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之前,魯路曾略帶無奈的感歎。原本以為自己就已經夠瘋狂的,沒想到,還有一個更不要命的,更糟糕的是,那個不要命的現在持有指揮權。
捨命陪君子什麼的,我是真的不想要的。
原本按照常理應該試圖阻攔的隼,在聽到魯路感歎的時候選擇了支持。就像是魯路會縱容她偶爾釋放的瘋狂一樣,隼選擇的從來都是魯路的想法。哪怕這兩人都清楚毫無原則的支持,會帶來不可預知的後果。可是現在,魯路只能掛著維持著沉穩的神態,面對即將到來的戰爭。
數十萬戰列艦擠在一個星系戰鬥的會戰,就算從銀河帝國的歷史來計算,最近的一萬年中,也只不過有區區三次。不論是指揮還是星系本身的承受能力,決定了這種情況的稀有性。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鳳輕吟才忽略了從這個星系通過的危險性。這場出乎聯邦海軍所有指揮官預料之外的戰鬥,也只有鳳輕吟作為集群司令官需要為這場戰鬥的勝敗負一切責任。
第七艦隊為主的第一梯隊就像是最結實的盾,擋在了整個艦隊的最前方,直面佔據四個方位,足有自身兩倍數量的敵人。如果只有第一梯隊的彼此,那結局永遠只有一個。哪怕是鳳輕吟,也無能改變的結局。
……
我知道什麼叫做『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炎黃聯邦百年之內最出色的軍事人才,聯邦海軍這個世代最頂尖的指揮官。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在鳳一舞成長起來之前,那兩項讚譽曾理所當然的加上沒有之一。現在她不過是存了保護新人的念頭才想要拚死一搏,歸根結底。是在戰場上的另外兩個人拖了後腿罷了。所以,怎麼可能讓你死在這裡。
聯邦失去了第十五艦隊,不能在短時間內又失去第七艦隊。更不要說,第七艦隊與第十五艦隊,對於整個炎黃聯邦都有著完全不同的意義。
所以,冠冕堂皇的話語毫無意義。
魯路緊緊的握住大提督權杖,總是帶著笑意的臉上。自信與冷酷的表情扭曲在一起,冰冷徹骨。沒有人會說一起活下去,軍官清楚,士兵同樣清楚的明白,戰爭是要死人的,不論勝負敵我,總會有人死去。但是,勝利總比失敗有意義,因為勝利者才有未來。
第三分隊攔截敵方左翼。為我爭取二十分鐘。
這場戰爭中的二十分鐘,對於一個不足兩千的分艦隊來說,那便是全軍覆沒。
可在魯路的命令下,那近千戰列艦頂著敵人的炮火,強行衝進了對方炮擊陣地。措手不及的同盟軍很是一陣人仰馬翻,在外圍待命的艦隊趁著同盟軍混亂的時候切斷了他們與其他部分的聯繫。在半個小時之後。位於另一個方位的同盟軍在迫於無奈的情況下,用覆蓋射擊結束了混亂。
前鋒加速,主艦隊變陣別讓他們繞到鳳輕吟的背後。
同樣在魯路的命令下。數千戰列艦保護著眾多的後勤支援艦衝了上去。在他們不顧一切向著鳳輕吟靠攏的時候,第二梯隊的主力陣型恰到好處的轉了一個身,將來自敵人的窺視擋在身前。獲得生力軍補充的第一梯隊,很快穩定了自身防線。
補給船到了沒,工業艦抓緊時間。醫療艦後退,別以為沒武裝就打不到,炮彈不長眼的。魯路摁開艦隊內部通訊頻道催促著部下的行動。數以萬計的戰艦進行著看似緩慢混亂,卻又緊張有序的變動。戰機部隊吶?向預定區域佈雷。
之前不是你命令航空隊優先支援鳳一舞那邊了麼,無奈躺槍的隼自覺不滿的看了魯路一眼,轉過臉就開始調整戰機部隊的補給計劃。在來兩批次。不,還是三個吧,等會兒他肯定說先支援一下鳳輕吟那邊。
戰機部隊。大概是此刻唯二可以用來翻盤的底牌。作為魯路的副官,更是此刻炎黃聯邦軍全體航空兵的指揮官,隼也感到自身責任的沉重。
鳳一舞帶領的第三梯隊大多是老式戰列艦,除開第一零四艦隊那小兩萬戰列艦,讓剩下的那些星艦伴隨突擊,不拖後腿就該高呼聯邦萬歲了。
