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別被右神武軍護送回京的公主駕後,李揚引兵回河州,寫牘報隴右節度使。過一月撫慰制書下,隴右節度使蕭炅進開國子,其餘各將皆有封賞,而李揚被斥責,最後功過相抵不予處置。其後鹹直公主使人言至河州,此次若不是玉真公主與李林甫為他開脫,恐怕就不光光是斥責了。
安靜的過了幾月,忽是接到楊釗的一封信言道,自己自回川任新督尉以來,頗受上官欺壓,過的甚是不得志,眼看期滿,不若再隨妹婿至河州以圖發展。
李揚此時正是因陛下斥旨而愁苦,只得回信以安慰,許以托人以京師走動,且等消息。之後便是將此事忘記了。
入開元二十八年chun,二月又接楊釗信,此次未提他事只是書道,因友人鮮於仲通推薦,如今已拜入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帳下,任劍南道採訪處置使巡官。現安身穩定,不yu相走他處,故請妹婿原諒。
李揚暗暗點頭,這章仇兼瓊倒是聽聞過,是兗州任城人,秦代名將,受霸王封雍王章邯之後,因漢將韓信水淹其城,廢丘城破兵敗自刎,其後便居次山,以章仇為姓(摘改自唐朝,韋述章仇玄素神道碑)。自先隋代以下,其家累世為官,為任城一大望族。章仇兼瓊承其家風,博學多才,自小時便為人稱道。官為團練副使,為節度使張宥所器重,凡軍政要事皆是委任。去歲十一月,入京師奏事,與至尊聖人言,安戎城可取。陛下大悅遂以張宥遷為光祿卿,升章仇兼瓊為劍南節度使。楊釗入此人幕下,可也算是得了便宜,想必以他之才,過不多久便要陞遷的。於是回信安以勉勵,又附書信一封於章仇兼瓊,請求為以照料。
三月,李揚妾張朵兒、楊太真有孕,李揚彈冠而慶。未過幾日,妹妹來信報哀,其公始興開國伯,食邑五百戶,荊州長史張九齡二月回曲江祭祖,感風寒一病不起。
五月聞惡號,張九齡竟是去了,被追封為荊州大都督,謚文獻。李揚頓感心中所悲之極,伏案以大哭,口中喃念師長而病倒,本是歡悅的月份平白的添上了一筆哀愁之情。病起寫悼文以寄,又與京師李林甫書,以告能否赴曲江弔唁。李林甫回書道,國失棟樑,天之為哭,我之為悲。但請子仁以國事為重,舉酒相祭。又雲,騰空近來神jing恍忽,望子仁給書以念。李揚接信看罷,不聲不語取火而燒去,再也沒提此事,也未與李騰空書。
六月,磧西節度使蓋嘉運因平安河西之功,又獻吐火仙及以下俘於京,皇帝陛下李隆基大喜,遂遷河西、隴右兩鎮節度使,使之經略吐蕃。又赦吐火仙罪,並授左金吾員外大將軍之職以供京師,立阿史那懷道之子昕為十姓可汗昕妻李氏為交河公主。
李揚接吏部符後,也是為高興,原隴右節度使蕭炅本是文官,辦事頗為繁雜,又好東問西查,於河州已來數次,皆是討這要那,一ri偶見茉莉竟然相討,後聞已被陛下親封視從五品媵方才罷了。但州中的官婢就沒那麼好命,送去服侍八名之多竟然全被侵犯。這倒無所謂,但那案上文牒堆集如山不去理會,甩手讓其下判官總攬全事,這讓李揚這個行軍司馬知節度副大使事便有些不快了。堂堂正四品下的刺史稟事還得轉手一個未品的判官,這真是天下之荒唐。如今改換了熟人蓋嘉運豈能不高興,便心盼著他快些來任。
