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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皇城驚夢 第168章 文 / 葉陽嵐

    「付厲染?」秦菁一愣,原本還殘留三分的睡意瞬時消失無蹤,連半分都不剩。舒歟珧留

    付厲染會在這個時候登門拜訪,的確是不合時宜。

    白奕的目光微動,把食盒裡最後一碟菜端出來,又慢條斯理的從桌旁繞過去把重新收好的食盒遞給墨荷。

    秦菁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的情緒,撿了筷子便要吃飯。

    「公主,這——」畢竟付厲染的身份非同一般,墨荷捏著手中拜帖有些急了。

    白奕回頭看了秦菁一眼,見她實在沒有見人的興致,不得已只好代她接過墨荷手中的帖子,擺擺手道:「你先去吧!」

    這倆人湊在一起總是神神秘秘的,墨荷摸不透兩人的心思,直覺上卻總擔心秦菁真會把付厲染一直晾在外頭,但是秦菁不開口,白奕的話她又不能反駁,於是不安的看了兩人一眼之後還是不很放心的退了出去。

    待她出了門,白奕便隨手將那拜帖往桌角一扔再不多看一眼,他自己選了把凳子秦菁的斜對過兒坐下,又捧了瓷盅和小碗過來給秦菁倒了碗湯。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先喝完湯顛顛底!」白奕說著遞了那個青瓷小碗過來。

    這白家四少爺平時在家裡過的是怎樣的日子秦菁不是不知道,卻沒有想到他做起這些瑣事來竟還頗為得心應手。

    那一瞬間她的心情便有些愉悅,接過瓷碗的時候忍不住彎了嘴角道:「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過來?」

    「傍晚那會兒拿了些點心,本來是想送來就走的,偏你又睡了,橫豎我是閒著沒事,就讓月七下山去買了這幾樣小菜回來。」白奕翻了個白眼,懶懶的起身往旁邊的睡榻上一趟,隨腳踢掉靴子,頓了頓又補充,「是八里飯莊的,口味不錯。」

    在飲食上秦菁雖然不算挑剔,但在這方面卻有輕微的潔癖,平日的三餐飲食,若不是在宴上,大多都是自己宮裡的小廚房單做的,即便是那段時間往祈寧去的路上也都是墨荷和蘇雨親自下廚為她打理的,白奕也就是在那時候才注意到她的這個毛病。

    秦菁捧著那碗默默的喝湯,白奕見她沒打算多說什麼也就不再管她,兀自翹著二郎腿在那裡自娛自樂。

    因為是在普濟寺裡,白奕也不好壞人家的規矩,是以雖然開了小灶,讓月七帶上山來的也都是些素齋。

    秦菁喝了湯,覺得胃裡暖和了些就又就著桌上的幾碟小菜吃了大半碗米飯,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這餐飯她細嚼慢咽吃的很慢,等到半碗飯下肚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

    白奕見她吃的差不多了這才仰躺在榻上側目衝她挑了挑眉頭道:「喂,這一次他是按部就班遞了拜帖來的,你若不見,這場面上就說不過去吧?」

    那張帖子之前他已經隨手扔到了桌子上,秦菁又夾了一筷子素火腿到碗裡,這才冷著臉斜睨了一眼道:「三更半夜,他這個時候來見我本來就不合時宜,我拒絕了又怎麼樣?」

    「話是這麼說,可付厲染這個人呢,怕是你輕易拒絕不了呢!」白奕似笑非笑的搖搖頭,仰頭去看頭頂的椽柱。

    秦菁不悅的瞪他一眼,院子裡墨荷就又快步走了進來,對著兩人先後福了福,為難道:「公主,付國舅那裡,您是不是見一見?」

    秦菁的脾氣她的知道的,說話間只能乞求的准過頭去對著白奕拚命的使眼色。

    白奕仰躺在榻上偏過頭來瞧了兩眼她握在手裡的帖子,賣了會兒乖,才不情不願的翻身起來盤膝坐在榻上對著墨荷招招手道:「拿過來我看看!」

    「是,四少爺!」墨荷聞言登時就有了希望,小跑著過去把手裡的兩張帖子一併遞過去道:「奴婢推說公主睡下了,可就這麼會兒功夫,國舅大人那邊就又先後上了兩道帖子,他的隨從傳了話來,說是非要今晚就要見到咱們公主不行,奴婢見實在壓不住了這才又過來。」

