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好久不見!」
宮宸戔薄唇輕啟,望著雲止的黑眸亦如音聲波瀾不起。舒殘顎副
一剎那,四目相對,週遭的一切似乎突然統統遠離而去。天地,只剩下自己對面之人。
雲止片刻的無法動彈、也無法移開視線。明明對面之人還是一如往昔,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隱約覺得他週身摻雜了一絲之前不曾有的寂寥氣息。
身後的那一干將領,隨即紛紛拱了拱手,異口同聲道,「見過右相。」
宮宸戔側頭望過去,淡淡一言道,「眾將都無需多禮,本相此次前來,只為助左相一臂之力。」
雲止在兩道聲音之下,快速的回過神來。下一刻,完美的掩去那一絲異樣,再對著宮宸戔淺笑道,「右相周途勞頓,還請先進帳稍做休息。」
宮宸戔點了點頭,直接越過雲止便往前方的軍營大帳走去。
風逸隨之走上前來,笑著對雲止小聲道,「小族長,有沒有想宸宸?宸宸可是一直很想你呢。」
雲止心中,不免有些詫異著風逸怎麼會和宮宸戔在一起?又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聽得風逸的話,明顯的怔了一下。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怔了好一會兒。小聲回道,「風叔叔,你在亂說什麼?」
「宸宸的馬車內,可還放著小族長你的畫像,你說他想不想你?不如,小族長你自己去看看。」
風逸笑容依舊,儼然那麼一回事般。而心底,則忍不住暗暗偷笑:兩個人,好不容易才見面了,他可一定要好好製造機會才行。離部落二十年一度的祭祀,已越來越近了。屆時,他必須帶他們兩個人一道回去。
雲止聽著,腳步不覺微頓了一下。回頭,向著後方那一輛馬車望去一眼。
晨光下,奢華的馬車,處處透著無與倫比的貴氣。
宮鈴,在光暈中越發精美。
雲止的目光,一時,不由自主停頓在那懸掛的精緻宮鈴之上。
楚玄裔走在一側,並非第一次見宮宸戔。對宮宸戔今日的突然到來,很是意外,完全不曾料到。
片刻,議事大帳內,正前方由原先的一個首位已然換成了兩位並列。雲止與宮宸戔,一左一右坐下。至於一干緊隨其後的大將,則分坐在下方兩側。楚玄裔與風逸,分別落坐在雲止與宮宸戔的側面。
「右相,本相聽說,你此次到來,願將三分之一的兵權移交本相,此言可真?」雲止開門見山說道。
宮宸戔正端著茶盞品茗,聞言,側眸瞥了一眼雲止,再不緊不慢的繼續品完那一口茶後才道,「自然屬真。怎麼,左相覺得本相是那種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之人?」一句話,從始至終的平淡無波。但到最後,卻徒令帳內的空氣都越發安靜了下來。一股低壓,籠罩而過。
「右相誤會了,本相怎會有這等意思。」雲止淺淺一笑,打破氛圍。
宮宸戔再品了一口茶,之後,在帳內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從衣袖下取出一令牌,遞向雲止。
雲止看著,自然馬上伸出手去接。若是有了宮宸戔的兵力滋入,那麼,一方面將如虎添翼,一方面也可以減少一分後顧之憂。而,這個時候,萬事都以東清國百姓為重,對付三國才是耽誤之極。遂,雲止不想節外生枝,也不想宮宸戔在這個時候為謀己之利做出些什麼,還是事先先攤開一切為好。
取過令牌的那一刻,手,不可避免有些碰到。那冰冷的溫度,瞬間竄延過雲止的四肢百骸。
雲止一直很奇怪,為何宮宸戔身體的溫度,會那麼的低?普一碰上去,就恍若觸到了冰塊。下一刻,等確定了令牌無誤後,雲止將令牌收入衣袖下,對著宮宸戔淺笑道,「右相,本相今日,且以茶代酒敬右相一杯,多謝右相千里迢迢前來鼎力相助。待他日,成功的逼退了三國兵馬,再行好好感謝。」
「左相的話,本相記下了。相信,逼退三國,指日可待。」宮宸戔也淡淡勾唇,以茶代酒。
兩側的大將見此,心下皆鬆了一口氣,也信心大增。旋即,紛紛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盞,一飲而盡。相信,有了宮宸戔的相助,確實指日可待。
楚玄裔沒有說話,期間,因身體虛弱與不適輕微咳嗽了幾聲。
風逸在一旁插不上什麼話,好奇的左顧右盼,倒覺得有些餓了。畢竟,已經一早上沒吃東西。
