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劉通的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一般,死活不肯答應。他昂起頭,說道:「我自從父親手中接過劉家軍霸業之後,便立誓要將父親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維持下去。又豈能做出這等事情?劉義,此事我絕對不會答應。」
「大哥,你好糊塗啊。」到了這個地步,劉義也顧不得之前自己被劉通重傷過的事情了,而是痛心疾首地勸道:「父親當年辛辛苦苦創下這番基業,不也是為了我們劉家能夠在這片土地上立足下去嗎?如果為了這些虛名,卻是要連累得我們劉家家破人亡,那父親與大哥你這些年來的辛苦,又有什麼意義?」
劉通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話可說,只能是繼續沉默。而劉義則是接著說道:「退一步海闊天空,只要我們劉家人還在,只要這些忠於我們劉家的臣子還在,只要那些肯為我們劉家效忠的軍隊還在,我們劉家將來就必定有東山再起的希望。大哥,切不能為了一時之氣而自誤啊。」
劉義的連番勸說,已經讓劉通原本堅定的心開始動搖了,這一切,劉義也是看在眼裡。本來劉義還想要趁熱打鐵,劉通卻是搶在他開口之前,伸出手,止住了劉義的話頭。
劉通長長歎了口氣,滿臉複雜地對劉義說道:「劉義。我錯怪你了。你的確是我們劉家的好兒郎。不過,這件事我卻不能現在就給你答覆,且讓我在考慮考慮。」
說完,劉通也不給劉義說話的機會,直接便轉頭走出了牢房。而劉義看著劉通的背影,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這件事如此重要,當初自己也是考慮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劉通又豈會例外?想到這裡,劉義也是跟著長歎了口氣。但願,為了劉家,劉通能夠做出一個正確的判斷。
信豐城的城守府內,短短幾天時間,這座城守府就已經易主了。在城守府的大門口,站著兩排神情冷漠的黑衣士兵,正是宋軍之主宋帝趙榛身邊的親兵,他們出現在這裡,就意味著宋帝趙榛本人就在這城守府內。
在城守府的後院廂房內,宋帝趙榛看著那躺在床榻上的吉倩倩,撫摸著她的俊俏而蒼白的臉龐,微笑著說道:「倩倩啊倩倩,你也算是陰溝裡翻船了。」
吉倩倩臉色蒼白,正是重傷未癒的模樣,對於宋帝趙榛那不符合身份的舉動,吉倩倩也是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嘟囔道:「陛下!難道你就這麼閒了嗎?既然已經到了這裡,為何不趕快發兵去攻打南安軍城,將那劉通給除了,整個南安軍可就歸我大宋所有了。」
宋帝趙榛和吉倩倩平時放鬆慣了,加上現在廂房內就只有宋帝趙榛、傅選和吉倩倩三人,宋帝趙榛也用不著擺出一副皇帝的架勢。
趙榛一屁股坐在了吉倩倩的床榻邊,笑著說道:「不急!不急!南安軍已經是近在眼前了,我們又何必太過著急呢?正所謂欲速則不達,倩倩莫忘了,東面還有一個夏誠在那裡虎視眈眈呢。這次夏誠yu偷襲江陵的計劃失敗了,更是賠上了楊林的性命,我就不相信,夏誠會忍得住。」
「那可不一定哦?」在旁邊的傅選則是捋了捋自己的鬍鬚,瞇起眼睛笑道:「夏誠此人,乃是一代梟雄,能忍人所不能忍。眼下的局勢,夏誠絕對不敢出兵援助劉通,那樣只會讓他的名聲大跌,支持他的那些世家們失望。而且陛下現在所率領的大軍可不比得上次王虎將軍的先鋒軍,夏誠如果想暗中使壞,那也只會是自取其辱。」
