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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章 :往不可追來叵測 文 / 苡菲

    索瀾伺候在側,知道皇后心中煩悶,便將那極好的秋菊落英撒進了鳳舞九天的鎏金銅爐裡,以求能舒緩些苦悶,讓皇后舒服一些.香料才撒進香爐裡,就被鮮紅的火舌吞噬,煙霧四起,徐徐的騰升飄散,一室的檀香沁人。

    「本宮從前喜歡木蘭墜露,也曾嗅過杜蘅芳芷,卻是第一回用這秋菊落英。看似一樣都是檀香之中的佳品,可味道到底不同。」蘭昕闔上雙眼,這番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娘娘出身高貴,自然是用過好東西的。奴婢只覺得,這秋菊落英一來應景,二來幽香清淡,綿然悠長,雖不及木蘭墜露略帶清涼的藥香,也不如杜蘅芳芷甜中帶辛,沉穩深邃,卻勝在極富穿透力,似乎非得要歷經磨難而存下的堅毅,才更顯得彌足珍貴。」索瀾語調舒緩的說了這一番話。

    「你倒是有見地的。」蘭昕勾唇笑讚:「不枉費本宮將你留在身邊伺候著,閒暇無事總能讓你陪著說說話解解悶兒。後宮裡的那些人言,本宮聽得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還是聊些諸如檀香之類讓人舒心無憂。」

    嘴上這麼說,可心裡還是擱不下。「方纔側殿請安,你也看見了。內務府才摘了純嬪的綠頭牌,她們就想方設法的來打探虛實。似乎關心的並非純嬪是否真的不適,而是本宮的心意。」微微張開眼,蘭昕才覺得閉久了,有些不適應強烈的光線,遂又蹙眉闔目,深吸了一口氣。

    「娘娘是中宮之主,母儀天下,娘娘的心意,自然就是六宮的心意。奴婢以為,這也無可厚非。」索瀾抿唇一笑,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說,遂試探性道:「奴婢見純嬪娘娘今兒個可真就沒有來。」

    料想純嬪也不會來,顏面上的事兒倒是無關緊要,可以她的心思,必然不會就這麼算了。必得想些什麼好法子出來,彌補這一層關係。再不就是想出什麼好點子,博取皇上的同情。前者令蘭昕唾棄,後者又使她唾棄,總歸她心裡是非常的不喜歡這個純嬪。

    只是當時,蘭昕怎麼也沒有想到,純嬪的心思,根本不僅如此。

    因為心裡牴觸,蘭昕根本不能放下心來,執念使她小心翼翼的提防著純嬪:「本宮已經讓薛貴寧盯著了,有什麼風吹草動,一準兒能知道。當然,純嬪不來,自有她不來的道理。可無論她來或不來,本宮都不能放鬆警惕。」

    看了面前伶俐聰穎的索瀾,蘭昕忽然想起,她還住在長春宮外,不免問道:「你在下院住著還習慣麼?看你衣衫尚且還單薄,內務府分派的換季料子,莫不是還沒裁製成衣?」

    「多謝娘娘惦記著,下院雖說遠些,可奴婢入宮以來就住在那兒,早已習慣了。」索瀾溫和的笑著:「錦瀾姐姐最是關心奴婢,親手替奴婢縫製換季的衣裳。是奴婢自己捨不得穿,不想糟蹋了姐姐的心意和那麼好的料子。」

    錦瀾正端著冰糖菊花茶走進來,滿眼看見的,儘是索瀾溫和的笑容與皇后寬惠的關心。好像從前芷瀾在的時候,大抵也是這麼個樣子。

    心裡彆扭,錦瀾小心的將不悅掩飾了去。理智告訴她,索瀾是自己嫡親的妹妹,她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賞識,自己也必然跟著沾光。可她還是忍不住會妒忌,像是小蟲子酸酸麻麻的爬過自己的身體,牴觸、厭惡甚至恐懼,交纏在她心間,難以安寧。

    腦子裡有存了一個解不開的疑問,為何索瀾也能和芷瀾那樣,與皇后相談甚歡,親密至極。而自己伺候了多時,卻也只是賠著謹慎小心都來不及?

    索瀾一見那水晶壺裡淡黃的菊花茶,笑意便濃烈起來:「姐姐沖泡的菊花茶,必然是用了進貢入宮的白杭菊吧?一看便知沁心悠揚,滋味兒甘香。」

    「本宮正好口渴。」蘭昕笑著接了錦瀾奉上的菊花茶,會心笑道:「方纔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過會兒春和來請安,必然又得說上好一會兒。」

    「可不是麼,想來富察大人一會兒就到了。」錦瀾總算是能搭上腔了,看著索瀾純美的笑意,她忽然又覺得有些愧疚。是不是王府待久了,皇宮待久了,自己的心也潛移默化的接受了那一套約定俗成的爭鬥。「耳房還有一些,娘娘這裡有奴婢伺候就好,索瀾你也去歇一會兒喝點茶潤潤喉吧。」

