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03
用罷了飯吃過了酒,眾人三三兩兩的相約告辭而去,這李揚倒也沾了一光,落了不少「後生可畏」、「少年英才」之佳話,而李長史則留了下來與二姥爺一併去了書房,又將想去幫忙收拾的李揚也拉了過去。
來到書房,待奉上茶後,二姥爺與李長史坐下話談,李揚則在一旁待奉。
長史面色微紅,品著茶說道:「邢家兄長,這宴客怕是不在其意,是否有他意,請明言。」
「呵,上佐高見。無他,只為這小子鋪個前途罷了。」二姥爺也直言相告。
「哦,看來願者上鉤竟將我這老朽木釣了上來,真是天意。不過,我倒要感激於你,要不是你這要將此子急著推了出去,我怎能如願得一佳徒。這也是千年修的一緣份。」
「哈哈,這個,上佐竟已看出。何不點破?你意與我意相通也」二姥爺與長史相視,互指著對方大笑。
李揚聽後怎麼不知所因,忙拜於二老者腳下,叩首說道:「二位長者,揚感激不盡,此生定將此恩情記於心間。」
「說了些什麼混賬話。倒叫我二人恥笑,我豈是圖報之人。只因看你是一人才方才動了愛才之心。你休要說如此的話了。」長史沉聲說道。
「上佐說的極是,還不快快給上佐認不是。」二姥爺也附合著說。
李揚趕忙又是叩首,說道:「師公教訓的是,徒兒知錯了。」
「起來,不要動不動就賠禮,像只磕頭蟲。」
「是」李揚站起規規矩矩站於一旁。
「你這性子守禮有成,生氣少了些。這也是一弊端,對你作學問怕是會有阻礙,以後要靈動一些,莫要學我們這些知天命之人。」李長史接著訓道,「少年英氣,中年銳氣,老來韻氣,你可要慢慢品味。」
「弟子受教了。」李揚拱身謝過。
二姥爺只在一旁筆哈哈的看著。
長史又道:「你先退下,我與你姥爺有話相商。明日你去我處,我有話交待。」
「是」李揚施禮退下。
李揚回了自己的屋子,從懷裡將東西取出,打來包裹,真是一書籍。但上面五個如矯龍飛天的字跡卻是將李揚欣喜若狂。只見是上面寫著:《真書千字文》,端端是智永禪師之真跡,天下只得八百本,這是其一,怎不讓李揚為之動容。
李揚急急的打開看,第一行寫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筆體優美,各字各形,無一相同,卻字字飄酒逍遙,行間相得益彰,不禁讓李揚愛不釋手,一手捧手,一手在空中虛劃。少時覺得卻不盡性,便將書放於一旁,取出紙筆,又將姨父送的硯台拿出,硯好墨,提毛沉思,在心裡想著字的形態,最終在紙上寫了一個天字。寫罷看看,又覺得不甚滿意,又寫另一個天字。就這樣,寫了不如意重寫,一直寫了幾十個天字,方感有一絲的神韻,才罷手,又拿起書來,在腦中將字折開,重新一筆一劃加以深研。少時,感到這天字在胸中將要破開而出,就提筆按著心中所想又大大寫了一天字。這次卻更是大失所望,竟不如第一字。當下心中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看著一個個天字發呆。
這時門一開,卻是長史和二姥爺相隨進來,李揚卻入了障不曾聽到半分聲音。
二姥爺剛想叫,被長史攔住,他走到近前看了滿桌子的天字,卻是微笑不語,只是提起筆又在空白的紙上寫了一個天字,放於李揚面前。李揚這時卻是如在迷境中,發現一金光閃閃的天字掛於當空,待來到了字前,竟被刺的睜不開眼,勉強迷著眼看去,那如山的天字發出耀眼的金光,刺入瞳孔,直直的扎入腦中,腦中一通竟回醒了過來,卻被又眼前多了一字驚嚇,不及多看,險些跳了起來,轉眼一看卻是師父和姥爺,忙施禮讓坐。
長史笑笑問道:「可曾入了魔障。」
李揚紅著臉答道:「徒弟無能,竟寫不出一好字,心中煩悶,想的癡了。」
「呵呵」長史指了指李揚,又轉頭看二姥爺笑道:「此子應叫癡兒。你看如何?」
「極是,極是。這表字,不如以癡兒為字?你這師公意下如何?」
「說笑了。日後說將出去,世人莫不恥笑。這癡兒二字不當得。待他加冠時,我自有主張。」史與姥爺胡鬧,卻將李揚說個難受,如真取了癡兒為表,說將出來豈不笑談,又聞師公自有主張,這心方才放了下來,只是陪著笑臉相向。
