩緩的抬起頭來目光複雜的看著秦菁,聲音嘶啞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怎麼?你尋求了許多年的所謂真相就在眼前了,你卻不敢看了嗎?」觸及他的目光,秦菁突然洩了氣似的往後倒退而去。

    她在原地轉了個圈,又像是不堪忍受似的一個箭步衝到兩人中間,一手用力捏著秦寧尖瘦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對著蘇晉陽一個字一個字的冷聲道:「你看著她,你看啊!這就是你要的真相,蘇晉陽你看,這很可笑是不是?」

    秦菁只是覺得好笑,可是笑容氾濫了容顏的同時,終於遏制不住的兩行清淚沿著臉頰滾落。

    「你——放開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秦寧的下巴被她捏的生疼,驚懼之下只是不住的對著蘇晉陽哀戚的求救道:「晉哥哥,公主表姐她瘋了,你救救我,讓他們放開我!」

    這個聲音,永遠都是纖纖弱弱的一副無害模樣。

    秦寧是委屈,被人搶奪了青梅竹馬的戀人就是委屈呵!

    「好啊,只要你的晉哥哥開口說一句話,本宮放你一馬又有何妨?」秦菁低頭又抬頭,眼中淚水隱去,她目光妖嬈的笑著去看蘇晉陽:「蘇統領,今日秦寧表妹的死活,本宮就全都交託在你的身上了,只看你怎麼決斷!」

    蘇晉陽那麼理直氣壯的恨了她那麼多年,這一次秦菁突然就很好奇,這樣的境況之下他要如何自處!

    「晉哥哥——晉哥哥,你幫幫我!」秦寧大約是被秦菁臉上詭異莫變的神色嚇著了,一邊流淚一邊無力的掙扎著仍是向著蘇晉陽求救。

    蘇晉陽並未向她求證此事,甚至於自始至終都不曾看她一眼。

    其實他心裡比誰都明白,從山上下來看到秦菁的車駕被人圍困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完全明白過來——

    那些人的目標根本不是秦寧,而是榮安長公主的這架馬車。

    上一世因為出事時秦寧正好乘坐了這輛馬車他就順理成章的以為這一切的傑作都是出自秦菁之手,卻原來,那不過一個意外的巧合。

    只是秦寧的性子他再瞭解不過,即使買兇傷人她也用不動這些人,有那麼一瞬他甚至極力的希望自己去迴避那個念頭,但是無可否認,這一趟靈隱寺中她約見秦菁不是巧合,這件事——

    再怎麼都與她脫不了干係。

    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沒有心力去顧及那些歹人究竟出自何處,胸中萬般情緒嘈雜成一片,不知道是荒涼還是悲傷,再或者是憤怒。

    上一世他費盡心力去做的事,已經讓他死前痛悔不已,而這一刻活脫脫的就成了一場天大的笑話!

    「怎麼?很難啟齒嗎?」秦菁的聲音響起再度打破沉默,一字一頓的繼續道:「表妹她心地善良,又是這般美貌年少,憐香惜玉的心本宮是肯定沒有的,她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間。」

    蘇晉陽目光隱忍的回望她,半晌之後才僵硬的開口道:「放了她吧,即使再恨——今日她若有什麼損傷,你也輕易脫不了干係的。」

    藍玉衡的及時出現無疑是將此事鬧大了,秦寧會出現在靈隱寺中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她若是平白無故的遭受什麼損傷,以錦繡公主的性子鬧起來,誰都討不了好。

    靈歌和蘇沐他們個個都明白,只是不敢公然違背秦菁的命令罷了,此時被蘇晉陽起了個頭,靈歌就趕緊上前一步按下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公主,來日方長,今晚真的不是時候!」

    秦菁緊繃著唇角不說話,靈歌揣度她的意思,悄悄對蘇沐遞了個眼色。

    蘇沐會意,和旋舞一起齊齊鬆了手。

    秦寧早已經哭到虛脫,雙腿失去力氣支撐,頹然跌坐在地上。

    冬日的夜裡這山上荒涼無比,她心裡怕的緊,強撐著力氣想要爬過去拽蘇晉陽的袍子,不想手下卻觸到一段冰冷略顯滑膩的東西,再一摸索卻赫然發現那竟是一個男人齊肘而斷的一截手臂。

