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你是?」
雲止聽話語,眉宇微微一動,轉過身去,彬彬有禮的略一拱手。
「什麼前輩,我看上去有那麼老嗎?」男人立即吹眉毛瞪眼,活像是雲止說他欠了她多少錢似的。
「前……」輩……雲止怔住,硬生生將後面一個字給嚥了回去。聽男人之前的那一句話,以及說話的語氣,似乎與天機子很熟的樣子。眸光,暗自流轉間,坦言回道,「在下並非是聖玄宮的人,也非天機子老前輩的徒弟。在下……在下倒是有心想拜天機子老前輩為師父。」
「那小子,迂腐,冥固,整天只知道閉關,和他那個師父差不多。拜他,還不如拜我呢。」男人邊說話,還不忘邊吃手中的那一隻雞腿。語氣神色,好一幅狂妄倨傲之態。
雲止聽著,心下不覺微思。這時,只見宮宸戔隻身一人漫步向著這邊走了過來。身後,那初升的朝陽,萬千光芒似千絲萬縷的金線灑落在他的週身,熠熠生輝,璀璨奪目。
樹枝上的男人——童泊,在看到宮宸戔後,便再顧不得什麼,拚命的一個勁狼吞虎嚥起來。
宮宸戔早在遠處之時便已敏銳的察覺到了有人到來,於是,此刻看到雲止出現在此處,並無意外。足尖,輕輕一抬,地面上一塊小石子便快如閃電的飛射向了坐在樹枝枝頭的童泊。
童泊反應靈敏的連忙一個側身躲過,落坐在了另一樹枝枝頭上,「小戔子,你也不要這麼小氣嘛,吃都已經被我吃一半了,難不曾你還想要拿回去?」說著,故意將手中吃剩的那半隻雞腿向宮宸戔遞了遞,「再說,就算拿回去,你還會要嗎?」
「我是不會要,可我即便扔了,也不想給你。」宮宸戔淡言淡色,就要再次出手。
「小戔子,沒想到幾年不見,你還是這樣一副惹人討厭的老樣子……」童泊聞言,頓時,止不住又一次吹眉毛瞪眼。整個人,就如同孩子般氣呼呼在樹枝上叫嚷起來。旋即,再一張口,直接用力的將剩餘的半隻雞腿給一口咬下後,就將油膩膩的骨頭一把扔向了宮宸戔。
宮宸戔身形不動,衣袖輕輕一揮,隔空拂開。
但,下一刻,被拂開的骨頭卻迎面直線飛落向了不遠處翩然立著的雲止。
雲止亦是反應敏捷,從容不迫的微一側身,任由骨頭從自己身旁擦身而過落向自己後方,半分未觸到衣袍。同時,踩踏在地面上的雙足,也未曾移動一分。
樹枝上的童泊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眼見宮宸戔再要動手,急忙對著雲止大聲道,「小子,若是你今日能打敗了他、或是能給老子我拖延一下時間,老子就破例收你為徒。到時候,可是與天機子同輩……」
雲止聞言,心中思量一瞬間已是千回百轉。天機子喚宮宸戔為『師兄』,而此刻樹枝上的男人又說『他那個師父』、說『到時候與天機子同輩』……那麼,如無意外,眼下樹枝上這個男人應該和宮宸戔與天機子的師父是同輩才是。換而言之,眼下這個男人也應該是聖玄派的人。而看男人剛才閃躲的那一舉止,不難看出他武功之高,甚至絲毫不亞於宮宸戔……「前輩此言當真?」
見男人爽然,雲止便也不說什麼拐彎抹角、虛言客套之類的廢話,言簡意賅。
「當真當真。」童泊邊吃,邊隨口應道。
雲止得到承諾,於是,側身望向了衣袂飄飄的宮宸戔,淺言而笑,「宮相,不過只是一隻雞而已,何苦這般小氣?」
宮宸戔不答,事實上,這並不是一隻雞的問題,也不是小氣的問題,而是他在雞上面多放了一些『東西』,「不知,雲公子想要怎麼打敗本相呢?」
話音剛落,他已經一個飛身而起,直掠向了樹枝枝頭的童泊。
童泊一驚,一口雞肉便生生卡在了喉嚨。旋即,急急忙忙飛掠而下,一晃身就躲在了雲止身後。
同一時刻,宮宸戔也已一個迅疾如虹的折身,快速的返了回來。但,一掌揮出的手,卻被雲止一個巧妙的借力隔開。
