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場冊封賀宴,瞬間變成了一場血案的內審堂會。舒榒駑襻
齋內的夫人小姐們大部分都被送走,只餘下西涼煙的嫡母,西涼本家的未來主母趙氏,還有兩名同來的德高望重的西涼府邸府親眷。
因著老太太這些時日感了風寒,沒有出來迎客,黎氏並貞敏郡主西涼茉坐在上首。
靖國公則在外院裡處理其他事情,一會再過來。
堂下跪著兩個丫頭,一個是西涼煙的貼身丫頭芸娘,一個是三等傳菜丫頭橙雨。
「芸娘,你且說來,你到底是怎麼伺候小姐,怎麼會讓小姐……。」趙氏眼中含淚,咬著牙,幾乎說不下去。
她的寶貝女兒,竟然被人害死在國公府內,而且是那樣狼狽的死法——被人強暴後生生掐死。
這也是為什麼靖國公沒有在這裡而是去了前院安撫其他人、封鎖消息的緣故。
芸娘哭泣著跪伏在地:「小姐吃酒吃到一半,便覺得身上有些熱,想要出去走走,芸娘原本是伺候著小姐的,怎麼知道走到郡主的院子附近,芸娘就被打暈了,再醒來,小姐已經……已經……。」
黎氏臉色鐵青地看著橙雨:「橙雨,你何時發現煙小姐出事的?」
這是她接手掌家權後第一次操辦大事,卻出了這樣的大事,簡直是讓她又急又氣,這事兒若處理不好,以後如何服眾?
「回夫人,橙雨原是肚子不太舒服,想尋個茅廁,卻不想遠遠地看見有個男子從郡主院子後頭忽然衝了出去,橙雨走近一看,就發現了……發現了煙兒小姐。」
橙雨話音剛落,仵作就上來了,對著黎氏道:「這是在煙兒小姐身上發現的東西,請太太驗看。」
黎氏一看,不由就是一驚,她下意識地看向一邊一直沒有做聲的西涼茉,那兩個物件中的一件是御賜之物,她見過西涼茉佩戴。
但黎氏下一瞬間立刻回頭,此事她必須壓下來。
那是一隻金累絲玲瓏香囊,裡面是一件薄如蟬翼的鮫珠紗肚兜。眾人不由臉色都是一紅,隨即交換著隱秘的眼神。
可是黎氏的這一眼已經被趙氏看在眼裡,她立刻紅著眼目光銳利地看向西涼茉:「不知郡主可識得此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仵作手上的東西移到了西涼茉的身上,她身上鮫珠紗的那件衣裙在燭光下亦是熠熠生輝。
西涼茉看了一眼那兩件東西,狀若茫然道:「這是我的東西,可這又能說明什麼,總不是我將煙姐兒侮辱了吧。」
眾人臉色皆大窘,有人甚至忍不住唇角勾起一絲忍俊不禁的笑來,卻又覺得極為不合時宜,於是生生憋住成了一個怪異的表情來。
趙氏被嗆得聲音一頓,她隨即冷笑兩聲:「但至少說明煙兒的死與郡主有所關聯,就不知道那個突然竄出去的男子與郡主是何等關係,竟然有郡主如此私密的物件!」
此話不得不說極為誅心,明指西涼茉與人有私情。
仵作此時也有些猶豫地道:「這個……煙兒小姐手間握著此物很有可能是從那人身上扯下來的,煙兒小姐手指上還有人皮膚上的血沫子。」
這個時候慎二太太忽然不陰不陽地道:「是了,我國公府邸向來守衛森嚴,就是司禮監和錦衣衛的密探都不能潛伏進來,能進入我國公府邸的必然是今日來的賓客,前院賓客裡有不少年輕公子,就有有那輕浮的浪蕩子見著郡主美貌悄悄偷去郡主的衣物,又被煙兒小姐看到,狼心不死,又怕自己的事情洩露出去,所以殺人滅口。」
此話看似極為合情合理,又是為西涼茉開解,實際上卻是落實了西涼茉與人有染的之事,因為富貴人家小姐,特別是西涼茉這樣身份高貴的女子,私密物件都有專人保管,哪怕是一條手絹都要管得嚴嚴實實的,就為為了防著有出現損害小姐名聲的事情。
何況這樣的私密如肚兜和金累絲香囊,都是既貴重又很私密的東西,特別是金累絲香囊,更是御賜之物,常人都是平日供奉著,偶爾佩戴。
這樣的東西又怎麼可能被只來過一次的浪蕩公子潛入有眾多丫頭婆子看守的內院偷走?
而那登徒子身上雖然有西涼煙的抓痕,但是,此刻靖國公已經將各家老爺和公子都送走了,又怎麼能將所有人攔回來?
