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既下,自然沒有拖延的道理。舒榒駑襻
西涼茉也只得暗自惱怒,但還是命何嬤嬤等人立刻去收拾一切需要帶的行禮。
老太太和靖國公都只是分別派了麗姑姑和寧安過來送了些禮物,並沒有如大多數人想像中因為這個孫女或者說女兒的得寵而眼巴巴地湊上來。
「老太太和國公爺還真是偏心,當初二小姐已經是真正的殘花敗柳,用了手段進宮,還被遣嫁赫赫,他們尚且還給予那般關愛垂憐,如今大小姐不過是親自提出和離罷了,竟然也不曾多問一聲。」白蕊心中很是不滿,忿忿地道。
西涼茉則讓白珍去接了那些賞賜,再回了禮,方才悠悠道:「寵辱不驚,所以靖國公府邸才能在這麼多年的風雨起落間,依舊能屹立如廝。」
雖然對自己這個孫女不聞不問,但對於老太太的睿智,她還是相當的佩服的,若非老太太,幾乎是宣文帝情敵的靖國公又怎麼會到如今不但沒有被宣文帝打壓,還能手掌朝廷重兵,成為宣文帝倚重的肱骨之臣。
所以對於自己這個無法揣測和掌握,又成為漩渦風暴中心的孫女,老太太會抱持這樣的態度,自己是完全可以預料到的。
誰知到明日她會是繼續一路風光,還是跌落泥間,甚至牽累靖國公府邸。
白蕊並不是很明白,但是她看著大小姐不介意,她自然也只好嘟噥了幾句,不再多言,自顧自地收拾起進宮的東西來。
西涼茉坐在窗邊,看著自己的丫頭婆子們收拾東西,再看著窗外已經是春末夏初的日子,忽然間想起那千年老妖竟然要一去三月不回京,她心中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黯淡和氣悶來。
那日,她是不是說了什麼,讓他如此不悅呢?
還是……
白蕊看著西涼茉望著窗外出神的樣子,就知道她家的大小姐還在想著千歲爺的事,她不由也歎了一聲,拿著何嬤嬤給她的宮裝,回自己房間去收拾東西了。
這一次大小姐進宮,已經安排了她和白玉跟著去,白珍和白嬤嬤則在府邸裡看家,所以她還是多少能瞭解大小姐的心情的,雖然看著大小姐與千歲爺似總不對盤,大小姐總惦記著有一日要徹底脫離千歲爺的掌控,要打敗千歲爺。
但是……她總覺得大小姐當局者迷,大小姐與千歲爺之間的糾葛與恩怨,已經漸漸像一團死結,如何能輕易解開,就算有一日大小姐打敗了千歲爺,又如何呢?
就像自己,雖然明知魅七是個殺手,朝不保夕,他更曾經擁有過招無數美麗的女子,自己不過是尋常的小花一朵,他雖然口口聲聲說著要娶她,為的不過也是千歲爺說他不該輕易招惹良家女子,卻並非真的是如千歲爺一般將小姐放在心間。
白蕊進了房,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一絲黯淡,手撫過手上淡緋色的宮裝,順手換起了衣衫。
他,總是在做著以為對自己好的事,卻從來不知道問一問她真正的想法,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白蕊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女,面對魅七這樣俊酷的男子的求親,又日日相處,她怎麼可能不心動,只是……只是她要怎麼說得出口自己的心思?
