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還肯放過馬戶?指著他說:「給我打他的臉,五十下,不不,一百下不嫌多!」
時遷一步跳到馬戶面前,左右開弓,一掌接一掌掄了起來。馬戶感覺不對,揮拳反擊,左支右擋,可是什麼都看不到,哪裡能擋得住?更倒霉的是,跑也沒地方跑,轉到哪個方向都挨打。
時遷他是看不到的,可是打在臉上的力氣卻不小,只打得馬戶眼冒金星,臉頰高高腫起,鼻裡、嘴裡噴出血來。
大約打了二三十下,剛讓人覺得解氣,時遷卻突然身子一晃,憑空消失了。李飛只覺一陣頭重腳輕,全身虛脫,靈竅處如炸裂了一般難受。他身體晃蕩了幾下,深吸一口氣,這才勉強站住,沒有出洋相。
馬戶的頭仍然左擺一下,右擺一下,像是有人還在揍他一樣,好一會才定下神來,急忙向李飛跪下磕頭:「饒命,少俠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他不是被打怕了,而是被嚇得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馬家軍」全都嚇傻了,這時才反應過來,跪下亂磕頭:「少俠饒命!少俠饒命!」
廟裡的難民不知是驚懼還是崇拜,也大多跪下磕頭,眼前這麼古怪的事如果不是神作怪就是鬼作祟,而這兩者都是凡人們最害怕的。
李飛這時幾乎難以站穩,全靠意志力強行撐住不倒。他知道是自己功力不夠,強行召喚出時遷,把自己的體力和精力都抽光了,早知道時遷只能用這麼短的時間,該直接把馬戶一刀砍了才是。
現在絕對不能讓敵人看出自己的處境,否則後果就嚴重了,他高深莫測地點點頭:「你們每個人打自己二十個耳光,然後滾出去,誰要是敢打輕了,我把他的頭砍下來。」
馬戶也夠硬氣,立即狠狠往自己臉上打耳光,二十個耳光打完,腦袋還沒清醒過來,便跌跌撞撞往外走,衝出大門去,灑了一地鼻血。他的弟兄們有樣學樣,打完拉起地上的同伴飛一般地逃走了。
聽到他們出門走遠,李飛再也堅持不住,直挺挺倒了下去。眾人一陣慌亂,急忙把他扶住,大呼小叫。
李飛昏昏沉沉,一會兒夢到了家裡人和同學朋友,他們都用充滿了同情的目光望著自己;一會兒夢到了梁山好漢,似乎自己也成了好漢之一,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帶著眾好漢行俠仗義縱橫江湖;一會兒又夢到自己已能騰雲架霧,在天上飛來飛去好不快哉。
最後,他竟然夢到了嬌滴滴、香噴噴的李師師坐在身邊,用精巧的銀勺舀了肉湯,在櫻桃小口邊吹了吹,輕啟皓齒試了下溫度,然後送到他口中。
乖乖,李師師怎麼也出來了,大宋第一名妓現在是我的奴才了!不知道能不能先摸下她那柔荑般細嫩的小手,再捏捏她那桃花般艷麗的臉頰,然後再……
這個邪惡的念頭一起,李飛便清醒過來,嘴裡還有肉湯的味道,再一睜眼,身邊果然坐了位女子,一手端了碗,一手舀了肉湯在嘴邊吹著,動作姿勢與夢中無二。
天啊,莫非夢想成真了?!~!李飛眼光落到端碗的女子臉上,哪裡是什麼名妓李師師,只是一個髒兮兮的女難民而己。
這小妞很年輕,大約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頭髮有些散亂,隨便綰在後面,五官長得還算清秀,但皮膚粗黑,臉上還有好幾道像是惡瘡留下的傷疤;穿著一件破棉襖,腰身臃腫似水桶,不說丑就已經是在表揚她了。
李飛認得她是難民之一,不過沒有與她說過話,想不到她會來照顧自己,急忙坐起來:「不用你餵了,我自己來,謝謝你了。」
那少女一口湯剛伸過來,沒料到他突然醒來,嚇得差點把湯潑在他身上,隨即一臉欣喜:「你醒了,感覺怎樣?瞧你都暈迷快兩天一夜了。」
「這麼久了?」李飛拍拍身體,似乎沒什麼不妥,只是靈竅內空蕩蕩的,幾乎感覺不到靈氣了。抬眼一看廟裡人很少,忙問:「其他人還好嗎?」
少女低下頭,聲音有些淒楚:「死了一個人,還有兩個躺在那邊,不知能不能挺得過去。其他人倒是傷得不太重,衣服穿得厚,只破了皮肉。」
李飛有些黯然,順著少女指的方向望去,兩個重傷員躺在大殿左側,湯鐵匠、田一畝、方知脈和幾名婦女在照顧他們,另有幾人坐在一具屍體邊抹眼淚,其它能走得動的幾乎都出去找吃的了。
他要起身,少女卻擋住了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別起來,你要好好休息。」
「我已經沒事了,只是耗神過度,睡這麼久已經好了。」
少女歪頭狐疑地盯著他,想分辨出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這時李飛才發現,這少女的眼睛很圓很大,黑白分明,清澈之極,眼仁就像兩顆亮晶晶的葡萄,教人恨不得舔上兩口。這應該是一雙美女才有的眼睛,莫非這人是故意扮成醜女的?
