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尋之前從未見過妖族之間的戰鬥,尤其這種妖王以上級別的對決。
這場所謂的戰鬥開始得極為突然,結束得更加迅捷。
白狐現身,一口咬住黑鷹,三口兩口,那黑鷹就化為漫天的黑羽血水,身軀落入白狐腹中。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秒殺,以至於蕭尋認為,之前阿離被那只黑鷹抓住,其實是在逗自己玩兒。
還未等蕭尋醒過神來,阿離便以人身出現在蕭尋眼前,依然是一絲不掛,儀態萬千,但是聯想到她剛剛生吃了一隻老鷹,蕭尋就有些不寒而慄。
「味道如何?」蕭尋故作鎮靜地問道。
阿離伸出舌頭,舔去了嘴角的一絲血跡,懶洋洋地答道:「還行,肉有些老。」
蕭尋無奈地解去自己上衣,披在了阿離身上,方才倉促間追出來,可沒有帶上女裝。
阿離搖了搖頭,瞬間便化為一隻小白犬,躍上了蕭尋額頭,說道:「你剛才怎麼了?我差距到有一股龐大的妖氣湧入石洞之中,自己一分神,卻遭了這只黑鷹的暗算。」
蕭尋頂著小白犬往回趕,說道:「回去再說吧,總之,複雜得很。」
一人一犬在山脈間疾行一陣,回到石洞之中。
蕭尋坐在石室的裡間床頭,恭恭敬敬地請小白犬化為人身,並且穿上了衣裳。
「我目前自己也不知道進展如何,還是需要你這個妖族大能來鑒定一下。」蕭尋一邊說著,一邊見丹田之中的混合真氣凝聚在自己手上。
原本入微境碧綠的真氣,此時卻化為一團灰濛濛的氣團,出現在蕭尋的手掌之上。
胡阿離看了一陣,說道:「我們妖族的妖氣,顏色隨著修為的精深,會由黑轉白。妖丁是純黑色的妖氣,妖王則是雪白妖元,若是修到妖族大聖,妖氣凝入血脈,則為變為無色。你目前的灰色程度,從顏色上看,和妖尉的妖氣差不多,但是威力卻要強上不少。這樣吧,我用妖氣攻我一下試試。」
蕭尋點點頭,隨後一掌印向阿離的面門。
胡阿離素手上移,接住了蕭尋這掌,隨後卻神色一變。
「怎麼了?」蕭尋連忙問道。
胡阿離臉上泛起一陣紅潮,隨後驚訝得說道:「你這種妖氣,威力跟種族天賦上佳的妖將相差彷彿,而起有一種詭異的勁道,居然可以直接蠶食我的妖元。」
蕭尋收回手掌,卻發現手掌之上原本已經攻擊出去的妖氣,居然又順著手臂經脈返回丹田,而且其數量又壯大了些許。
胡阿離訝然道:「你的妖氣如果應用得法,已經可以跟妖帥抗衡一二了。若是遇上種族天賦尋常的妖帥,完全可以將其生生拖死。」
蕭尋心中喜悅道:「這麼厲害?」
胡阿離點頭道:「看來你的那套人妖**,果然非同小可。你目前的妖氣,就威力而言,已經可以跟人類的龍虎境武者的真元抗衡。」
蕭尋一聽此言,心中卻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這種混合妖氣威力巨大,自己居然無意間就越過了龍虎境這道門檻。而且這妖氣可以直接蠶食其他妖族的妖氣來壯大自身,並不用通過心脈生成。蕭尋的心脈的問題絲毫不會影響其使用。
憂的是,現在的真氣顏色變成這個樣子,在南疆妖域之中或許問題不大,但是以後回到人間,豈不是要被人當怪物看待?
看來,還是要想出自混合妖氣之中提煉武道真氣的法子,讓自己的真氣顏色重新變回彩虹七色。
蕭尋心中正盤算這,卻聽胡阿離又問道:「方纔那一掌接觸,我感覺到你體內雖然有妖氣存在,但是卻沒有妖丹。若是沒有妖丹作為根基,你如何化形呢?」
蕭尋一怔,隨後說道:「我的情況有些特殊,總之,目前我確實沒有妖丹。」
胡阿離說道:「那你不妨試一試化形,看看能變出什麼。」
蕭尋點點頭,隨後閉目凝神,開始在頭腦冥海之中構造自己的想要化成的形體。
因宓老在蕭尋腦中種下了一顆繁衍天道的種子,專門用來支持蕭尋化形的意念,可以突破人族原本的血脈桎梏。理論上來說,即突破了血脈桎梏,又有體內妖氣,化形應該是可行的。
可是理想往往很豐滿,現實卻經常很骨感。
蕭尋原本想變成一隻小白犬,跟胡阿離一模一樣的那種,但是在腦中冥想了半天,卻發現自己毫無變化,只得睜開眼來,一臉鬱悶地看著胡阿離。
蕭尋看向胡阿離,胡阿離也在看著蕭尋,只見她微微點頭道:「不錯。」
呃?蕭尋沒聽懂,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好像跟沒化形之前並無區別。
胡阿離淺淺一笑,指了指蕭尋的頭頂。
蕭尋心中一動,忙伸手摸去,卻摸到了兩隻毛茸茸的耳朵。
狗耳?
