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麗山,位於『東麗城』與『東華城』之間的那一條官道上,臨近『東麗城』。舒蝤梟裻
自從半年前開始,東麗山上,便時常有匪徒出沒。剛一開始,那些匪徒,還只是偶爾下山攔截攔截過路的商客與行人而已。可後來,也就是近段時間來,那一行匪徒的膽子越來越大,竟時不時跑到『東麗城』城外的一些小村莊、小城鎮打家劫舍。
村鎮內的百姓們,苦不堪言,紛紛進程到縣衙告狀。
『東麗城』的縣衙內,到來的雲止,端坐案前,凝眉聽著縣官事無鉅細的稟告。
「如今,可有趙將軍一行人的消息?情況如何?」在下方那一名縣官口乾舌燥說完之際,雲止緩慢開口問道。
縣官立即搖了搖頭,「稟左相,趙將軍一行人自從深入險境、想要釜底抽薪的端了東麗山匪徒的那一個老巢卻不幸反被圍困後,下官便再沒有趙將軍一行人的消息。曾經,下官也有派人暗暗的潛入過,可潛入的人始終未帶回來任何消息,也不知是否……」話語,越說越輕。直到最後,一點聲音也無。
雲止明白縣官後面未說完之話語的意思,只是,那東麗山上的,到底是怎樣一行匪徒?怎麼敢這麼做?
「左相,你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前來,定周途勞頓。此刻,天色已晚,不如,且先在下官的府邸休息?下官這就讓人前去安排?」
半響,縣官見上方端坐之人一直沉默不語,於是,小聲詢問道。
雲止聞言,抬頭看了看外面漸漸黑沉下來的天色,點了點頭道,「那就勞煩你了。」連續幾日趕路,身體,確實有些疲憊與不堪。
東麗城內,酉時剛過,東南西北四座城池的城門便嚴嚴實實合上。百姓們,皆有些人心惶惶。
雲止,暫且在東麗城縣官的府邸宿了下來。至於那一名一道前來的周參將,則早已經帶著雲止的令牌,前去臨近的城池調兵,並未與雲止一道進入『東麗城』內。
東麗城縣官,熱情款待雲止。一桌子的飯菜,佳餚美味,怎『豐盛』二字足以形容?
燈火通明的寬敞明亮大廳內,雲止端坐首位,東麗城縣官小心翼翼的落座在雲止的左手下方,「左相,下官還準備了一些節目,不知您喜不喜歡?」說著,東麗城縣官拍了拍手。
下一刻,但見大廳大門正對出去的外面,那一片空地上,一行妖嬈多姿的美人,魚貫而上。
雲止對此,早已經習慣到自然。一邊慢條斯理的繼續喝著酒,一邊饒有興致欣賞起外面的餘興節目。只是,目光不動聲色一圈環視下來,依照東麗城縣官每年的俸祿,他何來如此多的錢?古玩字畫、豐盛佳餚、歌姬美人、婢女小廝成群……這可都與他的身份,格格不入。
「左相,那些,全都是身家清白的乾淨女子,若是您有看上……」
東麗城縣官見雲止看得專注、目不轉睛,以為雲止喜歡,於是,趁機意有所指的說道。
「確實都是些長得不錯的女子,不過,比起皇城的那些女子來,還是欠缺了那麼一分……」雲止聞言,興致缺缺的搖了搖頭。而後,不緊不慢的收回視線,明確表示自己不感興趣。
然,這神色與言語,看在聽在東麗城縣官的眼裡耳中,卻只是看不上外面的那幾個女人而已。
飯後,雲止謝絕了東麗城縣官準備的其他餘興節目,獨自一個人回房間準備沐浴休息。心中,已然懷疑東麗城縣官貪污受賄。不然,今日所看到的一切,實在有些解釋不過去。不過,這一件事,不急,等處理了東麗山上那一幫匪徒後再慢慢調查不遲。
一行小廝們,將熱水提進屋內,灌入屏風後的浴桶之中。
「下去吧。」差不多之際,雲止揮了揮手,示意一行小廝們可以下去了,順便帶上房門。
房門,緩緩合上,發出『吱呀』一聲聲響。雲止看著,轉身進入屏風後,再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袍懸掛在屏風之上,踏入浴桶之內。
