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趕到酒店門口時,一個長髮飄飄的女孩,就像丁香花一般,開放在酒店門口的大樟樹下。
看到這個女孩,金澤滔心裡直慶幸,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讓司機秘書隨同。
長髮飄飄孫雅文看到金澤滔進來,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前去,很自然地挽上金澤滔的胳膊,就像久違了的戀人重逢,說:「你來了,路上辛苦不辛苦?」
「嗯,還好。」金澤滔不動聲色地想要掙脫開來,孫雅文如形隨影,緊緊抓著他的胳膊不放鬆。
金澤滔不敢在酒店門口鬧出太大動靜,無奈,只好匆匆進了酒店大門。
酒店過堂,正站著幹練的酒店副總經理屈辰,金澤滔頭皮發麻,屈辰算起來還是自己學生,是省委組織部陸部長的准女友,就快升級准未婚妻了。
陸部長這個人就不用說了,對幹部生活作風問題最是反感,永州王如喬部長就因為在歌廳唱歌叫了兩個坐台女,被陸部長抓了個現行,現在給調到省文化廳群藝館當館長來了。
屈辰更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女孩,敢作敢當,敢想敢為,當初陸部長就因為懷疑她和金澤滔有私情,差點沒讓屈辰給趕出酒店。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考驗他的智慧,關鍵也是他和孫雅文之間確實沒有私情,心底無私膽兒壯。
金澤滔不慌不忙,神情自若,不等屈辰招呼。先一捧子下去:「小屈啊。陸部長的心情好像十分迫切。都催過我好幾回,要我親自到你家裡提親,你作好為人妻為人母的準備了嗎?」
其實金澤滔在幹部大會接受陸部長請求後,就親自跑過屈辰的家提親,只是金澤滔偏偏沒有及時報告陸部長,讓他這兩月急成什麼似的,隔三岔五催一回。
屈辰再是潑辣大膽,那還是未經人道的未婚女孩。突然間被老師調侃,剛才她還狐疑地打量著孫雅文,此刻已經慌作一團。
金澤滔見她害羞,心裡踏實,站在屈辰跟前,笑瞇瞇地打量著她,就是不肯移步。
屈辰此刻神態,就像在校園裡犯了錯誤的學生,垂著頭,紅著臉。一言不發。
當初也是在這裡,陸部長曾懷疑金澤滔和她的關係曖昧。屈辰感覺委屈,更為老師鳴不平。
那天之後,頭髮梳著三七分,表面文質彬彬,滿腦子骯髒想法的陸部長,卻對她展開瘋狂的追求,稀里糊塗,她就成了陸部長的女友,這一切,都讓屈辰在老師面前很抬不起頭來。
屈辰越是不說話,金澤滔愈是要打趣:「屈辰,陸部長有兩天沒打電話催了,難道他移情別戀了?」
屈辰的聲音比蚊子高不了多少:「老師,你去過我家的事,我都告訴他了。」
金澤滔愣了一下,破口大罵:「他奶奶的,我說怎麼就不打電話了呢,你這媳婦還沒娶進房呢,我這媒人就被扔過牆了,還有你,就不能矜持一點,這才多少時間,就這麼著急要把自己嫁出去?」
屈辰吭哧吭哧說:「是我媽打電話催我,說金縣長都保媒了,怎麼還不見動靜了呢,她還擔心我被騙了呢。」
金澤滔本來還想過段時間再跟陸部長報喜,先讓他著急一陣了,順便讓他明白一個道理。
老牛吃嫩草,固然是件美事,但更應思之來之不易,這一切都是拜他金澤滔所賜,要分外珍惜,
金澤滔長歎一聲:「屈辰,本來,我還想讓你們再處段時間,太著急了,就怕你們相互瞭解不夠,反而不美。」
屈辰頭垂得更低了:「我知道老師好意,就是陸天他擔心相處時間太長,惹人閒話,不如早點把關係明確下來。」
金澤滔又是憤慨:「屁的惹人閒話,他就是擔心你壞了他的名聲,屈辰,我之所以遲遲沒有報告陸部長,就是想當面問你一句,你作好準備了嗎?」
屈辰正想說話,忽聽得有人在後面嗤嗤譏笑:「好大的威風,現在就擺起了老師的譜,金縣長,我說你今天上飯館怎麼不帶司機秘書了,原來換了個女秘書。」
金澤滔不用回頭,就知道對他說這番話的除了毒舌陸部長,不會有其他人。
回頭一看,果然是陸部長,只是此刻,陸部長卻穿著一件深藍色襯衣,淡黃色休閒褲,十分精神,也顯得更年輕。
三七分髮型也沒有以前那麼涇渭分明了,一根根數著分出的頭路有些蓬亂,顯得隨和,更有親和力。
「陸部長,脫胎換骨了啊,這身打扮,嘖嘖,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打扮打扮也是一枝花啊。」金澤滔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嘖嘖地圍著他轉了兩圈。
