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力如此拚殺,他身邊的劉文元和劉伍長又豈會膽怯,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齊聲喝了一聲,劉文元也是拔出了自己的佩刀,而劉伍長則是提起了長槍,兩人按照江山力的指示,分別趕到城頭的左右兩邊。別看兩人的軍階不高,但在守軍中的名氣可不小,加上剛剛江山力喊出的命令特別大聲,城頭上的將士都聽得仔細,自然沒人會違抗他們的命令。
那些釘牆上的火很快便熄滅了,雖然並沒有完全被燒光,但殘留在女牆上的殘骸再也無法發揮原本釘牆的用處了。見到大火熄滅了,楊林立刻下令讓城牆下等待著的將士再度衝上去。不過剛剛這一個火,對於夏軍也不是沒有影響,大火也不長眼睛,連帶著那些架在城頭上的雲梯也是燒掉了不少。夏軍這次楊奉的雲梯那也是有一定數量的,被燒掉了一部分,卻是暫時無法補充了,這樣一來,夏軍衝擊城頭的速度卻也是減慢了不少。
「殺啊——!」喊殺聲在城頭上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的箭矢也是交織在城頭的上空,和大火剛滅時帶起的濃煙混雜在一起。在江山力、劉文元和劉伍長三位戰鬥力明顯高出一截的高手地帶領下,城頭守軍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硬是將數倍於己方的敵人給阻在了城頭。
雖然也有不少夏軍士兵衝上城頭,但卻很快被戰鬥力和士氣都很高的守軍給圍殺。當然,也有守軍將士死在夏軍的手中,但每當有人犧牲,就會有另外的士兵補上空缺,補充城頭防線的完整。
兩個時辰過去了,慘烈的戰鬥膠著狀態,廝殺聲不斷。夏軍依然無法攻破城頭,這讓城下的楊林感到吃驚。原本以為一口氣就能將漢陽軍拿下來的,卻未想到這漢陽軍城的守軍竟然如此頑強。剛剛從後面傳來消息,之前被高勇的流星斧擊傷的龍山傷勢並無大礙,所以楊林心裡的怒氣也消了不少。
不過正是因為如此,楊林才可以更加冷靜地分析戰局,從開戰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多時辰了。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是再無法攻下漢陽軍城,那大軍的士氣可就要跌落至谷底了,到時候就算是最終能夠拿下漢陽軍,大軍的損失也是極大的。
楊林豈能容許這種事發生?雙目一寒,喝道:「分兵去取其他三面城門。」楊林之前的打算,是全力攻打東城門,可沒想到漢陽軍的抵抗如此頑強,加上雲梯被燒了不少。大部分的士兵只能是聚集在城下,根本無法發揮兵力上的優勢。所以楊林乾脆將戰線拉長,分取其他三面城門,硬逼著守軍也跟著分散兵力,楊林這是明擺著欺負守軍的人沒夏軍多啊。
得到楊林的軍令,傳令官立刻便吹響了號角,很快,便從城牆下分出了近一半的人馬,轉而朝著左右趕去。在城頭,江山力一看到這個情況,立刻便猜到了敵人的打算,立刻便急了起來。夏軍人多,分兵沒有關係,可守軍就這麼五千餘人,剛剛一場惡戰,已經死傷了七八百人,如果再分兵,那可就真的難打了。
可問題是,明知道分兵會加大守城的難度,可江山力又不得不分兵把守其他三面城門。在城頭的另一邊,劉文元也是看出了蹊蹺,一刀砍掉了一名想要衝上來的夏軍士兵的腦袋,轉頭對著江山力喊道:「江兄。我帶四百人去守北城。」
別看劉文元年輕,但能力絕對是出類拔萃,這四百人正好是所有守軍所能分出來的最大限額,考慮到還有其他兩面城門需要支援,劉文元最多也只能是分出四百人。聽得劉文元的話,江山力無奈之下,也只能是同意,同時又是轉頭對另一邊的劉伍長喝道:「劉伍長,現在我任命你為參將,你也帶上四百人,去守南城。」
「好!交給我了。」劉伍長平時對劉文元極不服氣,可對江山力這個將軍,劉伍長言聽計從,立刻便從身邊點了四百人,轉頭便往南城門方向趕去。
一連分走了八千人,城頭上的壓力也是大了許多,江山力也是不得不來回奔走,像個救火員一樣幫著將士們截殺那些衝上城頭的敵人。雖然暫時還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但江山力的心卻是不能放鬆,因為江山力知道,敵人既然要攻打其他城門,就絕對不會空下西城門不打。可現在城頭上就只有江山力一個人了,如果沒有人帶領,江山力又豈敢分兵去西城防守?
