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蒼·血耳被谷梁齊邃帶下去後,屋子裡變得一片寂靜,甚至艾諾和艾薇妲妮爾都如同石雕,不言不動,氣壓極低,唯有桌面的茶杯中,裊裊的水汽在氤氳,給空間帶來一絲鮮活氣息。
沉默了好一會兒,終究是艾薇妲妮爾先開了口:「對不起。」
艾諾靜靜地看著她,騎士姬一臉的愧色,如同做錯事的小孩,想及自己受過她的恩德,他又說不出責備的話來,算起來,森林迷失一次,薩摩德圍困一次,艾薇妲妮爾救過自己兩次小命,從成為自己的守護之劍以來,也是兢兢業業,無有懈怠,這一次的事情與她更是無關,自己這苛責之語,如何出得了口?可領地的確是死人了,那些領民完全是受了無妄之災,而艾薇妲妮爾對其族人的某些言行早有耳聞,卻沒有有所作為,這又讓他心中憋著一團火。
「到底是怎麼回事?」語氣稍有生硬,但好歹是進入了正題。
艾薇妲妮爾歎息:「是我族內幾個極端分子做的……」
作為一個偉大輝煌的種族,上層精靈的高傲是毋庸置疑的,埃爾蘭德上層精靈們同樣高傲無比,但這並不代表高傲的人就一定會喪失謙遜之心,上層精靈們讚美過羽族的舞藝,稱讚過矮人的鍛造,佩服過人類的活力,驚羨過龍族的強大……他們的高傲,只是一種對自己文明和種族的肯定和自豪,是一種自信和張揚,但並不代表對其他族裔的否定和詆毀。
然而,龍生九子都各有不同,更別說一個種族之內了,不同的個體總是有不同的思想,極端思想到哪兒都會存在,也都會有市場,比如曾在埃爾蘭德興盛一時的「純血論」。
但實際上,民族血統的純淨都只能是相對而言,主體民族能夠憑借人口、歷史、文化等優勢佔據血統主導地位,保持相對單一的血脈傳承就很了不起了,根本無法談什麼絕對純血,因為這個世界並非靜止不動的,只要產生交流,不可避免地會出現通婚、混血等情況,即便是具備神性血脈的精靈,也是有雷精靈、海精靈、上層精靈等諸多族裔分支的,絕對的純血?笑話而已。
可一種思想出現,隨著世易時移,總是會在適當的條件下發揮它的作用,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讓艾諾憤怒,但又疑惑不解的上層精靈背叛事件,就是一例。
出於不信任,上層精靈中有部分成員一開始就抗拒和艾諾的合作,但艾薇妲妮爾的壓力和族群的糟糕情況讓他們不得不暫時妥協,隨後,艾諾鞏固精靈們的靈魂以及將其復活,著實抽得他們這群人老臉火辣辣,也讓這群人發生了分裂,一部分繼續不信任艾諾,甚至仇視他,可謂之恩大成仇的典型,一部分轉而信任了艾諾,轉變了立場,還有一部分心有疑慮,準備繼續觀察。
於是,完成轉生後,上層精靈成年體主事者可以劃分為四派,一派是艾薇妲妮爾為首的真誠合作派,一派是觀望的中立派,一派是較為保守的合作派,一派是持續對艾諾持敵視、猜忌態度的極端派。
這其中,極端派人數最少,影響力最小,一直以來還算安分,可隨著領地內漢族人口的不斷增加,上層精靈幼兒和撫養他們的漢族家庭不斷產生羈絆,上層精靈成年體和漢族領民的不斷融洽,他們的擔心卻是與日俱增,他們擔心高貴、傲然、優雅的上層精靈會被「同化」。
於是,他們使出了三招。
第一招,是強化本族獨立意識,不斷向上層精靈幼兒灌輸上層精靈優越性的理念,這是他們的長期戰略,只是,現在的教育系統掌握在朱璉手裡,講得是人人平等、和睦共處、天下大同等理念,他們則只能在暗地裡偷偷進行;
第二招,是想辦法增加人口,這一招那些極端分子分成了兩個方面。
一個方面是想辦法聯繫外界的精靈文明,能夠聯繫上層精靈文明國家就最好了,只是現在領地內的外交事務都是荀彧經手,領地和外界又沒完全聯通,所以他們進展不大。
另一個方面就是退而求其次,忍著噁心找有精靈血脈的龍脊部族,在他們看來,不管怎麼樣,這些流有精靈血液的部族總是比炎黃領的漢人們更「自己人」的,大不了就是等埃爾蘭德重建,多個附庸而已,這一方面到還有些進展。
第三招,卻是削減漢族人口,他們無法阻止艾諾不斷通過世界之種生成人口,無法讓漢族家庭停止生兒育女,便打算通過借龍脊部族之手,用殺戮或掠奪控制漢族人口,這也是極為惡毒的招數,是艾薇妲妮爾無法啟齒的最重要原因。
「那些混蛋呢?」艾諾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無論怎麼說,自己待上層精靈遺族不薄啊!還全心全意為他們的復興提供幫助啊!他根本就沒對上層精靈們起過壞心啊!那群極端分子就是這麼回報他的?就是這麼回報那些善良的領民的?
同化融合掉上層精靈?說句實在話,艾諾在這方面,即便是想過,也還是「順其自然」的心思居多,和他準備主動融合掉血耳部族這等龍脊部族完全不同!
種族、民族、文明間的同化、融合,本就是文明世界的goodend的達成條件之一!真正的天下大同,就是要讓不同種族、民族、文明相互之間溝通交流,去除各自的文化粕糟,相互尊重,相互諒解,平等和睦,從而創造出全體智慧生命共同認可的價值體系,達到和諧共存、共同發展的最終目的,這並不是消滅多元化,因為真正的多元化世界,根本不是不同的族群種裔各自過各自的日子,保持各自的文明一成不變,不是我可以不尊重你,但你必須尊重我的任性自私,而正是以相互之間平等、公平、包容、和睦共處、相互交融、互相尊重為前提的大同世界!
這樣的「同化融合」,和侵略、征服、殺戮帶來的「融合」完全是兩回事,那幫極端分子將他艾諾當成什麼人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ps:感謝godman書友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