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0
第二日早起,車老闆吆喝著自家的客人。人們三三兩兩打著呵欠的走出屋外,尋找自己的馬車。
李揚屋裡昨日臨時的又住了四個男人,其中有一人打鼾,鬧將的李楊睡的不是太安穩,早起後只是覺得眼澀,擁著被子實實不想起身。
那丈夫卻是在此時將小兒打醒,小兒正在貪睡猛的被父親搖起,半跪在炕上抹著眼睛,遲遲不動,被丈夫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方才不情願的搖搖晃晃下了炕。見李揚仍躺在那裡不動,小童跑到李揚的頭前吐著舌頭,給父親拌了一個鬼臉。見父親又揚起了巴掌,急忙塔拉著鞋叫著母親跑出了門外。
丈夫穿戴整齊,輕搖李揚,低聲喚道:「李家小郎該起身了。老闆們在喚人。我們得快些準備了。」昨日經李揚的再三要求,這一家老小便不再小恩公長,小恩公短的叫喊。
「哦,知道了,謝叔公提醒。」早已醒來的李揚不好再懶覺,只得撩了被子,一揚腿跳下地來(睡的時候人們並未脫衣,只是將被子蓋與身上)。和丈夫一同出了門。
和夥計討了一碗水,淑了口,又花五文錢買了個六個燒餅,用油紙包好,相跟著丈夫來到馬車前。
待來到車前便大吃一驚,只見馬車被圍了個水洩不通,有那閒漢還不住的叫喊:「小娘子,請出來一見,了了我心的埋怨。」
「好水的小娘子,再是生生的勾去了我的魂。」
「放屁,那小娘子分明是瞧我一眼,又怎麼勾去你的魂,我看是昨日四女(地方的說的女鬼)入了你的夢中勾去了。真是討打。」
這車老闆也不住的喝罵:「這些個閒漢,死不了的東西。見了美貌的小娘就邁不開腿腳,回去讓你家大人也娶一房,好好在家疼愛,少出門來現眼。這要擋了我的生意,壞了我行的聲譽,定饒不了你們這些狗頭!」
李揚和丈夫不解,看了看馬車,看了看老闆,真真是自己坐的馬車,怎麼會成這個樣子。正要問老闆,車簾一動,那些閒漢馬上都叫:「出來了,出來了。」出來卻是那小童,遠遠看到李揚招手:「父親,李家哥哥,這邊,這邊來。」
李揚和那丈夫拔拉開人群,上了車,還沒等進入車中。那老闆鞭子一甩,馬車便衝了出去,後面閒漢如炸鍋般在後面叫罵。
李揚沒抓牢靠,被七葷八素的甩進了車內,慌亂中有人扶了他一把,他反手死死抓住,但覺得入手柔滑,正睛一瞧,卻是呆在那裡。只見面前是一絕代佳人,頭挽雙髻,穿一淺綠交領襦衫,下身如仙女散花般著一白色長裙,上面似有花團點綴,掩了小巧的玉足。但見眉眼如畫,長睫入鬢,瑤鼻微翹,櫻口如星點,低蛾首,一張欲羞還迎的粉面扭在一旁。一時李揚驚艷,竟不在身在何處。
這小童真是個討厭的小精靈鬼,坐在一邊豉著臉,用手指頭杵著車廂,嘴裡搗鼓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會占阿姊的便宜,母親你看看,他抓著手不放。」
這一句頓時將李揚驚醒,連忙鬆開手,對著小娘賠禮:「唐突了,唐突了。我非是浪人,請小娘子原諒。」
那小娘想說又沒說,動了動小口,只是側身扭坐一旁用衣袖掩住了臉,但紅似晚霞的側面出賣了此時的心情。
婦人瞧了半天,呵呵一笑,說道:「小郎說哪裡話了」,伸手去拉小娘,「朵兒,來,與小郎見禮。」
這小娘竟是那夫婦的女兒朵兒,李揚又是一愣,仔細一看卻是有六七分相像,尤其是一雙明眸卻是星光點點,與昨日一般。可昨日只是看的水靈,比較耐看而已,今日為何換了衣裝,竟是如此的美艷。
朵兒低頭紅著臉將手放在腰間道了個福說:「見過李家哥哥」,便將頭藏在了母親身後。
「啊」聽到還是朵兒的聲音,李揚這才確定實是那朵兒,心裡奇怪,不免驚出聲來。