再一細看,她的眉毛、鼻子、嘴唇、臉形、下巴都長得很好,說話之時牙齒雪白整齊,就是皮膚又黑又粗,加上幾個疤痕令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少女見李飛盯著她看,不由臉紅起來,低下了頭。李飛暗罵自己多疑,她的臉會紅,說明沒有塗偽裝在上面,手上皮膚也是一樣黑,所以應該是天生的。
李飛走到兩個重傷員那邊,方知脈忙起來相迎:「原來李少俠醒了,你身體還虛,不可隨意走動。」
「我沒什麼事,他們怎麼樣了?」
「一個胸部被砍了一刀,一個腰上中了一斧,頭上也受了棍傷。現在血是止住了,但是傷口太深,除非是有治傷良藥,否則只怕傷口會惡化。」
「他們要什麼藥才能治,附近能買到嗎?」
方知脈搖了搖頭:「這樣的傷必須得配製好的金創藥,或是三七、熊膽之類治傷良藥,否則難以起效。這些藥只有城裡的大藥店才有,可是我們進不去,也買不起。」
「他們最多可以挺多久?」
「這個有點難說。」方知脈皺著眉頭,拈著細須,良久才歎息道,「如今天氣寒冷,可能暫時不會惡化,能撐住五六天,要是運氣好,可能就沒事了,要是……」
李飛心情沉重,如果不是他這個保鏢不合格,他們就不會躺在地上了,受人恩惠,卻不能成*人之事,令他覺得萬分愧疚。他雖然有些霸道,有時還喜歡耍些小聰明,但卻是真正有血性的人,恩怨分明,不願欠了別人什麼。
想了一會兒,現在只有依靠召喚時遷去偷進城的腰牌和錢,才有可能進城買藥。可是他現在召喚時遷只有幾分鐘,根本無法偷竊,況且昨天元氣大傷,現在幾乎感覺不到靈氣了,五六天未必能復原。
李飛心情煩悶,步出廟外,下了好幾天的大雪,今天居然出太陽了,夕陽斜照,紅霞映雪,當真是紅妝素裹,分外妖嬈。
來到這個世界沒幾天,他變了許多,變得沉默和內斂,此時想得最多的是生存、責任和道義——以及人生的意義和世事的無常。以前他唯恐天下不亂,最厭煩的是父母的囉嗦和無窮無盡的功課,而現在他更想再擁有這些,再回到以前認為單調枯燥的生活。
肩背上忽然一沉,原來是那少女不放心他,拿了件舊棉衣出來給他披上。
李飛勉強朝她一笑:「你叫什麼名字?」
「他們都叫我阿奴。」少女俏臉一紅,低著頭說,「少俠昨天用的是什麼法術?」
「法術?」李飛一臉詫異,「你怎麼會認為我用的是法術?」
阿奴鳳眼一轉,頗有靈慧之色:「你說是南方來的,又當過和尚,那一定是從哈迷國學來的法術了,聽說哈迷國的番僧都會妖法……啊,你、你這個當然不是妖法啦。」
話畢,她還揉著衣角偷偷瞧了李飛一眼,生怕李飛不高興。
李飛有點哭笑不得:「我從來沒見過哈迷國的番僧,這個不是妖法,也不是法術,是,是一種請天兵天將下凡的神術,是夢裡神人教給我的。」
阿奴露出又是驚訝又是崇拜的眼光,幾乎要跪下來磕頭了。
「臭驢沒再來了吧?」李飛趕緊攙起她,笑問。
阿奴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驢」,是故意將馬戶兩個字合在一起,不禁莞爾:「當然沒有啊,他們被你這個大英雄的氣勢嚇破膽了,應該不敢再來了。」
