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堯怔了一下,微微思索了片刻:「洪老闆開玩笑了,這兩個哪一個對我而言都是鏡花水月,或許她會拿出來十萬塊錢給你賠禮道歉,但是卻不會拿出來十萬塊錢給我這個毫無用處的人。」
「記得我學過的政治告訴我,資本是要有收益的。十萬塊錢給你,曹夫人或者曹先生有人情上的回報,將來或許有收益。但是十萬塊錢給我,就等於是白白扔了,他們不會這麼做的。」
「所以呢?你對這兩個條件都不滿意?」洪老闆沉聲問道,聲音跟打雷一樣。
張伯堯微微搖頭:「談不上滿意還是不滿意。舉個例子,你問我,我是願意當美利堅總統呢還是願意當大不列顛首相?我只能遺憾的告訴你,我哪個都不能當,因為我哪個都得不到。」
洪老闆聞言「嘩嘩嘩」地笑了起來,隨後說道:「你說的不錯,這兩個條件,你哪一個都得不到。」
話音未落,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洪老闆看也不看,肯定的說道:「曹建國。」
接通之後,一個略帶滄桑的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洪小姐嗎?我是曹建國,聽王麗說,她又惹你不高興了?」
「是有點,她當著我的面說我的手下可能做賊。」洪老闆說道。
對面那男人頓時笑了起來:「洪小姐千萬不要見怪,王麗你也該知道,就那個破脾氣,等她回來我好好教訓她一次。洪小姐最近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在海景家園那邊還有套別墅,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他的手筆倒是挺大,一張口就要送出去一套別墅。
洪老闆哼了一聲:「別墅就免了,我受不起那個待遇,你還是給你女婿準備著吧,說不定他將來金屋藏嬌用得著。」
「哈哈哈哈,洪小姐真會開玩笑,瑞林這孩子別的不敢說,在這方面還是很保守的。」對面那男人笑著說道。
「哼哼,但願吧。行了,沒別的事情,你忙你的吧。」洪老闆又說了一句,掛斷了電話。
「又是一個好父親,好父親啊!」她突然感歎道,這話裡回味悠長,諷刺意味十足。
樂韻也道:「他女兒倒是十分漂亮,不過,只怕是要羊入虎口了。謝瑞林那白馬銀槍趙子龍的綽號豈是別人隨意編造的?」
白馬銀槍趙子龍?
張伯堯聽了不由詫異,這綽號聽上去並不差,為什麼洪老闆和樂韻都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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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洪老闆猛然醒過神來,看向了張伯堯:「那十萬塊錢,你要不要?」
張伯堯聽著,有些疑惑:「剛才你們打電話,曹建國可沒說要給你。」
「曹建國是什麼人物?從普通工人白手起家,混到現在的地步,你認為他不是個面面俱到的人精?」洪老闆說道,「要想讓他任命你當部門經理,你是想也不要想,但是那十萬塊錢,他必定會派人送到我手裡來,還會說明讓我轉交給你。」
「所以我問你,你要不要?」
張伯堯的心中猛然跳動一下,一個「要」字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但是隨即又被他死死的壓住。
十萬塊錢,張伯堯當然想要。只要他一開口,窮苦困頓的日子就會離他而去,至少他再也不用為大學的學費和生活發愁,能夠開開心心地過上平常學生的日子,然後,順利畢業,或許還能考研,或許還能夠更進一步,又或者順利工作。
只要他要了,一輩子差不多就能夠平平安安的度過了。
這是他想要的生活嗎?
張伯堯停頓了片刻:「洪老闆,我很想知道,我要了會怎麼樣?不要又會怎麼樣?」
洪老闆說道:「沒什麼區別,十萬塊錢我還不放在眼裡。你要了我就給你,你不要我就自己留著,肯定是不可能退給曹建國的。」
張伯堯看著她,她也在用肥胖的大臉看著張伯堯,等著他的回答。
要了,有可能會被洪老闆認為貪財。不要,或許會被洪老闆人品好。
張伯堯突然笑了起來,這是他進入這個別墅之後第一次真正的笑出來,也是在洪老闆面前第一次笑。
這小子笑的好放肆!
洪老闆皺了一下眉頭,對他更加不喜,一個心思狠毒的人已經不好了,再加上他竟有這麼放肆的內心,實在不會是什麼好用的手下,只會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現在缺錢,我為什麼不要?洪老闆,那十萬塊錢如果被送過來,請你交給我。」張伯堯沉聲說道。
洪老闆冷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會有什麼不同,說到底,還不是逃不過自己貪慾?」
張伯堯露出了一個微笑:「洪老闆,我自然是沒有什麼不同。我缺錢了,自然就要。」
「就像是沙漠中的人快要渴死了,他看見了水而去喝,這不叫貪慾,而叫需求。如果快要渴死的人還要對著一點不渴的人互相謙讓,最後都被活活渴死,道德上他是虛偽的,智慧上他是愚蠢的。」
樂韻聞言,咯咯一笑:「是啊,嬌嬌的確是一點都不渴,站著說話不腰疼呢。你要是山村來的窮孩子,怕是比他答應的還要快。」
洪老闆冷哼一聲:「你這個黑寡婦,是不是看著這小子能說會道,有點眼色就心動了?我告訴你,男人都是這玩意兒,誇誇其談有一套,做起事情來要麼沒腦子,要麼沒人味兒。」
樂韻笑道:「你還別說,我還真是心動了。張伯堯,等你畢了業,要不要去我的公司工作?先從職員磨練你兩三年,我相信你肯定會成為我的得意助手。」
「行了!少在我面前裝了,別人都說你是個黑寡婦,不是剋夫,就是能吸男人精氣,他要不想死,還是離你遠一點好。」洪老闆笑著說道。
樂韻的臉色頓時一黯,勉強笑了笑,顯然被觸及了傷心事。
張伯堯看著笑得歡暢一無所覺的洪老闆,卻對這個樂韻升起了一點同情的心思。
今天來打牌的五個人中,楊德才的夫人倪姐有些看不清楚形勢,曹夫人是個勢利眼,那姓李的婦人有些高深莫測,眾人鬧劇都在她眼中,有些看戲耍樂的意味。唯有洪老闆和這個樂韻明顯是有實打實的交情和友誼的,但是這會兒,朋友的多次調笑顯然已經讓樂韻無力承受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洪老闆笑呵呵地帶著張伯堯告辭,樂韻笑著送他們出了門。
上了車之後,洪老闆的笑臉猛然冷了下來,回頭看向張伯堯:「我很不喜歡你。」
張伯堯微笑:「是啊,我也沒有喜歡你的意思,所以你就不用費心思了。」
洪老闆怔了一下:「小子,我果然沒看錯,你很放肆,很大膽。這是你的過人之處,也是你的致命弱點。」
張伯堯笑了笑:「你是旅館的老闆,我是旅館的打雜的,你談這個是不是深奧了一點?」
「或許吧,比你優秀的人多得是,你或許真的會一文不名,被這個社會狠狠地打落到塵埃之中,也說不定。」洪老闆說道。
「我不會的。」張伯堯說道。
洪老闆沒有理他,緩緩地發動了引擎。
「樂韻真的是你的朋友嗎?」
想起了那張臉上黯然的表情,張伯堯忍不住問道。
洪老闆疑惑地回過頭來:「為什麼這麼問?」
「她剛才傷心了,你要真是她朋友,就不該總說她的傷心事。」張伯堯說道。
「你確定?」洪老闆問道。
「我確定。」
洪老闆猛然熄滅了引擎,打開了車門,帶著渾身肥肉向外跑去:「你他~媽怎麼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