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純愛耽美 > 帝妃傳之孝賢皇后

龍騰世紀 第四百三十二章 :連峰去天不盈尺 文 / 苡菲

    弘歷像是被太后拿住了,一時之間他的身世,先帝的用心,太后的親子的夭折,雅福追查親姐斃命的苦楚,樁樁件件像是戲文裡的說辭,讓他頭暈腦脹,險些喘不過氣來。難道這些都是真的麼?他怎麼就不是尋常宮嬪所出,被寄養在太后膝下這麼簡單的出身呢?

    難怪先帝與馬齊都閉口不談自己的身世,可見還真就不是多麼光彩的事情,而是雍正朝的皇室的秘聞。先帝避而不談,只因心中或許有愧。馬齊是沒有這個膽子,非議皇上並非高貴血脈的出身,可是誅連重罪。一口氣回不過來,弘歷只覺得胸口生疼,他陰冷的瞪著眼前的太后,卻始終不及她鎮定自若。

    「怎的,皇上貴為一國之君,連這樣殺伐決斷的話都不敢說了麼?可別讓哀家笑話。到底你雖不是哀家所生,卻養育在哀家身邊數十載。別丟哀家的臉,哀家可從不會搖尾乞憐,更不會望而卻步。只有不敢想的,沒有不敢做的。

    現在皇上是該聽的也聽了,不該聽的也聽了,難道要佯裝什麼都不知道,還一如往昔般慇勤的侍奉在哀家身側麼?」太后譏諷的話,著實聽著讓人刺心。「可惜啊,即便皇上能如此,哀家卻做不到。每每瞧見你,哀家都會想起今日這個天大的笑話。回想起你是多麼難以接受自己微賤的出身,想起你費力巴拉的做下了這麼多決斷的事情,卻始終不敢面對哀家。

    這要是載入史冊,該是一件多麼荒誕無稽的笑話啊。實際上,哀家是算計了先帝,亦是算計了你。可先帝卻比你聰明睿智得多,他知道該給情分的時候給情分,該給權利的時候給權利。該哄哀家高興的時候,絕不甩臉子給哀家看。皇上卻不知道。」太后的聲音越發乾澀,喉嚨裡似乎能噴出火來。

    雅福看著皇上的臉色一分一分的陰沉下去,心裡知道,皇上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這些年,她侍奉在太后身側,的的確確是為了能找到姐姐的下落。可又何嘗不是為能看著皇上長大成人呢。現下,皇上好不容易才坐擁了天下,她怎麼能讓太后這狠毒婦人,親手毀了皇上的一切呢。

    一咬牙,雅福橫了心,索性豁出去了。猛的起身飛撲過來,她死命的鉗住太后的脖頸。「既然太后這麼想死,就讓奴婢成全了太后吧。太后說的不錯,奴婢並非忠心耿耿,可到底也想為太后盡最後一次心。」

    弘歷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著了,猛得站起身子:「姨母,不要……」

    雅福只覺得一股暖流湧進了冰冷的心口,她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盼到了這一天不是麼?這該有多麼的好。心一軟,手上的力道也鬆了好些。「皇上願意認我,即便是死,我亦滿足了。只是你額娘的事兒,姨母無力追查,左右太后也是不願說了,那便讓姨母帶著這個遺憾,遂太后駕鶴而去。即便是當了陰曹地府,姨母也定要問出個究竟。」

    「不可。」弘歷縱然怨毒了太后,亦不想看著雅福犯險。「朕有千萬種法子能治死一個人,可朕只有一個姨母。」

    雅福愕然,她沒想到皇上會這樣在意與自己的情分,猛然鬆開了手。

    即便如此,太后凌弱的身子,也受不住她這樣猛烈的力道。整個人忽忽悠悠的倒像一邊,撕心裂肺的喘咳起來,猛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太后兩眼發黑,幾乎快要斷氣了。「皇上……皇上你一定……很想知道你親額娘……親額娘在哪兒吧?倘若哀家死了,她也得陪葬……陪葬!哼哼……」

    太后清醒前,說下了這最後一句令人難以置信的話。

    雅福與弘歷四目相對,驚愕的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太后是否是說,姐姐還活著,姐姐她沒有死?」雅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麼可能,太后怎麼會容許一個知道自己秘密的人,長久的存活下來。不是只有死人才可靠麼?不是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麼?