傅選對夏誠的評價很高,而宋帝趙榛也並沒有認為傅選太過高估夏誠的能力,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傅選的說法。可轉過頭望向吉倩倩的時候,宋帝趙榛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倩倩啊!你也跟著我學了不少東西了,怎麼還不知長進啊!這害人不成反害己的事情,以後還是要少做啊!」宋帝趙榛說完這話便又是哈哈大笑了起來,而傅選聽了也是捋著鬍鬚,一同大笑。
吉倩倩則是一臉的鬱悶,這次他想要讓花中龍吃點苦頭,慫恿他去攻打上猶,結果反倒差點害得自己丟了性命。這麼丟臉的事情,吉倩倩當然是不會說的了。可吉倩倩不說,卻瞞不過智謀不弱於吉倩倩的傅選。傅選本來就對吉倩倩突然想出這種極為危險的計策感到很不解,剛剛對吉倩倩一番詢問,從吉倩倩那支支吾吾的回答中,卻是把吉倩倩的真正想法給猜出來了。
宋帝趙榛調笑了一番之後,便來談正事了。宋帝趙榛正色對傅選和吉倩倩說道:「如今南安軍城已近在眼前,不過越是如此,我們就應該越來越小心才是。雖然我們這次接連拿下了南安軍數城,但劉家軍的兵力卻是沒有收到多大的損失,現在他們都齊聚於南安軍內,足足有三萬多人。此城經過彭友、劉通二人之手,早已經有不下於江陵的堅固城防,我們想要攻下此城,可不容易啊!」
宋帝趙榛這番話說完,便轉而看著傅選和吉倩倩兩人,雖然剛剛那番話說得嚴重,可宋帝趙榛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為難的樣子。反觀傅選和吉倩倩,兩人也都是一樣,傅選瞇著眼睛,嘴角微翹,不停地捋著鬍鬚,而吉倩倩則是撇著嘴,一臉不屑地把腦袋橫向另一邊。顯然,對於他們兩人來說,剛剛宋帝趙榛所說的那些困難都不值得一提。
而宋帝趙榛也彷彿早就知道傅選和吉倩倩會有如此反應,並沒有意外之色,而是笑著繼續說道:「不錯,無論是南安軍內的那三萬多守軍,還是南安軍城的堅固城防,其實這些都不能算是太大的困難。不過還有一點,卻是我們不能不防的。在南安軍旁邊,還有一個梅州,那個趙廣,現在可就駐防在那裡。趙廣此人智謀超群,而且對劉通是忠心耿耿,我們要攻打南安軍城,趙廣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宋帝趙榛一提起趙廣,果然,傅選和吉倩倩兩人的臉色又是換了一副模樣。特別是吉倩倩,這次他差點送命,可以說是因為吉倩倩自己作繭自縛,但追根究底,卻是一開始吉倩倩就陷入了趙廣所設定的伏擊內。事後吉倩倩也是反思過,趙廣所制定的這道防線,咋一看,龍泉城的確是唯一的漏洞,可現在一推敲,這個漏洞明擺著是趙廣故意留下來的。目的就為了讓宋軍的先鋒軍上當。
原本吉倩倩已經是自認為自己很看重趙廣了,可沒想到結果還是太過小覷了此人。此人的智謀絕對不下於自己。所以在宋帝趙榛提起趙廣的名字之後,吉倩倩的心也是提了起來,有心想要向宋帝趙榛請命去攻打南安軍城,可一想到自己的身體,宋帝趙榛是鐵定不會同意的,只能是作罷。
傅選瞇起眼睛說道:「趙廣此人極善用兵,對付一個劉通,倒是容易,可若是再加上一個趙廣,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屬下以為,大人可派一軍前往梅州,拖住趙廣,然後傾全力拿下南安軍城。只要能夠抓住劉通,趙廣雖有智謀,也無用武之地了。」
「嗯。」宋帝趙榛點頭表示同意,不過又問道:「如要派人去拖住趙廣的話,應當遣何人前往呢?」
吉倩倩立刻便回答道:「要對付趙廣,恐怕一人難以成功。應遣一將為主帥,再輔之以謀臣,兩者合作,方能拖住趙廣。這一將嘛,大人帳下能者極多,只是這輔佐的謀臣,屬下受傷無法為大人效勞,而選又要留在大人身邊,剩下眾人當中,恐怕也只有劉和能夠勝任了。」
「劉和嗎?」宋帝趙榛低頭思索了片刻,劉和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以劉和的智謀不會比趙廣差,只不過劉和此人好走偏鋒,喜歡冒險。倒不是說這個性情不好,只不過對手是趙廣,還是要小心為妙。宋帝趙榛已經決定讓劉和成行了,不過事前還是要好好囑咐一下,免得劉和到時候會馬失前蹄,那就不妙了。
