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皺著眉頭,帶著受到驚嚇的眾妻妾被宮女禮送出了宮。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痛哭在地的鹹直公主,心裡好是難受,又看著臉色仍然發白並且還在哆嗦的小荷,心中早已有了決斷,也不管別人的驚詫眼光,輕輕的將她摟在懷中溫柔的說道:「娘子,夫君錯了,我們走,明日便離開這個地方。」
「嗯」小荷勉強的對李揚甜蜜的一笑,將全身放鬆靠在他的身上說道,「阿郎,回去後將nǎi娘打發了吧,妾身想自己養著瑤兒。」
「好,就依娘子所言。」李揚輕扶著小荷而去,至出宮回了楊宅再也沒有回頭。
沉香亭中武惠妃對鹹直哭聲漠然不聞,至到見李揚等人離去,這才對跪坐在地上的鹹直說道:「莫要再哭了,你做下的好事都快將母親臊死了,你且出了門去聽聽,這風言風語的還說的少?你是大唐的公主,不是隨便人家的孩子。李揚此子雖好,但,唉——女兒,鹹直,他可是有了妻室的!」
鹹直仍是哭泣,只是緊抱著武惠妃的腿。
「你這個孩子,真讓母親無奈。好,母妃可答應讓你如願!」武惠妃讓鹹直哭的心煩,忽然說道。
鹹直立刻止了悲聲,抽泣著仔細的聽著。
武惠妃見狀搖頭,將鹹直拉起,鹹直也低眉順眼的隨勢坐在旁邊,武惠妃沒好氣的戳了一下說道:「明日讓你父皇下旨,讓那李壽昌將一干妻妾或休或離合即可,再將他賜婚於你。要是他不肯,就尋個理頭,將什麼楊家張家的全部拿了,你看可好?」
「母妃!」鹹直睜大了眼睛看著說話輕飄飄的武惠妃,彷彿不認得,站起來手指著她顫聲叫道,「你,你怎可這樣!」
「那又怎樣!你是君,他是臣,要麼你斷了這心思,要麼就如了願,鹹直你看著辦吧!」武惠妃打斷鹹直的話頭,起身朝亭外走去,有些顫聲的說道,「你竟然為了他用手指著母親說話,讓母親實是心寒!我怎麼就這般的命苦!」
「母妃,女兒錯了!」鹹直跪於地上輕輕的喚著。
武惠妃背對著她,用手搭了宮女的肩頭,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說道:「回宮。」
「公主,請隨奴家回府吧,太華公主想著你呢?」立刻有宮女過來扶鹹直,鹹直由著她們扶起,看著武惠妃的背影大聲一句:「母妃!」。
武惠妃本是穩步而行,聽鹹直的叫喊顯的慌亂了一下,但還是走了。
鹹直見母妃意已決,二眼淚迷的看著李揚離去的地方,喃聲的說道:「李郎,我不會放棄的!母妃、父皇,你們好狠的心!還有楊洄你這個小子,我定不會讓你好過!」
江才人在興慶宮裡裡的小院子,忘秋自被人抬回就一直渾渾噩噩,雖是讓太醫瞧過,也餵過安神的湯藥,但仍是發著癔症說著胡話,什麼不要殺我,什麼李郎之類的忽爾高亢,忽爾低迷,有時竟是唔唔的哭起,讓陪在床邊的江才人與眾多的宮女都一籌莫展,不知所措。
「香菱,她是怎麼了?」江才人仍是那般柔弱的樣子,只是看著床上的忘秋,眼中含有無盡的擔心之色。
香菱抹著眼睛哽咽的說道:「自是見了那李壽昌後,她就如此了。奴婢也實是不知,這是怎麼了。」
「哪個李壽昌?宮裡怎麼能進了外人?」
「娘娘是忘了,去年在娘娘省親在洛陽小太爺的宅裡,見過的那個雲州李揚,如今卻是壽昌令了。娘娘你說,怎麼見著一個人就會這樣呢?」
「李揚,雲州?」江才人沉思著,低聲念道,「賞菊未聞梅花香,一葉海棠覓孤芳。懷抱玉兔深閨人,撫蕭難吹是情傷。細月冷似寒冰凝,桂樹斜睡醉吳剛。長恨此夜秋氣涼,只道世間盡滄桑。這就是了,我想起來了,還讓你取了東珠送於他的娘子,對嗎?」
「娘娘真是好記性,就是那個失禮的小郎君,如今又惹了忘秋,真是個不好的傢伙!」香菱看著床上又要翻滾的忘秋,忙上去摁住輕聲喚道,「忘秋,忘秋,你莫要這樣了,看嚇著娘娘的。」
忘秋一聲淒慘的尖叫把又在沉思的江才人嚇的激靈的跳起,回頭看卻是忘秋睜開了眼睛,看著圍在床邊的人,迷茫的說道:「香菱,我這是怎麼了。」
香菱用手搖著忘秋,高興的泣道:「可是醒過來了,差些嚇死我們。」又拍了忘秋的臉道,「看,娘娘都過來陪著你,你可真是福氣。」
