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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弱冠同懷聞者憐 文 / 苡菲

    走到寢室外,芷瀾從錦瀾手裡接過托盤,輕輕道:「你下去吧,福晉這裡有我伺候著.」心想福晉這時候喚自己過來,必然是有話要問,當是越少人聽見越好。

    「福晉。」芷瀾立在門外恭敬的喚了一聲。

    聲才落,門就吱呀被推開,蘭昕緩緩走出來,動作很慢:「永璜睡了,別吵醒他,你隨我來耳房。」

    芷瀾點頭,端著托盤隨在福晉身後,瞧見立在廊子上恭候多時的乳娘隨即進了大阿哥的房門,才覺出福晉似乎有備而來,沒自己想得那麼簡單。眉心不禁一跳,手上就失了准,茶盞「咯登」的一抖,些許淺黃的茶湯潑灑出來,夾雜著淡雅的清香。

    蘭昕嗅到這熟悉的茉莉花味,心頭一顫,芷瀾心性雖高,但對弘歷也總算盡心。可惜這樣的人,長久留在身邊,終究叫人不安,你永遠也猜不透,到底她的心思多淺多深。

    打定了主意,蘭昕便不再拐彎抹角:「你雖然不是我的家生丫頭,可我一入王府,就得你在身邊伺候著,轉眼已經九載。我早已經當你是最知心的身邊兒人了。」

    芷瀾滿心陰霾,隱隱覺得大事不好,可又不知該如何躲避,只得垂首不語,由著福晉來說。手心裡滿滿是汗,冷冷的,濕濕的,相當難受的滋味。

    「若我沒有記錯,你今年該有二十五了!」蘭昕淡然的笑意,緩緩透出來,端起茉莉花茶徐徐吹了一口氣,才道:「我必不會虧待了你。托母家的幼弟傅恆,給你找了一戶商賈之家。為,正妻。」正妻兩個字,蘭昕咬的很重,似乎這樣才襯得上芷瀾的身份,亦叫她無從婉拒。「雖不是官宦之家,卻總算富庶,虧待不了你。也算是我這個當主子的一點心。」

    仰起頭時,芷瀾雙眼沁滿熱淚,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福晉,她怎麼也沒想到,九年的隱忍與幫襯,還是得不到她的認可。非要這麼狠心麼?

    「你不願意麼?」蘭昕斂住怒意,尚且平靜的問:「衣食無憂的日子,正妻的身份,究竟還有什麼讓你不滿足的?還是,你早已心有所屬,將滿腔情意私自交予旁人?」

    忽然心慌的厲害,蘭昕很害怕從芷瀾口中聽見她不想聽見的答案,更怕她不說實話。經過了許這件事,她對芷瀾真正生了疑心,總覺得她暗中做了許多功夫,起了異心。之前無論芷瀾多麼刁蠻驕縱都好,總算沒有壞心思,可這會兒再看,蘭昕亦覺得難以忍受了。

    芷瀾的雙眼淚光閃爍,她沒有料到一向識大體的福晉,竟然會這般讓她難堪。原來女子之間的怨妒,真的可以這樣深這樣的迫切,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瞬間將她燒成灰燼。終究不是長流的細水,溫和潤澤所能夠撲滅的。

    「是的福晉。」芷瀾輕輕咬了咬下唇,聲調平和卻堅定:「奴婢不願意,亦不能嫁給富賈之家為妻。」刻意不給福晉說話的機會,芷瀾顧不得羞恥,鄭重道:「漫說是為妻了,即便是為妾侍,不入流的使喚丫頭亦不可。身子不是清白的,拿什麼給旁人?」

    這話震得蘭昕一驚,險些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好半天的口麻舌木,她只能瞪著雙眼,一絲不錯的凝視著面前的芷瀾。心跳加劇,伴隨著揪心之痛,蘭昕發覺脊樑上的冷汗已經順著光滑的肌膚流淌下來,抑制不住的難受。「為何?」這是她下了好大決心,才問出口的兩個字。

    「府中人人皆知,奴婢是陪伴著王爺一起長大的丫頭。因著這種情分,對奴婢多有忍讓,甚至尊敬。難道福晉您也以為只是這樣簡單麼?」芷瀾的唇角,忽然得意的勾了勾。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的同時,她眼中清楚的閃現了清凜的光。

