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馬擴提起了死在永新的王之義,信王趙榛的臉上也是閃過了一絲落寞,不管怎麼說,王之義那也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大將了。雖然王之義自感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能幫到信王趙榛什麼忙,主動提出駐防地方,可信王趙榛卻是從未忘記王之義以前的功績。如今王之義死在了永新,信王趙榛以及一干老部下都是心有感傷。而對於馬擴的請罪,信王趙榛卻沒有怪罪他的意思,說道:「王將軍之死,乃是天意,與你等無關。倒是這一招栽贓的手段,卻是使得極為巧妙啊。」
馬擴立刻便回答道:「回王爺!此功微臣不敢冒領,乃是吳大人向微臣提出的建議,將這謀害趙構的罪名栽到那劉通頭上。」
「嗯。」此事信王趙榛自然也早就知道了,看了一眼站在馬擴身後的吳亮,眼中閃過了一絲讚賞。這吳亮的能力果然不俗,不愧是名士。最重要的,是吳亮還很年輕,將來也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隨即信王趙榛便笑著說道:「吳亮之才我早就知曉。吳亮,此次你立下大功,我必然會論功行賞。」
「謝大人。」雖然信王趙榛並沒有說要如何賞賜自己,但吳亮心裡卻是清楚,信王趙榛在這方面可是從來不會小氣,吳亮這次可是大大地出了風頭,將來在信王軍帳下,吳亮那可是要大紅大紫了。
緊接著,信王趙榛又是將此次參與其中的眾人逐一誇獎了一遍,御下之術,這麼多年來,信王趙榛已經是聯繫得十分的熟絡了。隨後,信王趙榛又是對眾人說道:「在座的都是我的心腹,我也不藏著不掖著,如今趙構已死,我接下來應該如何行事?」
「大人,這還用得著想麼?」脾氣最急躁的花中龍立刻就喊了起來:「皇帝老兒既然已經死了,那自然就應當由大人當皇帝了。呼天慶。你說對不對啊?」說著,花中龍用肩膀撞了一下身邊的呼天慶,對著呼天慶擠眉弄眼的使眼色,顯然是希望得到支持。
呼天慶卻還是和原來一樣,一臉憨厚的模樣,嘿嘿一笑,抓了抓後腦勺,說道:「是啊!是啊!」其實不光是他們兩人,大多數的武將都是一樣的態度,希望信王趙榛能夠順利成章地接蘀大宋趙構,登上皇位。
對於花中龍等人的提議,信王趙榛卻是不置與否,轉而望向了傅選等文臣,問道:「怎麼樣?你們又有什麼意見呢?」
見到信王趙榛問向了自己,傅選等人都是猶豫了起來,深吸了口氣,傅選回答道:「殿下。屬下以為,殿下稱帝的時機還未到。」傅選這話卻是惹到了花中龍等一干武將了,要是換做了旁人這麼說,只怕花中龍老大的拳頭早就招呼上去了。只是傅選乃是信王軍智者,信王趙榛身邊的智囊,在信王軍的地位頗高,花中龍可不敢對他放肆,雖然不敢動手,但花中龍等人卻是一個個都瞪著牛眼看著傅選。
花中龍等人的目光釘在自己的背上,讓傅選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傅選不由得苦笑了起來,可還是對信王趙榛說道:「殿下。自靖康之恥以來,時至今日,二帝未歸。大人如今雖貴為王侯,掌握多半壁江山,但看那趙構多次兵變就可以知道,大家對他的不滿。殿下現在以仁義之名,父兄都還未平安,大人豈能輕易犯險稱帝?殿下要取漢而代之,恐怕還未到時候。請殿下三思。」
「嗯。」對傅選的諫言,信王趙榛也只是應了一句,卻是同樣不置與否,而信王趙榛不說話,在座的眾人那也是不敢多嘴,一時間,整個議事宮殿內都是陷入了一陣沉悶的氣氛。過了半晌,信王趙榛這才抬起頭來,卻是將目光突然轉向了馬擴,問道:「馬擴,你可有何意見?」
