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寅時,李揚自太真房中,揉著發酸的胳膊,輕輕拍打太真的小臉喚道:「娘子,該起來了。」
太真迷迷糊糊的低嚀一聲:「再讓妾身小憩一會」一翻身又將李揚的胳膊抱住。
「我的好娘子,莫要貪睡了,今日可是要動身的。」
「哦,知道了。」太真打著哈欠起身從後抱了李揚喚道,「chun桃,chun桃,給老爺穿衣。」
外間應了一聲,悉悉索索有穿衣聲起,撩了珠簾進來貼身的丫頭chun桃,過來將擔在小屏風衣架上的織成內中取下,低眉順眼的用手捧著站在床邊輕聲喚道:「小姐。」
將簾帳放下的床裡傳出太真懶懶的聲音:「知道了。」
chun桃聽後,紅著臉忙將簾帳撩起用金勾掛好,裡面正是伏在李揚背上閉眼假寢柔弱而擁的的太真。見簾帳挑起透進了光亮,小嘴咂吧著不情願的從床上下來,伸手將內中取過,由chun桃服侍著穿好,伸了個懶腰,左右扭扭覺得合身了,這才讓chun桃把衣裳拿過。見是百花淺紅的襦裙加了件對襟的半臂,將嘴噘起,用手點了chun桃的額頭說道:「今日換換,去將夫君在岳州與我買的那件石榴裙子拿來。」又見李揚在床上未著寸縷的支身看著自己,這臉色紅了,只著了小衣轉了個圈調皮的說道,「夫君,你的太真可比的上朵兒阿姊!」
「洗去塵華看紅顏,玉容嬌露盡芙蓉,我的太真是極美的。」李揚哪能不知太真的心思,但清晨的紅光灑進屋中,太真旋轉飛舞就若精靈一般,不由的看癡了也看醉了。
「就知道夫君是最疼妾身的」太真歡喜,飛身撲入李揚懷中,用手絞了李揚的一絲頭髮,眨眨眼睛說道,「那為何不疼愛妾身呢?」
李揚癡癡的看著太真的俏臉笑笑說道:「還不是你未到年歲,到時自會採摘了你。」
太真臉色越發的紅暈,勾過李揚的脖子,吻了一口又是一把推開,跳下床去,朝外面輕喚:「chun桃,你快些。」明眸回轉橫看一眼李揚,竟是風情萬種,越發的明艷,差些讓李揚迷失了自已。
穿上了齊胸的襦裙,太真取了銅鏡上下照看,覺得滿意的笑笑。踩著一雙木屐輕快的走到床邊,嬌嗔道:「夫君亂看什麼,快些起來啦。」見李揚伸手來捉她,輕巧的避開,發出銀鈴的笑聲,坐於桌前的圓墩之上,去擦鉛粉。
李揚呵呵一笑撐開雙臂,由chun桃過來披上小衣,穿好襦袍,紮緊了頭髮用塊帕子包好,走到太真背後,扶了香肩道:「莫要擦了,擦來擦去都看不到水靈的太真了。」
「要你管!」太真在鏡子裡惡狠狠的皺了鼻子說道,但還是讓chun桃取過了絲巾,將臉上塗了半邊的鉛粉擦去,白了一眼道,「這下好了,都是你害的,又白費了一番功夫。」
李揚輕笑,取了一塊螺子黛,低下身子伏在太真的耳邊輕道:「我與娘子畫眉,你喜歡嗎?」
「嗯!」太真終是軟軟的依在了李揚的懷裡,閉了眼臉上露出幸福的光彩。
等ri上偏東時,李揚領了太真出了屋子,先是去小荷房裡說了會話,又與nǎi娘懷裡抱著的女兒玩耍了。小荷自領了眾女去給楊母問安,李揚回轉前院與楊父站在一棵香椿樹下,看著院中一池大缸之水,用小勺子舀了幾段蚯蚓投了進去,引的缸中的紅色大鯉爭相吃食。
楊父看了這樣說道:「今日可是要起身?」
「嗯」李揚又投了些蚯蚓進去。
「走吧,莫要在長安久待,恐成了這大缸中的玩物!」楊父嘴邊揚起一絲的笑意,將手放進缸裡,那魚兒竟當是吃食,聚過不住的吸叮著手掌。
李揚看了一眼楊父:「岳父大人,你是看出些什麼?」
楊父之手不動任憑魚兒啄吸,回視李揚搖頭笑笑:「沒有,什麼都沒有。」
「哦,」李揚不作聲了。
許久,楊父將手抽回,帶著一股腥味,卻也將魚兒嚇的四散逃開。舉到眼前左右眼著道:「這隻手攪到了魚兒的清靜,也攪了人的心!賢婿,你說是與不是?」說罷微笑著看李揚。
「這——」李揚不明白,只見那隻手還在滴答的小珠。
「呵呵」楊父笑出聲來,輕輕的拍了李揚的肩頭,「該是上公去了,那些相公們還在等著我公幹呢。告於女兒,說父親想她。」說罷,大步走去。
李揚未說話,只是也將手放在大缸之中,卻是無魚兒過來。
田老四此刻的心裡是慌亂的,將頭伏在地上動也不敢動。那對面的氣勢有些逼迫又有些讓人無奈的害怕,只聽有話說道:「老四,你越發的放肆了。」