丈夫看出李揚心裡的疑惑,與婦人對視一眼,開口說道:「小郎不知,我兒自小面像異常。為少些閒話,我央求與我父交好的雲道長給予一個方子,每日服下,便可變幻個七七八八,如一日不服就還原本像。小郎既有恩與我張家,豈敢再蒙蔽?今讓小兒以真面目示於小郎,便可知我家一片誠意。望小郎見諒。」
「不敢,不敢,叔公見外了。人都有難言之隱,豈是都能告明難處。瞭解,瞭解。」李揚嘴裡說著,心裡卻在想,這天地之大無奇不有,竟有這神奇之事。暗歎之餘,只覺自己實為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
這一路上,李揚與張家人交談,卻知那丈夫非是貪耍之人,心腹之中竟藏有萬卷書籍,不由的大驚一驚。而這婦人也是大戶人家出身,談吐自是不凡。只是這小娘卻是再也不肯看他,只是背著身端坐與小童在一旁玩耍。到了中午,那婦人與旁人討要了一碗水,放入一粒藥丸將與小娘喝下,不多時,那小娘便恢復了先前的樣子,這讓李揚又是吃驚不已。
穿馬邑過代州,又行二日入了忻州做了稍稍停頓,換過馬匹,在陽曲未停步,在八日後來到了北都太原府所在晉陽。這晉陽城大牆高自是不肖多說,單說這李唐的發源地就讓朝庭重視了幾分。
馬車行於街上,四周民居整齊,人來入往,走巷竄門。時不時有小貨郎挑著擔子站在某家的門口,讓一群娘子們圍在中間,這些娘子們邊挑撿著自己中意之物,邊與旁邊的娘子打鬧,不小心撞翻了挑子,弄的針頭線腦,腮紅貼花散了一地,在小貨郎忙與收拾間,那些小娘拿著東西一哄而散,只苦了那貨郎跳腳亂罵。
穿過城中,往東到了商業區的東市裡,這裡更是人頭攢動,叫賣聲,議下價錢的擊掌聲此起彼伏,讓爬在車窗上的李揚興奮不已,指指點點,那夫婦倒是見怪不怪一一解說,可小童在這幾日裡卻不知如何得罪了,咧著嘴,陰陽怪氣的批著李揚是少見多怪,一點世面都不曾見過,真是掃了大家的顏面。小娘在後面的路上,倒是不知為何每每與李揚偷偷的對上一眼,就如老鼠見了貓般躲了開來,只是掩不住滿面的紅霞,到是讓李揚每次都摸摸臉,看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下了車馬行,驗了路條,行裡的掌櫃向李揚推薦了日昇盛車馬行,並且交待一定要說是他推薦而來的,說不得能少幾個通寶。李揚自是感謝,並修了一封家書,付上幾個銅錢,讓返程的老闆回去向父母報平安。
那張氏一家下車後在旁邊等李揚辦完了手續,便陪著他去了日昇盛車馬行,抬出車馬行掌櫃的名頭,果然是少了二文燒餅錢,於是定下日子,待過二日便走。
出了車馬行,那小童嘀咕著:「這小哥哥騙人,說是有家人跟著,待來了地頭也不見人影。騙子,騙子。」小娘忙去掩口,小童見狀更是大聲想說出來,但讓母親在屁股後踢了一腳,便搭拉個臉不去瞧李揚,也不再言語。
這讓李揚羞愧難當,想張口解釋,那張氏夫婦卻是與李揚聊些不著邊際的話,將此事掩過。李揚提出要告辭,張氏夫婦卻如論如何也不依他,要請李揚去家裡歇住二日,一併取了銀錢,待出行時再走也不遲,並搶先招呼了一輛馬車,連拉帶推的將李揚請上車,吩咐老闆往城北而去。
來到一道巷子前,停車下來,丈夫指著說此為柳巷,前面不遠處便是陋室。到了這般地步,李揚也無奈只得說聲叨擾,隨著進了巷子。後面的小童竟不知跑去哪裡玩耍,婦人只是罵聲:「瘋猴子」便不去尋找。
沒多遠來到一處左右各有鄰居的庭院前,青磚綠瓦,隱約看到房沿紅紅的椽頭。一棵柿子樹探出牆外,碩果纍纍,一個個如燈籠般,想到在家中到冬日才得以買上幾個嘗嘗,在這裡卻是無人去摘。再加上一直李揚認為柿子可能如小灌木般矮小,未曾想竟是如此高大,就讓李揚很是驚奇,不免多看了幾眼。
丈夫抬手輕叩小門樓裡大門,不多時傳來腳步時,隨著門打開,從裡出來位老者,見夫婦二人驚喜的叫道:「二郎回來了,受累了。」便讓於一邊,垂立在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