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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 蕭蕭黃葉閉疏窗 文 / 苡菲

    不知道算不算是幸運,送慧貴妃往永和宮去的一路之上,並未曾遇著前來查問的侍衛或者內侍監。、.雖說雪路難行,可總歸也很快就到了。

    金沛姿叮囑了薈瀾一聲,務必要悄悄找到慧貴妃身邊兒的碧瀾,讓她想法子不引人注意的來永和宮伺候,再商量對策。

    而其其格與兩名侍婢,伺候著慧貴妃更換了乾淨的衣裳,又用熱毛巾替慧貴妃好好敷了面,希望酒氣能趕緊散去。

    高凌曦總算是平靜,雖然是飲下了不少酒,可心裡到底是清楚的。這一會兒坐在永和宮裡,她也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處境,低眉含笑,明知道步履維艱,卻還要以身犯險,實在算不上明智。

    「娘娘笑什麼?」其其格看著慧貴妃明媚的容顏,很是詫異:「莫不是覺得這一回格外驚險,倒是比平時來得有趣吧?」

    輕搖了頭,耳上的丁香兒便隨之擺動,高凌曦微然有些感觸,徐徐的說道:「本宮不過是覺得自己很可笑罷了。」

    金沛姿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心裡堵得慌:「等會兒碧瀾來了,該交代的話交代了,臣妾就讓人去知會皇后娘娘一聲,說雪天路滑,慧貴妃娘娘不慎扭了腳踝,正在永和宮歇著,已無大礙。省的皇后娘娘擔心,亦無必要將事情鬧大。」

    「多謝嘉嬪你還肯為我籌謀。」高凌曦吹盡了冷風,又舒坦的敷過面,這會兒已經比方才清醒了許多:「今日之事,若不是有人存心為禍,消息怎麼可能傳的這麼快。想來本宮這身邊,不知暗藏了多少眼線,一舉一動盡收旁人眼底,怕就怕會連累你們。」

    其其格聽著明白,抿唇嬌笑一聲,於慧貴妃身側坐好:「聽娘娘您如此說來,是誰做了手腳,您心裡已經一清二楚了?」

    高凌曦依舊是搖頭,輕言慢語:「管她是誰。誰願意操心這些,誰便去籌謀,清清閒閒過自己的日子就好,哪兒有閒工夫去理會這紫禁城犄角旮旯裡的用心。」

    「說得輕巧。」其其格很不贊同慧貴妃的話,眉頭間薄薄的怨懟,讓她看起來更添幾分淒楚。「容我說句僭越的話,慧貴妃娘娘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那悠然自得的日子,從來都不會出現在宮裡頭。紫禁城是什麼地方,血雨腥風、人間煉獄,上至主子下至奴才,沒有人不處在風口浪尖兒上。

    就便是最低賤的侍婢、公公,也無所不用其極的爭寵、爭鬥,巴不得自己越過旁人的頭頂去,有朝一日也能呼風喚雨,趾高氣昂一回。更何況是咱們這些宮嬪了。不用心,怕是連性命都保不住,哪裡還有您這份愜意。」

    高凌曦沒有接話往下說,只是輕輕的閉上雙眼,再無旁的動作。

    「別怪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即便您有容忍之心,人也未必能感激您這份恩德。就拿皇后娘娘來說吧,她何嘗不是寬容慈惠,處處為旁人著想。到頭來如何,還不是屢遭算計,自顧不暇麼。」其其格聽聞日前二阿哥險些中毒之事,暗自嘲諷了皇后好幾日。

    「去你的。」金沛姿沒好氣道:「皇后娘娘豈是你我可以非議的,海貴人莫要失了分寸。」

    「唉!」其其格拉著長音兒歎了一聲,連連道是:「嘉嬪別惱我麼!臣妾也只不過是說了一句大實話而已。倘若中毒的不是嫻妃而是二阿哥,您說會如何?皇后娘娘能不心痛麼,哪裡還能顧及到後宮這麼多的人心吶。二阿哥可真就是皇后娘娘的命根子。」

    高凌曦聞言,心又是一揪,朱唇輕啟,道:「本宮有不得已的苦衷。並非獻媚爭寵,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才出此下策。」

    金沛姿與其其格均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可誰也不知道當接什麼話說。

    然而,其其格更加敏感的覺得,慧貴妃口裡這不得意的苦衷,必然就是皇太后。試問哪個妃子不想讓太后當自己的靠山,更何況是對皇后最有威脅的貴妃。

    「你們怎麼不說話?」高凌曦見這兩人平靜的猶如不聞,心裡好奇:「怎麼不問我這是何苦,又或者勸我回頭是岸?還是覺得這件事兒到底與你們無關,我是欺君之罪也好,是自尋死路也罷,總歸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不待二人說話,高凌曦又道:「也對,你們這樣想也無可厚非。明哲保身乃是千古不便的法則,相信我今日酒醉的謊言謬語,你們也不會對旁人提及!」

