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將景塵給的方子抄給了賀芳芝,請他幫忙抓藥製丸,賀芳芝看過藥方大為震驚,連聲道「妙,,,直問余舒從何得來,又問這藥名。
余舒謊稱是她以前拜師學易的那位師父給的秘方,胡編了個藥名叫「萬年丹」,才糊弄過去,卻也讓賀芳芝更慎重了幾分,思索半晌後,對她感歎道:
「你那師父想乃是一位高人,這藥丸製成雖無對症,卻有補益精神、滋養血氣的奇效,又溫和無害,堪為保養奇方。可惜的是這上頭有幾味藥材十分難得,不是富貴人家吃不起,不然我倒是有心厚著臉皮向你求了這方子用給病人。」
聽賀郎中又犯了醫癡,趙慧伸手打了他一下,沒好氣道:「都說是秘方了,你就省省心吧,孩子拿給你看是不當你做外人,你犯什麼糊塗。」
賀郎中苦笑:「我也只是說說,豈不明白呢。」
余舒知道賀芳芝是真有一顆醫者仁心,但這方子是景塵給的,看賀芳芝這稀罕的樣子,想必是門派中的秘藥,不便外漏,就沒接賀芳芝的話茬,而是說:
「藥是好壞我也不懂,只是前陣子我總勞神,覺得身上不得勁,就想起來這回事把方子拿給乾爹瞧瞧,您要是覺得沒錯兒,就制上百來顆,咱們自家幾個人吃一吃,有病沒病,養著總好。」
說罷,就從懷裡掏了兩張銀票,遞於賀芳芝,說:「先前被人請去卜算,年裡得了一份大紅包,正好拿來買藥材做這丸子,乾爹看著要是不夠用,您再給我貼裡一些。」
哪會不夠用呢,余舒來時就把這方上幾味貴藥都打聽了個價錢,給賀芳芝的只會多不會少·這麼說是不想讓夫婦兩個多想,不好意思收。
即便如此,趙慧看余舒拿了錢出來,還是偷偷瞪了賀芳芝一眼′大有他敢接就同他沒完的意思,賀芳芝看看這娘倆,是覺得自己夾在中間難為人,收不收都不是個理。
余小修坐在一旁喂金寶吃食,看大人們說話,並不插嘴。
余舒瞧見趙慧臉色,眼珠子一轉·就把銀票收回去,伸手向賀芳芝,故作了不悅道:「爹娘不識我孝敬就算了,乾爹把方子給我,我出去找外人制,回頭成了藥再拿回來,給你們省些事。」
聞言,趙慧是氣了又笑·一巴掌拍在余舒手心,笑罵道:「就你這丫頭難纏。」
最後余舒還是把錢塞給了賀芳芝,交託他做藥之事·說好過個三天再回家來拿藥。
話畢,趙慧詢問到翠姨娘的病。
余舒上午從紀府出來之前有去瞧過翠姨娘,再看余小修也一副關心的樣子,就說:「我娘吃了藥,身子好多了,不過郎中囑咐還是多在床上躺個幾日。」
趙慧欲言又止,道:「那你這個月十五要在紀家過嗎?」
余舒正想說回來,轉念一想紀府還有個翠姨娘,過中秋總不好丟下親娘吧,看看余小修·對趙慧道:「我帶小修過去那邊,陪陪我娘
趙慧通情達理地點點頭,說:「那你就十四來家,咱們提前給你過個生日。」
余舒茫然道:「過生日?給我?」
趙慧這下也糊塗了:「咦,不是嗎,我聽小修說你是正月十五生的啊?」
余舒扭頭看一眼余小修·見他奇怪地望著自己,立馬就反應過來,趕緊打哈哈:「沒錯,是那一天。」
她的八字不准,從來就沒上心過,經他們這一提才想起來,正月十五確是「她」的生辰,這趕巧的,正好應上團圓節。
余舒其實對過生日沒什麼興趣,但見趙慧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不好掃了她的興,便答應下來那一天回家,熱鬧熱鬧。
余舒在趙慧家吃過下午飯才走,余小修把她送到門口,依依不捨,余舒答應過幾日來拿藥,就帶他回去看翠姨娘。
回去的路上,天還亮著,經過一座小橋時候,余舒從腰封裡摳了那枚萬和通寶,隨手丟進了河裡。
不說這六十年的願錢寶貝不寶貝,單有一個她也沒處使啊,別回頭不小心從身上掉出來,被別人當成是賊,那就有嘴說不清了。
夜幕降下,余舒回到紀家小院,丫鬟桑兒正在掃地,見著她怯怯的,問候她一聲就借口沏茶跑出去了。
余舒回屋就把金寶從袖子裡放出來,今天下午在趙慧家讓余小修給它洗了個澡,她手上有傷,哄他們說是凍瘡發了敷的藥,走之前賀芳芝又給了她一瓶手油塗抹。
稍後,桑兒送茶水進屋,還提了裝晚飯的食盒,余舒在趙慧家吃過,就原封不動地讓她送回去。