一邊殺敵,江山力的心思也在不停的運轉,思索著解決的辦法。但現在江山力可是在戰場上,與人廝殺的時候,又豈能隨便分心?面對一名從女牆外面撲上來的夏軍士兵,江山力一刀揮過去,正中那人的肩膀,本以為這一刀已經將敵人給解決了,江山力就想要轉身再去別處幫忙。可江山力沒有注意到的是,那名夏軍士兵在被砍中後,並沒有被砍中要害。只見那夏軍士兵一雙眼睛卻是突然暴射出了紅芒,猛地就朝著已經轉過身的江山力撲了過去,完全不在意自己肩膀上正在不停飆血的傷口。
江山力發現這異狀的時候,那士兵已經是撲到了他的身上,直接把他給撲到在地。所幸那士兵剛剛在撲上來的時候,手中的兵刃早已經被江山力擊飛掉了,現在卻只能是用雙手死死地掐在江山力的脖子上。此時的那名士兵額頭上暴著青筋,雙目赤紅,那模樣甚是猙獰,似乎是要一口氣將江山力給掐死。
被掐住了脖子,江山力也是喘不過氣來,特別是在看到那士兵的戰鬥力,明顯不是一般的士兵。江山力心中不由得一驚,想要擺脫對方,可無奈自己整個身子都被對方給壓住,動彈不得,只能是用手中的佩刀,力所能及地往對方的身上亂劈。本以為這樣能夠將對方給砍倒,但那夏軍士兵此刻已經是不要命了。
對於身上多出來的一條條傷痕全然不顧,憋著一口氣,只想著要掐死江山力。對於這樣的敵人,江山力已經完全沒有了辦法,只感到隨著呼吸困難,力氣也是飛快的流失,死亡臨近。
正當江山力感覺精神有些模糊的時候,一聲暴喝響起,在江山力的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那兩隻死死掐在江山力脖子上的手臂直接就飛了出去,緊接著又是一隻腳出現,直接踹在了那名夏軍士兵的胸口,將那夏軍士兵給踹飛。同時一個呼喝聲響起:「江兄。怎麼樣?沒事?」
總算是得以解脫,江山力立刻便坐了起來,拚命的喘氣,連著咳嗽了好幾聲,抬起頭,看到身邊救了自己的人,正是之前下去醫治箭傷的高勇。顯然高勇已經是把自己身上的傷給處理好了,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正好救了江山力。
江山力在高勇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對高勇點了點頭,說道:「高將軍!你來得正好,速速去西城門那邊,敵人已經分兵去攻打其他城門了。」
高勇剛剛趕到城頭,還不知道城外的變化,聽得江山力這麼一說,高勇也是臉色一變,手下連斬了幾名想要偷襲的夏軍士兵,順便朝城外張望了幾眼。果然,城外的敵人已經少了很多,高勇連忙點頭喊道:「好!好!我現在就去,你這裡可要撐住啊。」說著,高勇直接便掉頭往城東趕去,而江山力也是連忙指了四百人跟著高勇去了。
城頭上又少了四百人,這下壓力可就更大了,饒是江山力再如何努力,也無法完全將敵人給擋住了,夏軍士兵開始衝上城頭,和城頭的守軍短兵相接。
到了這種地步,城頭上的宋軍將士們已經不再講究什麼陣型了,只管提著自己的兵刃上前廝殺,就連那些弓箭手也是紛紛將自己的長弓丟在了一邊,提著轉配的短刃埋身上前。在這種白刃戰中,雙方將士拼盡自己所有力量,用盡所有能夠用得上的方法,只求多殺一名敵人。
作為在東城頭的統帥,江山力自然是沖在了最前線。雖然江山力不像高勇那麼厲害,但畢竟也是一員戰將,他手中的單刀上下翻飛,也是斬殺了不少敵人。只不過,江山力殺的敵人多,但衝上城頭的敵人更多,江山力剛剛斬殺了一名敵人,很快又有兩名夏軍士兵呼喝著撲殺過來。
面對撲殺過來的敵人,江山力剛剛想要舉起手中的單刀拚殺,卻是腦袋突然一暈,連手都抬不起來了。顯然,已經廝殺了這麼長時間,江山力的體力已經有些跟不上了。
而此時,那兩名夏軍士兵的單刀已經劈頭蓋臉地朝江山力砍了下來,江山力想要提刀架擋已經是來不及了,只能是就地一滾,狼狽地躲過了這一擊。所幸剛剛那暈眩的感覺只是一時反應罷了,很快江山力便抬起身子,揮刀在那兩人身上各砍了一刀。
雖然解決了這兩人,但江山力卻是不敢大意,有了第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第三次,體力的消耗太大了,就算是江山力的身手再好,這樣下去也得死在這裡。
