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鑫此刻正突擊審訊剛才兩人,離著金澤滔的小貨車還有一段距離,他首先發現了這個魁梧大漢的舉動,大喝一聲:「金澤滔,小心!」
那大漢愣了一下,腳步一滯,此時金澤滔反應過來,頭也不回,縱身便朝前面車背跳去,站在車頂回頭一看,大漢一隻腳已經蹬在車廂踏板,另一隻腳已經翻上車廂,手中的鐵棍離自己剛才位置僅咫尺距離。
電光火石間,大漢也僅是愣了數秒,很快就反應過來,毫不遲疑地翻身上了車廂,半噸小貨車,這車廂本來就窄,三兩步,大漢藉著鐵棍一支,人已經上了車頂。
金澤滔心裡暗罵,媽的,這傢伙是個練家子,看他的魁梧身材和不俗身手,不像是野路子,剛才若不是柳鑫這一聲提醒,這一棍鐵定給打結實了,不說腦袋開花,這半條命肯定沒了,忍不住全身給驚出一身冷汗。
這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在老營村和呂大偉衝突時見過的,那個跟隨呂大偉身後的彪形大漢,當時他還被石富廣處長責令,帶著被呂大偉摑了一巴掌的服務員去醫院就醫
呂大偉被拘後,除了被省公安廳專案組傳喚外,其他人也樹倒猢猻散,早不知所終,卻是沒想到,還有人愚笨到要替呂大偉報仇。
大漢內心也極度掙扎,在部隊因打架受處分提前退伍,找關係才進了聯防隊,跟著呂大偉逍遙了幾年,剛才乍一看到金澤滔。新仇舊恨令他一時頭腦發熱。提了根不知被誰扔在路邊的鐵棍。就要替舊主報仇雪恨,情急之間,卻是忘了這一衝上來對他意味著什麼。
且說金澤滔看這高出自己一頭,手持鐵棍的大漢,情知不敵,連忙跳下車頂,若是金澤滔和他對峙,大漢還要猶豫幾分。金澤滔退避,卻激起了他的凶性。
大漢也是藝高膽大,完全不懼已經圍了上來的羅立海、趙向紅等幹警,竟提棒追奔下來,金澤滔東躲xizang,狼狽不堪。
金澤滔水老鼠一般的敏捷身手,讓大漢疲於奔忙卻又徒勞無功,忍不住又惱又急。
此時,正好車裡走出不明所以的溫重岳和杜建學兩位領導,剛才連續有人在車頂打鬥。讓兩位領導坐在車裡都有點膽戰心驚。
大漢此刻轉到了車門一側,正巧溫重岳推門出來。大漢凶晴一閃,哈哈一笑,棄了金澤滔,二話不說,舉起鐵棒就往溫重岳書記身上砸去,大漢被金澤滔激了一肚子怒火,這一棒卻是讓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溫重岳剛走下車門,就聽得一聲呼嘯,然後看到一根黑黝黝的鐵棍當胸襲來,他甚至來不及感歎,腦子裡就閃過一個念頭:竟是這樣的倒霉,難道這裡就是我的埋骨地?
金澤滔其實離大漢不遠,他力氣比不上大漢,但勝在眼明腿快,大漢看似凶悍,其實已是氣喘如牛,強弩之末,金澤滔貌似狼狽,卻還有餘力。
金澤滔看大漢停了腳步,定晴一看,車裡正走出溫重岳,心裡已是一緊,大漢轉身就將鐵棍對準溫重岳毫不猶豫地砸了過去,金澤滔嚇得魂飛魄散,若是溫重岳在自己眼皮底下有個三長二短,以他身後的政治背景,可以預見,包括自己及柳鑫等人,即使不被追究責任,政治前途也將黯淡無光。
他驚歸驚,也只能硬著頭皮,撐開雙手,迎著鐵棍挺身而上,此時,他是為自己的前程劈開生死路,也是為柳鑫等好友的前途披荊斬棘。
金澤滔咬牙切齒地閃身擋在溫重岳面前,大漢臉露獰笑,心裡得意,讓你躲,讓你跑,讓你吃我當頭一棒!