安靜之中,雲止緩緩閉上了有些困乏的雙眼。
白色裊繞的濕氳霧氣,無聲無息自浴桶中散發出來,再飄散瀰漫整一間屋子。
時間,一時慢慢流逝。也不知,具體過去了多久,忽然,只聽一道隱隱約約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緊接著,緊閉的房門被人輕輕的敲響,女子輕柔的詢問聲響起,「左相,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下去吧。」
雲止裸露的後背倚靠著身後的浴桶邊緣,淡淡開口,沒有睜眼。
音落,外面敲門的女子非但沒有轉身離去,反而徒自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再反手合上房門。
雲止眉宇輕微皺了皺,側頭望去。一面半透明的白色屏風相隔,可朦朦朧朧、隱隱約約看見此刻出現在房間內的女子,身姿曼妙,妖嬈多姿。
「左相,奴婢奉大人之命,前來伺候左相。」女子邊說,邊走向屏風。
雲止此刻,如何還能不知,女子是縣官特地為她準備的?只是,她並沒有要,對方卻自作主張。神色中,閃過一絲淡淡的不悅。
旋即,雲止站起身來,手一拂屏風上懸掛著的白色衣袍。
下一瞬,但見那寬大的白色衣袍,在半空中翩然展開,再嚴嚴實實覆在了那一具出水的身軀之上。
「左相。」女子才剛走到屏風旁,屏風後的人便已經走了出來。那一眼,女子呼吸不自覺猛然一窒,雙眸抑制不住驟然睜大,整個人呆站在原地再無法動彈。原本,還只當是父親騙她,但沒想到,親眼所見之人,要遠比父親所描述的,更加驚為天人。
「出去。」雲止停下腳步,負手而立,面無表情出聲開口。
女子低垂下頭,心中一下而起的那一股小鹿亂撞,使得她絲毫也沒聽出那話語中的嚴厲。
雲止蹙眉,「本相的話,別讓本相說第二遍。」一字一頓,一股低沉的冷壓,倏然籠罩下來。頃刻間,裊繞在屋內的濕氳霧氣,都彷彿絲絲縷縷的凝結了下來。
女子這才回神,再抬頭時,那一眼,嚇得渾身一顫,腳步不由自主就往後退去。
雲止在女子神色驚嚇離開、關上房門後,轉身上床休息,並未將這一小插曲放在心中。閉眸間,暗暗思量著東麗山那一幫匪徒之事。
與此同時,同一夜空下,前往皇陵途中的一座燈火通明驛站內。
一襲金絲繡邊白衣的男子,負手站在房間的書案前。垂眸,靜靜審視著案幾上那一幅關於東麗山的地形圖。
那一行東麗山的匪徒,宮宸戔自然也覺得有些不同尋常。只是,路途遙遠,相隔太甚,他自然不可能為了這一點小事而親自前去查看一番。
不過,如今,既然那一個人親自去了,他倒也有心思多瞭解一分。
節骨分明的手指,指尖,在東麗山的附近慢慢劃過。將上面的地形地勢、以及週遭的河流山脈,盡收眼底。
「丞相,九皇子突然身體不適,面色蒼白,還不斷的嘔吐……」忽然,房間外,傳來一道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侍衛的聲音焦急的響起。
宮宸戔眉宇一皺,隨即,抬步便向著房門走去,打開,「怎麼回事?」
「屬下也不知。」侍衛低頭,急忙回道,「九皇子剛剛吃晚飯時,身體還好好的。可是,就在婢女要哄九皇子入睡時,九皇子卻突然一下子嘔吐了起來……」
宮宸戔聽著,邁步便向著九皇子東玄緒的房間走去。那裡,婢女們早已嚇白了臉。
東玄緒今年,已有五歲。半人高的身軀,略微顯畔。此刻,正倒在床榻上不斷的翻滾。一雙緊閉的眼睛中,有明顯的水汽滲透出來,很是難受疼痛的樣子。
宮宸戔走過去,暫時顧不得處置一干照顧不利的婢女們,為東玄緒把了把脈。
