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了,孩子們都陸續開學,這個季節裡,風箏可以高飛,菊花開始泛金,大閘蟹正是最肥,月亮將是最圓,chao漲潮退最急,經過一個最熱夏天的熏烤,想必會更期盼清涼好個秋!鞠躬恭祝訂閱了本書的,投了月票推薦票的,打了賞的,寫過書評點過讚的諸位書友大大,秋安!)
李明堂聊了會閒話,忽然拍著腿說:「忘了一件事,濱海酒廠重新上劃地區管理,廠長王慕河聽說還被地區二輕局評為年度優秀廠長,傳聞地區局還準備將他高配副局長,級別上,都快跟你齊肩了。」
金澤滔眨巴著眼睛,幽幽地盯著虛空,一言不發,李明堂和柳立海都清楚他和王慕河的恩怨,金澤滔一直認為在王慕河的身後,除了千瘡百孔的濱海酒廠,還有死得莫名其妙的王愛平,和最後離奇失蹤的王愛平的堂弟王宗數。
在這些事件中,金澤滔堅信,一定有一根無形的線索串連著王慕河和王家兄弟,但至今,柳鑫都沒能找到有力的證據證明,王慕河和王家兄弟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立海忽然說:「王慕河即使關係上劃到地區,你還是很難直接對付他,和濱海酒廠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喜貴批發部,可能會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金澤滔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喜貴批發部的陳喜貴雖然橫僿不文,銅臭熏天,但其身份卻不可少視。一邊是市委陳鐵虎書記的本家堂侄。一邊是現調省人大的原行署專員葉chun定的乘龍女婿。
葉家驕女葉寶玲被金澤滔排擠出財稅系統。已經讓人非議,如果再去觸動陳喜貴,不要說陳鐵虎,恐怕連溫重岳都會出面干預。
金澤滔搖了搖頭,摒棄了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說:「喜貴批發部一直合法經營,照章納稅,我們沒理由去查他。算了,王慕河的事也不急在一時,對了,你們局裡還沒有選配局長嗎?」
柳立海笑說:「有羅立新政委代行局長職責,並不影響南門公安局的正常運轉,只是說起來有些臉上無光,堂堂南門市局,連個像樣的局長人選沒有。」
金澤滔感歎道:「羅政委壓力很大啊!」
幾乎同時,柳立海也感慨說:「羅政委壓力很大啊!」
柳立海和金澤滔相視一笑,羅立新的壓力一方面來自陳鐵虎。市公安大樓被陳鐵虎列為重點工程,原設計方案被全盤推翻。陳鐵虎要求,公安大樓,必須建成南門市的新地標建築。
羅立新悲慘了,修改圖紙意味著原來好不容易跑下來的一套程序要重新跑一遍,修改圖紙還意味著大樓的預算要成倍增加,就是按原設計圖紙,公安局都不堪負擔,現在這預算成本增加,公安局還不雞飛狗跳。
公安大樓工地這個無底洞每天需要大量資金填充,羅立新瘋了似的到處找錢,根據金澤滔的建議,羅立新把機關幹部都撒了出去,並將收費罰款和幹部業績和個人收入掛鉤。
一時間,幹警積極性高漲,飯店、旅館、娛樂場所到處都是便衣公安的身影,市局最近出jing效率和服務態度都大大改善,只要有黃賭毒的舉報,五分鐘必然趕到。
開始群眾還額手稱慶,南門市局知恥後勇,這是人民的福音,但很快,當警察頻頻破門而入,出現在居民私人住宅抓賭掃黃時,群眾開始怨聲載道。
金澤滔告誡說:「愈是這個時候愈要沉得住氣,不要眼紅這些亂收費、亂罰款帶來的福利待遇,沉下身子,踏踏實實地幹幾件讓人民群眾叫好的事,比什麼都強。」
柳立海點頭說:「我分管治安這一攤,正常合法的收費就足以解決幹部職工的福利待遇,大家都能心平氣和,最近,聯防隊這個受人非議的機構,也按照你的建議被撤銷,成立了治安大隊,原聯防隊員經重新考核,擇優錄用上崗。」
金澤滔高興說:「社會治安和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只要社會治安抓紮實了,抓出成效了,就能減少很多惡性案件,這才是老百姓喜聞樂見的大好事。」
說到社會治安,柳立海有些呆板的面孔也生動起來,道:「目前全市xing的群防群治,治防結合的社會治安綜合管理模式已經初步建成,市區各街道,鄉鎮各村,都紛紛成立了治安組,由我們治安大隊幫助開展治安巡邏,群眾反應良好,各種社會治安案件同期相比大幅度降低。」
李明堂挺著胸膛,很隨意地說:「柳局,你要看得上我,調我過來給你打打下手行不?」
