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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因為可能的傷亡人數增加而升級,金澤滔並沒有按事故一般處理程序先向市委及地委匯報,而是直接跟方副省長匯報。
事故升級對某些領導來說是晴天霹靂,但對有些領導來說,可能就是個機會,金澤滔不想讓事故處理政治化,複雜化。
而他向方副省長求助,除去政治上的考量,還有一個原因,地委召回他,卻在事故具體處理上撇開了自己。
直到現在對事故現場處理都不聞不問,他不認為自己有義務必須向地委匯報。
更重要的是,讓方建軍副省長牽頭組織救援,只要接下來的救援能有效開展,無論結果如何,對即將任職副書記的方建軍來說,就是一份大禮,一個政治履歷上的閃光點。
方建軍雷厲風行,果斷拍板:「我馬上通知省有關部門派出技術骨幹趕赴南門指導救援,調度鄰近地區重型機械設備就近支援,我將乘最近航班直接趕到南門。」
金澤滔大喜,連忙歌功頌德:「有方省長親自坐鎮,我想救援工作一定會旗開得勝,功德圓滿,我代表被壓埋廢墟底下的被困群眾,代表南門幹部群眾,對方省長的援手表示感謝和歡迎!」
方建軍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馬屁拍得人渾身不舒服,都這個時候,還說什麼歡迎和感謝。」
說到這裡,方建軍語氣一轉,嚴肅道:「希望你力所能及地開展搜救。注意安全。凡事要多徵詢各方意見。千萬不能再魯莽行事,省委省政府會繼續關注南門的事故進展。」
方省長也難得地關心起金澤滔的個人得失和安危。
金澤滔大義凜然道:「謝謝方省長的關心,很多人都嘲笑我重啟搜救不但魯莽,而且是毫無政治敏感性,不要說我不知情,就是知道,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這樣做。」
金澤滔仍不忘往這些心懷叵測之輩再踩一腳。
方建軍諄諄教導:「這就是你們永州召你回去的原因了。性格決定命運,經過這次教訓,你要多長個心眼。」
金澤滔心裡卻說,我要知道有二次坍塌,就是搜救,也要在萬無一失的情況下開展,再犯這樣的錯誤,那不是缺心眼,而是缺智商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自然不能坐等方省長到來。還是要組織力所能及的救援,那就要注意救援人員的自身安全。
金澤滔說:「方省長。如果沒有重啟搜救,現在這個被救的倖存者已經成為一具屍體,我們也無從得知地下還有那麼多人被困,過個若干天,清理廢墟後,再挖出這群被活活困死的群眾,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方建軍沒有說話,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南門公安大樓倒塌事件,將成為跟越海廣場踩踏事件一樣的醜聞。
金澤滔又說起昨天傍晚和范副部長見面的情況。
作為此次京城之行越海本土勢力的親善大使,對越海本土勢力的代言人,鐵司令的未來接班人,即將就任省委副書記處的方建軍,他不隱瞞他在京城的任何活動,無論鉅細。
只因昨天倉促離京,還沒來得及說起范副部長對他的談話。
金澤滔說:「方省長,范副部長認為,在南門港區設立軍港,無論是軍方還是地方,范家都應該處於主導地位,起到主導作用。全國一盤棋嘛,第二艦隊以及南門港區,什麼時候成為范家的飛地?」
金澤滔這番話說得有些尖銳,但事實上范家確實是這個打算。
這也是自京城和范家不多的兩次見面以來,金澤滔第一次在省領導面前旗幟鮮明地反對范家。
他最後說:「鐵司令和姜司令都曾反覆告誡我,越海人,就要辦越海事,做個純粹的越海人,我想作為地方幹部,能一心一意為地方百姓謀福利,就是純粹的越海人。」
上一次,鐵司令和姜書記聯袂來到南門,高調敲打伸進越海的黑手,現在范家都準備在南門港區設立基地,海上有他們的力量,陸地上有溫重岳把持,永州及越海東南,就將成為范家的飛地。
金澤滔到京城修復和范家這些高門大族,那也只是政治上的一種姿勢,越海被范家綁架上盧家仁的政治風暴,還有政治上的利益共享,而不是真的就哥倆好,勢力範圍也可以共享。