胡阿離笑道:「雖然因為沒有妖丹的支持,讓你的化形能力很差勁。但是你本來就是人身,只要化出這兩隻耳朵,就能跟普通的妖尉看起來別無二致,完全可以矇混過關了。」
胡阿離一邊說著,一邊卻化為白犬之身,一下子便躍到蕭尋懷中,口吐人言道:「爹爹,快帶女兒繼續南下吧。」
呃?蕭尋一愣,旋即泛起一絲苦笑。
這狐狸精倒是很擅長角色扮演。
也好,狗爸爸帶著狗女兒南下尋親,似乎也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由頭。
蕭尋一手抱著白犬,一手收拾著散落在床上的那套女裝,口中問道:「犬族在南疆妖域的地位如何?」
胡阿離聽聞此言,卻是一愣,隨後驚呼道:「哎呀,我居然忘了這個。難怪我會被那黑鷹妖王看出端倪。」
蕭尋心中奇怪,問道:「怎麼了?」
胡阿離歎息說道:「南疆根本沒有犬族。犬類只有在人間才有。我們要換一個身份。」
蕭尋連忙問道:「換成什麼?」
胡阿離一雙狗眼忽然變成紅色,還未等蕭尋反應過來,懷中的小白犬卻已經變成了一隻小白兔。
小白兔看著一臉愕然的蕭尋,說道:「笨蛋,愣著幹什麼,快變出兩隻兔耳朵來啊!」
我擦!蕭尋頓時內傷無比,心道:我一個大男人頂著兩隻白兔耳朵,那豈不是成了一個兔爺?
……
……
***
這一日春風化雨,南疆妖域的黃虎國,似是被一片輕霧所籠罩。
細雨沾衣不濕,微風吹面不寒,這正是南疆春天裡最醉人的時候。
細雨迷濛之中,蕭尋撐著一把油紙傘,帶著阿離走進了黃虎國都的北城門。
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
阿離很喜歡現在蕭尋的模樣,兩隻兔耳朵高高豎起,似是兩根護欄,讓她趴在蕭尋頭上之時,有了一種莫名溫馨的安全感。
而且拽著耳朵指揮方向,也比揪頭髮要方便得多。
儘管春雨如絲,柔媚入骨,但是蕭尋此時的心情,卻並不如何愉快。
一是因為撐著紙傘走進雨巷,讓蕭尋想起了前世的那首小詩。此刻他的頭上,也正頂著一個姑娘,這個姑娘沒有丁香一樣的愁怨,卻有著能一口吃掉巨鷹的胃口。
這想起來,就是一件很倒胃口的事情。
二是因為,按照他原本的意思,這一路南下,還是走僻靜山道穩妥一些。自己這個妖族畢竟是西貝貨,若是進入大都市之中,眾目睽睽之下,萬一穿幫怎麼辦?而且頂著兩隻兔耳朵出現在人多眼雜的地方,蕭尋多少有些心理障礙。
但是阿離的想法卻跟蕭尋完全不一樣。她認為,若是能在這黃虎國國都之中,蕭尋依然能夠矇混過關,那麼說明他的化形之術,還是馬馬虎虎可以湊合的。以後的南下之旅,也就不必再有這方面的煩惱。
而且這黃虎國都,畢竟有宓老的一份人情在,就算穿幫,也能用書信挽回局面。
兩人一度在山道上爭執不下,然後阿離用比蕭尋更大的拳頭,迅速穩固了她的話語權。
於是兔爸爸便帶著小白兔,撐著一把城郊買來的油紙傘,走在了黃虎城的永定街頭。
黃虎城的永定街,沒有丁香一樣的姑娘,卻有一隻濃眉大眼的虎妖。
這隻虎妖修為極深,幾乎看不出妖族的特徵,若不是額頭上有一個淺淺的「王」字,蕭尋還真認不出這是一隻虎妖。
這隻虎妖的衣著十分華貴,雖然只是一身玄色絲袍,但是無論做工還是用料,都是人間最上等的貨色,在這南疆妖域之中,價格就更加不菲。不過令人奇怪的是,虎妖化成一個濃眉大眼的大漢摸樣,它的脖子上,卻有一個碩大無比的長命鎖,上面寫著「長命百歲,富貴平安。」
蕭尋看到了金項圈上面的字,不由得心頭暗笑。
這隻虎妖的修為,起碼是妖將級以上,年紀怕是早就超過了百歲,這「長命百歲」四個字,非但不是祈福,反而更像是一句詛咒。
虎妖正坐在永定街頭的早點鋪裡用早膳,一手拿著油條,一手捧著豆漿,因豆漿的熱度,吃得滿頭大汗,連額頭上的「王」字,都似被汗水沖得愈發地淺淡。
虎妖察覺到了蕭尋打量的目光,抬頭一看,卻再也移不動目光。
它發現,蕭尋頭上的那隻小白兔,雖未化形,但卻長得很美。
以這隻小白兔的眉眼,若是化形成功,必然是妖中絕色。
而它的王府之中,恰好有一顆的化形丹。
於是它便站起身來,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理了理玄色絲袍上的褶皺,對著蕭尋恭敬一禮,溫聲說道:
「岳父大人,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