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也可能是她脫了鞋子,光著腳進去的。om」崔芸猶不死心地將這件事往余舒身上拉扯,眼中卻洩露了幾許慌亂。
湛雪元心中憋悶,看著崔芸,心情複雜之極,她一方面希望是余舒偷了她的天玉,一方面又怕是冤枉錯了人,讓真的小偷貪墨了她的寶貝。
「那要不要我脫下鞋子給你看看,我的腳是不是乾淨的?」余舒譏弄道。
惹來薛睿不贊同的目光,有他在,誰敢讓她脫鞋子,誰敢看。
「不必多此一舉,」薛睿將目光轉到崔芸身上,冷聲道:「你也不用狡辯,依我所斷,你應是在湛小姐將她的天玉收放在枕下時,就打起了注意,當時趁她不備,在她眼皮子底下順手牽羊,然後再同她出去,留下余算子一個人在後院,將事情栽在她頭上。」
「大人休要冤枉我,」崔芸急紅了臉,「照你說的,那我何必要拉上雪元去找余算子一同遊園呢。」
「因為你吃準了我不會和你們一起去,」余舒道。
「那也不是我!」崔芸在眾人質疑的目光中,使勁跺了跺腳,憤聲道:「你們不信,大可以去搜我的房間,再不然,就讓雪元來搜我的身好了,要是能找到天玉,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芸芸,你」湛雪元本來已經懷疑崔芸,可看她這樣信誓旦旦,又拿不準主意了。
「雪元,真的不是我!」崔芸拉住湛雪元的手,急的快要哭出來。
這裡是華珍園,她是被選出來參加祭祖大典的院生,若坐實了這偷竊的罪名,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絕不可能善了,不說祭祖過後她會受到怎樣的處置,這事情傳了出去,她的名聲可就毀完了,能不能在太史書苑待下去都是個難題。
湛雪元有些不忍心,可是為了她那命根子,她卻不能放過偷竊之人,於是低下頭,悶聲道:
「那你就讓我搜一搜吧。」
崔芸肩膀一顫,最終放開她的手,羞憤道:「好、好,那你們搜,你們搜!」
「倒也不用,你們搜不出她什麼。」薛睿冷不丁的一聲,在旁人不解的眼神中,左手伸進袖裡,摸索出來,遞到湛雪元面前——
「這就是天玉嗎?」
在他手掌上,靜躺著一枚橢圓的綠石塊,八爪金托,繫著精密的絲線,赫然便是余舒前幾日在湛雪元脖子上見過的那塊天玉了。
「我的天玉!」湛雪元驚喜地尖叫一聲,便要撲上來抓取,然被薛睿輕鬆一個閃身,躲了過去,側頭對她道:
「這石頭,是十三公主下午在園中遊玩時,在湖邊的淺水裡撈出來的,據我所知,余算子並未去過湖邊,湛小姐可否告訴我,是誰將它丟在那裡的?」
湛雪元身形一震,慢慢轉頭看向一臉醬色的崔芸,胸前起伏不定,咬牙切齒地低吼道:「原來真是你!」
在場幾人,雖有的沒什麼腦子,可也不是傻子,聽到這裡,已能辨明是非。
「哦——」余舒拉長了聲音,走到薛睿身邊,轉頭看著湛雪元和崔芸二人,皮笑肉不笑道:
「這下我想通了,崔小姐這手真是高明,先在湛小姐眼皮子底下偷了她的天玉,再和她同進同出,找機會將它丟棄,這麼一來,既能栽贓到我頭上,又不會遭人懷疑,即便是追究到你,也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可是壞就壞在你運氣不好,遇上了英明神武的薛大人,這點伎倆,可瞞不過薛大人的火眼金睛。」
薛睿聽她最後一句誇讚,差點繃不住笑出來,側過身,將手背在身後,在眾人看不到的視角,拉住了她的幾根手指,輕輕一握,盡在不言。
即便不是十三公主撿到了這塊石頭,交給他尋找失主,他也會想辦法保住余舒的聲譽清白。
余舒方纔所說的,正是在場幾人心中所想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到了這份上,崔芸還想狡辯,可是她到底沒有了底氣,一言一行都蒼白無力,無心可信。
王大人氣聲道:「崔芸,你還不承認嗎!真要本官將這件事稟報到大提點面前,現在就處置了你嗎!?」
在華珍園出了這樣的陰私之事,王大人應該是在場除了余舒之外,最惱怒的一個人,要知道大典結束之前,這六個人暫歸他管束,有什麼差池,他也要承擔一份罪責。
崔芸被幾雙眼睛狠狠瞪著,尤其是在湛雪元吃人的目光裡,抵不住壓力,知道罪證確鑿,她再做狡辯,情況只可能更糟,於是縮起肩膀,哭哭啼啼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開始,只想和雪元開個玩笑,所以拿了她的天玉,誰知道在湖邊走動時,不小心就遺失了,我怕她同我絕交,所以才隱瞞了她,見她猜疑余算子,也就順勢而為了,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雪元,你不要生我的氣,不要怪我,我求求你。」
