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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二十三章 :連溪綠暗晚藏烏 文 / 苡菲

    怡珠打量著面前陰晴不定的海貴人,微微扯了扯唇角:「既然是肺腑之言,也不怕貴人聽見。現在您有著身孕,是咱這宮裡最尊貴的。綺珊姐姐與我,不過是心之所想,嘴上就說出來了。到底也沒有什麼見不得光。」

    其其格往前緊走了兩步,停在瓦罐兒之前,好半晌才幽然的歎了一聲:「並非是我這個當姐姐的多心,而實在是你們的心意我最明白不過了。咱仨皆在永和宮宮簷下,一榮俱榮未必,可一損俱損卻是必然的。

    這些天,我使盡了法子刁難折辱,給你們瞧了好些臉色,可終究你們還是這樣客客氣氣的。讓我很是感動,也不怕和你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許是太靠近爐火了,其其格只覺得有些燥熱,鼻尖上滲出薄薄的汗來。

    瞧著她不舒服,怡珠還是忍下嫌惡,取了絲絹遞在她手裡:「貴人擦一擦汗再慢慢說。」

    會心一笑,其其格倒是沒有再裝什麼樣子,爽利的撫了撫臉頰:「你們現下是皇上最看重的新寵,這宮裡不知道多少人眼紅。而我又懷著龍裔,搖身一變成了眾矢之的,招來的怨懟與妒恨自然更不必說。於是,她們都盼著永和宮不安寧呢。

    既然是都盼著,那我必得故作腔調,弄出些許動靜來。越是委屈了你們,就越讓人覺得我孕中猖狂。而你們越是忍無可忍,就越讓人覺得蓄勢待發,這永和宮早晚得生出禍事來。借你們的手,除去我腹中龍裔,到頭來兩敗俱傷,這便是旁人的心思了。」

    綺珊拿一塊打濕了的棉紗布墊手,將瓦罐的蓋子揭開偏放,小心點留出一條縫,省的熬煮開了滾燙的湯水撲出來。臉上的笑意因著氤氳的熱氣有些看不清,聲音確實很脆利的:「還得是姐姐看得透徹,想得深遠。如此一來,許多人便沉下心來靜觀其變了,雖說未必就擱下了謀算姐姐的念頭,但至少不會輕舉妄動。若是再花些心思,倒也能平平安安的挨過這十月。」

    「我能看透的,你豈會看不透。」其其格很喜歡這位葉赫那拉貴人。連日以來,無論自己如何恣意妄為,百般折辱,她都不驕不躁,逆來順受,甚至連一絲不滿都沒有宣洩於面。是個能沉住氣的。有這樣沉穩的性子,深熬於紫禁城之中,才算是有盼頭。

    怡珠的心微微有些顫抖,縱然她自詡聰慧,卻也沒有瞧出海貴人是故意為之,還當是她一貫輕狂,因著有孕而變本加厲而已。倒是葉赫那拉氏看得清楚,一早已經洞若觀火了。面前是紅彤彤的爐火,火上煨著噴噴香的乳鴿湯,可後心卻是涔涔汨汨的冷汗,難受的不行。

    好像一把火灼燒了心口,猛的又澆下一盆冰涼的水,只看自己的心是願意覺出熱還是冷了。怡珠無聲的感歎,單憑自己這點心智,小巧的心思,怕是鬥不過眼前的兩位貴人。那麼要麼隱忍順從,要麼另擇良主,否則有朝一日二人皆遠遠的越過自己去了,恐怕性命都難以保全。

    有誰會願意知道自己太多秘密,且容易生異心的人好端端的存在身邊兒,冷不防的咬傷自己呢?

    「姐姐的苦心做妹妹的也盡數明白了,這裡始終不是說話的地方,妹妹斗膽再問姐姐一句。倘若事成,姐姐如何感謝我與怡珠。」綺珊這話問得巧妙也直白,合情合理不說,竟也讓人覺得坦然。

    稍微後退了一步,其其格頗為歡愉:「若是妹妹不問這一句,我卻是安心不下了。方纔我也說了,一損俱損一榮卻未必俱榮。原因很簡單,皇上看重了咱麼這宮裡的誰,誰便能扶搖直上。與旁人的關聯或許不大。

    做姐姐的沒有別的本事,暗中相助兩位妹妹得皇上的垂注也並不是什麼難事。正如我捆打了婉貴人,隨後便在皇后面前美其名曰了一番,到底讓她挽回了些顏面。只要兩位妹妹肯幫襯我平安誕下麟兒,往後這一年半載之中,你們一準兒是皇上最看重的人。」

    綺珊微微頷首,若然自得:「憑姐姐今時今日的身份,妹妹姑且相信。後宮裡的人心,因利而聚,也同樣因利而散。」

    怡珠輕輕用手背,拭去了綺珊額上的汗珠,像是有意阻攔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其其格看在眼裡,卻沒有反感或是慍怒,相反她可以說很平靜,平靜的像如同另外一個人。「我不想也不會妄言什麼,能做到便盡力去做,只是你們也要讓我覺得值得才是。不錯,或許你們覺著我的位分不高,也不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總歸我一直在皇上身邊伺候著,看到的聽到的懂得遠遠比你們多出許多。