等了一月未至,這蕭炅早已赴河南任河南尹,扔下一干政務沒人打理,李揚雖知副大使事卻也不能辦理,那判官無節度使在,也不敢批復。
而二鎮節度使蓋嘉運如今卻在京師逍遙快活,邊關之地苦寒之極,哪裡有這內中肥沃之地好。每日飲酒作樂,左摟右抱好不快活。吏部催赴,蓋嘉運便是托病,絲毫未有赴任之像。侍御史朝彈,裴耀卿上言聖人道:「陛下,臣近來與嘉運同班,觀其舉措,性情誠信、忠勇、剛烈有餘,但每言皆是語氣矜誇自傲,恐難成事。昔春秋楚國莫敖(初時為最高官)、楚武王之子屈瑕因得意於蒲sāo之役中大勝絞人,便自高氣滿不以天下之人為敵手,結果伐羅國時大敗;今嘉運有驕敵之色,臣私下好是擔憂。何況防秋二鎮非遠,未言征發之日,若是有事突至再去,那麼為將為兵者尚不相識,將尋不了其隊,兵找不得其將,何以制敵!且將軍受命,就應出城之九門中的凶門而出;而今嘉運酣宴朝夕,決非存有憂國愛民之心。若是陛下執意不改其職,那麼就應速速遣之去赴任,請陛下以旨嚴加訓勵。」
李隆基聽後以旨而責蓋嘉運,這才帶足享樂之物,以障車坐臥歌伎美人,慌忙起身往鄯州而來。
李揚迎節度使於境,蓋嘉運未下馬而拱手喜道:「李縣男,你我又是見面了。希你如在北庭一般奉本使共事。」
「不敢,下官一切以方鎮為馬首。」李揚躬身禮道,「請方鎮入河州一敘。」
「甚好!」這才下馬,昂首先行,領李揚諸人入河州。
安頓住處時,李揚有些為難,按列應入住驛站,但瞧這蓋節度使直直入了州府,這便心中不知該如何來做。
引入客堂,請蓋嘉運主座,李揚作陪,其餘一干人等皆是門外相候。
「子仁,你我北庭一別竟有數年未見,如今你也守牧一州可謂春風得意,本使先恭喜子仁了。」蓋嘉運端茶飲一口放下,目看李揚之臉,又去尋覓可人的婢女道,「你也莫要客氣,都是為陛下的臣子,往後凡事子仁要多費些心思才對。本使已老,當不得晨早暮晚之辛苦,不若多選嬌妾美婢了殘一生。子仁也切莫笑,邊關數十載未及長安一ri歡,真是白活了。」
李揚聽此話又方才瞧過那花車之上隱隱而聞的香氣,也是心中所歎老駒不負當年勇,美人帳中化指柔。歲月之刀實是鋒利卻也難敵這安逸二字。想及自己也是如此,在京時是何等的風流,每日與妻歡好又能調妾之情,除去事雙親為孝尚可考驗小兒之功課,除過這些,隔壁之處又有國之佳人相候,其中滋味豈能與外人道,真是說不清的溫存道不出的激情盡在時時刻刻纏綿中,更有一呼百應的奴婢相隨,還有高高在上的姿態,誰人不要求,誰人不道一聲小郎君。如今出京為州使,上討節度歡,下防吐蕃狼,每日提心掉膽即怕上官巡查又恐吐蕃生事,輕則費錢財,重則傷民身。且不說風大寒動之氣候,就談百姓之民雜事繁多,不是張家被盜牛,就是番子與人歐。什麼赤面小辮,碧眼大須的番子,又什麼口稱奴字,豬狗不如之賤奴,都不是什麼好相與之輩,來城中尚好一些,都像守規矩之輩,可出了城去,一ri不生幾次事只道是驚跡。縣中處理不得,只得推了州府,自己批押從惡往往又得罪了城中的大戶,這些蓄奴佔地整日無所事事的大戶等人口是雖是又恭又敬,但其心中誰又能知呢?如今不交通吐蕃安分守已就算不錯了。前些日子,又與書李林甫,看能否調往別處,最好能回京師,哪怕做個六品之職也好。但李林甫大抵因張九齡之事對自己有了看法,卻是到如今還是未有消息。