雲止身形疾快的一轉,就嚴嚴實實擋在了童泊身前。繼而,紅唇微勾,便嫣然淺笑對上了前方的宮宸戔,「宮相,再怎麼說前輩也是你的長輩,你如此出手,總歸是不好。」
「嗯嗯……」身後的童泊還被雞肉卡著喉嚨,面色一下子通紅,口齒不清的連連附和。
「宮相,不如,我們比一場如何?若是你贏了,這一隻雞便讓你拿回去。但,若是你輸了,這雞便送給前輩享用,如何?」在童泊附和的當下,在宮宸戔開口之前,雲止適時的再次出聲。隨後,抿唇挑了挑眉,回以一抹若有還無的淡淡挑釁,不緊不慢銜語,「還是,宮相不敢?」
宮宸戔是什麼人,豈會不知對方是在用激將法?不過,那耀眼明媚的燦爛晨光蕩滌著她白皙凝脂的臉龐,笑意自她眉宇眼梢勻淡無聲的不著意流淌而過,讓他不知怎麼的,竟忽起了一絲興致,不想開口拒絕。他倒想看看,她究竟想比什麼,手負到身後。
童泊再次附和,心中想著,等兩個人比試之時,他正好有時間可以吃。
雲止看著宮宸戔的面色,知道他沒有拒絕後,莞爾一笑,「若論武,在下自然不是宮相的對手。不如,我們就比誰先取下對方發間的簪子,如何?」一絲異樣的狡黠,自清瀲的明眸之中一閃而過,卻是不容人察覺。
男子的髮髻,基本上都一致,僅用一根簪子一絲不苟、整整齊齊的束在頭頂。
宮宸戔發間的那一根白玉簪,白皙剔透,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名貴之物。而相比之下,雲止發間的簪子就顯得有些寒磣了,寒磣至極。
宮宸戔沒想到面前之人竟會要求比這個,這基本上與比武差不多。究竟是太不自量力?還是……濃眉微揚,「本相今日倒是閒來無事,陪公子玩玩也無妨。本相,先讓公子三招……」
童泊艱辛萬苦的終於吐出了卡在喉嚨之物,正欣喜間,手中的半隻雞不翼而飛。
下一刻,但見那半隻雞,被一根手指粗細的樹枝硬生生釘在了剛才所坐過的那一顆大樹樹幹上。而做這一動作之人,不用想也知是誰。
雲止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微一拱手道,「那在下,就先謝過宮相了。」
最後一個字的字音還未完全落下,她便已迅捷的將手伸向了他頭頂那一根白玉簪。兩個人身量的高度,不過只差了大半個頭。這樣的距離,若是他不動,她可以很輕而易舉的將那一根白玉簪取下。
不過,宮宸戔又豈會不動?
只見,宮宸戔不緩不急的一個微側身,那優雅如畫的動作,卻偏生避開了雲止的手。
雲止一擊不中,另一隻手緊接著再出。短短的一眨眼時間,三招已過。但,就在宮宸戔出手之際,雲止的眼底反倒再次閃過了那一絲異樣的狡黠光芒。
下一瞬,宮宸戔發間的白玉簪已鬼使神差的落在了她纖纖素手之中。
雲止握著白玉簪頂部,用尖端指向宮宸戔的心口。四目相對,自信笑顏而語,「宮相,你輸了。」一剎那,如一彎碧透泉水的美麗瀲灩瞳眸因笑意而微微彎起,纖細濃眉睫毛,如羽翼般輕輕扇動,竟有著一股女子般的和婉。
剎那,宮宸戔的心神,竟無來由的微微一震。
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太快,一旁的童泊,竟看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雞起來。若是面前之人有著不亞於宮宸戔的武功,那麼,他也不會覺得奇怪。但,問題就在,她壓根一點內力也沒有。
那這一切,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太不可思議了!
