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呆,更是莫名其妙了。正待要問,鄭可想又對我眨了眨眼,低聲道:「小俞,聽話,一會兒姐姐會補償你的,啊?來來,到我爺爺面前去,先讓我有個交代再說。」
我被鄭可想拉著,又回到了那座墳墓前。鄭可想先跪了下來,一扯我的手,我也只好跪下。卻聽她道:「爺爺,您在世的時候,最疼的,就是孫女兒了。以前孫女兒不知道,所以違背了您的遺願。可是現在,由於這個俞閃好心辦壞事,看來孫女兒又要再一次讓爺爺您失望了。您在天之靈,就原諒我們吧。白家的恩情,孫女兒會用另外一種方法報答的,請爺爺放心就是。」
說著,她也對著墓碑磕起了頭。我在旁邊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看這樣子,鄭可想似乎這麼做,是想要一個心理上的對爺爺的交代。明明是她自己不願意,卻非要搞得她是很無奈,很被動的樣子。真是好笑,這位爺爺死都死了,你給他說這些有什麼用啊?
這時,鄭可想又伸手摸著我的頭,對墳墓道:「爺爺,這個人,其實也是您的孫女婿呢。他是可人的男朋友,這一次雖然他壞了爺爺你畢生的心願,但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其實這件事也怪我,我沒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他過。所以,爺爺您也別怪他了。我叫他再向您磕三個頭,就算他向您賠不是了,好嗎?」
說著,她輕輕拍了我一下。低聲道:「磕頭呀,別傻愣著了。」
我真是被鄭可想打敗了,對一個死人作假,犯得著嗎?無奈下,我也只好磕了下去。反正剛才已經磕過一次了,再多磕兩下,也無所謂。
鄭可想見我聽話。滿意極了。格格笑著,又道:「爺爺。那這事就這麼了了啊?今天我和俞閃先回去了,下次,孫女兒再來給您磕頭。」
我一聽,立馬先站了起來,哭笑不得的道:「鄭姐,你說這些,您爺爺又聽不到。何必……」話還沒說話,鄭可想已經急急伸手掩住了我地嘴,「噓噓」兩聲,馬上拉著我向竹林外走去。
很快,我們出了竹林,來到了她的車邊。只見鄭可想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一把就扭住了我的耳朵,氣呼呼的嗔道:「你懂什麼。我爺爺的靈魂,就在這片竹林裡。我們說的話,他都是聽得見的。」
我哎喲一聲,歪著腦袋,苦笑著道:「拜託,這個世界上。哪有鬼魂地存在?好歹鄭姐您也是個博士,怎麼還相信這個?」
鄭可想哼道:「你不懂就少說話,反正我是知道爺爺就在這片竹林裡的。好了,這事不提了。我問你,幹嘛這麼莽撞,也不和我說一聲就跑去找白文臣?萬一白文臣不答應,他們白家問起罪來。你讓我們全家怎麼交代啊?而且,你和我妹妹地事我父母是不知道的。本來我計劃的好好的,幾年後會想辦法讓我家裡人接受你。可是你這麼一鬧,搞不好就會因為這件事而毀了你和我妹妹的幸福。你有沒有腦子的?不知道這事的嚴重後果啊?」
聽她這麼說。我也惱了。道:「嚴重後果?有您嫁給一個不愛地人,一輩子生活在痛苦中那麼嚴重嗎?要不是您對我恩重如山。要不是看到您那麼不開心,我幹嘛要去冒這個險?」
鄭可想嘻嘻一笑,忽然鬆開了她的手,改為揉起我的耳朵來,道:「好啦好啦,算你做了一件好事,姐姐謝你啦。不過,下次不許這麼莽撞了。有什麼事,必須和我商量後才去辦,知道沒?」
我冒了這麼大的險,幫她解救出包辦婚姻的痛苦。雖不求她感謝我,可反而遭到了她的數落,我這心裡就很不是滋味了。當下我苦笑一聲,道:「知道了,下次我也不會這麼多管閒事了。鄭姐,我們回去吧,天都已經黑了呢。」
說著,我走到了自己的車邊,開門正要進去。鄭可想忽然又跑了過來,輕輕的拉住了我地手,道:「小俞,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去個地方,咱倆好好談談,行嗎?」
我呆了呆,然後道:「去哪兒?」
鄭可想一笑,道:「跟我來,來了你就知道了。」
不多久,鄭可想拉著我來到了她那幢別墅面前的小湖畔。沒向別墅走,反而拐了個方向,向另一邊走去。大概走了兩百來米,我忽然看到就在湖邊,有一座小木屋。小木屋的半個身軀,都用木架子搭在了水裡。有一片平台橫切出去,似乎像一個垂釣台一樣,凌空與湖面之上。