    她這話說是說給白奕聽的,說話間還是不時的拿眼角的餘光去看秦菁反應。

    白奕將那兩道帖子拿在手裡反覆的掂量了兩下,不置可否,秦菁卻是一聲不吭沒事人似的繼續吃飯。

    「公主!」墨荷不由的更加急躁,兩步折回秦菁身邊催促道:「那人現在就守在咱們院外,說什麼也不肯走,說非要公主允了才能回去覆命,這要是被別人看見了,怕是也不好吧?」

    付厲染會在這個時候要求見秦菁本來就是個招惹是非的注意,若是秦菁配合一點不聲不響的見了他那也便罷了,想來他也是知道這個節骨眼上秦菁未必就肯見他,所以才想出了這麼個主意,正兒八經的遞了拜帖之後再耍無賴,非得要逼著秦菁鬆了口,到時候即使秦菁心裡其實還是不願見他,可真要見了面,到底人也是她自己應允請進來的,愣要晾著他也就說不過去了。

    秦菁對付厲染的這種小人行徑倒是有些始料未及,心裡壓著一口火,就硬是不肯妥協。

    白奕知道她還在為前一天的事不痛快,但終究若真要讓付厲染的人守在門口再惹了有心人士的一番渲染,傳到景帝的耳朵裡怎麼也是個麻煩。

    墨荷擔心的也是這一點,額頭上已經隱隱開始冒汗。

    白奕眼見著他們主僕僵持不下,無奈只能站出來做了這個和事老,把那兩道帖子扔回墨荷懷裡道:「還是請他過來吧!」

    墨荷聞言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秦菁一眼,秦菁雖不說好,但到底也沒有出言制止,她這才如釋重負的出了口氣,趕緊對著白奕屈膝福了福就轉身進了院子。

    「好了,我先去迴避一下,晚點回來收拾碗筷!」白奕不情不願的摸到榻邊穿鞋,然後起身整理好袍子就大搖大擺的晃出門去。

    秦菁到了這時候也就完全沒了吃飯的心情,隨手擱下筷子回到屏風後面取了身常服換上。

    白奕所謂的迴避實則就是光明正大的取道正門,並且時間拿捏的剛剛的和付厲染在那道宅門處狹路相逢,彼時付厲染已經遣走了隨從,正是孤身一人前來。

    白奕自門內一眼看見他就大大方方的衝他露出一個笑容,頷首示意:「國舅大人,晚上好!」

    這位白家四公子和秦菁之間的關係匪淺,這一點是瞞不過付厲染的耳目的,不過白奕會在這個時候堂而皇之的從秦菁的院子出來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他與秦菁也是所謂的盟友,那麼他深夜到此和秦菁密謀些什麼倒是順理成章,只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就更該避嫌,這樣明目張膽的走了正門卻偏偏還這麼「不巧」的被自己撞見卻是說不過去的。

    「白四公子!」付厲染心中閃過一絲困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付某來的是不是有些不是時候?」

    「大概——也許吧!」付厲染這本不過就是一句不指望會有結果的試探,不想白奕聞言竟然就是饒有興致的點了點頭,不過說話間他卻已經主動往旁邊讓開一步,貌似慷慨道:「國舅大人深夜遞了帖子前來拜會公主殿下,必定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的,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暫且迴避一二就是,您請吧!」

    他這話說的倒是絲毫不見外,付厲染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不過他素來冷靜自持分得清主次輕重,而對於白奕的油嘴滑舌,他更是沒有多大興致與他鬥嘴,當即便不再多言,逕自錯過他進了院子。

