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那名粗漢大罵一通,拿著一把菜刀,便要衝向前門,幾個侍衛本來不欲傷他,見他動起手來,也都不再客氣,三兩下將他放倒了,捆了起來,堵起嘴巴,丟進了一旁的柴房。
躲在後院四角偷看的掌櫃和幾個夥計,見這勢頭,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余舒見沒了熱鬧,便從後堂走了出來,詢問那幾個侍衛:
「剛才那人是誰?」
跟著余舒下樓的那個侍衛此時板著一張臉,道:「是這家酒樓的大廚子,每天都要鬧上一回,不礙事,關到晚上他就老實了,余姑娘沒有嚇著吧?」
余舒搖搖頭,看了看被關起來的柴房門,心裡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最強掌櫃全文閱讀。
「這廚子不肯做飯,姑娘想吃什麼,我到街上去買。」那侍衛有些懊惱地問。
余舒點點頭,「我看街對面有家賣燒鵝的,買兩隻嘗嘗吧,再捎帶幾籠肉包子。」
說著,摘下腰上荷囊,取了一塊銀子遞給他:
「幾位侍衛大哥也守了這大半天,多買幾個小菜回來吃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原因,薛睿非要住在這間兇案發生的酒樓裡,但是她今天看那廚子鬧罷工的樣子,這些人應該有幾日沒能吃個安省飯了。
那侍衛猶豫道:「多謝姑娘好意,不過天色尚早,大人有命,我們不得擅離職守,等到酉時過了,我們隨便打發一頓就是。」
聞言,余舒也不堅持,點點頭,還是將銀錢塞給了他
太陽快要落山,薛睿醒來,出了房間。敲了對面房門發現人不在,便問了走廊上的侍衛,找到樓下。
余舒孤單一個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上撕著一隻鵝腿吃,看到他下來。便笑笑指著對面座位:
「大哥醒了,過來嘗嘗這燒鵝,剛剛出爐,味道還不錯。」
薛睿走過去坐下。扭頭順著半開的窗子,望了一望酒樓外面的景象,很快就找到了斜臉巷子口鬼祟的人影,勾動了一下嘴角。就漫不經心地轉移了目光。
「休息好了嗎?」余舒夾了一塊嫩嫩的鵝肉放到他面前的碗裡。
「嗯,」薛睿慢條斯理地舉起筷子,「托你的福。總算睡了個好覺。」
余舒揚了揚眉毛。放下了筷子:「那咱們邊吃邊說,這樁案子裡頭到底藏著什麼貓膩呢?」
薛睿點點頭,細嚼慢嚥了一會兒,才在余舒緊盯不放的目光中,開口道:
「殺害周磬的兇手,現在就藏在這家酒樓中。」
余舒瞇起了眼睛,「那你還不快讓人把他抓起來。」
這酒樓裡藏著一個殺人犯。他竟有心情坐在這兒同她一起啃燒鵝。
薛睿晃了晃筷子:「不能抓。」
「不能抓?」余舒越聽越是糊塗,哪有找到了犯人,卻不抓的道理。
薛睿不忙解釋,話題一轉,講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可知兩廣總督是什麼人?」
余舒搖搖頭,她哪裡知道幾件朝政,就是京城裡面的官員,她還認不全呢。
不過這個兩廣總督的官職,聽起來就很高桿的樣子。
「兩廣總督呂不煥,乃是當今後宮呂賢妃的親兄長。」
「呂妃?」余舒狐疑道,「那不是十一皇子的母親?」
薛睿點頭十界修神記最新章節。
余舒這下奇怪了,「呂家不是十二府世家之一,這個呂不煥竟去地方上做了大官?」
「大官,」薛睿輕歎一聲,語調莫名:
「這官,的確夠大了,那也是呂不煥憑著本事,一步一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早些年廣東多患洪澇,災民無數,旁人恨不得遠離,他當年前途大好,卻自甘請命前往修水,一治十一年。這兩廣一帶,如今百姓,有人不識當今天子是誰,卻無人不知他呂不煥。」
余舒聽的仔細,她觀史書上,折護遠地的文武將臣,大多功績到了一定程度,稍有異動,便會引起皇帝猜忌,這個呂不煥,太得民心,恐怕是惹了今上不快。
難怪,皇帝會悄悄地派了一個御史大夫,前去他管治的地方上暗訪呢。
想到這裡,余舒腦中靈光一閃,身子前湊,壓低聲音問道:
「該不會,派人殺了周大人的主使者,就是京城呂家的人吧。」
呂家人知道皇帝要抓呂不煥的小辮子,而這呂不煥確也有藏著掖著不能讓皇帝知道的事情,所以呂家人就安排了殺手,在出京的路上就把周磬給解決了。
這種推測,倒也說得過去。