東玄緒看到宮宸戔,強忍的眼淚立即滾了出來,「舅……舅舅……緒兒疼,緒兒好疼,緒兒是不是要死了?」
「莫要胡說,有舅舅在,緒兒會好好的。」宮宸戔把完脈後,放下心來。伸手,撫了撫東玄緒的小腦袋,不過只是吃壞了肚子而已。
而,不知不覺間,這個孩子都已經這麼大了。
宮宸戔望著面前的東玄緒,又似乎在透過東玄緒的身體,望著另一個人。
婢女與侍衛們,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喘一下。後背,不知不覺已經驚嚇出了一層冷汗,渾身輕顫。
「來人,將所有人都帶下去,本相以後一個都不想再見到。」平靜無波的話語,淡然無緒的神色,卻是令人膽戰心驚的肅殺一片。
頓時,婢女與侍衛們的求饒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第二日,朝陽初升,陽光明媚。春日的氣息隨輕風拂面,令人不覺閉目、心曠神怡。
東麗城的縣官,早早的侯在院子外。昨夜,聽女兒的話,房間內之人似乎是有些不悅了,深怕一個不小心給得罪就不好了。
雲止早已忘了昨夜之事,在東麗城縣官戰戰兢兢的神色中用過早飯後,讓東麗城縣官找兩個熟悉地形的人,帶她前去城外一趟。
關於東麗城的地形,雲止已經看過地圖。不過,再怎麼看地圖,也還是需要實地考察一番。另外,周參將前往臨近的城池調兵遣將,也至少需要三四天的時間。
這夜。
東麗城縣官依舊熱情款待雲止。
第一夜出現在雲止房間內過的那一個女子,親自登場獻上一舞。
雲止淡淡的看著、欣賞著。就算在再美、再妖嬈多姿的女子,同為女子的她又豈會動心?
東麗城縣官一杯接著一杯的敬雲止酒,若是自己的女兒能夠爬上左相的床榻,即便只是個小妾,也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酒中,早已偷偷的放了無色無味的春藥。
旭日初升,燦爛的金色陽光灑落大地。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路向著皇陵進發。
皇陵外,空曠的場地上,皇帝東申澤步下龍攆,率領著滿朝文武百官而立,靜靜等著前方緊閉的皇陵開啟。
天際的朝陽,一寸一寸偏移弧度。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的人中,沒有一個人發出哪怕是一丁點的聲音,每個人都正色以待。
東申澤腦海中不覺迴盪起往昔,這麼多年來,還從不曾來祭拜過。
許久許久,緊閉的皇陵大門終於緩緩開啟。只見,開啟的大門後,一襲寶藍色錦衣的女子,雙眼蒙著布條,懷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慢步走出來。
眾人的目光,霎時,不覺一聚。有吃驚、有詫異、有難以置信……
「父皇,當夜,你曾說過,你會為女兒做主。如今,女兒要求當眾滴血驗親,還女兒一個清白。」
一襲寶藍色錦衣、懷抱兩歲孩子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被東申澤狠心送入皇陵守陵,讓其守陵守了整整三年的女兒——東錦瑜。
東錦瑜步出皇陵,在東申澤面前單膝下跪。一字一頓,傳遍全場。
頓時,本就安靜的場面,越發一靜。宮宸戔淡淡的勾了勾唇,薄唇劃過一絲冷笑,彷彿事不關己。
東申澤看到三年不見、憔悴瘦弱了整整一圈的女兒,自然有些心疼。當夜,他確實如此說過。側頭,望向宮宸戔道,「右相,此事……」
「既然公主要滴血驗親,那便驗,本相問心無愧。」淡漠以對。
