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三一章男裝中(一更)
雲止等候在竹屋,將冷卻的飯菜重新熱了一遍後,坐在一樓的廳中一邊等宮宸戔回來一邊好整以暇打量起手中那一隻宮鈴。i^
宮鈴小巧精緻,漂亮非常,鈴身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宮」字。
片刻,雲止不覺抿唇莞爾一笑,指腹一寸寸緩緩撫摸上去,那是宮宸戔的字跡,是他一筆一劃親手刻的。當年之事,她真的是已經淡忘了,也根本沒放在心上,但不想宮宸戔會重新提起。那一夜,用力扔了宮鈴,其實或多或少也有那麼一絲賭氣的成分在其中。半響,望著面前近在咫尺的、熟悉又陌生的宮鈴,自言自語般道,「宮宸戔,此刻我不得不承認,或許早在之前,我對你便已經……」腦海中,一時間不自覺浮現出過往的一切,從蘊館的初遇到街道上的再遇,從聖玄山到東清國,再從送宮鈴到雲澤天入獄之時深夜去找他……「宮宸戔,我心似君心……」
時間,在等待中快速的流逝。
忽的,雲止驀然回頭,淺笑著望去,「你回來了。」
音落,映入眼簾的卻並不是那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險些嚇了雲止一跳。
下一刻,雲止快速穩定下心神,將手中的那一隻宮鈴往衣袖下一收後,一邊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一邊淺笑著道,「匸公子,你還沒走?」
「聽說,今日乃是你生辰,我剛剛忘記將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你了。」
出現在竹屋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去而復返的匸。匸說著,從衣袖下取出那一隻手掌般大小的精緻錦盒往前一遞。
雲止搖頭,直接拒絕道,「抱歉,你的東西我不能收。」
「為何?」匸平靜的反問,往前遞著錦盒的手並不收回。明亮的燭光下,但見那手白皙如玉,節骨修長分明,毫無瑕疵。
下一刻,餘光忽瞥見什麼,匸的目光倏定在桌面上那一處。
雲止順著匸的目光望去,只見影衛之前呈上來的那一塊令牌正平平穩穩的放在那裡。
下一瞬,燈火通明的大廳內,氣氛徒然變得有些詭異的安靜起來。
雲止心下頓時不免一緊,立即暗暗思忖起來。
許久,又或者不過只一小片刻的時間,眸光不動聲色的快速流轉後,雲止從容不迫的淺笑道,「匸公子,這可是你所遺失之物?我意外拾得,在此之前從未見過。」說著,雲止伸手拿起桌面上的那一塊令牌,笑著走近一襲黑衣的匸。
黑夜形成一副廣闊無垠的黑色背景,匸站著未動,看著雲止一步步走近。
雲止在匸的面前兩步之遙處站定腳步,再將手中的令牌遞過去,暗暗思量面前之人究竟什麼身份?而這個問題,因一直得不到準確答案而愈發想要知道,想要弄清楚。
「確實是在下丟失之物,沒想到竟被雲姑娘拾到了,謝謝。」
匸垂眸看著,片刻,一邊點頭,一邊收回遞著錦盒的那一隻手,繼而另一隻手去接雲止手中的那一塊令牌。
指尖,在接物的這一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有所接觸。
一剎那,雲止反射性的快速收手,但不想,匸卻趁機的一把握住了雲止的手。
雲止不料,迅速的抽了抽,可匸卻並不放開,還明顯收緊了力道。
「你放開。」雲止的面色,頓時冷了下來。
「跟我走。」三個字,語聲平緩而又堅定,透著一絲『魔力』。
「匸公子,請你自重!」雲止的面色,霎時越發冷了一分,用力的再抽了抽手。
「雲姑娘,或許你說的話很對,很有道理,將一個長得像的人當作心中之人,是對心中之人的侮辱。可是,你不瞭解,你不知道她對在下而言究竟有多重要。甚至,遠遠超過了在下的生命,在下此生都難以放下……而自從見意外見到姑娘的第一刻開始,在下就……雲姑娘,跟在下走,隨在下一起離開可好?在下可以給你這世間任何你所想要的一切。」匸說著說著,握著錦盒的那一隻手忽的一把摟向雲止的腰身,毫無徵兆的將面前的雲止給帶入自己懷中,下顎抵上雲止的發頂。
下一瞬,夜風猛然席捲進廳內,一下子吹熄了燭火。
