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與前線失去聯絡的司令部裡陷入沉默。身為司令官的吳鐸看向了魯路,沒有說話,只留下絕然的神情。
魯路抿著嘴,踏前一步,挺直了身軀。戰鬥到現在,已經不是陸戰隊可以獨自解決問題的了。艦隊方面必然會採取確實的措施,而相對於吉勒西斯集群方面的支持,魯路認為特勤艦隊的行動更加可靠。
「旗艦衛隊立即出航,任務是火力打擊。」在魯路的通訊屏幕上,柳清源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愕然。魯路依舊保持著冷漠的神態,向著對方提出確認流程。「這是命令。請複述命令。」
「是。旗艦衛隊立即出航,火力打擊。」柳清源沒有遲疑的重複了一遍,隨即掛斷了通信陷入沉默。在艦長席位坐著的柳清源有些無奈的敲著扶手,為什麼執行火力打擊任務的不是早已經就位的黑旗編隊,而是旗艦衛隊這點,柳清源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明白魯路想要的效果。
但是,魯路這位大提督想要的,對執行任務的柳清源來說卻是一種困擾。聯邦號誠然傷痕纍纍,可哪怕她的乘員們早已疲憊,也依舊保持著整個艦隊水準之上的效率。
「移動到攻擊位置,速度三分之一。」柳清源看了看航行長所確認的,所謂攻擊位置與目前所在位置的航行線路,隨即對自己的部下們下達了命令。
「左舵速度三分之一。」聯邦號的操舵手按照操作規程拖長了音調。而聯邦號那龐大的身軀,則以一種看似緩慢。實則迅疾的速度,飛快的改變著自身姿態。萬王寶座級的加速性能在同級戰列艦中最為優秀,哪怕只是常規巡航中,機動性能依舊可以拿到優秀以上的分數。
因為星艦重要組成之一的慣性抑制系統性能同樣出色,通常來說在星艦內部,是很少有人能夠感受到戰艦的運動狀況的。但魯路正是這少數中的一員,哪怕他只是在陸戰隊的司令室裡踱著步子,卻也非常清楚這艘船到底做著什麼樣的運動。
「我只能再給你們三分鐘。」三分鐘,確切的說,只需要一百五十秒。旗艦衛隊就能進入攻擊區域。如果算上再次請示的時間。給陸戰隊的時間只有三分鐘。魯路將焦灼的情緒徹底壓下之前,他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是。」屋子裡的氣氛頓時活了起來,不再像是之前的那麼死寂。吳鐸帶著十多個參謀,擠在兵力佈置圖邊上。希望能從繁雜的戰場中找到一支空閒的生力軍。只是在場的所有人在心底明白。最壞的情況大概已經發生。自己現在的努力。也大概會是徒勞無功的。
正踱著步子溜躂的魯路突然停住,轉頭看向了隼,這個動作很快吸引了所有的閒人。隼站在角落裡。顯然是接到了新的通訊,正在和對方快速交流。
「將軍,警戒艦隊發現敵人母艦群。」雖然只是大概位置,不過對十多萬戰艦雲集的吉勒西斯集群來說,大概的位置已經足夠了。雖然這份來自偵查艦隊的報告很平常,但是隼還是為後續的相關通報感到無奈。「鳳一舞將軍決定出擊。」
第一零四艦隊的錨地開始閃爍各種燈光,正是龐大的艦隊群在運動的象徵,很顯然他們通過情報共享獲知了最新的消息。於是,那位新任提督就任性的決定,要搶在所有人的前面對可疑地區執行火力偵察,近十萬門主炮的火力偵察。
「我以為第七艦隊會更快的。」在擔心後勤供給壓力之前,魯路挑起了眉毛,他其實更在意第七艦隊的沉默。不論是對同盟軍還以顏色,還是打算噁心一下自己,這都是一個好機會。「鳳輕吟提督並不像是會放棄這個機會的人。」
說到底,鳳輕吟這個人其實非常的自我。她喜歡將自己的行為準則與自己的個人喜好掛鉤。作為她的朋友,幾乎可以與她共享她擁有的一切。作為同僚,她也僅僅限定在小心眼的範圍,即便不喜歡,也只是偶爾噁心一下。但是,作為敵人,鳳輕吟可以說是眥睚必報。
「她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隼無奈的搖搖頭,顯然也是深知鳳輕吟作風的人。「只不過是第七艦隊在昨天的戰鬥中損失太大,後勤方面又排在了鳳一舞的部隊後面,她手裡的作戰力量幾乎沒了。」
