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騰空回來見正室楊氏相說其事,小荷以手撫胸歎道:「真是好險!」轉而笑語,「此次多是虧了妹妹出手,免去了麻煩。」又交待道,「既是你父相約明日敘話,那一會你我便去勸了阿郎一去,不然可就說不下去了。不管是否借了此事造和解之勢,他二人說到底還是翁婿。不過園中之事就莫讓阿郎知道了,近來夫君是有些糊塗,一些僅憑了好感之人也隨意的相請入內,大抵是忘了院中諸多的不便。走吧,去看看九妹是否安頓了李郎睡下,一同再商議商議那位妹妹之事。」
「是,大姊。其實奴家早已想說這些,依了奴家之意早應將那門堵死的為好,這誰能知道日後還能生出什麼事端來。」李騰空相隨半步於小荷背後小聲說道,「那位說起來算了什麼,不論身份多高貴,說的難聽一些不過是個外室,這般由著她胡鬧,妹妹是看在眼裡愁在心間。再說了除了這位還有那為姊的那一位,看似平淡無爭之極的道門之人卻是仍是戀著紅塵,想起來奴家這心便是好在的不自在。」
小荷停住身子,回首冷聲道:「妹妹之意是說她二人憑什麼嗎?糊塗!」左右看了一眼,秋娘馬上知其意往前走至有婢女之處將其趕去,小荷接著說道,「妹妹,不是我說你,日後切莫不許說了這話,若是讓阿郎聽去了著惱,一步不入你之房中那可真是後悔莫及。不說別的就單說若不是這二位捨了清白的身子相救阿郎,那你我的夫君只怕身死於幽州了。」微笑拉其手又是安慰,「好了,都是我這個做大姊的多嘴,說了些陣年舊聞。不過妹妹也是聰明之人可切莫辦了糊塗之事,到時說起之時可不許再提了這樣的想法。」心中卻是暗想,看來院中之人多了,不但要防了口還需防了其心呀。
「奴家知道了,謝大姊交待。」李騰空當然知利害,心中再是不願,但見夫君與正房皆是如此作想,自己還能如何?若是想長久與阿郎廝守那便需懂了規矩,若不然到時苦的只怕是自己。又想了下院中姊妹九人,不說那些早已想上位的陪床大姐,單是想升成大丫頭的內裡婢女就沒聽聞過說三道四方之話,想必是早在心裡有了主意的,更是覺得自己是有些呆氣,暗責一聲好沒眼色,便規規矩矩地相跟在小荷其身後朝書房之間行去。
進的房中,與余燭打了個對臉,余燭默然迎上施禮悄聲道:「阿郎方是睡下,兩位阿姊可是放心不下麼?」
「這個九妹你倒是直言不諱的性子,所以才得阿郎疼愛。我等相來無事便過來看看。」小荷笑起連帶著又掃了一眼李騰空,往裡探看一眼,回頭與秋娘道,「你在這邊守著,有事便過去喚人。」說罷拉起余燭之手道,「走,去朵兒那房中坐坐。」出門喚地婢女吩咐了,「讓各房奶奶都去二奶奶那邊,四奶奶那邊就不必驚動了,讓她好生的養著。」
等幾女皆來問道:「大姊喚了奴等何事?」
小荷笑了笑道:「今日之事諸位妹妹皆是知曉了,就是想問問眾妹妹這往後那二位妹妹相來之事該如何相處,切莫再出了這等事端,你等好好的商議拿個妥當之法來。」
眾女低聲互相說著,朵兒與太真對一眼,又是偏過頭去,各尋了親近的姊妹。
小荷看在了眼裡,不禁暗笑起來,莫要說了那二位了,就這這院中的幾位也是私下鬧的不可開交,看來今日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了。
果然幾女皆是說不得重點,一說小心些再言都怨了那安某人,又有茉利這般的蠢妹妹竟然說不妨讓其搬來一起住。反正是鶯鶯燕燕之聲不斷,卻是都讓人好笑。
「好了,莫要再議論了。」聽了這些後小荷頭痛了起來,心底歎息,這哪裡是在商議事情,非明是添著亂子。罷了,還是改日自己尋了鹹直說下吧。便出口說道,「都無事回去做活計去!若是有心可去四房那裡寬寬她的心。」
諸女看了皆是稱是退下,朵兒欲言又止,捧茶相敬道:「阿姊,按說這些事情由阿姊作主便好,豈能讓我等過來相商之理。如今院中姊妹多了可比不得往時二三位那樣簡單,若是無個章法,那可要生事的。就如今日這事一樣,可不就是一例嗎?」
「妹妹有話直言吧,你我還分的什麼親疏之別嗎?母親可是多次遣人來喚你我二人過去說話了。」小荷笑著接過,小飲一口道,「她等皆是外來嫁入之人,可比不得你我之情,切莫生分了。」