信王趙榛突然問向當初找到自己並且擁立的首席功臣,傅選等人沒有一個敢多嘴的,作為信王趙榛的首席功臣,馬擴將來必定是要掌控大宋的一方政務的。而站在馬擴的角度來說,肯定是信王趙榛登基為皇最為有利了。信王趙榛這個時候要馬擴來回答這麼敏感的問題,也是想聽一聽這個忠於自己人的意思。
而對於信王趙榛的提問,馬擴卻是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思考了片刻,這才回答道:「王爺。微臣以為,皇伯伯與皇爺爺現在身陷五國城,我們如果現在登基,就與那趙構一般沒有多大的名分了。再則,先前我們已經將謀害趙構的罪名栽到那劉通的頭上,如今證據確焀,劉通根本無法辨清這個罪名,正是王爺對劉通軍用兵之時。如果這個時候王爺登基為皇,只會將王爺置於天下言論的頂峰,對於王爺的名聲必定有很大的打擊。所以微臣的意見,是暫不稱帝,以大宋之名,清剿諸路諸侯。一統天下之後,北攻金國,救出二帝。到時候,所有的勢力都是王爺您的,自然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聽完馬擴的話之後,信王趙榛這次則是用力地點了點頭,對於馬擴的回答顯然是很滿意。一切正如傅選之前所分析的那樣,現在的確不是稱帝的最佳時期,所以從一開始,信王趙榛就沒有想過在這個時候登基稱帝。而信王趙榛之所以會詢問馬擴,也是為了考校一下馬擴的能力,暫緩稱帝是肯定沒有錯的,但讓信王趙榛最滿意的,是馬擴對此事的分析,一切都是從最符合自己利益的角度上來分析,這才是信王趙榛最希望看到的。
「馬擴之言,正合我意。」信王趙榛點了點頭,卻是將此事蓋棺定論。
「還有一事!汴梁京都已經被我軍收復,我們準備遷移都城到汴梁。而總帥部也準備遷移回汴梁,茲事體大,各位需要多多協調多多努力啊!」信王趙榛說著,與各位商議回汴梁的各種事宜。
這時,從議事宮殿外卻是快步走來了一名男子,正是之前缺席的暗部指揮使姚達。姚達的臉色不怎麼好,快步走到了信王趙榛面前,對信王趙榛躬身一拜,說道:「大人。屬下有緊要軍情稟報。」說著,便從袖子裡面掏出了一方絲巾,直接舉過頭頂。
不用信王趙榛發話,馬擴便主動上前一步,接過了姚達手中的絲巾,轉送到了信王趙榛的手邊。見到姚達的神情如此凝重,信王趙榛也知道姚達要匯報的事情肯定不小,連忙打開絲巾仔細看了起來。
一邊看,信王趙榛的臉色也是變得陰沉起來,最後冷哼一聲,直接將那絲巾緊緊地捏在了手心冷笑道:「沒想到,這個夏誠玩這麼一手。」
給各位看了密報之後,信王趙榛也漸漸平復了心情。其實只要接下來能將劉通給滅了,對信王趙榛實現一統天下的夢想又是向前跨進了一大步。而信王趙榛拍了拍大腿,說道:「也罷。就便宜了夏誠那個小子了。我先把劉通給收拾了,再來和夏誠慢慢算賬。」
「殿下。」這個時候,突然一聲暴喝響起,把眾人都是給嚇了一大跳,信王趙榛抬頭一看,只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從眾人當中站了起來,卻正是已經被信王趙榛從武功山調回來的大將王虎。此刻的王虎卻是一反平時的冷靜,一臉怒意地對著信王趙榛抱拳喝道:「殿下。末將請戰。願為先鋒,為大人攻入劉家軍,取那劉通的人頭。」
對於王虎的突然請命,信王趙榛先是一愣,不過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緣故,這全都是因為王之義之死。當日本來應當是王虎留在永新的,後來卻是讓王之義給搶了去,之後王之義的死訊傳來,王虎就一直自責不已,在他看來,王之義代蘀自己去死的。當日王虎可是曾經發過誓,如果王之義出了什麼意外,定要將劉通一家上下盡數斬殺。這次信王趙榛起兵攻打劉家軍,王虎又豈能置身事外?