「宮相,承讓了。」雲止隨即將玉簪一收,再將手掌打開伸向宮宸戔,想將玉簪還給宮宸戔。
但,被人碰過的玉簪,宮宸戔如何還會再要?一頭烏黑如綢似緞的長髮,頓時,如瀑布傾瀉而下,絲絲縷縷飄逸飛揚在半空之中。然,一眼望去,非但沒有半分狼狽,反倒徒添了另一份如詩如畫的美靨,令人難以移目。
「此簪,便送與公子了,如何?」
頃刻間,完美滴水不漏的掩去了眸中那一瞬的細微異樣,宮宸戔笑而不接。
雲止微微怔住,可就在這一怔的時間,宮宸戔已經頭也不回的翩然離去。那一頭散落下來的長髮,發間在轉身的那一刻,甚至還若有若無的輕拂過了雲止的手背。而同時,雲止也錯過了宮宸戔幽深眸底那一絲再度劃過的興致。
低頭,望向手掌心的那一根白玉簪。
送給她?
不知賣了,能賺多少錢,她本能的想。
童泊霎時欣喜不已,在宮宸戔稍稍走遠之際,一把便直截了當的取過了雲止手中那一根白玉簪,握手中掂量著嗤嗤笑道,「這簪子,我那廚藝了得的大徒弟薛媚兒可窺想好多年了,小子,沒想到今日竟被你得到手了。如今,為師已決定收你為徒。這簪子,便送給為師當拜師禮吧。」說著,也不給雲止說話的機會,便將玉簪收入了衣袖中。
下一刻,突然,童泊覺得有些腹痛難忍起來,整個人都忍不住蹲了下去。
雲止奇怪,也有些擔憂。微一凝眉後,也蹲下身來,擔憂問道,「前輩,你怎麼了?」
童泊隨著雲止的靠近,自雲止身後吹拂過來的那一陣清風中,隱隱約約似在淡淡的藥味內聞到了一絲什麼。於是,急忙將雲止一把推開,自己也一個快速側身轉了過去。隨後,眸中光芒一閃,一個起身轉瞬間消失不見。而不久,又回到了雲止身前,拍著手欣喜道,「沒想到那小子也有今天。」
雲止心下直覺一跳,忽起一絲不好的徵兆,脫口問道,「前輩,你剛才去做了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去摘了幾片花瓣扔到那小子的床底下而已。哈哈,那小子在烤的雞裡多添了點東西,想來是準備拿去給我那師兄吃的。而你身上所敷的藥中,又含著一味特殊的草藥。如今,再配上我的花瓣,這三者加在一起,可是天底下最極致、無藥可解的春藥呀。不行了,我得馬上去通知我那大徒弟媚兒過來,等生米做成了熟飯,再逼著那小子娶了媚兒,媚兒也就不會再與我這個師父生氣了,我也就可以每天再吃到媚兒做的飯菜了。小子,你且在這裡等著我,等我回來,我一定教你武功。另外,你也要記得告訴我你剛才到底是怎麼拿到那玉簪的……」
話落,人影已無。
雲止環顧四周,一時間,偌大的山峰上便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綜合腦海中的所有信息,剛才離開那一個男人應該是宮宸戔師父的師弟。而那一個男人的大徒弟是一個女人,那一個女人喜歡宮宸戔。另外,剛才離開那一個男人他想要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不得不說,此刻的雲止,有些幸災樂禍起來。心情,似乎突然間變得不錯。放眼望去,旭日東昇的晨景確實美極,令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而拜什麼師父對她而言,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她要的,無非就是盡快學一點武而已……
------題外話------
怎麼取到玉簪,這個,下一章解惑。汗滴滴的春藥,還沒解藥嘿嘿\(^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