    之前被蘇沐挾持著躲在山林裡聽到的那些慘叫聲突兀的衝撞進腦海裡,她突然記得了什麼,舉目四顧之下這才發現黑暗的山路間橫七豎八躺倒著數十具心血淋漓的男人屍體。

    「死——死人!」濃烈的血腥味充斥著氣管,秦寧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緊接著就是尖叫一聲向後翻到了下去。

    「寧兒!」蘇晉陽眸光一斂,一個箭步上前去抱她在懷裡,探手去試她的鼻息,察覺她只是暈死過去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旋舞氣不過,恨恨的瞪了眼臥在蘇晉陽懷裡的秦寧。

    靈歌敏銳的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急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可輕舉妄動。

    秦菁站在風裡冷眼看了一眼緊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片刻之後就一聲不吭的轉身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聽聞她的腳步聲,蘇晉陽心裡突然沒來由的抽搐了一下,下意識的開口叫住她:「秦菁!」

    秦菁止步,卻不回頭,身後雪白的狐裘大氅在風裡翻捲翩飛,將她的身形襯托的反而帶了幾分薄弱。

    蘇晉陽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沒過喉頭都因為懷裡靠著的秦寧而變得難以啟齒。

    秦菁擺擺手,示意靈歌他們先行卻馬車那裡等候,靈歌不很放心的又分別看了她和蘇晉陽一眼這才拉著旋舞快步離開。

    秦菁巋然不動,安靜的看著他們。

    「蘇晉陽,你知道此時此刻我有多恨嗎?」像是知道蘇晉陽一定無話可說一般,等到靈歌他們都走遠了她就主動的開了口。

    她的聲音輕緩,語氣平靜的讓人心驚。

    蘇晉陽心中萬般情緒翻捲衝撞,壓抑著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我知道!」

    歉疚的話,他早已沒有資格說出口,不是因為他的驕傲不允許,而是真的再沒有絲毫的勇氣與她面對面。

    前塵種種,他將她傷的體無完膚,今日萬般,他再無法面對自己的感情。

    「不,你不知道!」秦菁淡漠的搖頭,說著仰頭望天綿淺的呼出一口氣,慢慢說道:「十年,我用了十年時間都洗不清的罪孽,原來竟是這樣一場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我母后的一條命,呵——」

    當年蕭文皇后捨了性命才為秦宣保住的太子之位,自己苦心經營十年的帝王霸業,最終都因為蘇晉陽的倒戈而完全失去了意義,卻從不曾想這一切的一切竟然只都因為秦寧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女子自食惡果的一場算計。

    人都說最毒婦人心,這話果然是不摻假的。

    裹著一張傾國傾城的美人皮,她怎麼看都是無辜,可偏偏——

    自己不察而葬送了一生,更是累得整個蕭氏一族沒落,親人屍骨荒涼,淪為笑柄。

    她到底還是欠了這兩個人的是不是?可是她的母親弟弟何辜?她外公一家顛沛流離客死他鄉的債又該向誰去討?

    蘇晉陽和她之間的私怨不算什麼,她不能原諒自己的是蕭文皇后等人為她受到的傷害和屈辱。

    「秦菁——」什麼話都多說無益,千言萬語縈繞在舌尖上,蘇晉陽也只是壓抑著一聲歎息:「你不要這樣!」

    「我不這樣你要我怎樣?」秦菁垂下頭去,可是不等蘇晉陽回答她又重新舉步向前走去,細弱的聲音飄散在風裡:「是啊,我的確不該這樣,我們這間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是不是?所以就這樣吧!」

    她的脊背仍然挺的筆直,一步一步踩著那些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這一生她重新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既然前世種種無法彌補,那麼就讓她今生竭盡所能的去做吧,她不在乎踩著多少人的血肉白骨前行,那樣的遺憾一次已經足夠,這一次除了她至親之人的性命前程,再沒有什麼是值得她去傷心難過的了。