「唔,那你想要什麼?」一道低沉的頗富磁性的聲音在白蕊的頭頂忽然響起。
白蕊一驚,下意識地就拔出別在小腿上的劍指向上方,這才發現魅七不知何時竟然如蝙蝠一般倒吊在房頂,正興味盎然地看著她。
白蕊意識到自己方才不但換衣衫的過程被對方看光光,而且自己似乎無意識地自言自語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頓時面色緋紅,羞憤難當地破口怒罵:『「你有毛病麼,還是登徒子,為什麼要躲在別人的房間上面!」
魅七長腿一鬆,頓時宛如一片葉子般姿態輕渺地落下,他熾熱的目光只在白蕊穿著裹胸而露出的雪白肩膀上頓了頓,隨後則定在了她的臉上:「白蕊,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
白蕊緋紅著臉,冷冷地道:「你管我想要什麼,你出去!」
魅七這一次確實隨著白蕊的指揮而動了,但他並不是出去,而是一步步地走到了白蕊面前。
白蕊被他的灼灼氣勢逼得無意識地倒退了幾步,緊張地一把抬起袖底劍指著他:「你到底想幹什麼,出去!」
魅七停在她的劍尖前,任由對方的劍尖頂在自己的胸口上,依舊定定地看著她:「白蕊,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想要什麼,我只是一個刺客,永遠只會考慮著怎麼去達成主子的命令,那是我存在的理由,我從未曾想過我會向一個女子求親,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從未曾揣摩過女子的想法,所以如果你拒絕我,至少要給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魅七是一個很直接的刺客,他的武藝走的也是一刀見血,一劍封喉的路子,所以他無法理解,也很揣摩女子的想法,在他的心中,要殺人,只有兩個結果成功或者失敗,他殺人幾乎從未失手,但卻總在白蕊身上嘗到敗北的滋味,而且總是敗的讓他摸不著頭腦,所以他決定還是要直接來問白蕊他失敗的原因,卻沒有想到忽然聽到了白蕊的心聲。
白蕊慌張地別開臉,收了劍,她有點無法面對魅七這樣的逼問。
但魅七的步步緊逼到底讓她心一橫咬牙道:「魅七,你根本不喜歡我,我不需要一個除了喜歡我這個理由之外向我求親的男人。」
就像大小姐說過,若是不能求得一生一是一雙人,她是決計不會嫁人的。
魅七身形一頓,隨後看著白蕊許久,直到白蕊難堪地別開臉,他才忽然很奇怪地道:「我如果不喜歡你,怎麼會向你求親呢?」
女人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
白蕊一愣,她聽到了什麼,那一瞬間,白蕊唇角都忍不住上翹,但隨後她忽然道:「你說什麼,你說你……你……喜歡我?」
魅七點點頭,看著白蕊很簡單又直截了當地道:「是,我很中意你,白蕊。」
白蕊心中瞬間湧上無盡的歡喜,卻也有無盡的羞澀,她有些惶然地低下頭,不知如何回答,以至於魅七靠近了她,她都不曾察覺,直到一雙大手攬住了她柔軟纖細的腰肢,白蕊才驀然一僵,但是不知為何卻沒有拒絕。
魅七看著白蕊沒有拒絕自己的擁抱,眼底掠過一絲喜悅,竟也有一點不知所措,直到他的手觸碰上白蕊的背部細膩的肌膚,方才覺得有一種熟悉的灼熱自下腹而起。
他終於注意到白蕊因為正準備換上宮裝,所以脫下了她自己的上衫,只穿著一件蔥花綠的妝緞肚兜的模樣嬌羞如蓮齋池子裡的美麗睡蓮,少女青澀誘人的處子香氣繚繞在鼻間。
而白蕊已經害羞地在魅七的熾熱眸光下閉上了雙眼,微微地抬起了頭,有些顫抖地抓住了魅七的手臂。
魅七這會子終於開竅了,立刻低下頭,吮上了白蕊的美麗櫻唇,技巧地在她雪白的背上輕撫,趁著她顫抖著低呼的時候,舌尖霸道地撬開了她的唇瓣,一路攻城掠地。
……
當魅七心滿意足地放開了白蕊的時候,白蕊幾乎已經從頭到腳都紅得像一隻煮熟的蝦米,癱軟在他的懷裡,魅七在某些事情上雖然不開竅,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卻是老手,立刻攔腰抱起了白蕊向她的床走去。
白蕊初次與男子如此親密,口舌鼻間都是魅七身上冷冽又濃郁的的男子氣息,腦子裡一片暈暈沉沉,被對方放在了床上,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肩膀上傳來魅七細膩又濕熱的吻,她方才驚到一般想要伸手去扯開伏在自己身上的高大俊秀的男子,但無力的雙手卻彷彿似要擁抱對方一般,耳邊傳來帶著魅七濕熱呼吸的低喃:「蕊兒,好蕊兒,你可知我等這日有多難等?」
白蕊全身酥麻,渾身輕顫,原本想要抗拒的手就更加無力了,一下子耷拉在魅七的背後,但就是這麼一耷拉,一本小冊子就被白蕊給碰掉了下來,白蕊偏頭一看,翻開的那一頁上面是魅七寫的一行工整的大字——勾搭烈女十八招之終極大殺招:生米煮成熟飯,煮熟的鴨子飛不掉,烈女變**!
