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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八十六章 辜負 文 / 三月果

    w離酒宴還有三天時,大部分請柬都已經送了出去,余舒手底還壓了兩封,一封是給景塵的,一封則是要給夏明明。

    余舒和夏明明見面不多,自從上次說清誤會,之後都一直是書信來往於忘機樓,余舒沒有派下人到夏江別館送請柬,而是親自走了一趟。

    在門前報上名字,余舒並沒有吃閉門羹,等候不多時便被請了進去。夏江鶴郎之前將她列成拒絕往來戶,主要是為了女兒名節,怕她離家出走又牽扯上命案的事情抖漏出去,現在一切都風平浪靜了,該死的也都死了,沒理由再將她拒之門外。

    何況算科揭榜那一日動靜不小,就連足不出戶的夏明明都知道了,作為易學南首世家,夏江鶴郎不會不清楚,當初救她女兒一命的小女子搖身一變成了十年不出的女算子,更不會攔著不讓余舒見夏明明。

    「姑娘稍坐喝茶,我們小姐過會兒就來。」

    丫鬟端上茶水就退步出去了,余舒一個人待在客廳裡,環顧左右,見東面兩扇窗欞之間掛有一幅舊卷竹石圖,便走上前去看,她不懂丹青,但是好歹識字,找到落款上的印墨,剛剛從中辨識出一個「蘇」字,就聽門外傳來一串匆匆的腳步聲,轉頭便見一個人影飛快地走進來。

    「阿樹!」

    夏明明一進門看到余舒,便露出歡喜地表情,睜著一雙又明又亮的大眼睛,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滿腹牢騷道:「你怎麼才來找我呢。」

    余舒打量著個把月不見,出落的更嬌俏水靈的小姑娘,笑笑道:「最近事多,這不是來給你送請柬了麼,月底我要在忘機樓請酒擺席,你來不來?」

    夏明明臉上燦爛一縮,猶豫道:「我是想去。就怕我爹不許,再說了,我一個人去赴宴不嫌傻麼。」

    余舒道:「那你就先問一問伯父的意思,請柬我留下。你若來了。我介紹一個新朋友給你認識,你們兩個女孩子作伴,單獨一個房間吃酒,不礙什麼事。」

    「我爹管我管的死緊,這些日子也就跟著他出門訪友,我哪兒上過街,」夏明明拉著她到茶座邊坐下。歎氣道:「我要是去不了,你可別埋怨我。」

    余舒點頭,看看門外,上半身向前一傾,低聲道:「就我估計,等雙陽會一過,你和九皇子的婚事也就定了,我不是教了你六爻姻緣一篇嗎。你有沒有給自己卜過,算一算前景?」

    夏明明面色微紅,垂首羞赧地說:「算是算了。就不知做不做准,卦象上是說,我夫妻緣來,呈有天人吉相,就在十日廿日之間,夫主從貴。」

    余舒見她眉眼看開,顯然對這門婚事已無抗拒,心中稍安。經過她前段時間與劉曇相處,發現這位九皇子性情內斂,處事周密。頗有心機,若夏明明心存芥蒂,不能讓劉曇喜歡,那兩人走到一起,吃虧的一定是她。

    「別光說我了,也說說你的事。」夏明明搖搖余舒手臂。朝她眨眼,「你與景塵眼下還好嗎?」

    余舒挑眉,睨她道:「我是好得很,你關心景塵做什麼,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一直看他不順眼麼。」

    夏明明拍她一下,嗔道:「都什麼老黃歷了,你明知道我問什麼,少和我裝糊塗。」

    余舒一臉無辜:「我怎麼和你裝糊塗了,你不是要問景塵近況麼,書信上不都和你提過,他現在是道子,皇上的親外甥,日子過的很好,不用你操心。」

    夏明明露出白眼,「誰操心他了,我是問你和他。」

    「呵呵,他現住在公主府,我們又不常往來,你問我和他什麼。」

    夏明明看著余舒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隱約猜到她與景塵之間發生什麼不快,眼神轉了轉,聰明地沒有再追問。

    以前他們逃難進京,住在同一屋簷,余舒對景塵的種種體貼照顧,看的她都眼紅,當時她已經察覺到一些苗頭,聽說景塵恢復記憶身世大白,她還曾替余舒高興,怎想到時日遷過,兩人非但沒有情進一步,反而有所疏遠。

