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歎息,宮女默默無言,苦笑著只是撫上了那一位宮女嬌嫩的臉龐。
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麼,宮女也是乖巧的很,不再相問,將小小的身子盤縮在一起,緊緊的挨著她躺著了。
夜色如墨,不知幾時上了一鉤殘月,似血的火紅色顯的如此陰暗無比。
院中蕭然,兀立的光禿樹木,好似一團黑影,正如一方潛伏的怪物在黑暗間盯著房裡的人們。
「母親!」宮女不知何時睡又不知何時入夢,或被夢景所驚,或被寒冷所襲,喃叫著哭泣。
「做夢了?莫要大聲吵了,噓——」年長之女輕拍著她的身子,指了指內間小聲的問道。
「嗯,夢到母親了。」宮女不好意思的輕笑,卻是將眼角的淚跡悄然擦去。
「我也時常夢到,只不過不說而已,只是藏在了心裡,也不知道今世是否還能再見到他們?」歎著氣的說道。
宮女支起了半個身子,靠在她的身上,感受著她的溫暖說道:「姐姐,我好冷。能不能將火弄大一些。」
看了看房中小小的火盆裡四、五塊炭,點了點頭道:「你等著。」下地走到近前,用火鉗子拔了拔,夾入六塊,又想了下,從裡面又取出一塊來,湊過去吹了吹,將炭吹的紅了些,便又是回來,仍是摟著宮女笑道,「看,暖和了吧。」心裡卻是難過,今冬宮裡的用度少了許多,本是一ri三斤,可實發到手裡不過一斤多些,且成色不佳,或是未燃盡後的廢炭相充數。
也許是她的話起了作用,宮女點了點頭,本是有些白色臉上漸漸的紅暈了起來,打了個哈欠道:「姐姐,我再小睡一會,然後替你好嗎?」
「睡吧」替宮女披好被子,拍著她入睡後,自己將衣披了下地,小心的進了內間,拔了拔裡間的火盆,有些貪婪的伸出了手烤了烤,又是伸他個懶腰,見李揚合身睡著了,因是不舒服將被子蹬開一角,心裡暗暗埋怨,要是受了寒明日腿疼了,可如何是好。便過去將被子蓋好,轉身之際,卻是又看到李揚的嘴邊流了涎水,心是便是柔情被觸動,掏出了絲帕伏下身子去為他擦拭。
這些李揚自是不知,仍在夢裡相會著誰人,從他臉上的憨笑便是看了出來。
第二日,宮女早早的將一些用著之物收拾好,隔著門簾喚道:「李縣男,可是起來?」
「進來吧!」早已知道外面的宮女在悉悉索索的起來,打水等,李揚便是起來了,將衣袍穿好,坐了床邊只等她們叫喚。
進來與李揚收拾好,服侍著洗臉漱口後,門外寺人端著早點於門外請道:「李縣男,該是用早飯了。」
在外間坐好用了飯,收拾了下去等了一會,便聽外邊有人問著守門的寺人:「李縣男可是起來?」
「回祖宗的話,已是用過飯了。」
「哦,知道了」聽腳步的聲響,外面傳過楊思勖的聲音道,「李縣男,老奴可否進來。」
「快請」李楊忙迎門施禮道,「楊將軍,下官與你見禮了。」
「昨晚可是睡的安穩?」
李揚回道:「安穩」
「那就好」轉身對二宮女道,「你們服侍李縣男有功,聖上憐惜,又聞李縣男未帶著家眷,特恩旨賜於李縣男左右,按奴僕一應服侍。可是聽明白了?」
二宮女相視看了看,心中狂喜,皆是跪道謝恩。
「起來吧,回去收拾了東西,隨著他去尚宮局司簿那裡勾銷了名祿,移了內侍省那邊,驗了正身便於宮門外等著。」楊思勖交待著,命身後相隨的一位寺人領著去辦理獲恩旨出宮的相關手續後,又對李揚道,「陛下可是著實的看重李縣男呀,李縣男你可要知恩!」
李揚頓時跪於地上三呼萬歲。
楊思勖很是滿意,便又說道:「那李縣男,就隨老奴走吧,去刑部看看去。」