    蘇晉陽半跪在地上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他不記得上一世這同樣的背影自己留給她多少次,但是這一次他卻是清楚的感知到——

    她的腳步,他再也追不上了。

    蘇晉陽突然就慌了。

    他再顧不得懷裡的秦寧,一個箭步躥上去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這一次,秦菁沒有反抗,就那麼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拉著,蔓延了滿臉的淚水一滴一滴砸在兩個人交握的腕間,灼燒一般的疼痛。

    「秦菁!」嘶啞著嗓子低聲叫了秦菁的名字,抬手想要以指尖觸去她臉上淚痕。

    秦菁一聲不吭,緊抿著唇角往旁邊偏過頭去避開,牴觸的意味非常明顯。

    山野間橫掃過來的冷風凜冽如刀拂上面頰,她就是那般倔強的梗著脖子一動不動。

    時間很漫長,又好像很短暫,待到臉上淚水風乾之後她才重新移回目光到自己的腕間,沉聲冷喝道:「放手!不要讓本宮重複第二遍!」

    說罷,已經再度邁開步子往馬車的方向走過去。

    蘇晉陽覺得他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妄圖抓住什麼,手下卻仍是一場徒勞,感受著她的皓腕自掌中脫離時留下的最後一絲滑膩的觸感。

    彼時藍玉衡已經在遠處觀望良久,不過他倒也識趣,一直看著秦菁回到馬車前這才疾步迎上來。

    「藍統領,你那邊的情形如何了?」秦菁先一步開口,也許是因為在山間呆的時候久了,她的聲音略帶了一絲疲憊。

    「周圍都找遍了,應該是再沒有漏網之魚了。」藍玉衡道,「我已經派人繼續往山腳下的方向去看了,京兆尹那邊一時半會兒大概人也不能趕到,殿下若是無礙,您與蘇統領是不是先行下山回宮?」

    蘇晉陽的出現讓他從一開始就深覺困惑,畢竟除了那一趟祈寧之行,再沒有任何跡象顯示秦菁和蘇晉陽之間會有什麼牽連。

    雖然方才離得遠藍玉衡並沒有聽到他二人之間的談話內容,但就種種跡象表明,這兩人背地裡的關係應該遠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

    秦菁順著他的目光回頭去看一眼蘇晉陽,目光冷毅而不帶任何波動的拒絕道:「和婉表妹受了驚嚇,蘇統領要送她回荊王府,藍統領這裡要是沒有急事需要處理的話,怕是要麻煩你親自護送本宮回宮了?」

    一直以來秦菁與藍家人之間的界線都劃分的十分明確,這一次主動的邀請似乎並不簡單。

    藍玉衡微微詫異,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微臣的本分,榮幸之至!」

    「嗯!」秦菁頷首,想了想又道:「這裡的屍體必須連夜清理乾淨,省的嚇著明日早起上山進香的香客,既然京兆尹的人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

    不等秦菁說完藍玉衡已經贊同的接口道:「放心吧,我已經吩咐下去了,我的人會留下來處理!」

    「那就好!」秦菁轉而對蘇沐吩咐道:「再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你們都留下來幫忙,盡快處理乾淨。」