    「本福晉不知。」蘭昕將所有的怨懟沉積於胸,明知道芷瀾所指為何,卻依然鎮定又固執的追問:「不然還有什麼?」

    芷瀾略有些窘迫,白皙的臉頰透出了紅暈,好似天邊的紅霞,美妙卻又來的突然。話說到這份兒上,再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她緩緩朝著福晉走了一步,端正的福了福身。復又對上蘭昕一雙含水的黑瞳,微笑道:「奴婢是熹貴妃娘娘為四爺弘歷,親擇的暖床婢。」

    蘭昕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後腰正撞在了圓桌上。手裡的茶湯溢出來,不偏不倚的燙在了手,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痛。她看見了芷瀾眼底,那凱旋一般的笑意,銳利的好像擦上了鴆毒的飛箭,直直的朝著她射過來,密密麻麻的數以萬千。

    「奴婢一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是王爺的人了。」芷瀾語不驚人死不休,沉穩的說著藏在她身上的秘密:「人們都以為,富察格格才是王爺的第一個女人。說起來可笑,若非……又怎麼會輪到她呢。」若非什麼,是芷瀾不願啟齒的話。

    那是熹貴妃的手段,亦是她最慘痛的命數。

    心底的苦澀,漸漸的取代了她臉上的得意。芷瀾又福了福身,從容道:「福晉您不知道這些事兒,亦非府中的人刻意欺瞞。而是從皇上賜婚開始,王爺就離開了皇宮,有了自己的府邸。新園子的奴婢、小廝、隨從甚至守衛,一應皆是新人,沒有人知道宮裡發生過什麼。當然也就不會有人對您說出這樣的實情來。

    奴婢也並非想說,關乎這樣尷尬的身份,倘若您不逼問,奴婢情願一世藏在自己心裡。可芷瀾畢竟與福晉您主僕一場,九年的恩情,叫奴婢如何能忘。未免鬧出笑話來,惹得王爺心煩,亦只能親口對您稟明實情。否則,王爺的顏面何存,誰會願意服侍自己的暖床婢,堂而皇之的成為別人的妻妾。」

    言至於此,芷瀾輕柔的拂去臉上的淚痕,如舊道:「茉莉花茶福晉不喜歡,下回奴婢換旁的也就是了。可若是福晉不喜歡芷瀾在跟前伺候,只消回王爺一聲,發落奴婢去旁處罷了。從頭到尾,奴婢心裡只有王爺一人,他的吩咐便是奴婢的『聖旨』。

    於是王爺吩咐奴婢好生伺候福晉,奴婢不敢不盡心。自然,如今這層窗戶紙既然已經捅破了,奴婢不敢奢望福晉能如原來一樣寬待,只求福晉明白,芷瀾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傷害王爺的事兒來。」

    蘭昕連連寒噤不止,心裡糾結著千百種滋味兒。原來不是她想得太簡單,而是她太蠢了。一早看出芷瀾對弘歷有情,就以為是她心頭高,卻不想這整件事會這樣荒誕無稽。還用得著她這樣費盡心思的去籌謀麼!

    於阿哥來言,暖床婢實則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蘭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才終於讓自己沒有那麼難受:「這麼說,你是承認許之事,一早你就知情了?」

    芷瀾心道,福晉真是個聰明人,指責王爺的話隻字未提。甚至連她這樣尷尬的身份,她亦不再追究下去。遂點了點頭,平心靜氣道:「奴婢一早就見過梅的那支金簪,知曉有人收買了她,猜測必然是利用心思淺顯的富察格格為亂。

    還有就是,那一日王爺質問許之時,奴婢也一早就查到許入園子的時辰了。遲遲未說,亦是奴婢存了私心,想看看究竟四爺心中,福晉與兩位側福晉皆有多重的份量。」說到這裡,芷瀾的言語艱澀了很多,臉上明澈的笑容顯得有些彆扭:「原是奴婢嫉妒,可到底也沒犯下大錯。若換做福晉是我,您又當如何?」

    品著芷瀾的話,蘭昕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本福晉信姑且你,當真不知曉是誰嫁禍我與兩位側福晉。可是芷瀾,太多的小心思,難免弄巧成拙。我亦可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如從前般待你。盼望著你果然如你自己所言,一心一意的為四爺好。」

    「多謝福晉。」芷瀾含了一縷柔婉的笑意:「福晉也可安心,王爺對芷瀾,並未有太多用心。」

    這話極大的引起了蘭昕的反感,她正想說奴婢就是奴婢,話還未出口,就聽門外是蕭風的聲音。「福晉,奴才可以進來麼。」

    「你下去吧。」蘭昕對芷瀾擺了擺手,才應了蕭風:「進來。」

    芷瀾抿了抿唇,百感交集匯聚於心,她忽然覺得往後的路更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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