    墨荷一路引著付厲染進去,彼時秦菁已經換好了衣服出來,正坐在圓桌前等他。

    這普濟寺中的規模畢竟有限,禪房和宮裡也自然是沒法比的,正廳直接連著的就是裡間的臥室,所以也是無奈之舉,秦菁只能在這裡見了他。

    「公主殿下!」付厲染進門,先是對著秦菁禮貌頷首,隨即目光落在她面前圓桌上就有些玩味:「付某似乎來的不太湊巧,耽誤了公主殿下用膳嗎?」

    這餐飯秦菁其實已經吃的差不多,墨荷也覺得這樣待客似乎不太妥當,走過來就要收拾桌上的碗筷。

    「不用了,你先下去!」秦菁抬手隔開她的動作,示意她退下。

    「是!公主!」墨荷福了福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秦菁卻也不叫看茶,只就隨意的抬手指了指對面牆壁底下的兩把椅子道:「這個地方簡陋的很,國舅大人將就著坐一坐吧!」

    付厲染微微點了下頭,逕自走過去抖開袍子坐好,秦菁並不想與他廢話,馬上就開門見山的開口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有話直說,國舅大人深夜前來邀見本宮,卻不知道是來道歉的還是問罪的?」

    她上來就是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付厲染倒是鬆了口氣,隨即嚴肅了語氣接口道:「都不是,付某是來向公主殿下道謝的!」

    「道謝?」秦菁聞言倒像是聽了笑話,冷不防的嗤笑一聲,冷著臉往旁邊別開目光道:「國舅大人客氣了,咱們一碼歸一碼,本宮自認與你之間沒有這樣的交情,這些話你不說也罷,大可以省了這一趟前來的口水。」

    「公主殿下這是還在怪罪付某的一意孤行嗎?」付厲染並不在意她的冷淡,只是無奈的搖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當我是來請罪的吧,前天——」

    「用不著!」秦菁面無表情的打斷他的話:「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咱們各憑本事,我沒有時間在這裡和你家長裡短討論那些既定事實,如果國舅大人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畢竟這個時間你出現在本宮這裡也不方便。」

    她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的確是讓人很難受用,付厲染端坐在那把椅子上輕緩的吐出一口氣來緩和情緒,卻是不打算輕易離開:「我也知道趕在這個時間來拜見公主殿下不合時宜,可是公主殿下你這樣的態度,付某睡不著!」

    秦菁眸光一斂,終於收回目光挑眉斜睨他一眼道:「所以呢?」

    付厲染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沉默片刻,像是經過了一番權衡之後才又抬頭看過來道:「一個問題!」

    秦菁也知道付厲染既然費了這麼大的心思來見她,話不說開他是不會走的,於是就強自按捺下脾氣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付厲染見她默許才又繼續道:「之前你三番兩次的幫她,這一次是真心想要致她於死的嗎?就因為她這一次的背叛?」

    秦薇對她的背叛終究還是迫不得已的成分居多,但背叛就背叛,沒有什麼多餘的道理可講,只是付厲染這一次的試探,卻是明顯小家子氣了。

    秦菁並不答他的話,沉默片刻反而突然抬頭問道:「國舅大人覺得自己是在做善事嗎?」

    付厲染一愣,他從來就不以好人自居,說道「善事」二字倒像是刻意的嘲諷,只是細看之下秦菁的神色卻極坦誠,並不見絲毫諷刺或者奚落。

    狐疑之下,付厲染微微蹙眉,遞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

    「你覺得這樣對她而言是件好事,在本宮看來卻是未必。」秦菁不再與他賣關子,微微的呼出一口氣,言辭間略帶了幾分諷刺的淡淡說道:「國舅大人你運籌帷幄,所謀所思無不是朝堂天下,你終究是不能明白一個女子的渴求。」

