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至陽chun三月,二十六ri為吉日,陛下李隆基率近臣臨幸望chun樓觀新潭。陝郡太守,江淮南租庸使韋堅全領其職,召集新船數百艘,舸頭提各郡之名,並陳列郡中珍寶於船上。百姓夾水相看,引得陣陣歡呼聲。
陛下大喜,讚道:「今chun踏青之際,有此盛事倒是可讚。韋卿,你做的甚好!」
「臣不敢受陛下此贊,為陛下分憂這只不過是做臣子的本分而已。」韋堅心喜而道,得意之餘以眼角掃著李林甫等人。
李林甫心中暗恨,只當沒瞧見,眼鼻自觀以守方寸。
這時駛過一船,一人身著錦衣褪去半臂,以褚紅抹額,率其後百餘盛裙之美艷女人,立船前大唱歌道:「得寶弘農野,弘農得寶耶?潭裡舟船鬧,揚州銅器多。三郎當殿坐,聽唱《得寶歌》。」婦人和唱,聲飄水岸,閒人皆是高聲叫好。
「此子為誰?在哪司為職。」李隆基撫鬚笑著相問。
韋堅急是回道:「回陛下,此為陝縣尉崔成甫是也。」
有御史奏道:「陛下,崔縣尉半臂以圍,袒胸露乳實是有傷風化,請陛下責之。」
李隆基哦了一聲,臉上卻是顯了一絲怒意。
「陛下,甄御史所言雖是,但今日是與民同樂之時,豈能同平常之時相同。再言陛下仁愛,本以二月初觀水,但體恤百姓之寒暖才時至了今日方駕臨望chun樓,難道說陛下不上朝會之舉也是要責之麼?」李林甫一瞧是楊慎矜一系之人,更是見陛下心有不滿,便是冷眼看了,其下便有人瞧了出來立刻出來駁道。
「你血口噴人!真是豈有此理!」甄御史急是跪下叩頭道,「陛下,臣豈能有那般的想法,只是崔縣尉這般確為不雅,臣等糾風紀實為職責所在,不敢不言呀。」
「夠了!好端端的一個觀景心情倒讓你等破壞貽盡了!」李隆基怒道。
李林甫方始言道:「陛下息怒。少時韋太守應還有別的事頂呈上,可不能讓他等壞了心情。韋太守是麼?」
「李尚書說的極是,陛下,自此水相通後,天下各郡皆是來京ziyou。此為上呈之珍品,請陛下御覽。」韋堅雖是心中暗罵了這些人等,但還是仍言跪進其早已準備好的貨色以呈。
李隆基心中喜悅大聲說好,傳旨賜百官宴。一連數日皆是如此,與百姓相觀者臨水同樂。
四月,下制書加韋堅為左散騎常侍,其餘有功之差皆有封賞,並賜名其潭說廣運(以上改自資治通鑒卷二百一十五)。同月,京兆君韓朝宗引渭水置潭於西市,以貯材木。上聞大喜亦有賞。
月末,隴西節度使皇甫惟明引軍萬餘征出西平,進擊吐蕃,入行千里,攻破洪濟城,吐蕃大怒此軍來襲皆被擊退。陛下更喜,傳旨撫慰賞嘉,以吏部侍郎李揚為宣撫使至鄯州。
五月,自鄯州回京復旨,諫議大夫楊慎矜小宴相請。李揚自知其事,因為至尊曾有意將其時為太子右贊善大夫遷知御史中丞事。岳丈李林甫不喜使人捎言道,慎矜老成有才理應為門下平章事之職,不若請陛下審之。楊慎矜暗自驚起一身冷汗,明日朝上請辭,不敢受御史中丞之職。李隆基怒說數句改授諫議大夫。此次李揚回來,這楊諫議大夫便是心下活泛起來,急是相請,想通李揚之口為自己在李林甫之面前說些好話。李揚豈能做這討李林甫噁心之事,笑言推去了。後來相說於李宅之中,李林甫笑了笑言道:「不必理會,如他真有意結好,到時自會尋來的。」
至開元三年二月一直無事,只不過金滿縣主居長安日久,思其故鄉,請旨攜子回渤海去了,這讓李揚望東而歎了半日,終是精神倦極,受了風寒病了數日方好。又一ri,淮南採訪使班景倩上表奏道:「去歲十二月大海賊吳令光寇永嘉,被擊退。今歲二月復寇台、明二郡,請陛下定奪。」
李隆基震怒,問臣策。李林甫不懂軍機,但能識人,便道:「陛下,吳令光之賊不足為懼,只需派員進討再使各海地嚴守,此賊指日可滅。臣以為河南尹裴敦復以堪任將帥甲等頭名入仕,應可為總管。」
韋堅事後知李林甫盼已歸附,便覺是為好機會,便請附合。李揚心恨吳賊擾掠民壯,出班請旨相隨大軍,卻被李隆基以南選在即,子仁不可分身,並同殿中待御史王維善其事為由駁回了。隨即下旨命河南尹裴敦復為台明南路總管,晉陵郡太守劉同升、南海郡太守劉巨鱗為副總管領軍征討。隔月,裴敦復領軍五千,會同劉巨鱗於屯門鎮守捉之兵,劉同升進駐武進縣備守蕩平,生擒吳令光,後斬之。陛下大喜遷裴敦復為刑部尚書,領嶺南五府經略使之職。