    「是,奴才領命!」蘇沐道,說著目光往靈歌和旋舞處掃了一眼:「你們先行隨同公主回宮吧,今夜這附近不太平,小心著點兒。」

    靈歌和旋舞對望一眼,齊齊抬頭去看秦菁等她首肯。

    「不必了,有藍統領親自護送本宮下山,肯定萬無一失,你們倆回頭往山上走一趟,跟寺中管事知會一聲,讓他們不必驚慌。」秦菁道。

    方纔這裡血戰的動靜定然會傳到山上的靈隱寺,秦菁這般安排也算情理之中。

    藍玉衡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並不插手進來干涉她的決定。

    靈歌和旋舞明白她話中深意,如果真是藍家人要對她怎樣,那麼也就只有光明正大的跟著藍玉衡一起走才能束縛住他們的手腳,讓他們有所顧忌而不能輕舉妄動。

    「奴婢遵旨!」雖然不放心,靈歌也還是語氣輕鬆的點頭應允。

    安排好這裡的一切秦菁便不再多留,轉身上了馬車,至始至終都卻再沒有回頭去看蘇晉陽一眼。

    因為秦菁的人要盡數留下,藍玉衡就從自己的隨從中抽調了十人出來,護衛著馬車往山下走去。

    那批此刻應該是全部被他料理乾淨了,這一路下山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風平浪靜,沒有絲毫差池。

    待到馬車行至山腳下的三岔路口,秦菁便掀開窗簾探頭看了他一眼:「藍統領!」

    「長公主有何吩咐?」藍玉衡馭馬並著馬車的速度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聞言側目看向車內。

    秦菁四下看了眼黑洞洞的天色,皺眉道:「此處甚是荒涼,從這裡一路行進到西華門至少也要一個時辰,本宮有些不放心。」

    對於秦菁的膽量,藍玉衡心裡從來都有數,見她此事做出這般小女兒姿態,本能的心中生疑。

    不過他的耐性素來都好,於是只就好整以暇的遞給秦菁一個詢問的眼神道:「殿下的意思——」

    「藍統領那會兒說藍家在此處有座莊子?」秦菁微微露出一個笑容,並不與他繞彎子。

    藍玉衡更是一點就通,雖然心中還有疑惑,一時間也參詳不透,就順手推舟的扭頭對貼身的小廝吩咐道:「你馬上回咱們莊子上再調派二十名護院過來,速去速回。」

    「是,公子!」那小廝應聲,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好了,大家先下馬,在這裡暫停片刻,等武安回來再行趕路吧。」目送那小廝離去,藍玉衡便收住韁繩率先躍下馬背。

    「是!」幾個隨從恭敬道,也都暫且下了馬。

    藍玉衡揮揮手示意,他們就極有眼力的四下裡散開,不過因為車上坐著秦菁他們也不敢走的太遠,只三三兩兩的聚在路邊閒聊兩句喝兩口水。

    藍玉衡逕自走到馬車前面拉開車門,對著裡面的秦菁點頭示意道:「長公主要下來透透氣嗎?」

    「不了,方才在山上吹了半夜的風,本宮在車上坐一坐就好!」秦菁回他一個微笑,並不主動挑起話茬兒。

    藍玉衡也只做不知道她的那點小心思,繼續又道:「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話,藍某可否借您的車駕避避風?」

    方才從山上這一路下來他們彼此之間都有話壓在心裡不得機會互通有無,這會兒難得找著機會,是以秦菁並不拒絕,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藍玉衡一手撩起袍角利落的翻身躍上馬車,順手又將車門關了。

    「藍大公子隨意吧!」秦菁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兩人獨處卻是逕自改了稱呼。

    「長公主難道就沒有話要對藍某說嗎?」她不肯主動說什麼,藍玉衡卻不能一直隔著這層窗戶紙一直不去捅破,只能率先開口。

    「那大公子覺得本宮要說什麼?」秦菁反問,手裡抱著暖爐反覆的轉了轉,神色間十分的悠閒自在。

    她並不追究今天的事,的確是非常不合常理的。

    藍玉衡眼中閃過一絲困惑,沉吟道:「關於今夜山上發生的事,公主殿下難道就沒有疑惑?」

    「本宮又不是瞎子,還有什麼是看不明白的嗎?」秦菁不以為然的輕笑一聲,扭頭去看窗外,目光悠遠道:「大公子你實在是不必如此心虛的,以你那般縝密的心思,本宮相信到了這會兒所有和藍家有關的證據應該都已經被收拾的乾乾淨淨了,你大可以高枕無憂。只不過這一次又沒讓你們藍家討到便宜,實在是對不住了。」

