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從北影上看白奕那跪姿姑且還算端正,可怎麼看都帶著三分敷衍。
秦菁從他身邊走過去是時候腳下步子不由緩了半拍,白奕順著她的鞋尖懶洋洋的抬起頭,見到秦菁他倒也不覺得丟臉,本來還蔫蔫兒的,這回反倒馬上抖擻了精神,眉毛一挑頗有幾分挑釁意味的瞪了她一眼。
這個時候白奕,分明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嘛!
因為帶著前後兩世的記憶,秦菁看著眼前這個如花似玉卻處處與她針鋒相對的少年,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這種複雜的情緒只是一閃而過,她便馬上收攝心神步調優雅的走進內殿對案後的景帝福了福道,「兒臣見過父皇!」
景帝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比之傍晚在永壽殿那會兒心情似乎也並不見好轉。
秦菁卻不在意,直起身子又轉向侍立在側的右丞相白穆林微微笑了下,道,「丞相大人也在啊!」
白穆林時年已過天命之年,但他的樣貌並不顯老,看上去至多也就四十五六的模樣,加之面目生的又清俊,仍然能給人一種玉樹臨風之感。
只可惜他這個人性情孤傲又向來苛刻嚴肅,在秦菁的印象裡他幾乎是經年不笑的,那個吹鬍子瞪眼的表情生生的破壞了這張臉的美感,讓人避之而唯恐不及。
「微臣見過長公主!」白穆林上前半步施了一禮,回頭狠狠的瞪了外殿的白奕一眼,氣呼呼道,「微臣是帶這個逆子來向陛下請罪的!」
朝堂之上的白穆林冷靜自持是個風雲人物,可只要事關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他的脾氣就會變得異常暴躁,此時正在氣頭上有些控制不住,還有待再繼續說下去,景帝已經開口接過話茬,頗有幾分不悅的對秦菁道,「這都什麼時辰了?你不在宮裡好好歇著,跑來這裡做什麼?」
「兒臣知道父皇政務繁忙,本不該前來打擾,但今日宮裡出了這麼多的事,兒臣實在惶恐!」秦菁微微垂下眼瞼完全不去注意景帝的臉色,只是態度謙卑恭順又字字清晰的說道,「兒臣此來與右丞相的緣由一樣,都是向父皇請罪的。」
一個白穆林不依不饒已經搞的他相當頭痛,這怎麼又來了一個?
景帝覺得腦袋隱隱有些發脹,秦菁說著卻已經主動上前一步,屈膝跪在了他的案前。
公主和皇帝之間牽連出來的應該算是皇族的家事,白穆林不便摻和,但是袖手旁觀的看著處境又有幾分尷尬,侷促之下他又遷怒到自己那個不成氣候的兒子身上,回頭狠狠的瞪了白奕一眼。
白奕本來是因為秦菁突如其來的舉動吃了一驚,一時間就連自己也是戴罪之身的身份也渾然忘了,正要抬頭往內殿去看她,冷不防就收到自己父親銳利如刀的一記冷眼,不得已又悻悻的垂下頭去。
景帝案前,秦菁脊背筆直的跪著,她仰起臉龐,面容看似平靜端莊眼底卻湧動著巨大的悲傷情緒,字字清晰又緩慢的說道,「兒臣久居宮中卻違犯宮規,攜同朝廷命官之子在宮中縱馬,此其一;兒臣身為公主,卻枉顧自己的身份失禮於人前,此其二;兒臣身為人姊,危急時刻卻未能護住胞弟,讓父皇母后憂心,此其三。兒臣知道父皇仁愛,如若以上三罪您可以體諒兒臣對皇弟的袒護之情不予責罰,那麼還有第四罪。兒臣為人臣民,眼見一國儲君傷於自己面前而未能阻止,愧對我秦氏先祖和天下百姓,請父皇以帝王之尊秉公論斷處置兒臣,兒臣絕無怨言。」說完,便是一個響頭重重的叩在地上。
景帝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女兒,他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然完全不知如何應對。
她說的頭頭是道,一口一個宮規,一口一個禮數,但歸根結底卻是在告訴他一句話——
她這是因為秦宣的事兒跟她自己置上氣了!