垂釣台之下,我看到還有一條小船,就綁在下面的木柱上,有一條台階,通往下面的小船。
鄭可想拉著我,直接來到小木屋前。一推門,似乎本來就沒上鎖,木門應手而開。接著,她不知摸到了那裡,只聽「答」的小聲,電燈亮了。
我看到,木屋裡地擺設很簡單,也就是一張木桌子和幾張木椅子而已。倒是牆上,到處都掛滿了漁具。看來,這裡就是用來釣魚的地方。
不等我提問,鄭可想已經先回答了我,道:「這裡,是我爺爺生前最喜歡來的地方。他熱愛釣魚,有時候在這裡一待就是一天。小時候,我常常陪著我爺爺在這兒,說說話,下下棋,釣釣魚。湖光景色,微風徐徐。那種悠閒的愜意,真的是妙不可言。」
說著,鄭可想繼續穿過木屋,打開面朝湖面的一扇門,來到了剛才我看到的垂釣台上。
垂釣台很寬,一張竹製躺椅,兩隻小板凳。一個木桶,還有一根長長的兜魚網。鄭可想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呆呆地看著那張躺椅,一言不發,卻伸手輕輕的撫摸了起來。
我逕自走到了平台地頂端,看著朦朦朧朧地湖面。此刻已是滿天星斗,湖水在星光下,反射著點點的璀璨。微風襲來,吹在身上十分地涼爽。不知不覺。我就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這裡,可真是又安靜又美麗。閒來無事。在這裡吹吹風,釣釣魚,神仙似的悠閒生活,不過如此呀。
我微微地笑著,就在一張小板凳上坐了下來,道:「鄭姐,什麼時候有空。咱們也來過過這種恬靜悠閒的生活吧?釣魚我不在行,但我可以和您下棋。就在湖面上,安安靜靜地,下下棋,聊聊天,怎麼樣?」
鄭可想走到了我的身邊,笑道:「好啊,只要你不嫌悶得慌。你想在這裡待多久都行。」說著,她也取過了一張小板凳,挨著我也坐了下來。
我看著靜靜的湖水,過了一會兒,道:「鄭姐,帶我到這兒來。想和我聊什麼呢?」
鄭可想道:「什麼都行,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我想了一下,道:「鄭姐,你和白文臣的婚姻,究竟是怎麼回事?以前我聽別人說,這是您母親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而把您當作了一種砝碼。但現在又聽您說這是您爺爺的遺願,我糊塗了,您能告訴我嗎?」
鄭可想嗯了一聲,道:「本來。我就想告訴你了。以前。我也是這麼認為地。我母親對待子女極為嚴格,而且是個官迷。白文臣的爺爺。當時是省委書記。把我許給白文臣,所有人都認為是我母親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賣了我。那個時候,我恨透了她。可是我長大後,開始管理我爺爺的遺產。無意間看到我爺爺的筆記,我才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
我道:「那是怎樣的呢?為什麼到現在,您妹妹她們,還是這麼認為?」
鄭可想淡淡的笑了笑,道:「說出來,挺丟人地。我爺爺是個歸國華僑,有一點錢。不過為人……和你差不多,人是善良的人,就是花心好色,喜歡見異思遷,嘻嘻!」
我汗!只好叫屈的道:「鄭姐,怎麼說著說著就扯到我身上來了?再說了,我哪有花心好色,喜歡見異思遷了?」
這話,我說的一點底氣都沒有,說到後來,聲音都輕了八度。鄭可想格格笑著,反手摸了摸我的頭,道:「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就是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爺爺。呵呵,你的那些經歷,真地和我爺爺有些類似啊!」
我都不知道該哭好還是該笑好了,只好假裝聽不懂,道:「鄭姐,您就別打趣我了,還是說說您和白文臣的事吧。」
鄭可想笑了一會兒,道:「好吧,不過我說了,你不許告訴可人,也不許告訴可然,知道沒?」
我一呆,心想不許告訴可然?我和鄭可然表面上是水火不容的,這她不知道麼?不會是……她已經知道什麼了吧?