陸部長臉都氣青了,屈辰樂得捂著嘴吃吃低笑,金澤滔卻突然轉向屈辰說:「你呀,還是太年輕,你現在把人家打扮成一朵花,就不擔心養美了花,卻被別人摘去?當心雞飛蛋打!」
屈辰還樂淘淘的表情頓時凝固,呲著牙惡狠狠說:「他敢!他敢始亂終棄,我就扒了他的皮!」
金澤滔哈哈大笑:「不錯,不錯,對階級敵人就要實行專政,始終保持警惕的心,始終保持高壓的態勢,切不可有絲毫鬆懈。」
屈辰聽得眉飛色舞,頻頻點頭,虛心接受老師教誨,陸部長則越聽臉色越青,再被金澤滔這樣教唆下去,以後他的日子將暗無天日。
陸部長看著打量著象糖紙一樣粘在金澤滔身上的孫雅文,咬著牙嘿嘿說:「金縣長,挑撥離間,搬弄是非倒有一套,我倒想請問,這位姑娘是誰啊,堂而皇之,出對入雙,好像不是你家夫人吧?」
屈辰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眼明眸善睞的孫雅文,欲言又止,孫雅文淡淡微笑,似乎對所有的身外物絲毫不在心,金澤滔說:「雅文,這是組織部長陸天陸部長。」
孫雅文鬆開手,十分優雅地微微鞠躬,輕啟朱唇:「陸叔叔好!」
陸部長吃了一驚:「姑娘我認識你嗎?」
孫雅文只笑不答,金澤滔板起臉說:「陸部長,懷疑一切是個好品質,但無端猜疑就不是好習慣,我和屈辰多說幾句話,你懷疑我亂搞男女關係,現在是不是又懷疑上了?」
屈辰立馬目光不善地將看向陸部長,她可是陸部長懷疑論的深切受害者,她看到孫雅文親熱地挽著金老師的手,心裡雖然嘀咕,但還真沒往這方面想。
陸部長這回不敢輕易下結論了,而狐疑地打量了兩眼,說:「我怎麼看你那麼眼熟,我們見過?」
金澤滔卻拉著孫雅文扭頭就走:「走吧,讓他懷疑去。」
「陸叔叔再見!」孫雅文禮貌地道別,然後很自然地挽上金澤滔的胳膊,轉身跟了上去。
陸部長卻一把拽過金澤滔,小聲地嚴厲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小子現在膽子越來越肥,就算關係清白,那也不能光明正大帶著個姑娘到處逛,你想讓別人怎麼議論你?」
陸部長這話還是從關心金澤滔出發,金澤滔目光閃爍了一會,苦笑說:「陸部長,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現象,這個姑娘,你見過,而且還是在這裡見過,你能猜出她是誰嗎?」
陸部長擰頭又仔細瞧了兩眼孫雅文,只覺得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面。
金澤滔歎息說:「你怎麼猜,也是猜不到的,世間匪夷所思之事,莫過於此,她就是孫部長的女兒,那個水桶腰,曾經在酒店裡欺負過單純單記者,現在你有印象了吧?」
陸部長思忖片刻,仔細對比印象中的水桶腰和眼前的窈窕淑女,慢慢地張大嘴巴,最後竟然合不攏嘴。
金澤滔感慨說:「所以,陸部長,有時候真相就是這麼簡單,但要發現真相,認同真相,卻是那麼的艱難。」
金澤滔最後離開時,陸部長還在那裡發呆,在拐角處,金澤滔突然回頭說:「對了,陸部長,孫朝暉部長今晚也在一起,要不,等會兒親自過來再核實一下身份。」
金澤滔提這個建議倒不是心血來潮,陸部長現在被震驚到了,等他回過神來,他還是不會放棄驗證孫雅文的身份。
今晚孫部長請美院領導吃飯,以孫部長的份量,金澤滔對結果不抱希望。
但如果吸引陸部長露面,並襄助一二,那就有份量得多,不管怎樣,他也希望孫雅文能順利被美院錄取。
至少,有個正經學業,孫雅文今後的注意力會被分散不少,自己正可以僵李代桃,藉機脫身,金澤滔美美地打著金蟬脫殼的主意。
金澤滔和孫雅文進包廂的時候,孫部長夫婦都已經到了,當著父母的面,孫雅文絲毫不避諱,幫著金澤滔掛上公文包,還吩咐服務員上茶,上熱毛巾,一副小媳婦模樣。
孫母笑瞇瞇看著,還不住地拉著金澤滔的手問長問短,詢問著一路上辛苦不,肚子餓了沒,標準的丈母娘看女婿的笑臉。
唯有金澤滔和孫朝暉兩人相視苦笑,孫母對他越來越親厚的態度,甚至比孫雅文的改變,都還要令人匪夷所思。
金澤滔心情十分沉重,他都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他們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