此刻,眾人正是用懷疑而閃爍的目光看向西涼茉,都對此事有了六七分的懷疑,會不會是郡主與人有私情,而西涼煙撞破了姦情,所以慘遭滅口。
「郡主離開席面也不過兩次,都是去淨房,也都是奴婢跟著的,短短不到半刻,如何能做下這樣的事情?」白蕊終是氣憤不過,冷聲道。
慎二太太冷笑一聲:「那就知道郡主去了淨房以外還與誰有接觸了,畢竟也沒有人看見,說不定與人相見那一刻就被煙兒小姐撞破,郡主離開,郡主的情人就留下滅口呢?」
而一道修長沉默的身影正跨步進入院子,正是送賓客離開的靖國公,他顯然已經聽到了慎二太太的話,陰沉的目光落在西涼茉的身上。
「國公爺,妾身是代表著本家來給您和郡主祝賀的,卻不想我的煙兒年方十五,卻遭此橫禍,如果您不能給我一個交代,不能給西涼本家一個交代,包庇那害死我煙兒的惡人,就是西涼本家能原諒您,我趙家也絕對不能放過此事,我就算告上金鑾殿,也要皇上來主持公道!」趙氏已經眼含悲憤地惡狠狠地瞪著西涼茉,她雖然生有兩子兩女,但最是疼愛這一對玉雪美麗的雙胞胎女兒,哪怕是一向冷酷的老家主對雙胞胎都多有垂愛。
已經各自為她們議下兩門高貴的親事,如今卻遭此橫禍叫趙氏怎麼不能心如刀割,更是認定西涼茉是謀殺兇手,恨得即刻撲上去吃了她的肉。
趙家也是當朝大族,如今擔任右丞相之職的趙顯,正是趙夫人的嫡親兄弟,她若真要計較,就是皇帝都要賣她一分薄面。
大族女子犯了罪也不能送到大理寺去處理,為了家族顏面,最有可能的局面,就是西涼茉這個郡主悄無聲息地被處置掉,再好一點就是永遠被禁錮在家廟,青燈古佛一生,可這樣犯了罪被處置的女子,回比一般自願出家的女子過得更慘,又沒有銀錢打點的話,小小女子活不過幾年。
不可謂佈局的人,心思詭毒,不但要陷西涼茉入死局,還要她身敗名裂!
何嬤嬤冷眼看著一切,忽然想起今日白嬤嬤詭異的堅持,她眸光一寒,郡主是主子要保的人,如果這些人打算對郡主動手,她就少不得要以主子權勢壓人,強行保下郡主了!
「國公爺也覺得是茉兒與人有私,所以要殺煙兒滅口麼?」西涼茉靜靜地看向靖國公。
靖國公看了她片刻,神色有些複雜,隨即冷聲道:「此事,交由我軍帳裡司刑吏來處理,本公定會給本家一個合理的交代。」
西涼茉略有些意外,靖國公此言雖然不能算是為她辯護遮掩,卻也沒有如想像中即刻放棄她。
趙夫人望著靖國公慘然一笑,咬牙切齒地道:「若您不能給我公道,就別怪我不講親戚情面,狀告金鑾殿!」
靖國公微微皺眉,剛要說話,西涼茉忽然淡淡開口:「趙夫人,請許我問這兩個丫頭幾句話,若是證實殺人兇手是本郡主,本郡主願意即刻請皇上撤去郡主封號,並且任由夫人處置,如果不然……夫人也該知道我這個皇家親封一品郡主不是那麼隨意可以污蔑的。」
趙夫人有些錯愕地看向那鎮定如常的西涼茉,心中忽然有些打鼓,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西涼茉,她倒是要看看西涼茉有什麼話說。
「好!」
西涼茉得了趙夫人的應允,她冷冷地看向芸娘:「芸娘,你說煙兒小姐是吃酒吃多了去散心,我只問你,我的院子地處國公府邸內院最偏僻之處,離這吃酒之處隔著三個門,六處拐彎小道,就是一般三等丫頭都未必能找到,你如何能與煙兒小姐那麼巧走過去?」
芸娘一慌,隨即有點結巴道:「我……我們是隨便走……迷路了,才走到的。」
「是麼,你說你在我院後被人打暈,我只問你,我院子後新挖一片還未建成的小睡蓮池,極為泥濘難走,又未曾點燈,我自己的丫頭大白日的都有人不小心滑落睡蓮池,輕易不許人過去,怎麼你們黑燈瞎火,竟然絲毫無損,連裙子上的泥點子都很少,這倒是奇了。」
「我……我……。」芸娘到底是不擅撒謊,這般模樣已經很惹人疑竇,看著眾人投來疑惑的目光,她一咬牙道:「是橙月帶我過去的,說是郡主有新建睡蓮池,小姐就想看看裡面種的珍品睡蓮。」
西涼茉點點頭:「嗯,沒錯,我的睡蓮池裡是種有珍品睡蓮。」
芸娘和橙月都是一喜,而趙夫人的眼光一寒,但西涼茉轉而看向橙雨道:「橙雨,我記得你是三等前院傳膳丫頭,沒有資格進入主子的院子,你又是怎麼知道我的池子裡種著睡蓮,還如此熟悉這裡的路徑?你之前不是說你只是解手經過我的院子看見有男子麼,且不說我的院子離下人的恭房有多遠,你傳膳就那麼容易經過,如果那個男子打暈了芸娘,如何沒打暈你?」
「我……我……我躲起來了,知道郡主院子有睡蓮是……是我偷偷來看過。」橙雨臉色大變,想了想,慌張地道。
「你躲起來了,且不說那人怎麼會放過你,就是煙兒小姐被強暴和謀殺要不少時間,你為何不曾呼救,我院子裡燈火通明有多少丫頭婆子,你不明白麼?」
「我……我怕。」橙雨慌張地道。
「賤丫頭,你們還不從實招來!」趙夫人已經面容猙獰地惡狠狠地瞪著前言不搭後語的橙月和芸娘,且不說殺人兇手是不是西涼茉,光是橙雨說她見死不救,趙夫人就恨不得撲上去打死她。
西涼茉冷笑,還要再問,忽然一道中年嬤嬤的聲音在堂外想起:「稟報郡主,嬤嬤白氏已經將那涉嫌殺害西涼煙小姐的男子抓到堂前,請郡主審出真兇。」
說話間,白嬤嬤已經提著一個死狗一樣的男子上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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