「娘娘,奴家真是該死!」忘秋掙著要坐起,江才人過來止住笑道,「你無事就是最好,你想用些什麼,讓她們去弄就是。」
「謝娘娘,奴家!」忘秋嚶嚶的哭起。
「好了,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你莫要說了。香菱,你好好的看著忘秋,我先回去了。」江才人知道忘秋要說那些感激的話,於是止住,見她已無大礙,自己待在這裡又讓這些小娘們拘束,便喚過二個宮女扶著自己回去了。
香菱矮身送走江才人,轉過身對臉色仍是不好的忘秋說道:「你倒底怎麼了,見了個男人就變成這樣,你可是與他相熟悉?好讓這一大眾的姐妹擔心。」
「沒,沒有,大概是見了生人嚇著了。真是多謝諸位姐妹了。」忘秋躲閃著香菱的目光,心中卻是在想,小姐,張朵兒,還有李小郎君,秋兒會去找你們的,你們等著。
渤海國忽汗州,唐冊授渤海郡王、忽汗州都督,建年號仁安的大武藝忽降旨冊封女兒拉祜為正孝公主,因夢而產的外孫大完顏為金清郡王。
「大,唐帝派了葛福順這老兒引兵來攻我渤海,實是看不起我等!大壹夏願為我主分憂!」席坐於地的從兄大壹夏手抓了一聲羊肉,大聲的說道。
大武藝之舅任雅抓起面前之酒碗朝大壹夏拋去,罵道:「你這個不孝的東西,非得讓我渤海亡國才甘心!那唐軍來勢洶洶不可力敵,方知張將軍攻登州也是因那唐皇瞧不起我等才出此下策,如今禍事來了,你這蠢貨物又要出此主意,倘若那該死的新羅從背後襲我,到時二線開戰,我渤海國畢亡!為今之計卻是要向唐皇服軟,量他剛剛征了松漠,兵疲將勞也不想征戰。大,你可莫讓大門藝那個混賬東西的叛逃而氣昏了頭。」
眾人吩吩開罵,吵鬧如東西市的販子。
大武藝頭痛,心道,何事才能像個樣子!氣惱的大喊道:「都給本王住口!亂哄哄的像什麼樣子!」
眾人憤憤的對視一眼,冷哼紛紛不語,都狠狠的咬著手中的肉。
自開元十五年還番回渤海的襄平縣開國男大昌勃價看著此等狀態冷笑了幾聲,起身躬身施禮道:「大,小弟自唐開元歷十三年五月入唐地,官拜左威衛員外將軍時就知道唐軍威武不可欺,雖能偷以小勝,但終會引來大禍。今日為大門藝之恥襲了登州,倉皇之間竟使我大好的兒郎去了三千之多,要是那北牙之軍來襲我渤海,小弟想問問諸位,你們哪個可阻其鋒芒!單不說別的,就說將這次的葛福順擊潰,如下次來的是剛剛回朝的信安郡王,誰又能抵擋。還有那老閹狗楊思勗向來殘暴,若是他引兵來了,那就等著滅族吧!不是小弟要長唐軍的威風,而是我國小力微實實經不起折騰。小弟又聽說此次幽州募兵之人其中現了大門藝之身影,依次看來唐皇多是為壓眾口做做樣子,最可能的是唐皇遣使新羅出兵,這才要防的重要之處,所以小弟附合舅舅之言,請兄長定奪!」
「你個忘祖的東西,難道你忘了你身上流著可是太祖,聖武皇帝的血脈嗎!如此的怯怕,真是羞了祖宗的臉!」大寶方跳起扯著大昌勃價的衣襟罵道,「你看看你現在,身上穿的,用的,住的都隨了唐習,哪裡還有一點我靺鞨族的影子!你給我脫下吧。」說著便要來撕。
「夠了!都鬧夠了沒!大寶方你的眼裡還有我這個大嗎,還當我是你們的王嗎!」大武藝看著如野人的弟弟大寶方,心裡也是厭惡隨出口喝道。
「大!小弟也是一心向著我渤海的,只是不恥他這樣的奴性!我有什麼錯!」大寶方推開大昌勃價大大咧咧的叉腰說道。
「混帳東西!大武藝抓起銀盤就扔向大寶方開口罵道,「來人,給我拖出去!」又朝大昌勃價冷笑一下說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下去好好的坐著!」
這下誰都不再言語了,齊齊的看著大武藝。
「傳旨,讓張文休回來!另大壹夏任元帥率本部再征五千賬陳兵遼水,切記不可妄自開戰,任雅率軍任副帥督之!我兒大欽茂為東路元帥起兵高麗故地以迎新羅,敵來迎頭痛擊,務必殲之。大昌勃價你帶本王之罪已表去往長安,並求唐皇對拉祜與大完顏的冊封。諸位,還有何話要說?無話就這般定了。」大武藝想罷終是做了決定,又想了一下臉色猙獰了起來又道,「令別部伺機將大門藝這叛逆殺之!」
「我大英明!」難得眾人齊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