雲止不料,急忙伸手去推。並且,臉上已明顯的凝結下了一層寒冰,「匸公子,請你馬上放開。」
「不,我不放,你跟我走,可好?」
匸聞言,一時間不僅不放,還快速收緊了力道,將雲止緊緊摟在懷中。i^
漸漸的,呼吸間似乎隱約聞到一絲異樣的清香,懷中的嬌軀纖細而又柔軟……匸的眸光幾不可查的微微一變……
雲止蹙眉,一剎那,面容已然冷得不能再冷。
下一刻,一手扣住匸的其中一隻手手腕,雲止另一手便一掌襲了過去。
匸對於雲止的舉動似乎早有所料,火光電時間,一個反應迅疾的側身險險躲過。同時快若閃電的出手,一把準確無誤的扣住了雲止襲出的那一隻手手腕,制住雲止的舉動,再驀然回神般快速低頭望去,誠心誠意道歉道,「雲姑娘,抱歉,在下剛才失態了。」
說著,鬆開雲止的手,匸若謙謙君子般後退了一步,與雲止保持一定的距離。
雲止在匸後退之際,也連忙後退了一步,面色黑沉隱忍著怒道:「請匸公子你馬上離開這裡,從今往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雲姑娘,在下剛才只是一時情不自禁,抱歉……絕非有意……」
銀白色的面具嚴嚴實實遮擋住了面具後的那一張臉以及臉上的所有神色,匸在雲止的話語之下,一邊再次「誠心」道歉,一邊忍不住於昏暗中走上前一步,想要解釋。
「不管你是有意還是其他,請你馬上離開,這裡並不歡迎你,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雲止的面色黑沉依舊,沒有半分好轉,話語亦不帶一絲感情。這麼多年來,自認什麼人沒有見過?可是,偏偏面前之人卻總是給她一種琢磨不透之感。而這樣的感覺,與面前之人神秘的身份息息相關。而神秘,又往往會帶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危險感。心中始終想不通,為何他會對這裡這麼瞭解?而他每一次見面都未離開的『未婚妻』三個字,究竟是真是假?屬於毒王谷的令牌,他有到底是不是毒王谷的人?與毒王谷什麼關係?毒王谷神秘莫測,突然現世又有什麼目的?
一夕間,一連串的迷將面前之人籠罩,讓人難以看透。
「失去未婚妻,是在下一生之痛。在此意外遇到姑娘,或許是上天憐憫在下,給在下一次彌補的機會……」對於雲止的話,匸直直的望著雲止道。
「我叫『雲止』,請你務必記清楚了,我並非你什麼未婚妻……」
「這毒王谷的令牌,既被姑娘拾到,或許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還望姑娘收下。」
匸見雲止的面色始終毫無轉圜,甚至越來越冷冽,不由轉移開話題,對雲止的警告之語直接無視。
話落,匸將手中剛剛接過來的令牌往前一遞。
「你的東西我不會要的。另外,我的話,你別讓我說第三遍。這裡並不歡迎你,我也不想再見到你,請你馬上離開。」話落,雲止一個拂袖轉身,背對身後的匸,冷漠如冰,「否者休怪我動手。」一直以來,雲止並不喜歡與人身體接觸,而匸剛才的那一抱,已然觸到了雲止的底線。說話間,雲止衣袖下的手一寸寸緊握成拳,強忍著心中那一絲怒氣,毫不留餘地的下逐客令。
匸看著雲止的背影,面具下的薄唇不覺微微一勾。
雲止久久聽不到任何聲音,轉身望去。但見,身後空空如也,匸早已不知何時離去。
頓時,雲止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但眉宇間的那一抹皺痕卻有增無減。抬頭,望向外面寒風蕭蕭的漆黑夜幕,心中止不住再度思量,他到底是誰?又究竟想幹什麼?有這麼一個人在此出入自由,神出鬼沒如入無人之境,讓人不覺微微煩躁。若是直接殺之……想到此,雲止眸中隱隱閃過一絲殺氣,衣袖下的手再次收緊。
天山山腳下。
琳琅徹夜難眠,獨自一人站在窗邊負手望月。
封亦修同樣徹夜難眠,同樣站在窗邊負手望月。月光下的臉,眉宇明顯一皺再皺。
而相對於琳琅與封亦修的徹夜難眠,另一間木屋內的風絮可以說是輾轉不停,怎麼也無法入睡。白天之時,那傳回來的消息,那消息上說的で戟到了東清國皇陵……皇陵乃是安葬東哲轅的地方,東哲轅都已經死了多年,可で戟還是前去皇陵,難道他想……
心中這般想著,風絮不覺驚出一身冷汗,那人,乃是雲止的親生父親!