但是,魯路看著鳳一舞只用了一輪齊射,對方的陣型替換就亂了節奏,不過兩個小時就出現了缺口。在看看自己這邊,敵人就算被他削掉兩成,竟然還保持著陣型,魯路就覺得:這是何等的不科學。
儘管魯路對於鳳一舞的戰果大呼不科學更多的是玩笑。可是在同盟軍的旗艦上,同盟軍的指揮官對聯邦海軍可以在數倍兵力圍攻之下,巍然不動感到的卻是徹底的不可思議。直到戰鬥進入白熱化,那些一夜之間被提拔成為海軍將領的前傭兵們,才隱約有幾分明悟,只是真到那個時候,已經晚了。
從最初的遭遇戰到現在,已經過去十七個小時,聯邦海軍吉勒西斯集團軍主力艦隊進入戰鬥整整九個小時。自由同盟南方軍前鋒艦隊全軍覆沒,南方集群主力才進入戰鬥六小時,這六個小時裡,同盟軍的主力光是搶佔攻擊位置就花去了全部精力。
曾經光鮮無比的聯邦號,此刻已是傷痕纍纍。她的規格與她身邊的其他萬王寶座級戰列艦不同,大了一圈的聯邦號就像是最明顯的炮彈磁鐵。所幸聯邦號的護盾系統也同樣與眾不同,雖然耗能大了一點,卻也在其他船艦的掩護下,活蹦亂跳的支撐到了現在。
魯路坐在椅子上,眼前有些眩暈,他明白這是身體超負荷運轉的極限了。如果再不休息,身心的疲憊就將影響他的思維決策。看著那些同樣工作了十餘小時,卻依舊保持極高工作效率的部下,魯路的心底有一份自豪,也有一份失落。可他也明白,此刻,他的每一條命令,都關係著無數人的生命,牽涉著戰爭的勝負,這場戰鬥,誰都不能有絲毫的任性。
就此結束戰鬥,亦或是堅持戰鬥。魯路有選擇的餘地,卻沒有選擇的權利。前方的鳳輕吟部依舊面臨死亡威脅,後方的那群老舊的戰艦依舊奮力的傾瀉炮火。就在剛才,用數千艘戰列艦數十萬人的犧牲才打開的新局面下,魯路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放棄的。
還是聯繫不上嗎?魯路揉了揉用腦過度而生疼的額角,分了一絲注意力給了艦隊通信參謀。神色嚴峻的參謀軍官只是從容的回答:還沒有。
切,這群傢伙準備得真夠充分的。魯路在心底默默的抱怨,如果這次戰鬥結束了,要好好的鄙視一下情報部吉勒西斯分局的情報頭子。敵人都在聯邦的領地弄了這麼多事兒,居然沒有絲毫察覺。於是,在作戰間隙腹誹同僚的魯路,沒有注意到隼曾一閃而過的尷尬。
再派遣通信機過去。畢竟鳳輕吟才是司令官,不弄清楚她的想法,我沒法安心。魯路敲了敲桌面,偏頭看著身側彷彿不知疲憊的副官。另外,我有點撐不住了。
嗯,若是戰況發生大變,你叫醒我。你覺得怎麼樣?魯路注意到艦橋的工作人員已經完成輪換,猶豫了一下還是發出了詢問。
隼少見的有些猶豫,但是很快反應過來,在標準的立正行禮之後,大聲的回應:請大提督放心。
通告艦隊:大提督副官,即刻接替指揮。
炮擊隊列,維持現狀。
面對魯路在此刻選擇了交接指揮,艦隊的指揮官們紛紛感到意外,卻也只能默默的認可指揮。而之後,指揮官們並不意外的接到,隼以提督副官權限下達的一條相較之前顯得極為保守的命令。
在聯邦海軍的指揮官圈子裡,特勤艦隊的大提督副官是一板一眼的學院派。如同外人眼中只能看到的,她所刻意表現出來的那樣,一個永遠遵循傳統的炎黃人。
對於自由同盟軍來說,突然變得正常的聯邦海軍實在是太不正常了。因為之前的戰鬥中,各種不合常理的情況,使得自由同盟軍的指揮官們產生了錯覺,一致認為這種變化肯定是有陰謀,非但沒有抓住機會攻擊,反而變得更加小心翼翼起來。
而在聯邦海軍的第二梯隊裡,沒有人期待自己保守的戰鬥能獲得更多的優勢。他們要的也不過是維持現狀,畢竟此刻的戰場,並不是他們只有他們。儘管在特勤艦隊那龐大的參謀團看來,之前魯路所爭取到的優勢,已經足夠保證勝利。
又一個九小時之後,鳳一舞率領的第三梯隊,成功擊潰了她面前的敵人。事實上,面對第二、三梯隊的圍攻,能夠堅持九個小時已經足夠自傲的同盟軍一部,進入了無可挽回的潰敗局面。無法構成有效陣型,無法維持有效的炮擊,還剩下的兩萬多戰列艦失去了有效的組織,漸漸的脫離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