暫時算是解決了趙廣的問題,緊接著,宋帝趙榛又再提起了關於南安軍防的事情。這次宋帝趙榛大舉東進,所帶出來的兵馬雖說不是宋軍南方軍團和南方各地軍隊所有的實力,但也經不得損耗。況且之後還要對付夏誠和高安,所以在攻打南安軍這一戰中,宋帝趙榛不希望損失太多的兵馬。
對於宋帝趙榛的要求,傅選和吉倩倩也都是同意的,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傅選起身從桌子上取出了一張地圖,直接便鋪在了旁邊的榻上,對宋帝趙榛說道:「陛下!要攻取南安軍城不難,關鍵,就在此處。」
宋帝趙榛轉頭往地圖上一看,傅選手指所指的位置,卻是距離南安軍不遠,地圖上標明了三個字——上猶。
「所以說,要守住南安軍,最關鍵的位置,就在連同南北卡住宋軍主力的上猶。」在梅州程鄉城內,趙廣緊皺著眉頭,對坐下眾將說道:「如今上猶已經落入敵人的手中,這對於大人駐守南安軍城可是極為不利。所以當前最重要的,便要將上猶給重新給奪回來。」
「此事易耳。」坐在趙廣右手邊的劉家軍大將南宮熊立刻便抱拳喝道:「大人!就讓某家領本部兵馬奇襲敵人,去將上猶奪回來。」
聽得南宮熊的請戰,趙廣點了點頭,轉而又搖了搖頭,說道:「南宮將軍勇猛過人,這重奪上猶本就一場苦戰,非南宮將軍不能當此重任。不過南宮將軍也莫要小看此戰,我料定那宋帝趙榛身邊的謀臣不會看不透此點,故而宋軍一定會派重兵把守此地。要重奪上猶,恐怕沒有那麼容易。這樣,南宮將軍,我撥給你五千兵馬。定要將那上猶給奪回來。」
原本趙廣的手上有一萬兵馬,先前為了湊齊宋大山的伏軍,趙廣也是從梅州調撥了五千人給宋大山,所以手上也只剩下八千餘人了。現在一口氣撥給南宮熊五千人馬,足見趙廣攻打上猶的決心。
南宮熊也知道此戰的重要,當即也不推脫,對趙廣抱拳喝道:「大人放心,末將必不辱命。」
趙廣點了點頭,也是長歎了口氣,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如今劉家軍已經是大廈將傾,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只不過是延遲劉家軍被滅的時間罷了。就算是南宮熊能夠將上猶給奪回來,等到宋軍再度攻打上猶的時候,就憑南宮熊的那點兵馬,根本不可能擋得住宋軍的大軍。到時候,只怕連南宮熊也要犧牲在上猶了。
擺了擺手,示意在座的眾人退了下去,趙廣開始揉著自己的兩鬢,也算是能舒緩一下繃緊的神經,大勢已去,就算是趙廣傾盡全力,恐怕也無法挽回這個局面。不過趙廣受兩代劉家軍家主的知遇之恩,又豈能輕言放棄,所以就算是知道自己這是在做無用功,也只能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大人可是感覺力不從心?」忽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卻是把趙廣給嚇了一跳,抬起頭一看,卻發現在議事宮殿內,竟然還留下了一人沒有離開。此人趙廣自然是認得,卻是在劉家軍帳下,僅次於趙廣的智者白何行。白何行笑了笑,也是一臉無奈地說道:「也難怪了,現在宋軍勢大,我們劉家軍根本無力與之對抗。戰敗,已經是在所難免的了。沒想到啊!那趙燕竟然是信王趙榛,現在竟然還登基為帝了!」
對於白何行,趙廣雖然知道他的智謀超群,但趙廣卻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此人。倒不是說趙廣擔心白何行取代自己的地位,而是趙廣看得出來,白何行心中所包含的仇恨太深了。這種仇恨,對於一名智者來說,是最要不得的。因為仇恨會蒙蔽智者的雙眼,讓本應該能夠看清楚的事情變得模糊不清,錯失本應該抓住的良機,甚至於做出錯誤的判斷。