「我一開始也有想到是呂家,」薛睿實話告訴她,「雖然呂妃不愛逞能,呂世家也向來安分守己,不像是會下狠手的人,但是,劉翼是個沒腦子的。」
沒有旁人,他直言不諱對劉翼這個皇子的鄙薄。
殺欽差,斷去路,實乃是欲蓋彌彰,這一招又狠又笨,呂家人做不出,換成他劉翼,就很有可能。
「這麼說,是劉翼讓人幹的嘍?」余舒皺眉,對那個下流無恥的十一皇子,她只有惡感。
薛睿微微冷笑,「如果這案子就這麼查下去,等我抓到了兇手,那就是他劉翼做的無疑。」
「那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余舒磨了磨牙,聽著薛睿同她賣關子,十分想要撬開他的腦子瞧瞧,那裡面到底繞了多少個彎兒。
「本來我還不大確定,可是經你卜算,就確定了,不是劉翼出昏招,是有人編了一場好戲,設下圈套,妄想著一石二鳥之計。」
薛睿溫和的眉宇突然間變得凌厲,低聲道:
「聖上盯住了呂家,特意派人前往兩廣,十有**是要藉機懲處呂不煥,奪了他兩廣總督的職位,這個時候欽差出了事,呂家必有嫌疑。再是由我查出的案子,怪到了劉翼的頭上,那等到我回京覆命,他們還不記到我頭上。」
余舒繃起臉來。想想是這麼個理,如果事情是劉翼做的,那就罷了,如果不是劉翼干的。薛睿卻查出來是他,皇帝怪罪下來,呂家一定會以為是薛睿從中作梗,恨都恨死他了。
這麼一來。呂家失勢,呂妃失寵,劉翼被冤枉。薛睿等於是惹上了一門仇人。
「是誰設下的圈套。」她問了一句,接著不等薛睿回答,便小聲咬牙:
「是寧王?!」
是了,幕後的主使者肖猴,不是劉灝那個陰險毒辣的偽君子,還能是哪個!
薛睿冷笑著告訴了她另外一件事:
「周磬的死訊傳回京城,那天御書房裡議事。寧王就在御前,正是他提議,要我來查這一起案子民國歲月1913最新章節。」
當時在場幾位大臣,沒有他祖父薛凌南,卻有一位瀚文院大學士,乃是他學習茶藝時的老師,出宮之後,就將此事告知了他,無意中讓他知道有這麼一筆。
正也是這件事,引起了他的懷疑,他才遲遲沒有將這案子調查下去,明知道「兇手」還躲在這間酒樓裡,卻不動輒捉拿。
他敢肯定,一旦他將那個兇手揪了出來,對方一定會死咬住劉翼不放。
「那你現在要如何是好?」余舒替薛睿著急。
他是奉旨查案,不能耽擱,可是繼續查下去,又會落入寧王的圈套,這下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頓落入兩難境地。
「事到如今,只有兩條路可選。」薛睿豎起筷子,手背撐起了下頷,看著余舒道:
「一是我消極怠慢,拖延下去,等著聖上沒了耐心,派人來接替這件差事。」
「不好,」余舒想也不想就否決了,「且不說你這樣做會被皇上貶低,難道我們明知道是寧王奸計,就這麼便宜放過他?」
余舒至今記恨著劉灝派人將她與水筠擄去的事,不是她命大機靈,早就被滅口,成了地窖裡的一具爛屍。
還有一心想要置她於死地的紀星璇,也是被劉灝解救,才保住了一條小命。
現在他又來算計薛睿,新仇又加舊恨,余舒想起來就牙癢癢。
「呵呵。」
看她氣鼓鼓的模樣,薛睿輕笑,道:
「那我們就換一條路走。」
「嗯?」
「將計就計。」
***
寧王府
涼亭下,一襲素錦長衫的劉灝閒坐,手掌上一小把魚食,慢慢灑下,饒有興致地看著池塘裡爭相取悅的紅鯉。
遠處傳來腳步聲,他也不回頭,漫不經心地問道:
「沛縣那邊如何了,薛少卿可是查出了案子?」
被管事帶來的探子恭首立在涼亭台階下,小聲稟報:
「回王爺的話,薛睿還住在那間酒樓裡,案情沒什麼進展。」
「是嗎?」劉灝微微皺眉,「怎麼辦事的。」
薛睿有幾斤幾兩,他再清楚不過,這案子看上去做的隱蔽,其實賣了絲絲破綻,別人或許無能調查,但是薛睿一定不會不濟。
來人瑟縮了一下,道:「薛睿讓人將酒樓封鎖了起來,也不許縣衙插手,就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咱們的人送不進去消息,也不知道混進酒樓的死士出了什麼岔子,沒能引起薛睿疑心。」
劉灝思索一陣,隱約覺得一絲不妥,遂問:「這兩天都有什麼動靜?」
來人語頓,道:「今天凌晨那會兒,有輛馬車停在酒樓後門,來了個人,遮遮掩掩的,不知是何人。」
劉灝心中一動,就想起近來名聲大噪的一個人,眼睛猛地瞇了起來: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