本來以王虎的能力,這先鋒還給他來做,倒也沒什麼關係,可以王虎現在的狀態,要是擔任先鋒,可別被那趙廣算計了。信王趙榛考慮再三,最後點頭說道:「王虎,讓你擔任先鋒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行。」說罷,看到王虎答應的信王趙榛如此這般便吩咐了起來。
現在的吉州城無疑是最接近信王軍與劉家軍邊界的一座城池,而吉州城作為一州首府,也算不得是一座小城了。作為邊界城池,劉家軍在此城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特別是自從趙構遇害之事發生後,劉通更是派遣了近五千人馬駐守此城。由當年跟隨劉家軍的四老將中僅存的老將會忠和晁廣分別擔任主帥和副將,跟以謀臣白何行輔之,足見劉通對此城的看重。
而在位於吉州城以西三十里的一個小山谷中,一支兵馬正悄然潛伏於此,這支兵馬,正是由王虎所率領的先鋒軍,目標正是要討伐劉家軍。
因為是暫時駐紮於此,先鋒軍甚至連營寨都沒有準備,只是就地休息而已,而在先鋒軍的當中,先鋒軍的主帥王虎坐在一個大石頭上,在他的左右分別坐著兩人,卻分別是吳亮和樂喜。
這也是當日信王趙榛答應王虎擔任先鋒的條件之一,那就要讓吳亮和樂喜做王虎的副將,而且一路上王虎也必須聽從吳亮和樂喜的建議。
吳亮就不用說了,樂喜的性情也是極為沉穩,由他們二人輔佐王虎,信王趙榛也能放心將先鋒之職交給王虎了。
這次王虎可是下了決心要把劉家軍給滅了,為王之義報仇,可不願意耽誤時間,要不是吳亮和樂喜兩人死活拉著,只怕這個時候王虎就已經提著先鋒軍攻打吉州城了。
「王虎將軍。那吉州城內的守軍可是不少,我們的兵力不佔優勢,強攻很難取勝啊。」吳亮苦口婆心地勸說王虎,這次也算是吳亮在信王軍帳下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征,他可不想因為王虎的衝動給搞砸了。
另一邊的樂喜也是勸道:「對啊!王虎將軍。這是我們先鋒軍的第一戰,如果失利,那接下來將軍想要找劉通報仇恐怕也是辦不到了?不如冷靜下來,我們想想看,有沒有其他什麼好辦法,既能減少損失,又能順利舀下這吉州城。」
其實王虎也不是那種太過衝動之人,只是一時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罷了,被吳亮和樂喜這麼一勸,王虎也是暫時冷靜了下來,陰沉著臉,點了點頭,說道:「那依你們之見,有什麼好辦法?」
王虎這麼問,說明已經放棄了強行攻打吉州城的打算,吳亮和樂喜都是鬆了口氣。隨即吳亮皺起眉頭,說道:「駐守吉州城的,乃是老將會忠和晁廣,除此之外,還有那個白何行。會忠、晁廣在劉家軍中的威望頗高,有他們坐鎮,劉家軍必定會發揮出最大的戰鬥力。而白何行此人,當年我在劉家軍的時候就曾經見過,此人雖然比不得趙廣,但也絕對是一等一的智者,有他在,我們想要讓對方上當,恐怕也是比較困難啊!」
吳亮這麼一說,王虎又有些急躁了,說道:「照這麼說,那豈不是沒有辦法了?哼。還是強攻。老子就不相信了,那個什麼會忠、晁廣,不過是兩個老匹夫,能夠奈何得了我?」
王虎這麼說,也不是完全的無理取鬧,論名氣,王虎在信王軍這兩年,也是立下了赫赫戰功,比起會忠、晁廣兩人高出了不少。而論武藝,王虎早就已經是武學宗師了,而會忠和晁廣的身手卻比他差遠了,恐怕他們兩人就算是加起來,恐怕也比不得王虎。
這些吳亮和樂喜都也明白,可問題是,兩軍交戰,比拚的不僅僅是武將。天下強悍的武將何其多,不是也大半最終也是慘死在了大軍的圍攻之下麼。如今先鋒軍要打的可是攻城戰,偏偏城內的守軍數量可不比先鋒軍少,要硬拚的話,先鋒軍根本沒有勝算。
所以,見到王虎又有意強攻,吳亮忙說道:「王虎將軍莫急。請讓屬下再好好想想,一定能夠想出一個好辦法的。」被王虎這麼一逼,吳亮的腦門都開始冒汗了,看來這個副將之職也不好當啊。
樂喜當然也不會讓吳亮一個人擔上這個重任,也是跟著一邊安撫王虎,一邊幫著吳亮想主意。吳亮的腦子開始飛快的運轉起來,自古攻城之計,說起來千奇百怪,可總結起來,無非就詐城、偷襲、火攻、水攻之類,想要攻破吉州城,還得從這幾個方面著手。
