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一個人坐在這裡,張伯堯感覺時間有些漫長。
外面有人的說話聲和腳步聲,但是和他並沒有關係。半小時之前,他還是一個願意去哪裡就能夠去哪裡的普通人,甚至還有閒心,做了一件類似於見義勇為的事情。
而現在,他自己坐在一個小屋內,面對著鐵柵欄,等待著心知肚明的審問流程,等待著殺人犯的帽子扣過來,看上去似乎是毫無辦法。
劉小波和劉警官會怎麼選擇呢?
這兩個人只要有一個膽怯,張伯堯的事情就不可能成功。同樣的,只要有一個起了異心,張伯堯就將會被坐實殺人犯的名頭。
雖然對於他來說,鐵柵欄可以隨意以絕大的力量直接拉開,但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可以逃,但是這一生就算是徹底報廢了,只能躲躲藏藏過日子,再也沒有可能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向著柳宗偉道歉?張伯堯完全能夠肯定,那將會是一個自取其辱的行為,柳宗偉會放過他?那是不可能的。
除了敵人的嘲笑,什麼也得不到,這樣的行動毫無意義。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就算是張伯堯也不免焦急起來:劉小波找到劉警官了嗎?他們兩人談的又怎麼樣?
劉警官會不會因為害怕柳宗偉的家世而拒絕劉小波?
張伯堯難以猜測,不過,他只希望劉警官猶豫,只要猶豫了,自己肯定就能夠說服他。理由很簡單,青雲橋派出所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柳宗偉要採取報復行動,那也是衝著頭目去。
李所長,崔副所長,到時候頭疼的是他們,只要手腳做得乾淨。誰又會難為一個普通的警察?柳宗偉的手再長再大,也不可能把整個青雲橋派出所全部拿下。
想想這也是不可能的,你雖然算是上京城的過路龍,但是怎麼能夠在雲海市長這種可稱之為「大人物」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事來?
這只是張伯堯自己的想法,他卻不知道,他的這個想法某種意義上已經貼近了官場中的事實。
官場的規則就如同自然界雄性動物劃分地盤一樣,你從我的地盤經過,踩死了「一隻螞蟻」,大家都還好說話,不把你當做入侵地盤的。
但是,你要是想要在我的地盤替我這麼大張旗鼓地教訓手下,你這就是明目張膽的跟我過不去了。
正在張伯堯思考劉警官來到之後自己該怎麼說服他的時候,外面的聲音大了起來,聽起來似乎就是有人在門口爭吵。
張伯堯集中了注意力,勉強聽到了一個有些尖銳的女人聲音:「崔副所長,這件事根本不符合規定……」
有人回答了一句什麼,聲音小,又是男人,因此張伯堯怎麼聽也聽不見。
「那不可能!你把他的卷宗給我看!我不相信!」那女人聽上去情緒極為激動,大聲叫道。
外面又嗡嗡地說起話來,聽上去似乎並不僅僅是一個人在說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伯堯有些不明白地,聽上去似乎是一個挺厲害的女人正在對那個崔副所長說話,聽著她說話的口氣那麼不客氣,應該是個領導吧……
嗡嗡嗡的聲音過後,那個女人喝了一聲:「誰帶著這門上的鑰匙?快點打開,我不相信你們說的話,柳宗偉那邊要按程序辦,這邊也要按程序辦,我要親自問他!」
一個男人的聲音也高了起來:「夏雅!你要鬧到什麼時候!你還是不是個警察?還要不要服從上級的領導?我命令你,回你自己的崗位去,這件事你不用再插手了!」
「這件事你命令不到我!我懷疑你在這件事情上處理不公,我要向李所長,楊局長反應你的問題!」那個女人大聲叫道。
「你敢!」那個男人咆哮了起來。
張伯堯不由地有些咋舌:這個叫夏雅的女人還真是夠彪悍的……在崔副所長手下還敢這麼說話辦事,她還要不要自己的前途了?
「誰拿著鑰匙?快點把門打開!對方是犯罪嫌疑人,不是罪犯,你們不能這麼對待他!」
那個女人又叫了起來,吵吵鬧鬧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人打開了這個房間的厚重鐵門。
一個身高足有一米七五的高挑女警穿著警服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在他身後,崔副所長臉色難看地跟在後面,緊隨其後還有兩個警察。
那個女警察有一對漂亮的細長眉毛,眉毛沒有修飾,有些直挺挺地,配著一雙睜得圓圓的大眼睛,一個女孩子竟有些虎虎生威的衝勁,衝勁中還帶著一種如同莽撞一樣的率真。
張伯堯打量著她,她也在打量著張伯堯,過了片刻之後,她從桌子裡面翻出來一卷尚未填寫的卷宗,坐在了柵欄外面的桌子後面。
「夏雅,這人你看也看了,你還要做什麼?」崔副所長似乎是受夠了氣,一說話,嘴裡也帶著火氣。
「我要再問問他。」那個叫夏雅的女警察說道。
「這裡不用你問!我們有已經問好的卷宗!」崔副所長叫道,「你快點給我出去!」
夏雅冷笑了一聲:「要想不讓我問也行,告訴我,為什麼要把柳宗偉的卷宗毀了再重新問一次?把那份要毀掉的卷宗和這個人的卷宗都交給我!」
崔副所長大怒:「夏雅,你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你以為你父親有點關係就能夠隨意胡來嗎?我告訴你,柳宗偉是上京城裡的人,我們這個青雲橋派出所還惹不起!」
「惹不起?」夏雅嘲諷的把筆向著卷宗上一摔,「是你自己惹不起吧?你得罪了他,就會影響到你的職位,青雲橋這麼多警察,如果我們秉公執法,誰又能把我們怎麼樣?你是怕對方對付你才說青雲橋派出所惹不起。」
「青雲橋派出所惹得起,惹不起的是你崔副所長!今天這個案子,我們就秉公辦理了,誰又能怎麼樣?」
崔副所長大怒:「你的意思就是到時候上京城那邊有什麼反應,就讓我當你們的替罪羊了?」
夏雅冷冷一笑,看向了跟著進來的兩個警察,那兩個警察都下意識地轉開了自己的視線。
她拿起了筆,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張伯堯身上:「你,叫什麼名字?」
好一個彪悍的女人,居然能夠做到以下克上!
雖然是因為自己有點背景的原因,但是能夠做到這一步,也實在是厲害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