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鉤鐮槍一點一點地朝著劉頌的身上壓下來,劉頌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都沒有辦法阻止。眼看著鉤鐮槍的刃鋒已經是快要逼近自己的腦門了,感受著從刃鋒傳來的寒意。劉頌可以說是從來沒有感受過死亡,距離自己竟然這麼近。
「啊——!」在這最後的關頭,就聽得劉頌的嗓子眼裡面迸發出一個巨大的嘶吼聲,簡直是要將劉頌的喉嚨都給撕破一般。正在壓制著劉頌的王虎,突然感覺到面前的劉頌似乎有些不對勁,因為他手中的鉤鐮槍,竟然再也無法往下壓半分了。
而王虎的攻擊也沒有這麼簡單結束,緊接著,王虎便將鉤鐮槍直接壓在長槍上面,撐在地上,整個人卻是突然從馬背上跳了起來,飛起一腳,正中劉頌的胸口。劉頌此刻已經是拚命了,他此時透支了自己的身體體力,也已經失去了理智,完全依靠著戰鬥的本能在作戰。對於王虎的快速攻擊,劉頌根本就無法做出相應的防禦,直接便被王虎給踢飛了,而手中的長槍也因為被鉤鐮槍給壓住,不得動彈,從劉頌的手中脫手而出。
劉頌的身子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弧線,最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劉頌一抬頭,便吐出了一口鮮血,看來剛剛那一摔,劉頌可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上啊!」看到劉頌落在了地上,周圍那些還在觀戰的宋軍將士卻是想像之前對付白喜那樣,將劉頌給擒下,頓時就一擁而上。而就在這個時候,剛剛吐出一口鮮血的劉頌,雙目再度閃過一絲紅芒,如野獸般低吼了一聲,一個抓住剛剛衝到自己面前的那名宋軍士兵的脖子,用力一擰,竟然硬生生將那宋軍士兵的脖子給擰斷了。
殺了這名宋軍士兵之後,劉頌一個奪過那士兵手中的單刀,同時將手中的屍體好像丟麻袋一樣丟在了一邊。他滿臉猙獰,就好像餓虎入羊群一般衝進了周圍的新宋軍將士當中,手中的單刀飛快地收割著周圍將士們的性命。
那些將士們倒也沒有坐以待斃,紛紛提起兵刃朝劉頌身上招呼,可現在的劉頌,只怕根本不知道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轉眼他的身上就多出了好幾道傷口,可劉頌卻是不管不顧,就好像自己身上根本沒有中招一般,依然是瘋狂地朝著左右劈砍。
「哼!」見到劉頌的這個舉動,王虎冷哼了一聲,雖然知道劉頌這麼做,並不是欺善怕惡,而是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不過這並不意味著王虎就會對劉頌手下留情。當即王虎便縱馬朝著劉頌衝了過去,手中的鉤鐮槍已經是提到了胸口。
眼看著就快要衝到劉頌的面前的時候,王虎突然將鉤鐮槍朝著前方劈了過去,正中那瘋狂劈砍著的劉頌,那鉤鐮槍在劉頌的脖子上劃過了一道光華,緊接著便消失在了劉頌的前方。
而這一刀過後,劉頌整個人便立刻給定住了,那原本充滿瘋狂和嗜血的雙眸轉眼間便恢復了清澈,只不過很快便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緊接著,劉頌又是向前走了兩步,便再度定在了原地,身子晃動了一下,便再也沒有力氣往前走了。
王虎用力一拉韁繩,止住了正在朝著前方衝刺的戰馬,掉轉了馬頭,望向了劉頌的背影,說道:「勝負已分。你輸了。」
王虎的這句話,就好像是一個信號,讓劉頌的眼睛頓時就瞪得老大,緊接著,一道鮮紅的細線出現在了劉頌的脖子上,而卻那道紅線是越來越長、越來越寬,很快便在劉頌的脖子上繞了一圈,看上去就好像在劉頌的脖子上戴上了一個紅圍脖一般。
劉頌的身子再次晃了一晃,最後雙腿一軟,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又是幾息過去,就聽得啪嗒一聲,劉頌的腦袋就這麼筆直地從脖子上滑了下來。那鮮血頓時就像噴泉一般,直接從劉頌的脖子上噴了出來,將上空染成了一片猩紅。
不過王虎顯然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個戰果,他用力一扯韁繩,提著鉤鐮槍,便朝著北面劉義等人追了過去。