「蓋方鎮,你豈能說老字,如今節度正值英年,如下官所料不差的話,應是過了二、三年便能入中書門下議事了。」李揚笑著說道,其中恭維之語也是明言,不為別的只為日後好在這蓋方鎮手下好過活一些。
果然蓋嘉運喜歡,連連點頭道:「子仁,說的哪裡話了,老夫還是知道自己的斤兩。如能在此安穩致仕便是好及,可不敢說什麼入中書門下的話。」又道,「不過,子仁如此年少,想必那一ri是能到達的。」隨後打了個哈欠道,「本官一路累乏,就此休息了。子仁要是無事便退下吧,去喚些小娘來服侍便是了。」
李揚聞言心中不悅,但也不能說什麼,與已是躺在了榻上的蓋嘉運施一禮而去,喚過李蒼頭與他將那幾名原先**於蕭炅的官婢拔付於此,自己便回了內宅生悶氣去了。
這蓋節度使也真是安逸的很,連著幾日在房中與女人玩耍,對外界之事不聞不問,其下之人也懶得來催,每日縱橫於河州城中,先前也規矩些,後來見無人敢攔便是跋扈起來,欺番客戲小娘子,抱罕縣令幾日下來苦著臉來與李揚相說,李揚也感頭疼,也不願多事便讓劉一等人每日派出二個相伴,只求莫要過分了。
一ri,梅子慌張至後奔來尋李揚,急道:「老爺,快去看看,那蓋老爺非要硬闖內宅,奴等攔不住,如今幾位奶奶齊齊避入二奶奶房裡躲著,夏連走的未急,差些還讓蓋老爺強行抱了。」
李揚一聽這頭便炸了起來,跳起跑往了內宅之中。進內宅就瞧裡面婢女們哭喊吵鬧,蓋嘉運口齒不清的拍朵兒之門搖頭晃腦的呼著小娘子。
李揚大怒喝道:「蓋方鎮,你意欲何為!」
蓋嘉運搖搖晃晃轉了身子,見是李揚,笑著瞇眼道:「是,是子仁呀。這,這裡,這裡有小娘子,你,你快快快些與本官喚出來!好,嬌美,的小,娘子。」
「蓋方鎮,你私入下官之內宅,竟是調戲屬官之家室!蓋嘉運,我與你勢不兩立!」李揚哪裡顧得他的,跑過來便是一拳,正好擊在蓋嘉運之前胸。
蓋嘉運早已酒醉,本來與婢女玩耍甚好,性起按倒一女便弄了起來,但怎麼也盡不了心,又換了二女仍是如此,便提褲大罵晦氣。其一婢女小聲嘀咕內宅的奶奶皆是國色,方鎮不妨瞧瞧去。讓蓋嘉運聽著了,這心中便是癢起,好生想要見識見識。推開眾女拉門往後宅跌跌撞撞而去,來至內宅之門前瞪眼喝退守女之健婦,便扣了起來。裡面聽著不對,便將門插起不開,這便惱了蓋嘉運,一腿踹開便往裡闖。正遇了端水的夏蓮便心裡將那見識二字去了,瞪直了眼睛要撲過來抱。夏蓮哪裡見過如此陣勢嚇的尖叫一聲卻是邁不開腳步,眼看就要讓蓋嘉運抱了個正懷,聽聲從房中緩慢走出的朵兒見此便是喝了一句。蓋嘉運聞聲瞧見這腦中便是混沌一片,哪裡見過如此嬌美之人,忙是捨了夏蓮便是嘻笑來拉扯朵兒。小荷等人奔了出來,紛紛喝罵。蓋嘉運只覺自己來了天界這般,眾多的仙子齊來與自己說話,這心中就不靈光了起來,搖頭晃腦著又捨了朵兒來搭訕茉莉。小荷忙讓梅子出去尋李揚,自己替著醉鬼站立不穩,急讓各丫頭扶了自家的奶奶齊齊就近躲入朵兒房裡,從裡頂上了門。被李揚一拳擊中,受了疼也清醒了許多,又見李揚怒視自己又一腿踢過,便知壞事了。大叫一聲:「子仁,誤會!」
「如此畜生!我豈有臉恥與你為伍!」李揚邊罵邊舉手便打,這些年在邊關也不似以前的弱身子,拳腳之間聲聲有風。
蓋嘉動悔之晚亦,無論如何不敢再動手,便急道:「子仁,是本官喝醉受那賤婢所惑!哎!」羞惱之極,抽身朝外便跑.