入夜,余舒坐在桌前卜三枚銅板丟的叮叮噹噹響,未保準確無誤,用紙筆記下卦數算了一個周全,問她近日運勢。
不意外得了一個水火未濟、官鬼克兄的凶兆,且隱約露出一絲有病難癒、無藥可醫的跡象,正應了景塵觀她面相動靜之後得出來的推測。
有趣的是她這六爻裡還多透露了一個信息,她這一遭病難乃是**。
余舒首先想到就是紀家要對她不利,單是院子裡那棵老槐的栽種位置就能說明一些事情,紀家這上下老小,對她都沒安什麼好心。
「走著瞧。」余舒冷笑著將卜錢收起來。
等那星像一科的卷子改出來後,看他們如何是好。
翌日早上,余舒起床梳洗,看到妝鏡前昨晚摘下的那一支花盛有一些枯萎了,不復昨日嬌顏,她暗道一聲可惜,不忍丟棄,心中偶然一動,騰出放毛筆的盒子將它裝起來,收進懷中。
「姑娘,你今日還要出門嗎?」桑兒看余舒從房裡出來,便問道。
余舒腳步在門邊停頓了一下,想起昨日紀懷山找過她談話,就轉頭對丫鬟交待:「我要到城南秋桂坊走一趟,你們小姐若是來找我,就讓她等到晚上,若是沒來,就算了。」
說罷就揣著金寶出了門。
到忘機樓,薛睿還沒來,余舒上了後院二樓的雅房,進門將金寶放在軟榻上,掏了懷裡的筆盒取出那一支花盛,找了根繩子綁起一頭,倒掛在書架一角風乾,打算做成干花,可保存久一些。
做好這些,就聽屋外一聲驚叫,有杯子摔在地上的聲音,她趕忙從書房出來,就見小蝶縮在門口邊,一手哆哆嗦嗦地指著不知什麼時候跳到地面上的金寶。
「老、老、老鼠,來人啊,姑娘房裡有老鼠,六子哥」
「別叫啦,」余舒走上前,一彎腰把金寶抄起來,摸摸同樣被嚇到的小東西,小蝶看傻了眼,張著嘴忘了叫。
「哪兒、哪兒呢,老鼠在哪?」貴六衝到門前,一手扶著門框就脫鞋子要打,環顧屋裡尋找著老鼠的蹤跡,沒留神就在余舒手裡,緊接著貴七貴八和林福都跑了上來。
余舒看一堆人擠在門前,無奈把手裡受了驚嚇縮成一團的金寶托起來給他們看,見他們一個個瞪目結舌的樣子,訕笑道:
「這不是老鼠,是我養的小動物,不咬人的。」
金寶的長相和老鼠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然而它把腦袋埋在余舒手心裡不願露頭,門前幾個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不敢相信余舒這麼個姑娘家竟養著耗子玩。
余舒正發愁怎麼解釋,這時候薛睿來了。
「都圍在這裡做什麼?」
「公子爺。」
門前的人散到兩邊,露出薛睿身形,今日天暖,他穿了一件對襟的竹色開衫,裡面是一條圓領的緊身長袍,腰間束著藍色緞帶,身形健俏,很有些舞文弄墨的氣質。
「是金寶把人給嚇著了。」余舒無奈地將手裡的金寶指給他看。
薛睿會意,便對兩旁道:「這是蓮房姑娘養的,不是什麼老鼠,乾淨的,以後看見不要大驚小怪。好了,把這地上東西收拾收拾,免得紮了人。」
薛睿開口,門前幾個人才散開,林福讓貴七幫小蝶把地上的碎杯子收拾乾淨,奉上茶果,這才退下。
一陣小亂後,余舒和薛睿在書房裡坐下,說起昨天早上談論之事。
薛睿問道:「你說關於這酒樓賬目有話要同我說,是什麼?」
余舒道:「你先答我兩個問題,我再告訴你,省的我自作聰明了。」
看她賣關子,薛睿更感興趣,道:「你問。」
余舒看了眼門外,道:「你這忘機樓裡雇的幾個人,都是什麼來路,比如那林掌櫃,是從府上挑過來的,還是你另外請的?」
薛睿聽明白她話底下的意思,不怕告訴她:「林福是我們薛家的下人,原本就在外面打點生意,是我這次開酒樓特意調派過來,為人還是能信的。」
「你這麼說,我就知道了,」余舒原本是擔心這林福藉著採買明目中飽私囊,聽了薛睿的話,就知道這點她多慮,便擱過這一條,又問道:
「這酒樓的賬本你是準備做一份,還是做兩份。」
薛睿一聽這話,先是驚訝,而後就笑了,兩眼看著她,不答反問:「你還知道做生意有兩本賬?」
被他小覷,余舒翻了個白眼,姑奶奶她以前就是專門幹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