正午,雲止的大帳內。
雲止獨自一個人端坐在案桌前,仔細的審視著自己手中的那一塊令牌。心中忍不住想:宮宸戔的突然到來,會是為了她嗎?即便,只是那麼一點點。風逸說,他的馬車內放著自己的畫像,會是真的嗎?自己當日那麼幫著東方卜,他……
「左相,你覺得右相是真心來相助嗎?」
安靜中,楚玄裔的聲音忽然響起,驟然打斷了雲止不知不覺飄遠的思緒。
雲止回神望去,這才察覺楚玄裔的進入。頓時,一邊止不住懊惱自己警惕心減弱,一邊平靜問道,「不知,楚世子對此事怎麼看?」
……
另一帳內。
風逸走來走去,「宸宸,你在看什麼?」
「宸宸,你不是喜歡對弈麼,不如我去將小族長叫過來,你們一起對弈如何?」
「宸宸,不如你畫一幅小族長的畫像吧。過兩日若你不能回去,我也可以帶著小族長的畫像回去交差。說起這畫像,這讓我突然想起來,宸宸,小族長似乎為你畫了一幅畫,小族長真的想你……」
宮宸戔對風逸的話,自然不信,沉默不語。
……
北景兆,以及西楚國與南靈國那邊,也都很快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宮宸戔到來之事。
可以說,宮宸戔的到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過,所有人心中所想,都相差無多。對宮宸戔的來意,是否真心相助,猶未可知。
夜間,雲止先前派出去的人馬,已成功打入了東言城內部。
燈火通明的議事大帳內,一張長桌橫至中央。長桌上,細沙堆積成山脈疆域,儼然就是東言城四周的地形。雲止與宮宸戔兩個人,分別坐在長桌的兩側,面對面而坐,有些似談判之勢。
「右相,本相的意思,是想要先派兩隊人馬攔截住西楚國與南靈國的兵馬。然後,再派兩隊人馬自『東西』兩面連夜夜襲東言城,引去北堂國大部分兵馬,使得城內空虛。最後,再有一對主力自正面進攻東言城。到時候,城內自有人會打開城門接應。」
「本相沒意見,只是,這兵馬左相想要怎麼安排?」宮宸戔品茶說道。
「自然是由本相的人馬前去阻攔西楚國與南靈國的兵力,畢竟本相已在此幾日,本相的兵馬對西楚國與南靈國那邊的動向比較清楚。而右相的兵馬剛剛才到,攻城之事,就要勞煩右相的兵馬了。」雲止有條不許回道。
長桌兩側立著的大將們,紛紛點頭附和。看上去,好像一早就已經商量好了似的。
宮宸戔淡淡的瞥了一眼雲止身側的楚玄裔,「本相,反對。」
「不知,右相有什麼意見?」
雲止對宮宸戔的反對,意料之中。但面上,卻是不解之色。
「本相的兵馬今夜才剛剛到達,已勞累不堪。攻城這樣的大事,屆時,恐是事半功倍。」
「右相的兵馬為取回東言城而來,如今,正士氣大振,何不趁此機會一舉攻城?到時候,等取回了東言城,自可好好休息,再論功行賞。」
雲止對上宮宸戔的雙眸,神色堅定,沒有轉圜與更改的餘地。
宮宸戔淡然無波亦對上雲止的雙眼,同樣的神色堅定,亦沒有絲毫轉圜與更改的意思。
一時間,帳內的氣氛,不知不覺凝結了下來。空氣中,一股對峙的低壓籠罩,令人忍不住暗暗屏息,大氣不敢出一下。
楚玄裔站在雲止的一側,同樣沒有說話。
半響,雲止忍不住側頭,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有些許說不出難受的樣子。那日,她馬不停蹄的趕往東鏡。後來又在沙漠中尋找了東申澤數天。找到之後,卻又是那樣的結果。後來,東申澤消失不見,她再帶著侍衛繼續在沙漠中找了找。再後來,同樣日以繼夜的趕回皇城。之後發生的一切,尤其是對對面之人……從那一刻開始,心中便一直覺得有些難以言喻的難受。可細細的把脈之下,卻又無任何異樣,徒然不知那一股難受究竟是為何。而濃郁的血腥味,又令難受之下,有些食不知味,毫無胃口。
宮宸戔看著對面那一幕,幾不可查的微微擰了擰眉,卻是沒有說話。
這時,風逸湊過去,對宮宸戔小聲道,「宸宸,懷了孩子的人,是斷不可以動怒、也不可以生氣的。不然,會傷到孩子、也會傷到小族長的。」
宮宸戔對此,並不瞭解。當初宮伊顏有了身孕,都是皇宮內人照顧的,他從頭到尾並沒有插手。看著對面之人確實難受的樣子。片刻,退讓一步,「本相沒有意義。」
雲止很是意外,怎麼也沒想到宮宸戔竟就這樣退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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