    弘歷亦然震驚,他的心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可這個時候,不是該激動或者不理智的時候,他強迫自己冷靜,他強迫自己鎮定,唯有平心靜氣的好好想清楚,才知道該怎麼辦。深呼吸幾回,弘歷的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太后城府頗深,敢為旁人不敢之舉。何況她方才也說,從朕抱去她內室的那一日起,她便預料到會有今天。既然如此,她豈會不留下後招。」

    「皇上是說,姐姐活著,便是太后的後招。只要姐姐還活著,而她又是唯一知曉下落的人,那麼皇上為了……親額娘的安危,就不得不好好侍奉太后。哪怕是不情願……」雅福猙獰冷笑起來,表情扭曲的可怕。「太后哇太后,您真是棋高一著哇。奴婢跟了您三十多年,依舊是看不透您的半分心思。」

    言畢,雅福掩面痛哭,哀泣不止:「可憐的姐姐,您非但被人奪去了親骨肉,這些年,您更是不知道如何活下來的,受著怎樣的煎熬,姐姐……」

    弘歷的心很亂,卻別無選擇。他懸了一口氣,生硬冰冷道:「事已至此,唯有先救醒太后再另作打算。為今能確定的則是,太后以生母要挾,必然會保全她的安危。此事咱們不能操之過急,必要慢慢打算。」

    親自去傳了遠在耳房候著的院判曹秦川,弘歷面色陰沉的唬人:「朕什麼話也不問,什麼話也不聽,只告訴你,必得救醒太后救活太后,倘若有什麼差池,明年的此日,便是你的死忌,可挺清楚了。」

    曹秦川連忙用補子服的衣袖拭去額頭上黃豆大小的冷汗,顫悠悠道:「皇上放心,老臣一定盡力。」

    「廢話少說,趕緊去瞧瞧。」弘歷只覺得脊樑上粘糯的難受,濡濕的衣裳貼在背脊處,化不開的綿涼。

    雅福紅著眼,掩飾不了滿面的傷懷。幸虧是太后病重,而曹秦川亦不知曉太后與雅福的心病,也沒有懷疑什麼。自然,即便曹秦川有懷疑,他亦不敢顯露半分,掉腦袋的事兒,誰又敢不仔細了。

    只是皇上親自去請曹院判過來,已經驚動了偏殿上的皇后等人。這會兒子連純妃也返了回來,一行人帶著各自的侍婢,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弘歷就站在內寢門內,擔憂的面色看著讓人不免心疼。

    只是旁人或許光去在意皇上的憂愁了,倒是蘭昕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便是太后危在旦夕,皇上非但沒有陪伴在床邊侍奉,反而遠遠的立在了內寢門處,像是不耐煩,又像是想要離開,這舉動未免有些反常。

    除非……除非是皇上已經知道了什麼。蘭昕從容的上前,輕輕攥住了弘歷下垂的手:「皇上不必太過擔憂,吉人自有天相。臣妾先去瞧一瞧太后。」

    篤定頷首,弘歷沒有開口,他亦不知道能說什麼。心裡也是格外的矛盾,一方面他恨透了太后的謀算,一方面他有不想嫡親額娘有事。然而更深一層的擔憂則是,太后萬一不濟了,還有誰知道額娘的下落。究竟額娘被太后藏到什麼地方了?

    是圈禁還是幽居,還是……看守額娘的人,是否還要與太后通氣,若是長久收不到太后的音信,會不會危及額娘的性命?

    心從來就沒有這麼亂過,弘歷的腦子裡反反覆覆的重複著一句話,那便是太后口裡的陪葬。弘歷不是無情,他真的狠毒了太后,亦想留給她一條活路。畢竟這些年的養育之恩還在,他不想做得太絕情。更何況是自己嫡親的額娘呢。這些話憋在他心裡,越燒越燙,彷彿快要炸裂開了。

    「啟稟皇上,太后一時氣急攻心,咳破了喉管裡的細血管而引發吐血。到不是最要緊的,眼下要替太后疏通經絡,致使血脈通暢,唯有一法可循。」曹秦川知道針灸是宮裡的忌諱,若是沒有皇上的恩典,輕易也不敢用。

    「無論是什麼法子,朕要太后平安無事。」弘歷威嚴的聲音蒼勁有力。曹秦川不敢在多口舌,道一聲是便吩咐人準備。

    蘭昕瞧得出皇上心裡深一層的難受,少不得道:「為太后施針是精細的功夫,內寢太多人反而不便。除了嫻妃與純妃時常侍奉在側的人,其餘人還是迴避比較好。」聲音低了一些,蘭昕知道皇上是不願意離開慈寧宮的,便道:「偏殿上還有熱茶,臣妾陪皇上稍作休息,靜候佳音可好?」

    正在心緒不寧之際,蘭昕的這番話讓弘歷稍微放鬆了些。「也好。」

    慧貴妃識趣兒,連忙道:「臣妾想太后醒轉,必然要進些清粥才好用藥,這就回去準備。先告退了。」

    蘭昕頷首,目送她離開,才扶了皇上往偏殿去。一路上,弘歷沉默不語,沒有吭氣。她已不多問什麼,只默默的陪著跟著。有時候無言的陪伴最能溫暖人心,尤其是這個時候。蘭昕有一絲慶幸,在這樣的時刻,他許她陪著。

    如此足矣。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