三月初,天寶元年間,東留太守兼採訪使裴寬范陽節度使兼河北採訪使,加御史大夫,赴幽州節度諸軍。時因開元二十二年,與族弟烏承砒號稱轅門二龍的烏承恩憑借為平盧先鋒敗契丹之功升為北平軍使後,仗自己的權勢,貪受賄賂,以為已謀取私利,軍民甚是怨憤。裴寬依律令對其繩之以法,毫不留情。事畢,李隆基念其有功寬之,又念裴寬有大材,便遷回京為戶部尚書,仍兼御史大夫。這范陽節度使之職便是空了出來,陛下難為有意令李林甫再領之,李林甫叩首不受。無奈之下,只得今禮部尚書席建侯為河北黜陟使考察諸將。
十日,李揚旬假於宅中,本意是想與諸妻妾游曲江,卻是接李林甫遺人來邀。李揚苦了臉道:「看來只有娘子去了,為夫卻是難違岳父大人之命。」
「那便去吧,如是回的早了,你便自去曲江尋了妾身等人,妾身與諸位妹妹等著阿郎便是。」小荷雖是有些遺憾,但仍是勸道。
李騰空微惱,氣鼓鼓的說道:「一ri一ri的喚了阿郎,真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難不成妾身的那些兄長皆是廢物麼?真是討厭!」
李揚笑笑,將妻妾送出街去,喚了劉二帶著二位奴僕便是朝李宅行去。騎馬過原拉祜所住之宅時,停了下來深深凝望,心中歎息一聲解去諸多的難過便是喚馬離去。
至李宅,李岫迎出。李揚行禮問道:「兄長可知,岳父喚我何事?」
李岫輕笑,小聲回著:「是營州來人了。父親便是喚了你來,大抵是問個主意吧。」
「哦,多謝兄長提醒。」李揚卻是不解的輕道,「是安將軍?」
「嗯,來,進來說話。」李岫點頭將李揚讓入了宅中,至書房,李林甫坐於榻上,一手撫胡一手捏一書信沉思,見二人進來見禮,便揮了揮手道:「莫要客氣,子仁,你看看此事如何處置。」便將書信遞了過去。
李揚雙手捧過,快速掃過吃了一驚,又急急仔細瞧了合上,半響方道:「岳父大人,此事非同小可,這安將軍的胃口甚大。若是依了他之事,我等單獨上書至尊而舉他兼為范陽節度使的話,小婿恐怕會令陛下惡之。」心中暗道,如是這般成了,那豈不是這安祿山才了幽州之主。雖然安將軍為人爽直,但掌軍數萬坐鎮幽州,實是不妥。但也不能明說,早知李林甫明裡暗裡與之交通,還是用別的法子推去才好。
「賢婿言之有理,不過這安祿山曾是舉你,此恩若是不報必讓人笑話。」李林甫想了想道,「此等做法非我李家之理。」說罷笑著相看李揚。
心知這必又是在考驗了自己,早知必是不會輕易相信他人,就連親生子女都懷著疑心,這倒是好解釋一ri數宿,宿宿不同的習性。真是可憐,想著便是念及身側而立的妻兄李岫來,做為謫長子,其心應是痛苦之及吧。李揚不由的笑起,拱手道:「岳父大人,如是有人舉之,陛下必是會問了,到時順其意而說就可,也不必得罪他人。再說安節度使近來正得恩寵,說不得陛下也是心中早已有了決斷,問及他人不過是個說辭而已。」
「賢婿看來是真的成長起來了,好,那便依你之言看風而行。不過若是陛下心中有了旁人之選,那我等又該如何呢?」
「這個?」李揚遲疑而道,「若是如此,那岳父可不言,小婿上表即可。恩是及我,亦由小婿去回報便是。就是陛下怒之責問,若岳父仍為恩寵,那小婿就會無恙的。」
「你呀,倒是想的周全。但有此想法卻是糊塗,你我已是一家,我豈能讓你去受責。此事你不必管了,到時我自有主意。」李林甫聽罷心中極暢,這眼中便是難得露了一絲慈愛,招手喚道,「來,過來坐。這些日子,可是少來了,我知你如今事多,但這親情還是需多走動才是。」
李揚忙是笑著回道:「小婿知道了,這便讓下人去喚了娘子過來。」
「哈哈,你呀。日後多走動便是,今日我便不擾你與騰空之暇時了,用過飯便回去多陪陪她才是。」李林甫大笑而說,就像一位寵小輩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