對金澤滔來說,如果范家操持著在南門設立軍港的全過程,他寧願踏踏實實地搞民用港口,再不提什麼軍事港鏈,他不想最後辛苦的結果,為范家做了嫁衣。
在范家人眼裡,出成績,那是作為范家外圍力量金澤滔的本分,有問題,那就是他的千般不是。
說了這麼多,金澤滔在方建軍面前將公安大樓倒塌事故及南門軍港建設聯繫起來,就是正式和范家決裂,正式和溫重岳決裂。
方建軍沒有對這件事表態,但在金澤滔看來,沒有表態那就是最明確的態度,越海本土勢力是絕不允許京城勢力對本土傳統勢力的衝擊。
放下電話後,從工棚辦公室出來,金澤滔伸了伸懶腰,心情格外的愉快,都以為我是唐僧肉,誰都想來咬上一口,就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個好牙口。
沈向陽和王燕君在不遠處說話,而紀委書記張山則彎著腰,和停靠在路邊的一輛車裡的人說話。
金澤滔側著臉一看,卻看到一張柔和明麗的臉幾乎同時轉了過來,正是他的妻子,目前已經身懷六甲的何悅。
何悅是坐地區紀委的公車過來的,即使已經大腹便便,仍是跟過去一樣,坐得端端正正,一絲不苟,有著老何的軍人作風。
何悅抿嘴笑說:「你還真準備當大禹,三顧家門而不入,都來南門快一晚上了,也不回家看看娘兒倆。」
何悅手腳都有些浮腫,一雙長腿都快肥成大象腿,白生生的小手此刻即便握著拳頭,都看不到拳釘了。
唯有這張臉,卻是絲毫看不出已經懷了七個月的身孕,還是那樣的英挺。
張山對金澤滔點了點頭,遠遠地走開,留下空間給這對分別時間並不長,彼此卻感覺已有經年的年輕夫婦。
金澤滔回頭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廢墟,說:「不是一晚上不回家,接下來幾晚,我都可能回不了家。」
何悅漸漸地收起笑容,何悅外表溫婉,聲音甜膩,但性格特別的倔強,比金澤滔看上去要成熟。
何悅說:「爸媽都特別擔心你,公安大樓的倒塌,不是天災,而是**,這背後不僅僅是工程建設單位的偷工減料,還應該伴隨有嚴重的經濟**,我讓張山提前介入。」
其實從看到張山和妻子何悅說話,他就知道,上午,張山對他的支持自然有何悅的因素在。
金澤滔伸手摸了摸何悅的臉,何悅閉著眼,十分享受金澤滔粗糙的掌心在她的臉上摩挲。
越海紀檢系統傳說中的孟姐,在永州還是很有威懾力的,有她出面幫自己料理一些礙手礙腳的蜉蝣,他也能集中時間精力抓緊組織救援。
金澤滔呵呵笑說:「沒什麼可擔心的,你知道我福星高照,逢凶化吉,不用擔心我,我在為你們娘兒倆積德攢福,你們身體安康,那才是我最大的依靠,回去吧,不要再為我擔心,你知道我沒事的。」
何悅沒說話,而是將他的手移到自己已經高高隆起的小腹,說:「孩子現在可活靈了,我都懷疑長了三頭六臂,拳打腳踢,十分能耐,這些你不在的日子,我可是飽受折磨了。」
金澤滔嚇了一跳,連忙捂上她的嘴巴,說:「可不能亂說話,什麼三頭六臂,那還是孩子嗎?都成神靈了!哪能在這裡說話,這裡剛發生事故,陰氣太重,不利於你,早些回去吧。」
何悅咯咯笑說:「你可別忘了我還是孟婆,能怕這些陰魂?再說,我們夫妻可是為他們鳴冤叫屈,能對我們不利?倒是你自己,被他們算計了一回,要小心行走在陽光下的那些鬼蜮。」
對於各自工作上的得失是非,夫婦倆平時從不議論,但這回,顯然,何悅也動了真怒,這已經超出了一般的政治角逐,而是真刀真槍都見血了。
金澤滔笑說:「你太小看孩子他爸了,晚一點,方建軍省長就要過來親自坐鎮,我可是請了閻王過來,不怕這些小鬼作祟。」
何悅這才鬆開金澤滔的手說:「那你小心些,我回頭讓人給你送飯,今天我可是化了大力氣,再走動,怕動了胎氣。」
金澤滔擺手說:「免了,我一個人開小灶,太過顯眼,事故現場這麼多人,後勤有專人安排,跟爸媽說一聲,沒什麼事,不過是一次突擊工作,化些時間罷了。」
金澤滔收回手時,在何悅鼓囊囊的胸脯飛快地捏了一下,惹得何悅紅暈滿面,打了一下他的手,就將頭縮了回去。
何悅嘴裡的鬼蜮陳鐵虎,此刻正匆匆從地委大院出來,無論是馬速書記,還是溫重岳專員都以有人匯報工作為由,給擋了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