在一旁的樂喜也是自言自語起來:「那會忠和晁廣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想要在他們把守的城池詐開城門,幾乎是不可能了。還有那個該死的白何行礙手礙腳。」
樂喜當年可是跟隨信王趙榛參與了平定武功山的戰役,正是那場戰役,讓信王趙榛帶兵在趙構的地盤上站住了腳。而也就那場戰役,白何行的白家被信王趙榛大軍給消滅,白何行的親哥哥也是死在了亂軍當中。白何行也就在那場戰役之後,離開了故白武功山,投奔到了別處,最後投靠了劉家軍。
聽得樂喜這麼一說,吳亮的眼睛突然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直接抬起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樂喜,說道:「樂將軍。我有辦法了。」
轉眼又是一天過去了,在吉州城內,雖然沒有得到敵人來攻的消息,但一向謹慎的會忠還是下令城門緊閉,隨時準備迎敵。這次劉家軍惹下的麻煩可是夠大的,如果不小心行事,只怕當年劉家軍苦苦打下的基業就要毀於一旦了。
在吉州城的城守府內,坐鎮在此的,卻不是主帥會忠,也不是副將晁廣,而是此次特地前來輔佐會忠的謀士白何行。會忠和晁廣都留在軍營裡面,以備隨時應戰,所以這城守府還是留給白何行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比較合適。
夜已深,在城守府後院的廂房內,本來已經熟睡的白何行,卻是開始滿頭冒汗,臉上隱隱透著一絲驚恐。過了一會兒,白何行突然驚呼了一聲,睜開雙目,直接從床榻上蹦了起來。驚醒的白何行滿頭的冷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滿臉驚恐地左右看了看,確定是在自己的房間內之後,這才鬆了口氣,無力地躺回了床榻上。
「大人!大人!出了什麼事?」這個時候,從窗外傳來了守在後院的劉家軍士兵的詢問,顯然是被剛剛白何行的那一聲驚呼給引過來的。
「我沒事。」白何行衝著窗口方向擺了擺手,說道:「你們都退下。」白何行怎麼說也算是劉家軍的重臣,加上他本來就極好臉面,可不想自己的醜態被下面的這些士兵看到。
「呃!小人遵命。」聽得白何行的命令,那幾名士兵猶豫了一下,確定白何行真的沒事,這才退了下去。
自從會忠和晁廣兩人領兵離開之後,留在城內的白何行卻是始終心神不寧,可白何行又想不出到底問題在什麼地方,只能是焦急地在城守府內等待會忠、晁廣凱旋的消息。如今城內還有近兩千人馬,所以只要防備妥當,白何行倒也不害怕這個時候敵人偷襲吉州城。
可是整整兩天過去了,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兩天,白何行的心情越來越糟了。如果會忠和晁廣得手的話,這個時候就應當已經回來了,可現在卻還沒有消息,說明會忠和晁廣的確是遭遇不測了。
至於是什麼原因導致這次白何行本來很有把握的伏擊失敗,現在也是無關重要的。而最讓白何行感到憋屈和無奈的是,派出的斥候也沒回來,而現在白何行手下只有這兩千人馬,根本就不敢分大隊兵馬出去查探情況。
在大廳內來回走了幾圈,白何行直接便喊了一名士兵進來,喝問道:「虜州方面可有回信?」
前天得知信王軍先鋒軍已至的時候,白何行便已經讓人把軍情匯報至虜州。如今整個劉家軍的兵力也不多,還要防備王宗石的水軍,所以這吉州城內的兵馬已經是吉州近一半的兵力了。
如果吉州城危急,白何行也不能指望從後方能獲得多少援助,唯一的希望就在虜州的劉通身上了。而那被詢問的士兵連忙回答道:「大人。暫時尚未有消息,想來還沒這麼快到。」從吉州趕到虜州,就算是上好的快馬,也至少要三天的時間,現在恐怕派去的探馬都還沒到虜州呢,更不要說是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