當初,在雲止與宮宸戔兩個人成親之時,她心存僥倖,希冀雲止的身世永遠也不會被人知道。可現如今,雖依然嚴嚴實實的包著,除了風濁外沒有一個人知曉,可……她究竟該怎麼做才好?一時間,風絮心神不寧,只希望風濁最後能勸住で戟,不要發生什麼事才好,不要……
……
燈火通明的竹屋。
宮宸戔返回,只見雲止坐在桌旁一直等著他。
雲止聽到聲音回頭望去,待看清是宮宸戔後,才笑著開口道,「你回來了。」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房休息?」宮宸戔走過去,那一桌子的飯菜與亮著的燭光,若一道暖流劃過心底。
「等你。」雲止抿唇一笑,兩個字脫口而出。
旋即,一邊再道,雲止一邊站起身來,「飯菜涼了,我去廚房熱一下。」
宮宸戔已走至雲止跟前,一把握住雲止有些冰冷的手,阻止雲止的動作道,「無妨,無需麻煩了。」
雲止聽著,想了想後笑著點頭,「那你將就著吃點。」
宮宸戔頷首,而餘光在這時不經意瞥見不遠處的那一隻錦盒,瞥見敞開的錦盒內那一栩栩如生的木雕。
雲止順著宮宸戔的目光望去,一時間,不覺微微皺了皺眉,她明明沒有打開那錦盒,那它怎麼會是開著的?當時,她將木雕給帶了回來,只是單純的喜歡那木雕而已。
「等明日,記得送回去。若你喜歡,為夫可刻給你。」
宮宸戔收回視線,望向雲止道。
雲止走過去將錦盒合上,再回身笑著點頭回道,「我記得的,等明日一早我便拿去還給琳琅。」
宮宸戔聽著,沒有再說什麼,坐下身拿起筷子。
剛才,他去了一趟呂葶的墓碑,儘管那墓碑乃新立,可歷經了一段時間的風吹雨打與塵土堆積,被撫摸過的字體還是會與其他字體略有所不同……
雲止看著,去到宮宸戔身旁落座,就著心中疑惑問道,「剛才,你去哪了?」
「去調查了一下那一個人的身份。」宮宸戔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平靜無波的回道。
雲止察言觀色,微瞇眼間,突的道:「與你哥哥有關?」
宮宸戔倏的回望向雲止。
雲止頓時從宮宸戔的神色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如此,也就難怪宮宸戔剛才那般喜形於色了,「你是不是知道那一個人的身份了?」
「還不是很確定,為夫會再調查清楚。」宮宸戔回道,收回視線。
雲止見宮宸戔似乎不願多說,於是,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伸手握住宮宸戔的手道,「別想那麼多了,先吃晚飯吧。」
「已經這麼晚了,餓嗎?」宮宸戔聞言,對著雲止柔聲問道。
雲止一聽,倒真覺有些餓了。晚飯過後距離現在,都已經快有兩個時辰了,笑道,「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還真覺有些餓了,我去廚房那雙碗筷。」
「無需如此麻煩。」
宮宸戔的一把扣住雲止手腕,將雲止往懷中一帶,旋即,筷子中夾著的菜,親自喂到雲止口中。
雲止猝不及防,整個人踉蹌了一下跌入宮宸戔懷中。
「為夫餵你。」宮宸戔勾唇一笑,一手攬著雲止腰身,一手手中筷子遞進,再俯身嗅上雲止的長髮。
雲止微微掙扎了一下,最後,任由著宮宸戔,後背靠在宮宸戔懷中張開嘴。而,也就在這時,宮宸戔原本溫柔的面色倏然一變,同時摟在雲止腰身上的手也一把收緊。
雲止不明所以,將宮宸戔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下一刻,疑惑的坐起身來。
宮宸戔將筷子往桌面上一放,並且,隨之放開了懷中的雲止,面色低沉與前一刻形成鮮明對比,冷聲問道,「剛才,是不是有人來過?」
雲止並非有意隱瞞匸去而復返之事,只是,被匸抱了一下,雲止不想再提。
「是他?」見雲止不語,宮宸戔面無表情的開口。旋即,緊接著再問道,「他對你做了什麼?」
「……沒,沒什麼。」
雲止否認,但對上宮宸戔的那一雙黑眸……
片刻,見已經隱瞞不過去,雲止坦言道,「他去而復返,說是忘記將先前準備的生辰禮物送給我了。」
「還有呢?」宮宸戔聞言,面無表情再問。