    金沛姿隨即點了點頭,她本就性子冷淡,不願意理會後宮的紛爭。尤其是今日決計相助慧貴妃,已經表明了她的心跡。「娘娘放心,臣妾的記性一向不好,更何況謠言止於智者,很多事兒並非表面看見的這樣簡單,臣妾雖然不智,但這樣簡單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那便最好。」高凌曦宛然一笑,似乎是有些感激的成分。

    而其其格卻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聽過了就是聽過了,慧貴妃娘娘想要賭上臣妾的嘴並不難。難就難在要堵上後宮無數張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高凌曦聽出了威脅的意味:「本宮敢宣之於口,便是一點也不怕。若是您想稟明皇上、皇后,也盡可以去做。」

    其其格屈膝一福身,不慌不忙道:「娘娘別惱臣妾麼,總得聽臣妾把話說完吧。」

    隨即旋過頭去,高凌曦長抒了一口郁氣:「說吧。」

    「紙再厚也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娘娘若是不在意,盡可以自行將這話傳出去。誰躲在暗處用心,誰又早有提防,屆時便能看得一清二楚。」其其格特別留心的看了一眼慧貴妃平坦的腹部,意味深長道:「娘娘大概不會真的想將這『龍胎』誕下來吧?」

    金沛姿一個激靈,險些咬著自己的舌頭。「海貴人,你……這法子也太過冒險了。真就把這話當成謠言傳出去,不怕皇上皇后多心麼?萬一要是弄假成真了,豈非等同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其其格垂首獰笑,眼裡儘是掩藏不住的冷光,復又仰起頭時,那光芒盡數斂去,唯有得意之色看得頗為清晰:「有句老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後宮裡的安穩,都是鋌而走險換來的。」

    高凌曦的苦,根本就說不出來。隱藏在她心底的秘密,怎麼可能對旁人宣之於口。「是傳出去,還是不傳出去,恐怕都由不得本宮。事情若是如此簡單,反而好了。」

    這話已經很明顯的告訴了嘉嬪與海貴人,自己身後還有旁人指使,不想惹禍上身,還是少管為妙。

    金沛姿會意,轉眸淺笑:「看來慧貴妃娘娘心中早已有了計策,那臣妾便不多言什麼。眼下最要緊的,便是應付過去酗酒之事。旁的話,還是慢慢來說吧。」

    正逢薈瀾領著碧瀾來,金沛姿才總算鬆了一口氣:「碧瀾,這會兒儲秀宮是不是人仰馬翻了,到處都在尋找慧貴妃娘娘的蹤跡?」

    碧瀾點了點頭,憂心的看了自己主子一眼,才道:「回嘉嬪娘娘的話,儲秀宮裡裡外外讓皇后娘娘指派的侍衛找了一遍又一遍,非但如此,御花園、祈安殿、連皇上的養心殿也均派人去尋了。只因為路上有厚厚的積雪,風又大,皇后娘娘這才沒有令宮嬪們聚首於長春宮,逐一詢問貴妃娘娘的下落。」

    高凌曦冷哼一聲,很是不悅道:「碧瀾,你可知是誰將本宮不見的消息,送去了長春宮?」

    碧瀾連忙搖頭:「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用過早膳之後,娘娘您讓奴婢去準備彩線,做做針黹打發時間。可奴婢回來,已經發覺您不在廂房之內了。於是奴婢悄悄的尋找娘娘,卻並未知會旁人。就連王喜子奴婢也沒有說。

    誰知道約莫一個時常的功夫,長春宮便傳了話來,問娘娘您身在何處。奴婢只要裝作這時才發覺娘娘不見,讓薛公公把話帶進了回去。於是才有了之後的事。」

    這麼一聽,金沛姿不禁撇了撇嘴:「沒有不透風的牆是不假,可儲秀宮這股風也未免透得太快了。貴妃娘娘身邊兒,必然是有了小人。否則娘娘才不見,消息就不脛而走,說破了天也沒人信這是巧合。」

    「臣妾聽說,寶瀾從那醃的地方調回了儲秀宮伺候,不知可有其事?」其其格心思轉動的快,對於曾經背主的奴才,更是一丁點兒也不肯信:「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娘娘怎麼好讓她回來。內務府的奴才再不濟,也總有精明的,雖說寶瀾是從府上跟過來的,可起了歪心就再不能留下了。」

    打從開始,高凌曦已經不再信任寶瀾了,聞聽其其格之言,她只緩緩的笑了出來。「若有人非要將她賽還給本宮,又如何不能用呢。旁人是想利用她鉗制本宮,卻不知本宮正好可以反過來讓她自食其果。」

    金沛姿道一聲妙計,也贊同慧貴妃的作法:「沒有什麼,比讓這小人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安全的了。如此說來,娘娘您是贊同方才海貴人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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