「兄弟!」口中一邊重複著念叨著劉頌,劉義手中的寶劍卻是毫不停留地朝著前面揮砍。剛剛他已經聽到了從後面傳來的嘶吼聲,而且劉義也聽得出,那正是劉頌的聲音,發出這樣的嘶吼聲,可見劉頌已經是凶多吉少了。兄弟情深,劉義心裡多想掉轉馬頭,回去援救劉頌,哪怕只是回頭看一眼,那也是好的。
可是劉義的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麼做。哪怕只是回頭看一眼,劉義恐怕自己就會沒有勇氣再繼續突圍了。所以劉義現在所能做的,就充耳不聞,將心中所有的情緒都撒在面前的這些敵人身上。
「休想逃走。」眼看著劉義、趙廣和劉華三人一路苦戰廝殺,馬上就要衝出宋軍的包圍圈了。這時,突然一聲暴喝從前方響起。劉義抬起頭一看,只見一名宋軍戰將手持單刀,正駐馬擋在了劉義的前面,正是宋軍大將崔虎。
之前王宗石和王虎兩人趕去阻攔,留下了崔虎和張龍兩人指揮大軍,而在看到王宗石和王虎都被敵人纏住,劉義卻是快要突圍成功的時候,崔虎終於是忍不住,出手攔截了。
崔虎就這麼擋在劉義和劉華的前面,也不著急進攻,就不讓劉義繼續向前走。反正在劉義後面,王虎正在拚命趕過來,更遠處的王宗石也已經取得了優勢,擊敗陳武三人只是時間問題了。當即崔虎便冷喝道:「劉家軍的劉義,投降。你是不可能衝出去的。只要你投降,我軍定不會傷害你的性命,也可保你劉家一家平安。」
既然被崔虎擋住了去路,劉義和劉華也只有止住坐騎,回頭一看,那些原本跟在他們身後的劉家軍士兵已經大多不在了。只有少數幾人還在宋軍的包圍中掙扎,但也很快就慘死在了宋軍將士的兵刃之下。就憑他們兩人,顯然是不太可能衝過崔虎的包圍,看來這次的突圍,已經是失敗了。劉義苦澀地一笑,橫在胸口的寶劍也是慢慢往下垂落,如今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看來真是無路可退了。
就在劉義準備放棄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卻是從劉義的身邊響起:「大人。還不到放棄的時候。就讓末將為大人殺出一條血路。」
話音剛落,劉義就感覺到一陣風從自己的面前刮過,等到劉義抬起頭往前看的時候,眼前卻是多出了一個身影,正是之前一直緊緊跟著劉義,與他並肩而戰的劉家軍將領劉華。
劉義又驚又疑,不明白劉華哪裡來的自信能夠助自己突圍出去?如果是換作以前,劉華身體健全的時候,的確是能夠和崔虎一較高下,可現在的劉華斷去一臂,根本就不會是崔虎的對手才是。劉義的心中充滿了疑惑,沒有立刻跟上去,不過劉華卻是沒有發現這一點,全然不顧前面的崔虎以及崔虎身後的宋軍,依舊全速往前衝。
「哼!勇氣可嘉。只不過,太蠢了。」看到劉華這樣奮不顧身地衝過來,崔虎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讚許,不過很快就被輕蔑所取代,劉華那空蕩蕩的手臂崔虎自然看在眼裡,他可不相信一個斷了一臂的人能夠擊敗自己。雖然崔虎素來謹慎,但他畢竟也是一名草莽出身的武將,也有武者的尊嚴。當即崔虎便揮起一手,對身後的將士喝道:「誰也不許放箭。他交給我來解決。」
在崔虎看來,自己以逸待勞,對付這麼一個經過了一場苦戰廝殺,而且還斷了一臂的人,已經是勝之不武了,豈能再讓身後的部下幫忙?當即崔虎便雙腿一夾,提著單刀就迎著劉華殺了過去。
兩人很快便撞到了一起,劉華首先舉起自己的獨臂,揮刀朝著崔虎的面門上劈了過去。而崔虎也是不閃不避,反手一刀就和劉華的單刀硬碰硬撞上了。就聽得鐺的一聲,崔虎的刀還在原處不動,而劉華的單刀卻是直接脫手飛出,顯然這剛剛一刀,劉華根本就不是崔虎的對手。而在後面剛剛緩過神,準備跟上去的劉義,此刻也是暗暗歎了口氣,劉華果然輸了,看來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希望了。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大局已定的時候,忽然,就聽得劉華大吼了一聲,整個人竟然從馬背上跳了起來,就往崔虎的身上撞了過去。而崔虎也只是愣了片刻,很快便揮起的單刀,就朝著在空中的劉華劈了過去,想要將劉華給逼退。