李明堂熱切地盯著柳立海,眼角餘光卻瞄向金澤滔,李良才在他來之前千叮萬囑,一定要想辦法調到金澤滔身邊工作,麻子局長雖然挺關照你,但你是金市長的心腹嘛,不到他身邊工作哪能算是心腹。
李明堂經過半年的全封閉集訓,去了很多痞氣,反思以前的所作所為,開始有了自己的追求和人生目標,算是從裡到外的脫胎換骨。
自己能為柳鑫所用,那還不是看在金澤滔的面上,真以為自己抓了個逃犯就是犯罪剋星,那就是腦袋進水了,李家只有緊緊靠攏在金市長身邊,那才大有前途。
金澤滔微微一笑,柳立海說:「我是沒意見,只要你能說動柳鑫局長放行,我一定接收。」
李明堂啪地立正敬禮:「謝謝柳局長的關照,不用柳鑫局長放行,集訓班學員由地區公安處統一調配,我沒回濱海報到,現在還是ziyou身,只要柳局長在這上面簽個字,就是你的兵了。」
說罷,從口袋裡摸出一份受訓幹警統配表,只要接收單位簽個字,蓋個章,就可以過來上班。
柳立海看得目瞪口呆,金澤滔樂了:「這小子是有備而來啊,立海,這回你被他繞進去了。」
柳立海愣了一下,笑罵:「還真是士別三日啊,都學會欲擒故縱了,不錯,不錯,有長進了。」
三天後,金澤滔帶著王力群、盧海飛及翁承江,在胡飛燕市長陪同下,赴市教委聽取全市教育基本情況匯報,之後大部隊轉向南門一中,實地考察教學環境。
南門一中作為永州老牌完中,歷史悠久,師資力量雄厚,吸引了很多優秀老師和學生到這裡就業和就學,站在學校漢白玉拱形大門口,撲面而來的都是歲月沉澱的歷史厚重感和濃郁的校園文化氣息。
從大門看進去,能一眼看到大門直進照壁上鐫刻著的八字校訓:「博學篤志,切問近思」
學校門口,已經恭恭敬敬地站著一排校領導和兩列學生組成的歡迎隊伍,金澤滔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胡飛燕在旁邊說:「近五年來,你是除我之外第一個來校考察的市領導,校領導把歡迎儀式搞得正式點,也是情有可願的。」
金澤滔笑笑說:「只要不影響同學和老師們正常的教學秩序,也能理解。」
兩人說話間,正準備走向迎上前的校領導,金澤滔忽然停住了腳步,他的目光看向門口,校門口的牆邊石階上,坐著一個面色臘黃,頭髮蓬亂,衣衫襤褸的小女孩。
小女孩兩隻烏黑的小手,緊緊地攥著一本破爛的沒有封面的教科書,臘黃的臉龐還塗著黑黃的污泥,穿的是一雙露出兩隻指甲裡都是污垢的大腳趾。
這個從上到下都散發著汗腥氣的骯髒女孩,唯一乾淨的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校門口排列整齊的學生。
金澤滔停住腳步看了一眼,旁邊有保衛模樣的幹部正要衝上前去驅趕,金澤滔搖了搖手示意他讓開。
小女孩大概看到有人注意到她,剛剛還看得出神的她慌亂地閃避著金澤滔的眼光,只是她想撐著胳膊起身時,卻無力地整個身子撲在台階上,就是在她摔下時,那隻手還是緊緊抓著破爛教科書不願放手。
金澤滔沒有伸手去扶,這是一個和秦漢關一樣,倔強而又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孩子,小女孩終於撐起了身子,看著金澤滔有些驚慌說:「叔叔,讓我先歇歇,我馬上會離開的。」
金澤滔蹲在地上,看著她那只抓書的手,皴裂著一道道被泥污鑲嵌的血污口子,這是一隻怎樣的手,最勞累的老農都不會有這樣一雙跟秋風中開裂的樹枝一樣的手。
金澤滔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柔和:「小妹妹,你病了,要不要叔叔送你去醫院?」
小女孩霍地坐了起來,眼睛警惕地看著金澤滔,倔強道:「我沒病,我只是累了,我不去醫院。」
金澤滔一聲歎息,正想說話,剛才那個保衛模樣的幹部在旁邊說道:「這個女孩就住附近村裡的,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這裡坐一會兒,我們怎麼勸,她都不會理會,送她吃的喝的,也不會接受。」
金澤滔伸手想摸摸她的臉,女孩頭一歪,避開了他的手,卻強撐著準備站起來離開。
金澤滔連忙退開一步,晃著手說:「你累了就多坐一會兒,沒人會趕你離開,你看,我離開了,這裡專屬於你。」
金澤滔離開時,還是忍不住回頭,前方大門兩側排列的學生開始奏樂,校長等校領導也迎了上來,電視台的攝像師和記者開始忙碌起來。
此時,金澤滔卻看到那女孩很快就目光投向了那些衣衫整潔,彈奏著各種樂器的學生,眼裡閃爍著亮光,遠看,像太陽,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