金澤滔深知溫重岳不能受傷害,柳鑫、柳立海他們又何嘗不知,幾乎在金澤滔挺身而出的同時,趙向紅扔出了手中的電警棍,旁邊幾個同事也跟著紛紛扔出手中的警棍。
大漢還在為自己引蛇出洞的奸計得售而暗自得意的時候,背上卻下餃子般砸來了警棍,大漢雖然健壯,但剛才跟金澤滔一番纏鬥,已經力竭,以趙向紅為首的無良警察背後偷襲一擊奏效,這一頓沒頭沒腦的棒打讓他差點沒背過氣來。
大漢只覺得一股怒氣直衝腦門,只想著先放倒眼前勁敵,再找找身後這些無膽之輩的麻煩,卻是沒有注意到,柳立海從左側不聲不響地襲來。
柳立海少言多智,人也和氣,但骨子裡卻也是好勇鬥狠之輩,要不然也不會在民風悍厲的東源如魚得水。
柳鑫之流打人習慣先大喝一聲,也不知道是給自己壯膽,還是威嚇對手,柳立海卻習慣打悶棍下黑手。
金澤滔只聽得大漢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叫,然後看到大漢手中的鐵棍如期落下,金澤滔雙腳狠狠地紮在地上,雙手用力高擎,狠狠地迎向鐵棍。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在此時的溫重岳眼裡,只是電光火石的瞬間,他一出來,凶悍大漢掄起鐵棍當頭便砸,金澤滔挺身而出,義無反顧地擋在自己身前,然後一頓亂棍砸在大漢後背,旁邊閃出柳立海,一記悶棍劈在大漢的肩窩。
然後,然後大漢就莫名地倒在地上,手中的鐵棍被金澤滔兩手死死地架住。
柳鑫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一手持槍,一手持棍,見大漢倒地,才鬆了口氣,金澤滔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鬆開鐵棍,兩隻手卻神經質地不住顫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雙手大約是不廢也要殘了。
溫重岳臉色猙獰可怖,吃人一樣的眼睛閃爍著凶光,狠狠地瞪了地上翻滾的大漢一眼,再看臉色灰敗,雙手亂抖的金澤滔,心頭卻湧上說不清的滋味,只覺得眼圈一熱,差點沒有落下淚來。
溫重岳從小錦衣玉食,從沒有受過威脅,更沒有遇過今天這樣的驚險一幕,當歹徒鐵棍當頭落下時,只覺得萬念俱灰,萬事皆休,就在這生死存亡的瞬間,只見得金澤滔並不魁梧的身影義無反顧地擋在自己身前,這景象,溫重岳相信,他這輩子都無法忘懷。
幸好柳立海他們反應迅速,這一棍被金澤滔穩穩地架住了,沒有傷著要害,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但看情形,金澤滔的雙手傷勢不輕,他有些語無倫次地大聲疾呼:「來人,快來人,送醫院,趕緊送醫院。」
柳立海蹲在地上,先是握著金澤滔的手擺弄了一陣,說:「澤滔,你試試著用力握拳,看看有沒有傷著筋骨。」
柳鑫也圍了上來,皺著眉頭道:「按理不應該傷著筋骨啊,立海這一棍應該能消了八成力量,兇犯並沒有砸結實,你動動看!」
金澤滔閉著眼睛雙手按地,一骨碌爬了起來,甩著兩隻手傻傻地對溫重岳說:「嘿嘿,沒事,溫書記,我的手沒事。」
溫重岳反覆確認了金澤滔雙手除了肌肉拉傷才導致顫抖,並沒有傷筋動骨,才拍拍他的肩膀,連聲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先坐車裡休息下。」
持棍兇徒的最後落網,使這場**完美落幕,集會的人群也紛紛散離。
剛才還群情洶湧的地委前門大街,只剩下一地狼藉,還有面面相覷的公安武警,機關幹部,以及少數領導幹部,溫重岳登上小貨車車廂,提起送話器說:「我是溫重岳,感謝所有參與維護現場秩序,制止干群衝突,保護集會群眾的所有在場同志們,現在我宣告,這次永州歷史上參與人數最多,情況最危急的群體性事件被我們永州地委勝利制止,所有現場群眾全部安全疏散,這是一次偉大的勝利,下面請在場副科級以上領導幹部,到地委會議室開會。」
溫重岳走下車廂後,對柳鑫他們說:「請你們迅速趕回拘留所,加強警戒,確保萬無一失。」
柳鑫領命離開,溫重岳看著正從不遠處家屬院跌跌撞撞趕來的何悅,對金澤滔說:「你不用參加會議了,回家好好休息。」
因呂氏叔侄案件引發的,上千名不明真相群眾衝擊永州地委**,最終因為溫重岳副書記的現場果斷決策,鎮定指揮被順利勸散,除了三名別有用心並當場被抓獲的暴徒,現場幹部群眾無一人傷亡,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
省委、省政府專門發文全省通報表彰,文件之外,人們所不瞭解的是,省委主要主要領導小範圍內對永州地委及行署提出尖銳批評。
群眾衝擊圍攻地委大院時,正是下班時間,為什麼永州主要領導都沒有及時趕到場指揮疏散人群,反倒是地委副書記溫重岳同志在西州出差返回永州後,一下車就義無反顧地趕到現場,冷靜應對,科學決策,起到了關鍵作用。
並要求全省領導幹部,特別是高級領導幹部都要向溫重岳同志看齊,學習他講政治,顧大局的優秀品質,學習他時刻裝著群眾,一切以群眾利益為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地委、地行署還對表現優秀的現場公安幹警、武警官兵及機關幹部發文表彰,因呂氏叔侄案件正緊張查處中,表彰大會將延後舉行,柳鑫等表現優秀的公安及邊防官兵被提請記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