不過,讓崔虎大吃一驚的是,面對自己的單刀,那在空中的劉華,僅僅只是將自己的腦袋往旁邊偏了一下,卻是任由單刀的刀刃劈進自己的肩膀。頓時鮮血從傷口中迸發出來,單刀深深地嵌進了劉華的肩膀,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大人!快走啊。」從肩膀上傳來的劇痛,刺激得劉華叫喊了起來,可口中卻是不斷地催促著劉義。而他的身子也是直接撞在了崔虎的身上,那唯一的單臂一攬,死死地抱住了崔虎的腰,用整個身子纏在了崔虎的身上。
劉義整個人呆住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劉華竟然是用這麼一種方法拚死來助自己逃生。毫無疑問,劉華已經是完全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就為了能夠讓劉義成功突圍出去。這一切,都源自於他對劉義的忠誠。
劉義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圈也是一陣陣的發熱,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正在劉義的胸中蔓延開來,劉義突然有一種衝動,很想揮舞著寶劍,上前與劉華一同廝殺。
而就在這個時候,劉華可能也是發覺劉義並沒有動靜,連忙喊道:「大人!不要再猶豫了。快走,快走啊!唔」
劉華最後一聲悶哼,卻是來源於自己後背上所傳來的疼痛,被劉華死死抱住的崔虎自然不會任由劉華如此得逞。只是他的單刀卻是嵌在了劉華的肩膀上,被骨頭給死死地卡住,加上現在兩人的距離和劉華的阻撓,根本就無法拔出。
所以崔虎只能是用另一隻手使勁扳劉華的身子,可沒想到,劉華抱住自己的力氣竟然這麼大,崔虎無論如何用力,他就不肯鬆手。最後劉華甚至用手繞過崔虎的腰,往斷臂的傷口處一抓,也不管傷口多疼,就死死地抓住不放手。
連著扳了幾下都沒辦法,崔虎乾脆就握緊拳頭,不停地敲打劉華的後背,這一拳一拳落下去,幾乎每打一拳,劉華就要吐一口鮮血,這幾拳下去,劉華噴出的鮮血如同噴血的血泉一般。而就算是如此,劉華的雙眼還是充滿了堅定,死死地不鬆手,嘴巴還在含糊地喊著:「大人!快走。」
看到劉華的模樣,劉義的心就像是被一隻手拚命在揪一樣,之前本來已經快要鬆開的握住寶劍的手,如今卻是握得緊緊的,一道道青筋在手背的皮膚上浮了起來。牙齒已經咬得下唇滿是鮮血,劉義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去把劉華救回來。可就在此時,一個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在劉義的耳邊響起:「大人!快走!莫要莫要讓劉華他們白犧牲。」
是趙廣,這關鍵時刻,被劉義捆在後背的趙廣醒了過來。只不過此刻的趙廣也是極為虛弱,恐怕連抬手這樣的動作都沒辦法做出來。但他還是在這關鍵時刻,出言提醒了劉義,避免他衝動行事。
趙廣此言一出,劉義頓時就冷靜了不少。劉義這才想起來,為了讓他衝到這裡,這一路上已經犧牲了太多人了。自從劉通將劉家的基業交給自己,劉義的這條性命已經不再屬於他自己一個人了。就算是為了那些犧牲性命保護自己的人,劉義也不能這樣輕易地將自己的命交代在這裡。
想明白了這一點,劉義最後再看一眼已經是全身血肉模糊的劉華,咬緊牙關,虎目含淚,用力一扯韁繩,便縱馬繼續朝著前面衝了過去。
「擋我者,死!」劉義的一雙眼睛簡直就像是被血給染紅了一樣,瘋狂地嘶吼著,繞過了正在和劉華糾纏著的崔虎,直接便衝進了那些將士當中。
仗著手中的寶劍之利,那些宋軍將士雖然也在朝著他攻擊,可被寶劍一掃,將士們手中的兵刃便應聲而斷。劉義就這樣,硬是衝過了那些宋軍所佈置的防線,朝著北面繼續衝刺。
「混蛋!」崔虎眼睜睜看著劉義就這麼跑了,臉上滿是不甘,有心想要繼續追上去,可自己的身子卻是被劉華給死死抱住,任憑自己如何捶打,劉華就不肯放手。讓崔虎就連掉轉馬頭都做不到,更不要說是追擊劉義了。
而正抱住崔虎腰間的劉華,在那一片血肉模糊當中,一雙眼睛看到劉義漸漸遠去的背影,終於是閃過了一絲欣慰。就在這一絲欣慰過後,這雙眼睛中的神采開始漸漸消散,最後只留下了一片灰白。不過就算是如此,那只纏在崔虎腰間的手,卻是始終緊緊地抓在那裡,完全沒有放鬆的跡象。
「追!」就在崔虎被劉華給纏住,劉義帶著趙廣趁機衝出包圍圈的時候,卻是有一個人大笑不止,開心得很。這個人,正是之前被留在最外圍的張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