    余舒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指著牆上那幅畫道:「那是哪一位大家的畫作?」

    夏明明望了一眼白牆,「哦,那是前朝文豪蘇子瞻的真跡,我爹說這石竹有神韻靈氣,掛在客廳迎客要比迎客青松圖好。」

    余舒聽到蘇子瞻這個名字,便有些驚訝,上輩子她愛吃東坡肉,當然知道這是蘇軾的名字,若是真跡,那這幅畫可相當值錢了。

    聽到耳熟的古人名字,余舒又不禁聯想到這大安朝的來由,記得她初來乍到時,曾在義陽城一間書鋪裡聽過一位老掌櫃講史,說的便是宋朝滅亡後,金人侵入中土,一場暴政使得民不聊生。安武帝從亂世而出,揭竿而起,號召大軍,率領一幫能人異士,驅逐韃虜,平定山河,最後被擁立開國稱帝。

    所以不存在余舒記憶裡的大安,應是頂替了後來的元明兩朝存立於世的。

    余舒不知歷史為何有所不同,但是慶幸她是來到這個易學盛行的朝代,讓她能夠一展抱負,不被男尊女卑所埋沒。

    余舒從夏江別館離開,坐上馬車,讓劉忠往公主府走。

    一到公主府前門的街頭,就讓他停下馬車,拴在樹旁,余舒將懷裡的最後一張請柬拿出來,交待道:

    「你拿著請柬,去求見道子,見到人以後便帶我的話,說請他那一日必定要到,不必說我來了。」

    說完放下車簾,下一刻又掀開叫住他,補了一句:「若見不著人,也將請柬留下。」

    劉忠人長得高大,卻不是個粗笨的,點點頭,便朝公主府大門走了。

    大約一盞茶過後,人就回來了,余舒見車簾掀動,抬起眼皮問:「見到人了嗎?」

    「回姑娘話,道子不在府中,小的將請柬交給管事的,也把姑娘的話轉告了。」

    余舒揉揉眉頭,無力擺手道:「調頭回家吧。」

    余舒不知的是,就在她坐車離開後不久,公主府的管事便將那封請柬,轉交到正在溯嬅閣調藥的景塵手中。

    景塵看過請柬,折好收進袖中,繼續將桌上的幾包藥材配好,交給僕人去煎煮,才轉身上了樓。

    將至中午,水筠四肢軟軟地躺在窗下的貴妃榻上曬太陽,聽到走近的腳步聲,閉著眼睛道:

    「是不是余姑娘來過。」

    景塵走到榻邊站定,冷清的雙目從窗口眺向伴樓的凝波小湖,沉默不語。

    須臾,水筠輕歎一聲,轉過頭仰望他被日光照的俊逸鮮明的臉龐,整整七日,景塵一句話都沒有同她說過,她心中忐忑,卻不能任由他左右搖擺。

    「師兄,你考慮幾日,可有了決定?是要斬這無緣情絲,還是繼續不顧師伯他們的性命。」

    她聲音輕柔,話裡卻帶有一種不容妥協地警告。

    景塵並不看她,凝望著那一口鱗波湖水,目光波動,嘴唇動了動,終於開口:

    「一年前,我在義陽城外與小魚相遇,她是我下山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是被我引禍最多的一人。我離開義陽上路,走之前將我命煞計都的事如實相告,她也曾挽留,後來我遭人追殺,失去記憶,口不能言,在江上被她搭救,她明知我是禍,卻未有捨棄之心。她一路照顧,帶我這個又啞又廢之人進京,幾經險阻,幫我恢復武功尋回記憶,讓我過了一段安不知日的生活。此番情義,我還之不清,即便是師尊的渾天奇術,在我眼中,也不足彌補我對她的辜負。」

    水筠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景塵眼中愧疚,從小到大,第一次聽他吐露心事,然而卻是對一段她所不知的時光流連不捨,再一次提醒她景塵的道心曾動,讓她心中酸楚,嘴角釀出了苦笑:

    「你若不辜負她,便要害了我們天師道太一宗,師兄,是情重,還是命重,你這還分不清嗎?」

    景塵視線忽而一轉,落在她半是哀求的臉上,神情一冷:

    「你既知命重,緣何還要暗算害她性命,師父師伯們是命,她一人難道就不是命嗎——仙道貴生,你修道十載卻連這點體悟都沒有,便是僥倖逃過死劫,添上福祿,也難修正果。我若不重情,也不必因你之過錯左右為難,無顏見她,我若不重情,也不必因你之要挾進退維谷,你要我斬斷情絲,我是不是先要將這同門兄妹之情斬斷再說。」

    水筠臉上血色霎退,片刻便成紙白,不敢相信這樣絕情的話是從景塵口中說出,她心中委屈,然而迎上景塵冷冽異樣的目光,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只能澀澀地輕喚了一聲「師兄」。

    景塵見她神情哀愁卻不覺有錯的樣子,閉目轉開視線,眼不見心靜,呼吸平復了胸口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煩躁,腦中晃過余舒單薄而直挺的身影,背握起手,慢慢道:

    「不論如何,我都要見她一面,當面與她道清楚。」(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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