可是,要撤嗎?江山力趁著這檔口,往左右看了看,一臉苦笑,現在就算是要撤,又能撤到哪裡去?敵人如今已經將整個漢陽軍城團團包圍了起來,以現在的兵力,就算是想要突圍,也辦不到啊。粗略一算,現在還在城頭作戰的,只剩下不到一百多人了,而登上城頭的敵人,至少也有上千人,還不算在城外不停朝城頭攀爬的敵人。結果已經是很明顯了,這場仗,江山力是打輸了。
深深吸了口氣,江山力連著倒退了幾步,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又是抬起頭,一臉凝重地看著前方衝過來的敵人,眼中卻又再度堅定起來。輸了就輸了。大不了就一死。大丈夫生於亂世,又豈能畏死?以此身報大人之恩,江山力死而無憾。
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後,江山力再無顧慮,提著佩刀再度殺上前去,就好像經過剛剛暫停了那一小會兒,自己全身的力氣又恢復了一般。
而在城外,看著城頭上依舊在廝殺的楊林也是不由得感歎道:「趙構宋軍之死士何其多矣。」
以楊林的眼光,又豈會看不出這場仗打到現在,從一開始就一場必勝之戰,可偏偏這漢陽軍城的守軍由始至終都沒有放棄,從之前的高勇出城單挑,到現在守軍死戰,這樣一場本來應該是極為輕鬆的戰鬥,竟然被對方足足拖延了近三個時辰。難怪這些年來,宋軍的勢力是越來越強,有如此將士,宋軍不愧為天下最強的軍隊。
「父親。」一聲呼喊聲從楊林身後傳來,楊林回頭一看,卻是之前受傷下去醫治的龍山。此刻龍山已經是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胸口用白布給包紮了一下,臉色有些蒼白而已。走到楊林的身邊,龍山抱拳一禮,隨即又望向了城頭,問道:「父親,這場仗我們應該是贏了?」
楊林點了點頭,卻是轉過頭對龍山說道:「龍山!你太過大意了。若是你時刻注意,之前就不會中了高勇的暗算。記住。在戰場上,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變故,千萬不可馬虎大意。這次你算是走運的,下次,有可能就會要了你的命。」
楊林的斥責讓龍山臉色一變,連忙翻身下馬,直接跪拜在楊林馬前,說道:「父親教訓得是。微臣謹記父親教導。再也不敢犯錯了。」
「嗯。」楊林又是點了點頭,雖說他膝下還有幾名親生兒子,但很不成器。所以最為看重的,卻是這個有很大本事的義子。隨著自己年紀漸漸大了,說不定哪天,就會在戰場上馬裹屍還。所以楊林希望能夠將自己平生所有的心得都傳授給龍山,好讓龍山今後在戰場上能夠有自保之力。
見到龍山聽進去了,楊林也不再多說了,而是指著城頭上猶在負隅頑抗的宋軍歎道:「宋軍的鬥志實在是太過頑強了,這一戰,我們的損失已經是大大超過了先前的預料,現在我們至少已經是犧牲了七八百將士。這一個漢陽軍城就已經是這樣了,接下來我們還要去打江陵城,那更是一場硬仗啊。」
「呃。」聽楊林這麼一說,似乎對這次的計劃並沒有多少信心,這讓龍山不免有些吃驚,自從他拜楊林為皇帝以來,還從來沒有見過楊林會有如此模樣。龍山不由得急道:「父親何必如此擔憂?難道是皇帝趙榛在江陵城?」
還不待龍山說完,楊林卻是立起了手掌,止住了龍山接下來的話,搖頭說道:「世事難料,如果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些人身上,我們這支深入敵境的我軍只怕是回不去了。算了,眼下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看樣子,其他三面城門那裡的佯攻是起了作用了,只需將這東城門給拿下,這漢陽軍就算是攻破了。」
楊林突然轉換了話題,讓龍山有些摸不清頭腦,不過出於長久以來對楊林的尊敬,龍山也沒有多說什麼,當即便對楊林說道:「父親,可以去派人通知於將軍和夏將軍了。」於川和夏武濤之前被楊林派去西邊和南邊阻攔宋軍通報的信使,現在漢陽軍被拿下了,自然是要通知他們到漢陽軍來休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