「擋住他!」李揚追著大喝著,心中之怒豈能用言語來表,只想將其抓住,生剝活吞了。
好在這蓋嘉運人雖老但身子還強健,奔出了州府解一馬騎上便走。而李揚未出二堂卻被劉一等人死死拉住,沒能讓人看了去笑話。
靜下之後,李揚憤然將此事上疏聖人之後,便是回去安慰眾女。好在眾女只是嚇著了必未遇了什麼,一一安慰之後將驚起了心落了下來便各個委屈的哭了起來,哭過之後反倒安慰了李揚。
正在此時,冬梅之急著道:「老爺,奶奶,夏蓮吵著要上吊。」
眾人又忙著過來勸了夏蓮,好容易勸了會又讓二個丫頭看著了這才放心,齊回小荷之屋說話。
妻妾懂事閉口不提方纔之事,卻是說了這貼身丫頭,小荷道:「阿郎,這些貼身的丫頭算算已跟了數年,如今已是大了。以前都說要放了出去的,不若替了此事就辦了吧。「
眾女點頭,朵兒接口道:「妾身私下問及她,問她可是有了意中之人,可夏蓮卻說要一輩子守著妾身,可妾身知道那是胡話。如今出了這檔子事,這讓這丫頭如何是好?經這幾年的相處,妾身與那丫頭也處了感情出來,不若這般,如是她願意,那便收在妾身房裡好了。阿郎、阿姊,你們說呢?」
「這如何使得?」李揚搖頭道,「有你等為娘子,為夫就是心滿意足,何入扯上他人。」
「有何使不得。阿郎,你莫要佔了便宜還賣乖。妾身房裡的chun桃,你可是盯過好多次的,讓妾身看了都嫉妒。」太真自然不與李揚臉面,嘻笑道,「本來就是陪嫁的丫頭,除了留於自己房裡,難道還讓出門去!就是出了門,那嘴巴還能紮緊了?要是將房中之事稍不留神傳了出去,那我等姊妹的隱疾之事豈不是天下大白了。依妾身來看,還是收入房中的為好,也正隨了某人的心。」
「妹妹!不可胡說!」小荷其實也早有此心,這大戶人家之貼身人都是收入房裡的,豈能輕易放出門去,這樣也好套實阿郎的心。就是粗使的丫頭大多也是配與本奴,又有幾個放於外人。只是這心中實是不願讓人再來分走李揚半分,便是矛盾了許久,如今見已將話挑開,索性也隨自然吧。可又見太真說話直快,心中便是不滿了起來。
太真是知道自己又說的過了,這可不是在自己有房裡,有什麼說什麼,便馬上認錯,但仍是說道:「此事阿郎便不要管了,自有阿姊做主,我等做小的聽著便是。」言下之意是讓小荷說話。
茉莉就是從丫頭升成正妾的,年歲也小,和丫頭們走的近些,知這些貼身人的想法,便小聲的說道:「她們都是願意的。」
「好吧,那便都收入各自房裡,不過阿郎的天數仍是那般安排,你們自己可莫要後悔了。五妹,你便喚了下人去說吧,如是她等願意就以後都稱了大姐,如是不願那就問清想做什麼,與之說好,出門前需讓阿郎破了身子才能放書,走後也莫要亂講話並寫下保證,否則治了她等的重罪。」小荷心中一歎只能這般了。
李揚要說心中不動那是假話,是男子都想多佔一個,再則這些貼身的丫頭各個皆是精挑細選買來的,那相貌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雖是比小荷等女差了許多,但也勝在各有各的風姿,甚是撩人。日久服侍,哪個肥哪個瘦,哪個高哪個矮不用見人也能想的起來。不過說歸說,可真的要吃在嘴裡,那還得看各房的意思了,如是讓服侍那便可以,如是一輩子不讓,就只能頂著一個大姐的名分終老了。這些大姐連妾室都不算,只比奴僕強上一些,到時死去也不得與李揚同墳,只能另立以陪葬。
喀秋莎點頭聽從小荷之言,出去集了六個貼身的丫頭,問了一遍。這些丫頭哪有不願跟著吃穿不愁的道理,就是想要出門為防自己亂說不得讓破了身子,要是老爺不願隨意做個男子來做那豈不虧死,退一萬步來說,出了門就能尋的個好人家麼,依自己的條件不是為人做妾就是尋個普通人家嫁了,與其做小受苦還是留在房裡的為好,再說老爺也是年少,可是比那些老頭子強上百倍,聞信之下,頓時羞答答的應了,而chun桃卻是呆了一下想及初與李揚見面之時的樣子,不禁喜極而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