    她的聲音很平和寧靜,絲毫沒有被人暗算過後的憤恨和惱怒,只是對藍家人的指證卻分外肯定。

    「哦?」藍玉衡的心裡壓了口火,臉上表情卻仍是不留破綻的微微皺了眉頭:「難道長公主是懷疑今夜之事乃藍某所為?」

    「怎麼會?」秦菁微微牽動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慢慢說道:「大公子深謀遠慮,當然不會想以這樣幼稚的手段來對付本宮,只可惜並不是你藍家的所有人都如大公子這般慧敏有謀略的不是嗎?至少——三公子就不是!」

    藍玉衡會在關鍵時刻帶人火速趕到,就明擺著表示此事和藍家人之間有著剪不斷的關係,而同樣,他的出現也恰恰說明了另一點——

    這件事不會是出自他的手筆。

    且不說以他的謀略用心,斷不會自大到以為用這點小手段就能算計到她的地步,只就他以雷霆手段將那些刺客滅口的舉動上看,他分明就是在極力掩蓋今日之事。

    如果是他自己有意為之,就不需要這樣迫切的殺人滅口湮滅證據。

    所以說,現如今唯一的解釋就是——他這又是事後得到消息,在幫著他那個莽撞的弟弟擦屁股!

    對於藍玉華一而再再而三的莽撞衝動,藍玉衡的耐性已經被他消耗殆盡,但終究礙著骨肉親情,不得不護著他。

    再者自藍玉桓死後藍李氏對藍玉華就更加嬌慣寶貝,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秦菁會這樣把話挑明,藍玉衡倒是鬆一口氣,抬手取過桌上茶壺為自己倒了杯水。

    「茶水涼了,大公子若是不渴的話,就先忍忍吧!」眼見著他端起杯子往要唇邊送,秦菁卻是突然出言打斷他。

    藍玉衡警覺的抬眸看過來,秦菁便是順理成章的回他一個淡漠的笑容,然後轉身往身後的矮櫃裡取出一個水囊在手裡晃了晃道:「蓬萊館的桂花釀,大公子可有雅興與本宮對飲一杯?」

    說話間她已經一手擰開塞子,濃烈醇厚的酒香夾雜著桂花香氣瞬時溢滿車廂內整個狹小的空間,酒氣吸入鼻息間已經能讓人覺出絲絲暖意。

    蓬萊館的桂花釀遠近馳名,藍玉衡一聞便知,不過秦菁的東西他卻是輕易不碰的——

    畢竟雙方勢同水火,說是直接弄死他景帝那裡肯定交待不了,但要是這個丫頭發起狠來對他動點別的手腳也不無可能。

    他的顧慮秦菁心知肚明,藍玉衡本以為她至少是會冷嘲熱諷一般,卻不想她竟是半點也不強求,就只給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掌中小口小口的抿。

    兩個人相對而坐,一時無話。

    秦菁把這一杯酒喝完的時候,藍玉衡的小廝武安也正好帶著二十名護院從藍家別院趕到。

    「公子,您要的人小的給你帶來了!」武安隔著窗子恭敬道。

    「知道了!」藍玉衡應道,言罷又稍稍緩和了語氣再看相秦菁:「長公主再沒有別的吩咐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藍玉衡這一說不過就是個客套,不想緊接著卻聽見秦菁一聲惋歎:「怕是——有困難!」

    藍玉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轉身將車門推到一半就又狐疑的坐回來。

    秦菁笑笑,從容的放下手裡的杯子,抬手取下掛在車廂壁上的弓箭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恕藍某愚鈍,長公主這是何意?」藍玉衡警惕起來,用一種探究的眼神注視著她臉上恬淡的表情。

    秦菁但笑不語,指尖輕輕自那弓弦上彈了彈,再抬頭時眼中笑意已經盡數隱去,字字果決道:「麻煩大公子吩咐下去,讓他們繼續上路護送這輛馬車回宮,你跟我——就在這裡下車吧!」