二老者打趣了一番,長史又對李揚說道:「我看你書了不少的天字,可有何感想?」
「回師公的話,徒兒極是不滿,寫將出來的字與這胸中所想相左,提筆無神,寫不出好字。」李揚回道。
「那你看我方纔所寫的如何?」
「哦」李揚找了半天沒有找到,無奈在那裡亂翻。
「哈哈,可是找尋不到?」
「是,弟子眼拙,看不出師公的字放在何處。」
長史站起身來到桌前,一下拿出一天字放於最上,說道:「此字便是」
「這?」李揚看了半天,卻是如自己一般的醜陋,甚至不如自己最後所寫,不免懷疑的看著長史。
「你好生看看。」長史卻又坐了回去。
李揚左看右看,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特點,偷眼看姥爺,二姥爺卻回了一個白眼球,又覺得不雅,訕訕的喝著茶。
李揚無奈,只得實說:「師公,徒兒愚頓,實在是分不出。」
「呵呵」長史笑著又過來寫了一天字,說道:「這次呢?」
「好字,師公好字,這才是師公的真跡。」李揚哪能分不出好壞,一眼就看出這龍飛鳳舞之字跡正是師公所寫,與李府二字如出一輒。
「這字好在哪裡,那字不好在何處?你且道來。」
李揚又看了看二字,說道:「這字好在筆勢飄逸灑脫,不拘一格,如行雲流水,繞環青苔之上,又如深谷輕聲,拎耳傾聽。師公這字真乃仙品不為過。但那一字平凡如常,顯不出一絲靈氣,真是淡之如水。」
「那麼這字就不是我所寫了?」長史用筆在那天字上畫了一個圈。
李揚卻不知怎麼回答,很是艱難的從口中道出一字:「是」
「那為何二字為一人所寫卻是高下立分呢?」
「弟子不知」
「呵呵,無他。用功而已。我初次拜入門中,寫的也是如此之糙,但幾經不懈卻也能寫的出這字」師公又在這天字上畫了一個圈,沒等李揚說話接著又說:「這練字如做學問,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卻不可心急氣躁,犯了急進之錯。如想攀的高峰,你不但要用心,而且還要堅持長久的下苦功才是。」
「弟子受教了。」李揚起身對長史深施一禮。
「那你再書一天字,讓我看看。」師公將筆遞於李揚。
李揚凝神聚經腕下著力,筆隨鋒走,又寫了一天字。寫罷雙手捧起,低頭遞於長史。
半響不見長史說話,李揚抬頭看去,只見長史滿臉怒氣,見李揚抬頭,抓起紙張朝他扔去,罵道:「你寫的好字!」
李揚一驚,無不驚駭,恍忽間一抬頭,滿眼入目都是一桌子的天字,這師公和姥爺卻不見蹤影。李揚長出一口氣,擦了擦嘴角之口水,心中暗想這竟是一夢。原來他練字費神,便靠在桌上熟睡過去,這般醒來已是下午申時,趕忙起來,將桌子收拾完畢,推門出去直奔書房。
到了書房卻只有二姥爺在圍著被子假寢,見如此,便想悄聲退去,但早已驚了姥爺。
姥爺睜眼喚住李揚,叫進了屋。說道:「你師公已走,臨行時卻寫下了二個字,說要交於你。你拿去看吧。」說著從桌上拿走一張疊好的紙。
李揚趕忙雙手接過,展開,卻被驚在當地動彈不得,只見那紙是只寫了二個迥然不同的天字,一如仙品一如淡水。
「你可看清楚了?」耳邊傳來姥爺的問話,李揚忙回道:「看清楚了。」
「可看出什麼?」
「用功」
「嗯,可造之才。你過來,我與你有話要講。」姥爺喚他道。
李揚趕忙上前站在床前,姥爺又說:「你附耳過來」,李揚只得爬過將頭伸於姥爺面前。
「啊——」一聲大喊將李揚驚的跳起,李揚環顧左右卻見姨姨笑盈盈的站在面前,眼中滿是興奮之色。見李揚跳起,笑罵道:「你這個小猴子,睡就睡吧,還吃了一嘴的墨汁,真是好笑。」說罷拉著還在發呆的李揚來到銅鏡前。
那鏡裡一嘴黑色,睜著雙眼,一臉疑惑人的可不正是李揚?
姨姨見李揚站在鏡前發呆,久久不動,心下惱怒,就推了一把說道:「發什麼癔症,沒睡醒?」
而李揚轉頭只是定定的看著姨姨,將姨姨看的發冷,剛要伸出腳去踩李揚,就聽得李揚說道:「這是不是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