雲止微微皺了皺眉,不想再說,可最後在宮宸戔的目光下終繼續道,「他看到了桌子上的令牌,我怕他起疑,便謊說是撿到的,遞還給他。結果,不料……不料他會突然摟我……僅此而已。」微微一頓,補償道,「他已經走了。」
宮宸戔聽著,漸漸的,面色越發低沉,黑眸中劃過一絲陰鷙之色。
雲止一直望著宮宸戔回答,一剎那,整個人微微一凜,不由伸手握上宮宸戔的手。
宮宸戔將手抽回來,淡淡道,「先去沐浴。」當俯身嗅上她長髮的時候,聞到的卻不再是以往的氣息,徒多了一絲陌生的氣味。一時間,伴隨著話語,宮宸戔衣袖下的手已然慢慢緊握成拳,但面上卻未再有任何變化。
雲止一怔,恍若明白過來。下一刻,微微抿了抿唇,起身離去。
「來人,傳令下去,不用調查那個人的身份了,直接殺無赦,取首級來見。」隨著雲止的起身離開,忽的,宮宸戔冷漠的下令道。
音落,安靜的空氣中,幾乎能夠清晰的聽到外面呼嘯的寒風聲。
一直守在外面的影衛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之前匸的去而復返竟是渾然未覺。這一刻,聽得宮宸戔的命令,立即領命下去,不敢有片刻的耽擱。
半個時辰後,安靜的房間內。
雲止褪去身上的衣袍進入浴桶中,任由溫熱的清水自四面八方包圍身子。下一刻,不覺撩起一縷黑髮於鼻尖嗅了嗅。只是,什麼也沒有聞到。
裊裊的白色氳氣飄渺而起,漸漸的,不知不覺繚繞整一間封閉的屋子。
半響,雲止後背倚靠上身後的浴桶邊緣,閉了閉眼休憩。で戟前去皇陵,無非想……希望で戟在洩恨了之後,能夠盡快回來。儘管,雲止清楚的知道他與宮宸戔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容易緩解。另外,東清國目前的局勢,希望東清國被滅的那一刻,で戟心中的仇恨也可以徹底瞭解。至於東玄緒……那一日で戟推開東玄緒的那一幕此刻還歷歷在目,不明白で戟怎會如此狠心?
宮宸戔站在二樓平台的迴廊邊,仰頭望月。
皎皎月光如薄紗籠罩下來,將人的身影隱隱約約拖延在身後的地面上。
雲止沐浴乾淨後,穿上褻衣褻褲,再披上一件外衣打開門出去,自宮宸戔的身後摟上宮宸戔的腰身,發現宮宸戔已經沐浴過了,連身上的衣服都換了。
宮宸戔握住雲止的手,將身後的雲止帶至自己身前,再將雲止整個人擁入懷中,下顎抵上雲止的發頂,自責道,「剛才,我不該丟下你一個人離開。」
雲止微微一怔,宮宸戔他難道將她當成了一尊陶瓷,需要時時刻刻保護嗎?
「で戟一事,為夫知道你是為為夫著想,可是,答應為夫,從今往後不要再插手與他有關的任何事,為夫會處理好。」
「他是你的親生父親……」雲止聞言,不由脫口道。
宮宸戔週身的氣息一瞬間陰翳,又轉瞬恢復過來,「別讓為夫重複說過的話。」
雲止頓時噓聲,一剎那,竟是有些被宮宸戔週身變化的氣息給嚇到了。片刻,微微猶豫了一下後,平靜道,「影衛傳回來消息,他去了皇陵。」
「莫管他。」
「……好,一切聽你的。」雲止歎了一口氣,終點了點頭。
雲止靠在宮宸戔懷中,片刻,側頭望向漆黑的夜幕。她之所以救で戟,之所以插手想要緩解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只是因為那一個人是他的父親,而對她而言,面前之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良久,宮宸戔挑起雲止的下顎,低頭親吻上去。
與此同時,另一邊,鳳鳴山的山頂,一襲靛青色長袍的男子——東方卜,一步一步上山。每年的這一天,他都會前去拜祭生母。而今年,半途中遭刺殺,直到此刻才趕到,險些錯過了時間。
墓碑,在月光下散發著森冷的寒光。
東方卜走過去,下一刻,忽的,一眼看到墓碑前的地面上掉著的那一塊再熟悉不過的玉珮,面色猛然一變……
下一章,東方卜與乂王父子相認,天下格局徹底轉變,雲要出山了(ps:看到親們今天投的月票,偶要謝謝親親們,同時也有些慚愧之中,前面一段時間更新實在不給力,抱歉。從今天開始會努力的,下午二更!下午稍微吃點紅燒肉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