    秦菁如此搬出弓箭,挑釁脅迫之意已經相當明顯。

    藍玉衡自恃天之驕子,何曾受過這般脅迫,當即也是冷了臉嗤笑一聲:「怎麼,長公主這是在威脅藍某嗎?」

    「你要這麼認為也沒什麼不可以的!」秦菁抓過那套弓箭在手裡,神色冷然道:「大公子不會真的以為本宮留蘇沐他們在山上是為了幫忙處理那些屍體吧?」

    藍玉衡眸光一晃,於電石火光中突然明白了什麼——

    藍玉華重金收買了那批亡命之徒來堵截秦菁,但他自己卻不放心,事發時也跟上了山,就躲在小路旁邊的樹林裡觀望。

    為了懲戒他的自作主張,再者也是為了怕帶著他下山引起暴露了行蹤,當時藍玉衡便命人將他綁了仍在一處灌木叢中藏著,一則避人耳目,二來也好讓他吃吃苦頭聊作小懲大誡。

    秦菁能猜到幕後黑手是藍玉華,這一點藍玉衡尚可接受,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竟是連自己的的每一步想法都揣測的清清楚楚。

    「榮安——」藍玉衡目光一冷,勃然變色。

    「大公子!」秦菁卻沒給他發作的機會,揚聲打斷他的話,眼見著馬車外頭的隨從們紛紛側目,她緊接著又是絢爛一笑,刻意壓低了聲音道:「三公子敗事有餘,的確是死有餘辜,可是血濃於水,大公子你總不想再失去一個弟弟吧?」

    藍玉桓的死對整個世昌伯府而言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即使再怎麼恨鐵不成鋼,他們也斷不能忍受再折損一股嫡親血脈。

    藍玉衡的臉色漲紅,死死的盯著秦菁,壓在桌角的一隻手收握成拳,那道疤痕映著桌上燭光皮肉翻捲著似乎又要滴出血來。

    秦菁絲毫不為所動,斜睨他一眼之後就帶著那套弓箭先行躍下馬車。

    藍家的隨從們面面相覷,每個人都如墮七里雲霧,茫然而不知所措。

    秦菁兀自站穩腳跟之後又回頭對車上的藍玉衡嫣然一笑:「大公子,事不宜遲!」

    藍玉衡靠在車廂壁上狠狠的瞪她一眼,然後跟著一咬牙,縱身自那車上下來,隨手往後砰的一聲合上車門,冷聲道:「帶著馬車,繼續走!」

    這裡荒郊野外,連個農戶之家都很少見,如果藍玉衡和秦菁要從這裡下車,實在是說不通的,藍玉衡這個命令下的實在是莫名其妙。

    所有人都沒有動,最先反應過來的武安不解的試著道:「要小的去給公主殿下備馬嗎?」

    藍玉衡肯下車,這就說明他已經妥協了,所以秦菁也就不再插手,只是神態悠閒的垂眸摩挲著弓弦不說話。

    「不用!」藍玉衡沉聲喝止了正要去幫他們牽馬的武安,手下動作迅捷無比的一把抖開自己身上的貂裘大氅批到武安身上。

    「公子,小的不敢!」武安惶恐的哆嗦了一下,急忙就要脫下來。

    藍玉衡一個冷眼冷過去,許是他此時身上殺氣太重的緣故,武安的的後半句話馬上就生生的給嚥了回去,僵直的站在那裡不敢妄動。

    藍玉衡滿面寒霜的把那大氅給武安繫好,然後一手推開他道:「你騎我的馬,帶著他們一同護送長公主的車駕回宮!」

    長公主分明不在車上,這——

    武安心裡七上八下的不太平,先是偷瞄了秦菁一眼,再見藍玉衡沒有改口的意思就一咬牙揮手指揮眾人上馬趕路,煞有介事的護送著那輛空馬車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藍玉衡按耐著脾氣側目去看秦菁:「你要我做什麼?」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秦菁揚眉,故弄玄虛的不肯多說。

    藍玉衡壓抑著脾氣,臉上顏色已經十分難看,捏著拳頭剛要再說什麼,忽而聽聞前方的夜色裡爆發出一片淒厲的慘叫哀嚎聲,有些聲音甚為熟悉——

    其中也包括武安的!