「其實,相對於第七艦隊和鳳輕吟司令官,鳳一舞指揮下的第一零四艦隊在某種意義上才更可怕。」魯路環抱著手,看著眼前屏幕中展現的圖像。第一零四艦隊的出擊過程非常流暢,數以萬計的星艦次第出發,在離開停泊區不遠的太空中構成炮擊陣型。
「唔……」隼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圖像,便瞭然的沖魯路點點頭,用近乎無奈的語調表達自己的寵溺:「畢竟已經有超過個位數的受害者了呢。」
雖然說這個時代的人類或多或少的擁有這樣那樣的才能,但是,總有一些特殊的人,其才能會強大到讓世人顫慄。鳳一舞便是如此的存在。雖然說在正面的戰場上,這樣的天賦只能成為一種優勢。可一旦進入比拚運氣這種飄渺的階段,鳳一舞便是永遠持有最高幸運值的人。
「這樣的能力還真是麻煩。」魯路撇撇嘴,作為受害者中的倖存者,他的確有理由感歎。戰場上的確是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但鳳一舞卻是一個能將可能變為一定的人。更可怕的是,她同時也擁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在沒有機會的情況下創造出機會。
「會抓住所有錯誤的鳳一舞才是戰場上所有人的噩夢。」
魯路會這麼說,是因為列隊完畢的第一零四艦隊果斷展開了齊射。大概是有過太多的經驗,不管是魯路還是隼,都很輕易的從傳來的圖像上判斷出了艦隊齊射的方位。如果沒有意外,艦隊齊射形成的絢麗光芒會通過偵查報告中提到的可疑地區,然後消失在遙遠的太空。
炮擊的光芒並沒有消失,而是如同撞在了什麼東西上一樣,隨即爆發出更亮更燦爛的光芒。看到這樣的景象,魯路理所當
然一般的點點頭。看吧,就知道會是這樣。只要敵人有可能在那個地方,鳳一舞給出的坐標就一定會將敵人逼迫到現形。
第一零四艦隊分出的小部分艦隊,用三輪急促射構成的試探火力覆蓋了某個區域。雖然只是整個一零四艦隊火力中的小部分,卻直接命中了正處於隱形狀態下的同盟軍母艦。自由同盟軍的母艦就那樣被強制退出隱形狀態,或明或滅的在太空深處閃動。
就在那爆炸發生的同時,聯邦海軍所有星艦的雷達系統上都出現了紅色的標識。火控雷達理所當然的開始鎖定敵人……如果自由同盟軍的星艦運作正常,此刻的艦橋一定充滿了鎖定警告的尖嘯。
但在火控雷達鎖定之前,第一零四艦隊利用武器鏈接系統,早就完成了目標標定。不出所有人意外的,鋪天蓋地的艦隊炮擊傾瀉而出。
那炮擊展現出來的層次分明,甚至是充滿節奏感的不斷閃爍著的光芒。只有完全是不相干的人,才會對那景色發出讚歎,戰場上的一切就擁有那樣異樣的魅力。可這份美麗,對正在承受那怒火的自由同盟軍來說,他們感受到的卻是這如夢似幻的景象中蘊含的殺意。
絢麗的視覺效果,與真實的殘酷殺戮,這種落差感構成的衝擊……越是優秀的指揮官,就越能察覺到其中的異常。隨著異常的情緒積累,便會導致判斷錯誤。面對鳳一舞的時候,是不能犯錯的,她不會給予任何人彌補錯誤的機會。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殘酷美學。」魯路覺得自己其實不應該驚訝的,但此時鳳一舞完美的表現,的確將這個時代的巔峰再次拔高。
「啊啊,我們特勤艦隊似乎也是擅長隱秘行動的……那位閣下是自己人真是太好了。」林洛其實是崇拜著鳳一舞的年輕人之一,同樣也是從沒有放棄過追趕腳步的年輕人。即便如此,即便是自己人,在有些時候,鳳一舞給人的感覺依舊是遙遠。
只是對同樣崇拜鳳一舞的穆振東來說,林洛是自己的同伴。雖然這個同伴卻總是在特別的地方掉鏈子,實在是有些丟人。於是正假裝很關注戰場的穆振東聽到了,自覺丟臉的他無奈捂眼。這個時候的穆振東顯然已經選擇性遺忘了自己當初也曾經犯過傻。
有的人就是這樣,用自己的節奏和步伐前進著,不為任何事物所動搖。終有一天超越所有人,然後孤單的一個人前行。
「我早就習慣了。」隼低著頭,說著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話。習慣鳳一舞的進步,習慣鳳一舞的成長,但隼覺得自己大概永遠也不會習慣追逐鳳一舞的背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