乍一聽去是個女孩兒的蠻橫心思,可她那些個一二三四的條條框框又把他給圈住了,若說前面三條都是他的家務事,敷衍著也就過去了,可秦菁這最後一條分明就是擺了他一道。
她的話說的太重太滿,又是當著白穆林父子的面,讓他自己都覺得如果不罰了她就對不起列祖列宗和他的江山社稷。
可偏偏,這件事的本身跟她是半點的因果關係都沒有的啊!
華泰的伶俐是他自小便看在眼裡的,但是榮安的這般口才卻讓他深深的震撼。
景帝震驚的看著這個倔強的女兒臉上近乎執拗的表情,她對秦宣的感情讓他心裡百味交雜,沉默之後他站起身,親自繞到案前把秦菁扶起來,竟然像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彎身給她彈了彈裙擺上的褶皺,歎息道,「罷了罷了,宣兒出了這樣的事朕知道你心裡也不好受。」隻字不再提及她縱馬直闖岳陽宮一事。
白穆林在旁邊不動聲色的瞧著,此時瞳色突然轉深微微瞇了下眼。
「即使父皇仁慈不予怪罪,兒臣卻是不能原諒自己的!」向來伴君如伴虎,秦菁當然知道適可而止,她並沒有拒絕景帝的攙扶,只是低垂下眼睫就有一滴淚猝不及防的落在了景帝的手背上。
景帝心中大為震動,在身為一個帝王之前他到底還先是一個父親,此時他所有的父愛都被秦菁的這滴淚勾了出來,再想到秦宣的境況也不由跟著歎了口氣。
他用力握了下秦菁的手,待要再安慰兩句的時候殿外突然一聲清亮的嬌笑傳來。
「喲,四公子怎麼跪在這兒啊?」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幾人循聲望去,但聞一陣幽香撲鼻,藍淑妃身後跟著個手持托盤的女官裊裊娜娜的走了進來。
她先是看了外殿的白奕一眼,眼底閃過一絲隱約的得意,待到進了內殿看見秦菁也在場,這絲得意演變成了心曠神怡的痛快,驚喜道,「哎呀,榮安也在呢!」
其實這也不奇怪,因為白奕跪著她便理所應當的以為是受了景帝的責難,再看秦菁紅了的眼圈自然不難聯想到這倆人是因為中午的事被景帝罰了,卻不知道人家父女君臣關起們來早就把這事兒說開了。
她大晚上的跑這一趟本來就是為著借題發揮整治蕭文皇后母女的,哪能放過這大好機會?但她這個人雖然個性張揚跋扈,說話卻懂得迂迴,上來便是歡歡喜喜的對著秦菁笑道,「今兒個一下午,各宮裡可是傳的沸沸揚揚的,都在誇讚榮安你這一路策馬而行的風采呢。你也知道,洛兒他樣樣都好,就唯獨在騎射方面不甚長進,以後有機會你這個做皇姐的可得多教導他一些才是。」
明褒暗貶煽風點火的事她做起來向來得心應手,只是上輩子彼此纏鬥了整十年,秦菁卻是深諳此人個性——
藍淑妃此人最大的弱點就是貪心。
所以此刻,在她已然認定自己會被景帝重責的情況下,是絕對會落井下石再補上一道催命符的。
因為藍淑妃的突然介入景帝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藍氏看在眼裡卻曲解為秦菁的功勞。
她心裡冷笑著,臉色表情突然表現的十分驚奇的扭頭對景帝道,「啊呀對了,這麼些年,臣妾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長公主的馬術如此精湛呢,皇上知道嗎?」
是啊,違犯宮規哪比得過欺君罔上的罪名?聽到這話秦菁反倒慢慢鬆了口氣。
藍月湄,今天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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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淑妃涼涼駕到,大家有啥表示沒?
ps:據說我的情節太慢了,我在拚命拚命的趕,可是為毛還是感覺很慢很慢涅~每天都定好了11點發文,可是只要摸著電腦我就等不得的提前發了,我果然是個急性子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