    「公主殿下今日似是感觸良多,倒有幾分不像是平時的你了。」平日裡秦菁所言無不是權謀算計、利害取捨,此時突然談及這樣兒女情長的話題,倒是讓付厲染頗有些不習慣。

    「國舅大人多心了,本宮不過就事論事罷了!」面對他的調侃,秦菁只是一笑置之,她起身走到門口站立,此時外頭的雨勢已經基本停了,只偶爾一絲半縷毛毛細雨隨風飄灑過臉頰,分外的讓人警醒。

    「國舅大人想過嗎?尤其是像她那樣的人,她因何會對樊澤這般不顧一切,她這一生所托全然都是那個男人,可是那人又能給她什麼?」秦菁的聲音幽遠而帶了絲朦朧,付厲染見她良久未動就自座位上起身跟過來在她身邊站定。

    秦菁偏過頭去看他,似笑非笑的牽了牽嘴角重又收回目光去看外面清亮如水的夜色繼續道:「一場欺騙,一段謊言,當然了,現在你可以跟我說他們是心之所向、形勢所迫,可是以後呢?此間形勢依舊如此,他有他的身份背棄不了,為了他的家族聲望,將來他也要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過日子,終其一生,最多不過是在他百年之後偷偷在她的墳塚旁邊多壘一座孤墳罷了!本宮這樣說,你或許會覺得我薄涼,可是這世間種種變數太多,他們還要活多久?等到兩鬢清霜之時,你現在敢說又有誰是必定會和誰唇齒相依走到最後的嗎?」

    這樣的隔閡秦薇知道,樊澤也知道,所以他們可以重逢,卻再不肯越雷池一步,不曾想倒是晉天都的這場算計打破了這種粉飾太平的寧靜。

    這些事情付厲染不會去想,他所關心的從來就不是這些,他對樊澤所有的不過就是主僕之誼,至於事情的後果以及可能帶來的連鎖反應——

    這些,全然不在他的考慮之內。

    而他會找來,全是因為這件事觸動了秦菁的利益,而無可否認,從一開始他就對這個女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並不想因為這件事就把彼此之間的關係搞砸,他原以為要化解這件事秦菁至少會向他要求一個份量相當的籌碼做補償,卻不曾想,自始至終她原來卻是不介意的。

    這樣一來,他這場所謂的「拜訪」似乎就顯得寡淡無味了。

    付厲染有些興致缺缺的告辭出來,走前目光不經意的輕輕一瞥,剛好就看到裡面那扇屏風旁邊擺著的美人榻。

    那榻上一個軟枕隨意的扔著,薄絲褥子上面些許褶皺,明顯是剛剛被人睡過卻不及收拾的模樣。

    秦菁這樣的身份,身邊從來就不缺婢女下人的服侍,這屋子裡的跡象未免太過可疑了些。

    秦菁察覺到他目光的落點,心頭就有幾分不悅的冷聲道:「國舅大人,您該走了!」

    她的神色之間雖然頗為坦蕩,付厲染還是飛快的察覺出一絲異樣的痕跡——

    那一刻,他忽而想起之前在大門口遇到的白奕。

    「打擾公主殿下了!」付厲染的目光深沉,玩味的又看了兩眼,終於還是一撩衣擺大步跨出門去。

    方才因為他要和秦菁說話,墨荷便自覺離得遠了些在院子等著,此時見他出來就急忙迎上來引路道:「國舅大人,奴婢送您出去!」

    付厲染並不理她,只就腳下不停快步往門口走去。

    墨荷只送他到內院拱門處便止了步子目送,付厲染腳下健步如飛,不消片刻已經到了大門口,就在前腳跨出院門時他忽而敏銳的一皺眉,目光銳利如鷹猛地的往門後陰暗的角落裡看去。

    ------題外話------

    苦逼的,12點剛碼完準備更新時顯卡又崩掉了,於是我苦逼的換了個本重新打了一遍,我尊的是個天然的大茶几啊,明天休假又要去修本本,熬夜等更文的妹子們我對不住你們,打滾求原諒~

    ps:咱家小白同志貌似有脫線的危險,發現丫最近越來越沒下限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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