東申澤猶豫了一下,目光,在宮宸戔與東錦瑜兩個人身上來回一轉。最後,直接下令道,「來人,準備碗與匕首。」
小太監,很快便將這兩樣東西給送了上來。
東錦瑜抱著懷中的孩子站起身。這時,那孩子,不知怎麼的,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東錦瑜聽著,神色有些不忍。旋即,側身對向宮宸戔的方向,緩慢開口道,「宸哥哥,他真是你的親生兒子。事到如今,你還是不承認嗎?」
「公主,請你說話注意。這樣的罪名,本相可承擔不起。」
宮宸戔神色波瀾不起,始終冷淡以對。沒想到,東錦瑜的命還挺大,這樣都被她活下來了。
東錦瑜神色委屈,卻故作倔強的咬了咬唇。旋即,將孩子往旁邊一遞,道,「來人,且將他抱到一旁去,取了他的血。我……我不忍看自己的孩子受傷。」
太監望向東申澤,等東申澤指示。
東申澤點了點頭,讓太監將孩子抱開,再取一滴血過來。
而,就在孩子抱開之際,幾名黑衣人突然憑空出現,誰也不對付,就只想將孩子搶走而已。
這一變故,誰也不曾料到。片刻,很快的平息過去,黑衣人悉數逃走。而那一個抱著孩子的太監,死在一旁。
東申澤命人將太監抬下去,再繼續之前被打斷之事。
很快的,半碗清水中滴著一滴紅色鮮血的瓷碗,被送了上來,就等著宮宸戔滴血驗親。
宮宸戔面無表情的抬起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取了一滴指尖的鮮血滴入碗中。
碗中的血,絲毫不溶。
東申澤看著,證據面前,自是東錦瑜在說謊。孩子,與宮宸戔根本沒有絲毫的關係。
東錦瑜在這個時候發狂一般的打破太監手中端著的碗,大喊,「不,不是真的,不,一定是你們弄錯了……」說著說著,忽的,再度轉向宮宸戔,身形不穩晃動著伸手指向宮宸戔,「是你,一定是你。剛才的那些黑衣人,一定是你的人,你搶走了我的孩子,你用了一個假的孩子來替代,所以,血自然不溶。對,就是如此……」
說話間,東錦瑜忽然跪下來,當著眾人的面扯住東申澤的衣擺,淚流無助道,「父皇,父皇你一定要為女兒做主,女兒為你在此守了整整三年陵,你一定要為女兒做主……」
哭泣聲,纏繞著話語,讓聽者,無一不心下動容。
東申澤自然更加動容,道,「來人,將孩子抱過來……」
「不,沒用的,沒用的。父皇,女兒如今雙眼無法視物,即便孩子放在女兒面前,也沒有用。父皇,父皇你一定要為女兒做主。父皇,女兒是你的親生女兒,女兒的血自然與父皇你的相容。兒子乃是女兒親生,也與女兒相容。可是,女兒如今乃是有病之身。所以,父皇,你與女兒的孩子滴血驗親,好不好?好不好?只要你們的血相容,那女兒就相信,孩子剛才沒有被掉包……」東錦瑜跪在東申澤面前,痛哭著開口。
東申澤望了一眼宮宸戔,讓人再取一滴血過來。
片刻,東申澤取過太監送上來的銀針,挑了一滴自己的指尖血,滴入碗中。
眾目睽睽之下,那鮮血,並不相容。然,聽到這個結果的東錦瑜,卻是止不住笑出聲來,「父皇,如果女兒現在告訴你,這血,不是女兒孩子的,而是你的兒子東玄緒的呢?」
東玄緒自那夜身體不適後,便一直留在後方休息。皇陵臨近,所有人都在場,卻唯獨少了一個東玄緒。
音落,全場嘩然。卻見,那一個跪在地上之人,慢慢的取下了蒙眼的布條,緩緩站起身來……
------題外話------
今天兩章加起來過萬了,可貌似還是更新少了,明天會努力更新更多的哈哈。貌似宮被算計了,東錦瑜能做到這一切,有人在幫她,下一章揭曉,麼麼~不急,很快會讓雲與宮再相見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