朵兒笑起輕柔的捏起小荷的肩頭說道:「阿姊說的極是,妹妹也是知道的。自十九年奴家有幸能與阿姊一同嫁與阿郎,心中便是起了誓要事事為阿姊話語,這十有二年多來皆是如此行事,但妹妹這些年來也是發現那楊氏履履興風作浪想作了亂,可阿姊又好似不大管教,如今我這作為眾妾之首的二房傳話也是除去幾位妹妹聽外,皆是動不得半點風頭。阿姊,這實為不妙,你可要當心些。」
「太真麼?妹妹多心了,她如今不過是仗著阿郎寵愛又有位不要臉的堂妹作了腰身,方才氣壯了些,但行事還是懂的規矩的。你呀,也莫要小心眼事事針對她,倒顯了妹妹小氣了。凡事多與李家想一些,對的支持錯了便說了她,大義在此,諒她也不敢胡來。唉,再說了回來,你也是二十有五的年歲了,如今又有了女兒娟,阿郎也對你深愛不差於她,你還爭了些什麼?你道是看看五房妹妹與新進來的七房韋紇氏處處小心從事,萬分也不願得罪他人,這些你也應學學。」小荷豈是不知她心事,大抵又是與太真在夫君那裡爭寵沒佔了上風便是來說事。心道,不管女子再出色或再美皆是一般的心思,為了心愛的郎君從而變的不可理喻。又歎道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自己又有何等偉大來說了旁人。這神色便是暗淡了下來,反手輕拍了朵兒之手,愁苦而道,「漫是說了你,就連我也是這樣,誰讓我等女子皆是放不得夫君呢?」
國色之容的臉上露了份羞愧,朵兒默然點頭幽幽說道:「阿姊,是妹妹不是,讓阿姊難過了。」
「哪裡是你之過,非明是你我皆是逃不得這個宿命!不論你我還是太真、茉利等妹妹皆是如此,都是可憐之人,只要不違家之門風便隨著她等好了。」小荷輕輕而道,似是疲憊之極的樣子。
抬頭望出門去的朵兒有些失神,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什麼,不由的愣了。
至夜,李揚醒轉以手扶額而起,睜眼視相挽之人見是小荷,便是笑笑道:「可是苦了娘子。」
「阿郎說的哪裡話,妾身不過是盡了妻子的本分而已。方才諸位妹妹皆是守侯在此,是妾身讓她等回去了。阿郎,日後可切記不可如此的作賤自己的身子,不但妾身等人心急難過,就連公婆那邊也是往來數次相探,可好讓妾身求著謝了回去。四房那邊身子剛是好些也要讓人扶著過來,好說歹說方是勸住,你可是聽聽,這是多大的動靜呀!阿郎,你是妾身等人的支柱,如是你日日這般可讓妾身等人怎般活下去。」說著扭過臉去垂淚。
李揚愧疚笑起,坐定了身子用手來扳妻子之肩,輕聲的說道:「娘子,為夫知道了。」
「阿郎也不知羞,老說知道了,可又是有幾次應驗信諾的!妾身可是聽的太多,這耳中好似有了繭子,真是沒羞。」小荷心中微惱,索性也氣說了一句。
李揚這臉便是臊起,自已知自已之事,對於這位開明的妻子可是失信貽盡。便是耍起了嘻皮的法寶,打著渾道:「真的麼?為夫怎麼未覺得。」
「不與你說了。阿郎,你可是餓了,妾身讓她等做些飯來。」小荷頓時沒有氣,讓李揚靠在自己的身上,心疼的說道,「阿郎呀,如此這般真真的拿你沒法子。」
李揚呵呵笑著搖了搖頭,溫聲道:「不必了,有娘子相陪著,我便是心中塌實安定。『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出自西晉,陸機的日出東南隅行)』,太康之英的陸士衡也是同道中人,哦,哈哈。」
「阿郎真是討厭,明明是贊借上巳節上的女子容貌之麗艷,可偏到了阿郎嘴裡成了荒唐說法,可惱!」耳邊溫聲軟語哪裡有相責之意,再瞧了娘子嬌美的臉上帶著紅暈更顯的異常動人,李揚便是動情將其摟住。
小荷驚著忙是說道:「阿郎不可,今日可是輪了八房那邊,妾身可不能壞的規矩。」又是低頭羞道,「再說妾身身子不便,等過了二日後再說。」
李揚吻在其臉上,嘿嘿笑道:「那便放過娘子,等好些了再與你共夢。」
小荷鬆了一口氣,依於夫君懷裡默然的不動享受難得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