之前白何行的幾次謀劃,在趙廣看來,之所以會失敗,並不是因為白何行的智謀不足,而是因為白何行對宋軍和趙榛的恨意,使得他沒有發現很多細節上的問題。所以自從南安軍城之戰之後,趙廣就乾脆把白何行給帶到了身邊,免得他再出差錯。
聽得白何行這麼一說,趙廣顯然有些驚訝,按照他對白何行性情的分析,現在的白何行應該是恨不得親自上前線,指揮兵馬和宋軍作戰才是,怎麼會對自己說出這番喪氣話?彷彿是看穿了趙廣的心思,白何行苦笑著說道:「大人或許覺得奇怪,其實小子又何嘗不想去為家人報仇,可白某雖然不才,但也不會做那種自取滅亡的行為。與其送死,倒不如保存有用之身,再圖謀劃。」
白何行解釋清楚了,趙廣也不再疑惑什麼了,而是同樣苦笑著說道:「白兄所言不差,我的確是對現在的局勢十分擔心。宋軍大舉進犯,以我軍的實力,根本就無力抵抗。正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是我有再多的謀劃,可實力上的巨大差距,根本無法依靠計謀來填補啊!不知白兄可有何方法來教我?」說著,趙廣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白何行,他相信,白何行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做毫無用處的事情,既然他會特意留下來,那說明肯定是有什麼要對自己說。
趙廣看穿了自己的想法,白何行也沒有顯得尷尬,而是正色說道:「大人。要說對宋軍的恨意,恐怕這劉家軍之內,沒有一人能夠比得上小子。不過小子也知道,光憑劉家軍現在的實力,完全不可能為小子報仇。不僅如此,若是強行與宋軍硬拚,恐怕整個劉家軍,整個劉家都要步當年白家的後塵了。」提起當年白家被滅門的慘劇,白何行也是忍不住咬牙切齒。
趙廣的臉上倒沒有什麼,此事他早就想到了,不過他倒是有些期待接下來白何行的話,事到如今,難不成白何行還有辦法能夠保住劉家?
白何行也不再賣關子,直接從袖口取出了一方錦帛,遞給了趙廣,說道:「大人。這是五日前,劉義將軍托人送到小子手中的,希望小子能夠助他一臂之力。小子以為,他此計雖然有些窩囊,但的確能夠保住劉家的香火。請大人過目。」
趙廣心中一驚,卻沒想到此事竟然還牽扯上了劉義。當即,趙廣立刻便接過了錦帛,仔細看了一遍錦帛上所書寫的字。趙廣那張白皙的臉龐立刻就變得一片鐵青,握住錦帛的手用力一握,頓時就將那方錦帛給揉成了一團。可過了半晌,又是慢慢鬆開了,而趙廣的臉色也是漸漸露出了苦澀和無奈的神情。
看到劉義的信,趙廣的臉色變了幾次。最後,趙廣歎道:「劉義此計的確是可行。只是,恐怕大人不會同意此計的。」對於劉通,趙廣又豈會不瞭解,以劉通的性格來說,是絕對不會同意劉義的這個做法的。
白何行也是點頭說道:「大人猜得不錯,而且根據從南安軍城傳來的最新情報,幾天前,大人已經將劉義將軍給關進了大牢。至於理由,卻是因為之前他與朱豪將軍擅自從上猶撤兵,不過對於朱豪將軍,大人卻只是打了一頓軍棍,便沒有再多做責罰。」
白何行並沒有說得太仔細,不過只是劉義和朱豪兩人的不同懲罰尺度,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劉義是劉通的親弟弟,如果劉通在懲罰尺度上偏向劉義的話,倒還說得過去,可現在偏偏是對朱豪的懲罰輕,對劉義的懲罰重,這其中的意味就有些值得推敲了。
趙廣陷入了沉默,顯然劉義的所作所為劉通已經知道了,要不然,劉通不會做出這種判罰。猶豫了半晌,最後趙廣對白何行說道:「白兄,此事,你且先按照劉義將軍的計劃去辦。我這就準備去南安軍城,親自問問大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