    那片慘叫聲來的甚是突兀,消失的也極為迅速,不過片刻功夫已經完全湮沒在濃稠的夜色裡,周圍的空氣寂靜的讓人心驚。

    全軍覆沒!

    藍玉衡萬沒有想到有人會在前方設伏,下意識的就以為是秦菁所為,但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下一刻他便全都明白過來——

    那些人的目標也是秦菁,而秦菁不知怎的提前知曉了他們的行動計劃,明知道他們會在前方的小樹林外設伏,為了減少損失她刻意把自己的貼身護衛還有婢女都藉故留在了山上,並且為了引蛇出洞她又故意那造勢,讓自己從藍家的別院調派人手過來魚目混珠。

    畢竟藍家人護衛的那輛馬車一目瞭然是榮安公主的御用之物,再有大批隨從護衛,就更加證實了馬車裡面乘坐之人非比尋常的身份,於是那些事先埋伏的刺客不疑有他就動了手。

    政治集權中心的黨派之爭哪朝哪代都有,而秦菁近來鋒芒太盛,有人跟她過不去並不奇怪,可是在大秦境內,但凡世家大族豢養自己的奴才都會在他們的衣物上有所標記,今夜護衛馬車的藍家人服飾上面也有用以表明所屬的明顯標誌,那些人不會看不到。

    武安穿著他的大氅,在藍家人當中能襯得起那般名貴衣物的沒有幾個人,那些人卻也毫不忌諱的下了殺手,這又意味著什麼——

    藍玉衡心跳一滯,馬上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猛地一把拽住秦菁的手腕將她帶著躲到了路旁一處堆滿積雪的廢水溝裡。

    秦菁的動作也是奇快,把手裡弓箭暫且往旁邊一扔,迅速解開身上那件雪白狐裘甩開,遮掩在兩人身上。

    兩個人誰都沒有來得及多說一句話,待到這一切做完,前方迎來的腳步聲已經急速迫近眼前。

    秦菁並不好奇,只就一動不動的伏在那件虎丘之下平穩的呼吸,藍玉衡謹慎的將鋪地的狐裘支開一點微弱的縫隙看過去。

    那是一隊十數人的精銳,沒有馬匹代步,行動之間的動作卻是快若奔雷,腳步落地的聲音卻是極輕,顯而易見個個輕功了得,身上著統一的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分辨不出每個人的具體容貌和年齡,他們背上各自一把長弓,手上兵器或刀或劍也有造型怪異的短兵刃,並且皆已出鞘,顯然是時刻準備斬殺敵人的。

    這些人,若不是有人為著執行特殊任務而精心訓練出來的死士,便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殺手聯盟派遣出來與人消災的殺人機器,但是有一點很肯定,不管他們是這兩種身份當中的哪一種,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而秦菁之所以會拉了他出來——

    分明就是打算拿他來墊背的!

    這個女子精於算計到了這種地步,簡直就是令人髮指!

    藍玉衡這一生還從不曾被人這般牽著鼻子算計到家門口來,心裡慪著一口氣幾欲吐血,只是形勢危急之下他卻十分的清楚,既然秦菁已經出手,必定不會給他留下任何的退路,今夜他若是想要安全脫身,就只能與她共進退,絕無僥倖一說。

    那一隊黑衣人動作迅捷的從眼前的大路上一掠而過,往普濟寺方向的山腳下追去,而秦菁和藍玉衡趴伏在那雪地裡卻是誰都沒有動。

    他們彼此都很明白,從普濟寺下來往皇宮方向的這一路,除了武安他們出事時候經過的那片小樹林適合設伏以外,沿途都很空曠不容易藏人。

    那些黑衣人定然是射殺武安他們之後發現馬車裡沒人才沿路追過來的,待到他們追出去一段而未能發現秦菁的蹤跡,很可能就會折返到此處的路口,分不同的方向再行尋找。

    秦菁和藍玉衡的耐力都是極好,而顯然,那些黑衣人的行動力之快完全沒有給過他們接受考驗的機會,前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那片緊促而急迫的腳步聲就再度往這裡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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