白蕊的眉頭抽了一下,忽然很輕地在魅七的耳邊道:「魅七,你覺得我像鴨子麼?」
魅七被勝利的喜悅沖昏了頭,一邊努力地在白蕊身上啃啊啃,一邊道:「鴨子,又肥又嫩!」還好吃得緊呢。
「你喜歡我,還是喜歡**?」
「喜歡**!」
「……。」
後來,魅七趴在床上養那被白蕊的小劍在自己屁股上捅出的小窟窿的時候,還是琢磨不明白,這女人是怎麼了?
他喜歡白蕊,更喜歡白蕊變成自己的**,有什麼不對嗎?有哪個男人喜歡床榻之間如木頭一樣的女人?
但是白蕊似問了他鴨子什麼的……
他琢磨了一會子,抱著自己的小本子,拿著一隻細毛筆記了一筆,結論:白蕊喜歡鴨子,下次偷香的時候買一群鴨子回來在旁邊放著,方能得手?
——老子是魅七的鴨子的分界線——
皇宮
西涼茉自然是不知道白蕊與魅七之間這段公案的,她只是發現進宮的這幾日,白蕊幾乎一看見魅七,臉色就陰沉得彷彿要殺人一般,她問了問,確定魅七沒有真的動了白蕊後,便估摸著魅七這某方面超級遲鈍的人又把白蕊給得罪狠了,她也沒再細問,某些時候白蕊、白玉和魅六、魅七這兩對冤家之間奇妙的相處方式還是讓西涼茉看得津津有味的。
沒理由只有她一個人被磋磨,主僕自然是有難同當的。
而這幾日她在皇宮裡的日子倒也過得也還算舒心,每日主要功課就是在宣文帝從三清殿煉丹完畢之後,陪著他聊一會子閒話,隨後宣文帝就心滿意足地離開又繼續去打坐修仙了。
西涼茉是從來沒有看見過宣文帝批閱奏折,也幾乎不怎麼見大臣,她只看見每日流水一般的奏折都打包起來,然後只在皇帝這裡的案幾上擱了一會子然後全都由專人送出去,看著那些御前侍衛身上戴著京畿大營的令牌,她就知道這些奏折十有**都是送到百里青那裡去的。
西涼茉這日與太平大長公主一起在她的大明宮消遣聊天的時候,忽然問道:「陛下這是多少年來都是如此麼,一直都是九千歲在代理朝政?」
太平大長公主捧著果子露一邊品了一口,一邊譏諷地點頭道:「是,我這位皇兄,這麼沉迷升仙的日子也有十來年了,有時候,我真是懷疑,當年那個雄心壯志,意圖平定四方,讓萬國來朝的人是不是他。」
西涼茉輕嗤:「我看陛下倒是很懂得享受,這些繁瑣雜事就交給了別人,自己倒是一心保養,說不定哪日,咱們的陛下真的能成為神仙也不一定。」
太平大長公主卻忽然咂摸出點不一樣的味道來了,她向來冷冽又高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詭光:「貞敏,你這是在心疼你家阿九麼?」
自打知道了西涼茉竟然是百里青的對食之後,太平大長公主不但對西涼茉佩服得五體投地,同時私下的時候也順帶把百里青的稱呼從九千歲改成了——阿九。
至少這樣說起來的時候,她能不那麼直接地想起百里青那一身陰詭森然的氣息。
太平大長公主覺得百里青那個人雖然美貌傾國,但也就是因為那種非人的美貌反而讓他看起來特別的令人覺的扭曲和畏懼,對於為了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在一片荊棘間殺出一道血路,而敢於向妖魔出賣自己,還出賣得很成功的西涼茉而,她簡直就是欣賞與佩服得不得了。
西涼茉楞了一愣,隨後顰眉道:「公主殿下,您能再說些更無趣一點的話麼?」
心疼,誰心疼那個人了?