說著,她竟當著眾人的面,一屈膝跪到了湛雪元面前,抓著她衣擺祈求道。
這樣的變化,讓人始料未及,原本的偷竊與栽贓,轉瞬間被她扭曲成了一個玩笑,偏偏她哭的淒慘,讓人說不上真假。
只要湛雪元這個失主不去計較,那還真為難不了她。
余舒半瞇起眼睛,寒光一掠,心道:是她看走了眼,這個貌似不起眼的崔芸,不是個省油的燈。
湛雪元並非是鐵石心腸之人,先前怒火,一來是天玉遺失,二來則是發現崔芸的利用和背叛,可是眼下天玉找到,再看著崔芸可憐的樣子,想到她入京這些日子,兩人交好的場面,不禁心軟起來。
「雪元,都是我的錯,我求你了,別怪我,我不是偷你的天玉,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好嗎,我不想被人當做是賊,求求你」
湛雪元撇過頭去,攥著手心,低聲道:「你別哭了,我不追究你就是。」
「雪元,」崔芸抬起頭,剛要欣喜,就聽身後一聲冷笑:
「你不追究她,我可不會饒了你。」
湛雪元愣愣看著余舒,猛然想起來她們先前之約,關於那十個巴掌——
「余算子,都是我不好,我願意替雪元挨你的打。」
崔芸的腦子夠快,她這麼一力承擔,原本湛雪元對她有七分氣怒,頓時也消了一半。
然而,余舒遭人算計,險些吃了大虧,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她們兩個嗎?
「湛雪元,」余舒這會兒乾脆叫起了對方名字,指著跪在地上沒皮沒臉的崔芸道:「你真要她替你挨打嗎?」
湛雪元神色掙扎了一瞬,輕輕點下了頭,算是默認。
「好,我也不是不近人情,既然你們兩個都願意,那這十下嘴巴子,你們就均開來,一人挨五下吧。」余舒故作大方地擺擺手。
湛雪元和崔芸同時神情一扭,想要出言反抗,卻又無從說起,畢竟理虧的是他們,有薛睿在一旁震懾,說到天邊她們都不可能抵賴。
「你要打就打,說這麼多廢話。」湛雪元雖然知道是自己冤枉了余舒,卻不改對余舒的惡感,甚至因此更加記恨她。
余舒勾嘴笑道:「不急,明日還要參加大典,我手勁大,把你們的臉打腫了,你們明天如何見人,就先欠著吧,等回到京城再說。」
她最喜歡當眾打人臉面,這裡才幾個人,怎麼夠看,她要抽她們的臉,也要尋個好日子。
湛雪元和崔芸心裡一哆嗦,想想便明白,余舒這是要留到日後當眾羞辱她們。
余舒看著她們臉上驚憂,心中鬱悶揮散,悄悄捏了一下薛睿溫潤的手掌,下一刻,就聽薛睿道:
「時下正緊,此事本官暫不上報,可是你們擾亂華珍園,此事不容姑息,等到大典過後,我與王大人再如實上呈到大提點面前,請他定奪。」
崔芸臉色煞白,沒想到,她逃過一劫,還有一劫。
湛雪元這次沒有幫她說話,她且自身難保,哪裡有多餘的心思管她。
這兩人也是活該倒霉,不知道薛睿和余舒是什麼個關係,就憑她們先前對余舒的惡意誣蔑,薛睿哪裡會輕易就放過她們。
「王大人,你留下來再教導他們一番,免得他們今晚再惹出事端,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薛睿鬆開余舒的手,將那枚天玉交給了王大人,慢步走向門外,在門口時頓足,略一回頭,彷彿無意,卻讓有心人上眼。
余舒暗笑,會意地對王大人說:「我去送一送薛大人。」
「好,你且去。」王大人正感激薛睿幫他解決了一樁麻煩,樂得有人替他獻慇勤。
於是余舒跟上薛睿腳步,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院子,小吉子提溜著燈籠跟上去。
留下今夜注定無眠的一干人
夜暗燭半,湖岸樓築影漸漸。
秋公公躬著腰立在一道簾幕外,低聲將傍晚發生在西南偏院裡的事如實稟報給他的主子。
半晌後,才聽得簾後一句評價:
「照你這麼說來,那余算子可不是個好性兒的人。」
秋公公仔細聽著聲音,揣摩著薛貴妃的語氣,倒不像是不悅,於是挑著小心,道:
「倒也虧得她有脾氣,鎮住那幾個不著調的,不然今晚這點事兒鬧騰起來,還不知結果呢。」
「呵呵。」
秋公公聽到這輕笑,緊接著便知他沒有會錯意——
「她倒是有本宮年輕時幾分脾氣,不錯好性的人,才不容易讓人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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