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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水光瀲灩晴方好 文 / 苡菲

    「和親王,你是不是瘋了?」蘇婉蓉幾次嘗試著掰開弘晝的手未果,惱恨的只好用長長的護甲去抓他的手背。「我有什麼必要下毒啊,莫桑的命最多也只能挨到生產之日。明知道她必死無疑,難道我還要冒險多此一舉麼?」

    雖然手背被劃出了幾道血痕,可弘晝依然沒有預備鬆開手。「當我不知道麼,你的目標根本就不是莫桑。你覬覦皇后的寶座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當旁人都看不出你的心思麼?」

    反正和親王也不準備放手,蘇婉蓉洩了氣停止了抵抗:「和親王要扭斷臣妾的脖子便快些吧。即便今天不死,也要時常被你脅迫鉗制,去做一些我根本不願去做的事。甚至就連永璋也要跟著遭殃,倒不如一了百了,想來王爺也不至於凶殘到連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言罷,蘇婉蓉閉上了眼睛,她覺得很累,很疲倦,徹徹底底的厭倦了這後宮裡的一切。

    弘晝依然沒有因為的話而放手,只是保持著方纔的力度,看著純妃的臉頰漲紫起來,才緩緩的歎了一聲。「本王在宮裡有無數的眼線,只消隨意一封飛鴿傳書,便能輕而易舉的知曉宮裡的風吹草動。尤其是純妃你這鍾粹宮,一草一木是枯是榮,本王瞭如指掌,你別想有半點不軌的圖謀。」

    「哼!憑什麼?」蘇婉蓉冷笑一聲:「我又不是你的傀儡,豁出去這性命不要便是了。你能耐我何?」

    這倒是逗樂了弘晝,他揚了揚眉頭,邪佞而笑:「問的好。本王還真不知道如何答你。可若非你心中有鬼,又怎麼會好端端的去聽皇后的窗根兒。既然聽到了不該聽的話,就得乖乖的替本王賣命,你是不怕死,可是永璋呢?」

    「你敢……」蘇婉蓉急紅了眼,怒吼著撲向了和親王:「倘若永璋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便和你同歸於盡。」

    弘晝沒料到純妃有這麼大的力氣,身子一歪整個人就被她壓倒在地。

    蘇婉蓉猛的從頭上拔下一支金簪子,匡啷一聲扔在弘晝手邊:「要麼,和親王就刺死我,要麼,你便相信我今晚所言。莫桑毒斃根本與我無關!倘若你敢打永璋的主意,那我便用這簪子刺進你的胸口。」

    「發什麼瘋。」弘晝一把推開純妃:「哼,皇上的眼光還真不錯,竟然連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女子都晉了妃位。」冷笑了一聲,弘晝一個飛身躍出窗外。

    恨得蘇婉蓉淚流滿面,實際上她是真的恨不得死了算了。處處謀算,可到頭來總是功虧一簣。究竟那毒是誰下的?

    雪瀾一直在門外聽著動靜,直到內寢之中唯有純妃嚶嚶的啜泣,她才奓著膽子走了進來。「娘娘,您沒事兒吧?奴婢扶您起來。」

    蘇婉蓉看見雪瀾一臉的惶惑,連忙叮囑道:「今晚的事兒不許對任何人說起。」

    「是,娘娘,奴婢不敢對嘴。」雪瀾低低道:「方纔有話傳來,說今日暢音閣斃命的女官,是中毒而死的。」

    「這還用說麼!」蘇婉蓉輕嗤一聲:「否則她這最後的日子,還不得好好的享受一番。定然是有人容不下她了,才想著連她的孩子一併剷除。中毒是嘴快也最穩妥的法子!」

    「不是的娘娘,雪瀾聽說,那毒是慢性的毒藥,說是已經吃了月餘,這會兒才要了性命。並非今兒在暢音閣忽然吞下的。」

    眸光一緊,蘇婉蓉當即覺得渾身發冷:「你是說,莫桑進宮之後便馬上有人對她下毒了。且足足有月餘之久,都不曾讓皇上察覺?天啊,她與皇上幾乎朝夕相伴,甚至日日對食,近在咫尺之間,卻能不傷害皇上分毫……」

    除了太后,還有誰能有如此凌厲的手段。

    雪瀾重重的點了點頭,面泛冷光:「奴婢還聽說,皇上疑心是皇后娘娘所為。」

    「皇上太抬舉皇后娘娘了。」蘇婉蓉很是輕蔑一笑:「和親王也是。她們以為皇后蕙質蘭心,手段更是花樣百出。卻忘了,皇后受家族制約,從來不敢做違背聖意之事。否則,當年的富察尋雁,何以能平安的誕下皇長子呢。」

    蘇婉蓉撫了撫歪倒一側的髮髻,又抹了抹依舊疼痛不堪的脖頸,無可奈何的歎道:「眼看著皇后要失勢一陣子了,偏是和親王將本宮盯的如此之緊,不能輕舉妄動。」

    「娘娘,來日方纔,咱們只要有三阿哥在,便什麼都不怕了。」雪瀾明白蘇婉蓉的憂心,垂下眼瞼道:「何況,慧貴妃與嫻妃早晚都要冒出頭來的。皇后怕是只能瞻前顧後,手忙腳亂了呢。」