她一點都不心疼,這個世界上的權力與義務都是對等的,享受了至高無上的權力的美味,至少也要承接隨後而來的一切壓力與煩惱。
沒有這樣的覺悟,就不可能走上權力的巔峰,笑看風雲。
所以……
西涼茉看著京畿大營所在西方,忽然心頭有點兒悶悶的。她才不心疼他,包括自己。
只是那千年老妖那麼忙,又是巡查京畿大營,又是批閱奏折的,大約可以忙到忘記她的存在吧。
而她就是在宮裡實在太閒了,所以才會不由自主地總是在揣測他想什麼。
人就是不能閒啊,會閒出病來的。
正在西涼懷疑是不是因該給自己找點兒事做的時候,麻煩卻已經在不遠處,很快就來找她了。
「稟報太平大長公主,皇后娘娘有請您與貞敏郡主前往鳳鸞宮。」藍衣小內侍抱著拂塵進來恭恭敬敬地對著西涼茉和太平大長公主道。
太平大長公主眸色一冷,直截了當地拒絕:「不去,你去回稟皇后娘娘,本宮與貞敏郡主有些不適,所以不便去拜見皇后娘娘,等改日本宮身子爽愜了,在與貞敏郡主一同去拜見皇后娘娘。」
她的這位嫂嫂,整日裡就不知道在想什麼,總是三番兩次的想要找貞敏的麻煩,雖然倒也不是在面子上直接弄出些不好看的東西來,但是就是不安分地指使其他人去折騰。
自從貞敏進宮的時候,她配著貞敏去見皇后,皇后就讓貞敏在拜見的時候跪了許久,最後還是她看出不對來。
所以太平大長公主嫌麻煩,索性根本就不讓西涼茉在宮裡與其他妃嬪隨意走動,也不讓貞敏去見皇后,這樣倒是能省不少事。
太平大長公主地位極為特殊,就是皇后也不敢輕易得罪,所以往日裡她的拒絕讓皇后毫無辦發。
但是這一次……
藍袍小太監這一次卻很是為難地道:「回稟大長公主殿,這一次恐怕不行,永福公主落水了,韓貴妃娘娘手下的人指認是貞敏郡主做的,所以這一次勢必要請郡主過去問話的。」
永福公主是韓貴妃所生的女兒,今年不過五歲,她落水了?
西涼茉一聽與大長公主互看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一種異樣的光芒。
今兒真是趕巧了,向來是死對頭的韓貴妃竟然與皇后娘娘聯手起來要整治她麼?
她的面子還真是大呢。
西涼茉垂下眸子冷笑。
——老子是小白沒有月票會淚奔的分界線——
幽幽燭火閃爍在黑暗中,彷彿怎麼樣也穿透不了這濃稠如墨汁的黑暗。
有人提著燈悄然地走過幽靜的佛堂院落,如一抹詭異的鬼影般飄進了靖國公府邸的驚瀾堂之中,原本看守院子的僕人與兩個守堂的老尼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沉沉睡去。
一扇門吱呀一聲被陰冷的風吹開,幽幽濃郁的香氣飄蕩進了房間。
「你來了?」閉著眼的中年女尼,常年因為面無表情的面孔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後淡淡地道。
一道人影款步而入,黑色的華美袍子在地上如流水般地掠過。
他幽幽的魅眸定在那女尼的臉上,似笑非笑地道:「是的,我來了,來等你履行承諾,藍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