    但是對皇上的瞭解,你們也不及我分毫,瞻前顧後固然是穩妥之法,卻也難免窩囊。自古富貴險中求,要恩寵就得鋌而走險不是嗎?你們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便曉得該如何做了。」

    待海貴人離去,兩人才對視一眼,彼此已知對方的心意。

    「小雲,湯好了,你小心的端去給海貴人嘗嘗。」怡珠召喚了小雲過來,幽幽的歎了口氣:「姐姐在皇后面前從來都似溫柔嫻淑,端莊安靜的模樣,倒是我上一回,已經鬧出了絲絹的事,讓娘娘不那麼喜歡了。」

    綺珊明白怡珠的心意,卻不贊同她的作法。「海貴人的意思,你我都明白,她是想讓旁人以為永和宮著實不和睦。這法子有許多,未必就得鬧到皇后娘娘耳中去,妹妹,梅勒氏從前與你同一個宮殿居住過,你是看著她如何一步步逼死了自己的。萬萬不能重蹈覆轍。」

    略微一想,怡珠也覺得是這個道理:「那咱們該怎麼辦才好呢?」

    「容我想想。」綺珊由著小雲將湯端了去,卻忽然以手背貼在了方才煨湯的瓦罐上。這一貼,便是咬緊了牙,生生忍住了痛楚,好半天都不曾縮回手來。

    「姐姐這是何故,您……」怡珠被她唬得不輕,連忙抽回了她的手。「一哭二鬧三上吊,無非是讓人覺得淺薄瞎胡鬧,總好過姐姐這樣作踐自己。」看著綺珊手背上一大片的紅痕,當即起了水泡,怡珠竟然真有幾分不忍心了。

    綺珊微微笑了笑:「你既然喚我一聲姐姐,咱們說好的話我便不會忘了。休戚相關的扶持,我又怎麼能讓你入宮梅勒氏一般,在皇后面前佯裝天真無邪有口無心。做不過是一點皮外傷罷了,必然醫治的好。現下只消我委屈一回,讓別人瞧見了,也就無礙了。」

    不用自己的口,將此事宣揚的滿宮皆知,倒也不失為一個極好的法子。怡珠點了點頭:「姐姐受傷了,那妹妹便親自去一趟御藥房,給姐姐取些燙傷的膏藥來。」

    「去吧。」綺珊語重心長道:「謹慎著些,顧著自己。」

    錦瀾從御藥房回來,便是滿腹心事的樣子。索瀾見她神思不屬,少不得關心兩句:「姐姐這是怎麼了,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呢。」

    「卻不是我,倒像是咱們那兩位風頭正勁的貴人。」錦瀾眼中含怒,像是同情又像是解氣。這表情有些奇怪,讓索瀾看不懂了。

    「到底發生了何事,姐姐快說。」索瀾握著她的手臂,輕輕晃動:「可是御藥房裡瞧見了什麼?」

    點一點頭,四下看過,錦瀾才壓低的聲音:「我見梅勒貴人去取藥,要的是燙傷膏。說葉赫那拉貴人弄傷了手。御醫問受傷的緣由她卻不肯說,像是有什麼苦衷似的。我見她眼睛都慪紅了,那樣子真真兒是可憐見兒的。」

    「哼。」索瀾冷哼一聲,努著嘴道:「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呢。定然是這兩位貴人受不住海貴人的閒氣了,又不敢大肆擾攘,讓皇上心裡不痛快。這才不得意想出了這麼迂迴曲折的法子,好讓人知道她們的處境。也就是姐姐你心軟,才會信。」

    聽她說的頭頭是道,錦瀾一拍腦門兒,連連道:「是呀是呀,我怎麼會犯迷糊了。那梅勒貴人眼睛一紅,鼻子一酸,我的心也跟著軟了。好像傷在我身上了一般,到底是她這梨花帶雨的樣子惹人心疼。」越說越是生氣,錦瀾的聲音不免高起來:「我還當是海貴人跋扈慣了,感情這兩位也不是省油的燈,倒是我傻兮兮的替人難過,哼。」

    「噓,姐姐,別這麼大聲,皇后娘娘才睡下。」索瀾隔著一重門扇,憂心道:「當心給皇后娘娘聽見,心中煩悶。」

    兩人的話蘭昕聽了個七八分,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便隔著門扇說道:「既然有心人處處皆是,想要鬧得後宮不安寧,本宮又何必不圓了她們心願。錦瀾,今兒見了什麼,添油加醋的說出去。越繪聲繪色越好。」

    「知道了皇后娘娘。」錦瀾連忙應了一聲,這才吐了吐舌頭摀住了自己的嘴。

    蘭昕翻了個身子,繼續閉上了眼睛,喃喃道:「若是這樣能幫海貴人你一把,本宮何樂而不為呢。孩子……到底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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