    點了點頭,蘇婉蓉試圖讓自己平下心來:「本宮只是不知道,這樣百般的討好太后,究竟是對是錯。表面看起來,本宮不過是為虎作倀,可實際上,這是與虎謀皮啊。誰敢保證有朝一日,太后不會用同樣的法子來對付本宮呢?」

    太后本來已經睡下了,可聽著雅福「呼」一聲吹熄了內寢的宮燈,又緩緩的坐了起來。

    「是奴婢吵醒您了,太后恕罪。」雅福正預備退出去,卻見赭色的帷帳被掀開了一角,連忙走上近前去。順手將一端的帷帳繫好在床邊:「太后可是有什麼吩咐?」

    「你知道哀家做事不喜歡有錯漏。不出手也就罷了,一旦出手便要扎扎實實的做好。」太后虛著鳳目,看了看一團漆黑的內寢,嗅著淡淡的檀香,心靜如水。

    雅福忙躬著身子道:「奴婢明白。方才奴婢已經讓人將暢音閣潑灑的百合薏米粥清理乾淨了,必然不會有人從中發現銀芋粉的痕跡。而養心殿那便,給年氏準備的那些東西,在暢音閣好戲上演之前,也盡數的更換掉,絕無疏漏。」

    「很好。」太后總算是滿意的笑了:「打從那一日年氏來過哀家的慈寧宮,哀家便讓高翔偷偷更換了她所用的器皿,小到一雙筷子,一個湯勺,大到一個茶杯,一隻玉碗,都是沾滿了毒。就連她日日就寢枕著的軟枕,也藏著使她致命的粉末。

    哀家知道,這些細碎事兒說起來簡單,可要做起來著實不那麼容易。也虧得高翔盡心,竟然沒有一絲紕漏。」

    「高翔總歸是盡心為太后辦事兒的。」雅福轉過身,想要重新點上宮燈。

    「不必了,由著它熄滅就好。」太后輕描淡寫道:「哀家看人,從來不用眼睛。」

    雅福一怔,眸子裡閃過疑惑之色,隨即卻道:「一切盡在太后的心裡。旁人有怎麼算計得到。就拿那銀芋粉來說吧,本身根本沒有毒性,即便是讓試毒的奴才以銀勺攪拌,一遍一遍的查驗,也終究沒有什麼不妥。可它卻能迅速激發年氏體內潛藏的毒素,讓她斃命當場。

    先前奴婢又佯裝在指甲裡藏了劇毒,皇后瞧見了,必然要神色慌張的。當然這些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若不是太后一早給皇后設定了三日之期,也不會逼得皇后這麼心急著,想要安排年氏出宮。」

    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雅福終是朝太后端然一福:「說到底,還是那句話,一切都在太后的心中。」

    太后面若霜色,冰冷之中透著一絲憔悴:「說到底,年氏懷的也是哀家的孫兒。就這麼送走了個無辜的孩子,哀家心裡到底不是滋味。」

    「個人有個人的命數,年氏不配為皇家誕育子嗣。」雅福卻不以為意:「能生下來,才是孫兒,生不下來,不過是一灘孽水罷了。」

    臉上浮現了笑意,太后這才覺得心情順暢了許多:「還是雅福你最知道哀家的心思。現下不是很好麼,皇上與哀家親厚起來,而皇后也遭了誤會。這後宮從來都攥在哀家的掌心,誰討哀家的歡欣,哀家就捧了誰上位,就是這麼簡單。」

    雅福不敢顯露淒然之色,只慢慢的笑了出來。「敢問太后一句,慧貴妃高氏與純妃蘇氏,究竟誰更入得太后的鳳目?」

    倚著福壽康寧的軟墊,太后神色不愉,好半晌才道:「一個只曉得笑面迎人、綿裡藏針,一個又野心勃勃、垂涎後位。哀家不喜歡不聰明的,更不喜歡太聰明的,倒是相較之下,那嫻妃就顯得勢單力薄得多了。」

    「嫻妃?」雅福有些愕然,畢竟從嫻妃入宮以來,屢屢受創,似乎根本就是個不討好的角色。「太后怎麼偏是看上了這個嫻妃呢?奴婢倒是覺得她太過執拗,雖有些小聰明,可秉性難改。早晚是要得罪了皇上的。何況她……也是烏喇那拉氏的女兒。」

    「那有怎麼樣?先皇后是烏喇那拉氏的女兒,不一樣早早就沒了麼。」太后冷哼一聲,似乎多有不滿:「嫻妃是不夠圓滑,屢次衝撞天威,可皇上何曾有半點較真兒呢。還不是由著她縱著她。哀家看上的,正是她這一份由著自己的恣意。

    且或許只有她,才是皇上真正在意的人。雅福啊,哀家跟你打這個賭,若是你輸了,可要陪哀家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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