田老四將眼閉了,重重的叩了一個頭,青石之上頓時顯現一朵刺眼的血花。
「哼!為何要去招逗那柳思成!這是在京裡,這是長安!不是你隨意的地方!」
田老四喉頭嗚咽了一聲,冷汗似潑水般的淌出。
「去吧,即是做下了,就做的好些!」那人輕輕的跺了一下腳。
田老四跪行低頭而去。
屋中劉縣尉朝那團青影叩頭道:「為何不殺了他!」
青影向前軀了身子,露出面容來,正是田老四口中的貴人。他搖頭道:「那為何要殺他呢?」
「這——」劉縣尉頓了頓,「即是不聽話就該死!」
貴人又是搖頭:「你錯了,不是他不聽話,是有人的話比我說出來更能讓他聽話!」
「誰!那更要殺了他!」劉縣尉瞪大了眼睛,將手握的死死的,一拳砸在眼前,「該死!」
「該死之人多了,而我們卻還活著。」
「恩師,那我們該怎麼辦?」劉縣尉急問道。
「怎麼辦?」貴人回念了幾次,忽笑道,「自有那人頂著,我等莫要亂操心了。是該走了,相公們還等著呢,隨便再看看你師兄去!」起身朝外走去。
「師兄,難道!」劉縣尉的心緊了緊。
貴人回頭站定淡淡的說:「他不簡單!你實是與他差遠了。」說罷看也不看劉縣尉,逕直走了。
長安張宅,張生冷眼看著曾經威風的風六說道:「六哥,你這是何苦呢?」
被人綁住的風六此時如死狗一般的丟在地上,卻是發笑而道:「三哥可真對的起我。哈哈,公子可是來看我的笑話!」
「我哪裡敢呀,你可是父親最為看重的風六爺!」張生矮下身子,輕拍風六身上的塵土,將一根沾在身上的茅草除去,朝風六的眼睛吹了一口氣道,「這是三哥的意思,可與我無關,再說了這怕也是父親的意思,究竟是為何,我卻是不知道了。不過,你六哥的口裡怕是應該知道些什麼吧。」
「哼哼!我風六不知,請公子給個明白。」風六扭了扭身子,但那拇指粗細的牛筋便是勒緊了幾分。
「哦,呵呵,六哥,莫要裝了,你都不明白,我豈能知道!」張生彈了彈壓皺的袍子,指了風六的頭笑道,「不過也無妨,等七哥回來問你,你大抵就知道了。要知道七哥的祖上可是則天聖後手下那鼎鼎大名的司農少卿、洛陽令來俊臣。他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什麼「定百脈」、「突地吼」、「死豬愁」、「求破家」、「反是實」等。嘖嘖,想一想都是那麼的讓人消魂,欲罷不能。哎呀,六哥,你看看我,怎麼這麼的不小心,踩著你的手指了。哈哈。」
風六頭上的青筋崩出,一隻手被狠狠的踩在張生的腳下,而且還來回的移了移,那鑽心的疼痛直刺腦海,但卻是未發出一聲,淡淡的笑道:「即是少爺願意,就多踩幾下,我風六承受了。」
「好好好,真是個硬骨頭!來人哪,與風六爺鬆鬆骨頭。」張生好生無趣,退後坐在胡凳上,張口喚道。
進來數人,各提了傢伙齊聲問道:「請公子示下!」
「著實的打!」張生懶懶的回道。
當第一棍落在身上時,風六就知道今日是善終不了了,那行仗的大頭打在身上悶聲悶氣,但卻疼在骨子裡。風六緊咬了牙關,努力使自己驅成一團,藉以逃避要害。
「住手!」當生挨了十餘下時,堂外大步邁進一人,抬起一腳將行刑的人踢飛,厲眼一一瞪去,「誰人讓你們動的手!」
「五哥,你可是來了,這個天殺之人竟不思悔改,還想暴起傷我。」張生急跑過說道。
「你!」風五狠狠的盯了一眼張生,將風六扶起看著已是淤血的身子,對張生大怒道,「你竟是要下了毒手!」又環了四周之人罵道,「你們這些個狗東西!我可告訴你們,今日是誰下的手,一會自去領二十棍喝,如是逃過一下,加倍!」
張生擠出一絲的笑說道:「我哪裡有?只是與六哥玩玩!」
「玩玩!好,等老爺回來再說!」風五將風六抱起,邁步出了堂口,回過身來冷笑道,「即是想玩,那就好好的玩玩!大理寺可是個好玩的地方,要知道我這個六弟可是掛著七品的軍職!哼!」
張生大駭,指了行刑的其中一人叫道:「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狗東西,我可要被你害慘了。來人,將他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