李飛搖了搖頭,他本來是想好好折磨一下馬戶,給難民朋友出口氣,所以沒有直接一刀殺了他,誰料時遷那麼快就挺不住了,實在是失策。馬戶認出了他,為了報仇十有**會去向官府告密,恐怕需要盡快把他除去。
兩人隨口聊了幾句,這時外出的人陸續回來了,難民們一個個都向李飛問好,很是熱情和欣喜,但笑臉中也有明顯的敬畏和驚懼之色,甚至還有些老人想跪下參拜。金老、趙大錢等人回來,也是恭敬的成分居多,明顯跟自己保持著距離。
眾頭領接著談到如何買藥治傷,如何安撫死者家屬,還要防止刀疤臉回來報復等事情,現在最最需要的就是錢和進城的通行證,尤其是缺錢。有了錢一切狀況都會好轉,否則拖不了多久大部分人就要餓死。
可這對他們來說卻太難了,他們渡過了一個難關,但是前途依然黯淡,死傷者家人哭哭啼啼,生病的人咳個不停,廟裡的氣氛又沉重起來。
李飛沒有多說話,坐到角落默默練功去了,他必須盡快把神功練好,才有可能救治重傷和生病的人,帶著這些人擺脫困境。
現在他已經可以肯定,天夢神功是一種很神奇、修煉很快的功法,否則不可能短短幾天輕功就大幅提升,並且真的把時遷召出來了。如果能按正確的方法練下去,飛天遁地也不是不可能的,但遺憾的是,時遷也僅知道一部分功法,而且是入門級的。
別人都看不到時遷,那麼時遷很有可能是一種靈體,自己的靈竅已經開啟,所以能夠看到這傢伙。
時遷只經過很短的時間就消失了,而他的精力、體力卻大大受損,可見召喚出來的時遷與他的功力有關,需要從他身上吸取能量。可能他的功力越高,時遷就越厲害,出現的時間也越長?
如果時遷能長時間跟在身邊,便是遇到江湖上的一般人物也不怕了,可惜時遷不擅長打架,在一百零八個好漢中是屬於最不能打的,要是能把武松、關勝、林沖等人召出來……
李飛心中狂跳了一下,時遷可以召,其他人應該也可以召,要能帶上一百多個隱形的好漢遊歷江湖,還有誰敢動自己一根毫毛,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這是一本神奇的書,可能還有更多神奇的東西可以挖掘,更多不可思議的秘密可以探索。
興奮了好一會兒,李飛才把心定下來,喚醒時遷完全是一次巧合,其他人未必也能用這個方法。現在他沒有太多時間去研究這些,而是要抓緊時間打造一個金牌時遷出來,好去偷錢、偷腰牌,等渡過了眼下的難關,再來研究其他人。
今夜天空無雲,一彎殘月如鉤,寒星萬點,正是練功的好時機,李飛很快就進入了觀想狀態,神識透過屋頂,如巨人般浮於高空,準備開始吸收「地賊星」的靈氣。
原本靈竅處的感覺是一個完整空間,如同一個空心球體,但受傷後感覺就很模糊了,幾乎感應不到它的存在。這時進入練功狀態後,它又開始清晰起來,不過已經不是那麼完整,像一個雞蛋被砸破了,出現一條明顯的裂縫,許多能量從那兒散逸出去,不知跑到哪兒去了,難怪他實力變弱了。
「糟糕,該用什麼辦法去修補它?」
天夢神功中並沒有什麼修補靈竅的方法,事實上它也不是一個實體的東西,李飛根本不知如何著手。可是不把它縫補起來,吸收的靈氣不是全洩漏了麼?
想了一會不得要領,只好先吸點星光試一試,他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