    「純嬪娘娘吉祥。」阿哥所的乳娘有氣無力的福了福身,動作點到即止,沒有半點尊敬的樣子。相反喉嚨裡的慵懶眼裡的輕蔑,恰到好處的表達了她心底的嘲諷,極盡敷衍。「娘娘您不是身子不適麼,怎麼還頂著這樣大的日頭,往咱們這兒來了。都說秋老虎秋老虎的,若是再中了暑氣,奴婢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皇后娘娘若是責備起來,豈非讓阿哥所的宮人都吃不了兜著走了。」

    蘇婉蓉還從未受過這樣的閒氣,什麼叫禿毛的鳳凰不如雞,看她此刻的寫照就可知了。「多謝嬤嬤關心,本宮雖說不適,也不敢怠慢皇后娘娘的吩咐不是。」輕輕側首,示意嬤嬤去看雪瀾手上捧著的百家被。

    揚起略微有些得意的秀眉,正了正臉色,蘇婉蓉從容不迫道:「皇后娘娘親口吩咐嬪妾給大阿哥做一床百家被,既然做好了,自然得趕緊送來。否則耽誤了大阿哥用,白費了娘娘一番苦心,那嬪妾豈不是愧對了娘娘,辜負了娘娘一番心意。這疏失,本宮擔待不起。若是讓嬤嬤強攬在自己身上,可就不好了,您說對麼?」

    再不濟純嬪也是嬪位,且還說是皇后的吩咐……面對這樣伶牙俐齒的純嬪,嬤嬤不敢再刁難。忙不迭的轉了笑臉,諂媚迎合道:「瞧瞧老奴這記性啊,光顧著和娘娘說話,還忘了請娘娘入內品茶,娘娘您可千萬別怪罪奴婢啊。裡面請……裡面請。」

    雪瀾恨得牙癢,真想一腳踢在那嬤嬤腿肚上,可純嬪娘娘始終滿面笑意,自己也不該沉不住氣做這醜人,遂只有辛苦的忍著。心想所謂狗眼看人低,用來形容這嬤嬤,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大阿哥在麼?」蘇婉蓉明知道這個時候,大阿哥必然還未下早課,一定不會在阿哥所,卻故意問道。「勞嬤嬤請大阿哥過來,看一看這被子的樣式。若是大阿哥不喜歡,本宮也來得及修改。」

    嬤嬤見純嬪溫良平靜的樣子,心裡不免犯起嘀咕來,才說她得罪了皇后娘娘,怎麼就跟沒事兒人似的。難道是宮中的誤傳?嘴上卻不以為意,一個勁兒的討好道:「勞娘娘您走這一趟了不是,打發個人來,讓奴婢親自去取也是好的。大阿哥這會兒還未下早課呢,娘娘八成是白走這一趟了。」

    看著嬤嬤眼尾堆起的褶皺,蘇婉蓉有些反胃,卻略顯得為難道:「總是要大阿哥親自看過,本宮才能放心。屆時皇后娘娘問起,才總算有個交代不是。既然這樣才穩妥,那本宮就多等一會兒好了。」

    「是是,那就勞煩娘娘多等一會兒。奴婢這就給您奉茶去。」嬤嬤燦燦的笑著,圓滾滾的身子略顯笨拙,可走起路來又十分輕飄,三兩步便退了出去。

    看著人影走遠,雪瀾才壓低嗓音道:「娘娘,她對您這般的不客氣,你何有要忍氣吞聲似的,給她笑臉兒看,哼,她也配。」

    「暫且別說這些,讓你打聽的事兒,確保沒有錯麼?」蘇婉蓉勢在必行,心裡的怒火攛掇著她必然得這麼做。雖然這個法子一時半會兒不能奏效,可水滴石穿的道理,她比誰都懂。再細小的針,刺在心上也總歸是疼的。她偏不信皇后能忍得住。

    「娘娘,奴婢打探的一清二楚,絕不會有錯的。」雪瀾看了看屋外,不禁道:「奴婢出去看看,若是見著了,就把人領進來。」

    「不。」蘇婉蓉輕輕的起身,笑彎眉眼:「那樣太刻意了。這麼著吧,你去纏著方纔那嬤嬤。別讓她返回來礙事兒。消息沒錯的話,本宮在這裡等著,一定能等著他來。」伸手從雪瀾手裡接過百家被,蘇婉蓉眼裡的冰光已經掩藏不住了。「你快去吧。」

    不是只有皇后才會做這些小動作,只要有心,自己一定比她做得更好。蘇婉蓉捧著百家被,滿懷期望的立在門扇處,遠遠的看見自己期望的小身影走過來。提著一口怨氣,她將臉上的顏色裝點的更加溫柔體貼,迎著那身影款款走上去。

    「純娘娘安。」永璉沒想到才練完騎射回來,就遇見了純嬪,連忙恭敬的福身請安。

    「二阿哥。」蘇婉蓉的聲音很甜美,一手抱著被子,一手卻掏出帕子遞過來:「一定是才練完騎射回來吧,瞧你這一頭汗的,趕緊擦一擦。不然吹風著涼就不好了。」

    雖然知道,永璉還不足以洞悉她的真心,可眼底的光彩依舊掩飾的極好,蘇婉蓉一點也不敢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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