我越想越怕,連問都不敢問了,只有含含糊糊的答應道:「放心吧鄭姐,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鄭可想點了點頭,眼睛看著湖面,靜了一會兒,才緩緩的道:「我爺爺歸國後,年紀還不到四十歲。雖然我奶奶長得天仙似的,可他就是不安分,和很多女人有曖昧關係。有一次,我爺爺結識了白文臣的爺爺,兩個人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可是……可是……我那糊塗的爺爺和白文臣地奶奶……這個,因為喝醉了酒,所以有了……這個……反正,白文臣地奶奶因為羞憤交加,沒臉見人,什麼都沒說就跳樓自殺了。這件事,對我爺爺震動很大,就此,他洗心革面,再也不和別的女人有曖昧關係了。但這件事,他不敢對白文臣地爺爺坦白。而且,為了白文臣奶奶一生的清譽,說了,反而不好。就這樣,這件事成了我爺爺一個揮之不去的心病。就想著,要贖罪,要賠還白家一個女人。但我爺爺沒有女兒,所以這事,就落到了我頭上。我很小的時候,就被我媽許給了白家的孫子白文臣。當時所有的人,包括我,都認為這是我媽她的意願。其實不是的,我從英國回來後,整理我爺爺的筆記才知道,那是我爺爺懇求我媽做的。這件事,當時只有我媽知道。為了不聲張這件醜聞,我媽扮演了狠心母親的角色。就算在任何時候,她也不向我和別人吐露一個字。當然你說我媽沒私心,那也不見得。畢竟,她借助這層關係,以後平步青雲,現在都坐到了省委常委的寶座。」
說到這裡,她輕輕一聲歎息,道:「說來說去,受害人總是我。我爺爺在世的時候,特別的疼我,對我比另外兩個孫女兒要好上百倍。開始我還以為是我招他喜歡,現在想想,也許我爺爺對我也有一種愧疚的心理吧。」
聽到這其中的原委,我都半天說不出話來。鄭可想的爺爺,竟然是這麼一個人。為了他自己不敢承認的罪孽,竟然拿自己的親人去抵罪。他的人品,比我差遠了。我雖然同樣花心好色,但我犯下的事,絕對會勇於自己承擔的。決不可能,讓自己的親人,代替我受累!
鄭可想見我久久沒有出聲,轉過頭來看著我,輕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爺爺太卑鄙,太無恥了?」
我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鄭可想忽然又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腦袋,嗔道:「不許點頭,心裡想想可以。我爺爺再壞,那也是我爺爺。從小,我最受他的寵愛,這份恩情,也是真的。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既不想嫁,又不得不嫁的原因了吧?你小子,害我違背了爺爺的遺願,讓我做了個不孝的子孫!」
我不服的道:「這種無聊的遺願,有什麼好遵守的?你爺爺自己為什麼不去承認錯誤?憑什麼讓你來還他的這份罪孽啊?」
鄭可想輕輕一歎,道:「是啊,有時候,我也常常這麼想。不過,現在好了,白文臣今天打來電話,問我你告訴他的事是不是真的。當時我一聽,還真嚇了一跳。要是白文臣是來興師問罪的,那你和我都要慘了。這幾年我從來沒在白家露出過丁點不想嫁的意思,你這麼一說,要是我媽還要我嫁過去,那哪兒還有我的好日子過啊?被你這麼一逼,我也只好撕破臉皮承認了。萬幸白文臣是個好男人,要是他不依不饒的,我這後半生算是毀在你俞閃的手裡了,哼!」
我一聽,只好呵呵一笑,道:「鄭姐,我哪兒知道中間有這麼多彎彎道啊?看你這段日子為了這事日漸消瘦,精神恍惚。我心裡難受啊!不去做點什麼,我會恨我自己一輩子的。不過,總算運氣好,白文臣居然是個那麼通情理的好人。我這也算是歪打正著吧?呵呵!」
鄭可想微笑著,卻白了我一眼,道:「我要嫁給誰,你心裡難受什麼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花花腸子,悠著點,別以後像我爺爺一樣,一輩子活在良心難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