出了興慶宮,果然二宮女相候在門外,即是陛下所賜,李揚也不敢說什麼,只得交於她們自己的名刺,吩咐去河西會館去尋館首安排,自己便隨了楊思勖前往皇城的刑部。
至刑部,尚書崔隱甫、大理寺卿楊諲、御史大夫李尚隱、奉旨巡查的殿中侍御史顏真卿早早的在大堂坐定,見二人來至,都離座與楊思勖見禮,隨便對李揚拱了拱手說道:「已是正時,再誤半刻便是過了,李縣男正是趕的好點。」
李揚知是自己昨日裡得罪了一干官僚,也不著惱,與諸位拱了拱手問了聲便坐在了尾末。五位主審之間,自己身份更是尷尬,不說三位上卿,就說顏真卿那可是奉旨巡查,而自己不過是個校驗的員外郎,說白了就是個臨時的角色,這不禁又是讓人浮想連連,只當是陛下的耳朵,誰能知道多時會跑去相告。想到這裡,便打定了主意,不問只聽,看結果。
這楊思問一案,也倒是明白,不過就是盤根錯節,相牽連的人廣了些。過了一會堂,楊思問自知罪孽深重,也不用眾人相問,便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
刑部郎中本是要多問幾事,但見這楊思問如此開竅,也樂的如此,急讓四個書令快筆疾書,一字一句的跟著敘說而寫。
整整四個時辰的時間,陳思問方才告一段落,身子實是挺不住,午時已未進食,眼看著口齒不清了起來,刑部尚書崔隱甫忙叫停。與四人拱手道:「今日只能如此了,這陳罪人怕是吃不消。諸位,明日再審如何?」
「好吧」四人也是瞧的真切,至於楊思勖則入了二回側,也是點頭應是。
將書令整好的供詞,交於楊思問看。楊思問無異議便是畫了押,命人將他押下。便是又拿回與五人相看,五人逐一看完,封好交於楊思勖,崔隱甫道:「請楊將軍回於聖上。有勞了。」
楊思勖笑著收了,說道:「這三日可是委屈五位了,等案子落實了,聖上會記得你們的好處,老奴就先告退了,明日再相見。」
將楊思勖送走,刑部尚書崔隱甫、大理寺卿楊諲、御史大夫李尚隱三人站在一起說話,誰也沒有理李揚與顏真卿,這讓二人好是難堪。李揚笑了笑與那三人拱了手道:「本位都堂,下官今晚可是睡於何處:」
「哦,近來刑部房屋修繕,完好的也無幾了。這三日你便與顏御史擠一擠,就睡在刑部左司客房中如何?」崔隱甫說道,「煩勞張主事領了李縣男與顏御史過去。」
即是如此,李揚也不好說些什麼,與顏真卿隨了那張主事來至一院中。
至一廂房,開了鎖,張主事側身相請道:「請李縣男與顏御史將就幾日,實是房屋緊張空不出來,請二位上官多多包涵。」
李揚環了一眼房裡,見是多時未用過,蒙塵已久,皺了眉頭道:「還好,可否命人來打掃打掃。」
「這個好說,這個好說。請二位上官稍等。」張主事說罷,喚了幾位下人進來。
趁著打掃的當頭,張主事交待:「這三日內,請二位上官莫要亂走,凡有需求可隨時喚人。依了舊例,下官當是二位的伴同,走時同時行,歸時一併回,下官就往在門子房裡,方便的很。」
「哦,本官知道了,那便在這三日裡有勞張主事了。」李揚知道這是隔封了,防止與外人勾通,這也是理所應當的,於是說道。
「好說,好說。時辰已是不早,一會有人會與二位上官端過飯去,用過後要是無事便睡吧。」
顏真卿這時說道:「張主事,可否請尋幾本書來,本官睡前有個嗜好,要溫著些才能入睡,你看可許通融。」
「這個,好吧,待下官稟了都堂再與上官回話。」張主事想了想,並是出去了,臨走時命人將這院子看好,就如李、顏二人坐了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