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就在三人這般交手了近百回合的時候,忽然一聲炸雷聲響起,只見兩個高大的身影正快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正是楊林和楊淮兩兄弟。
見到楊林來了,夏孟燕頓時就鬆了口氣,雖然說他是夏氏家族的族人,可無論是在夏誠心目中的地位,還是在夏誠帳下眾將中的威望,夏孟燕都要遠遜於楊林這個原名夏孟燕的夏家養子。
聽得楊林的這一個怒吼聲,無論是王康還是霍龍、狄虎,都是不由得身子一顫,三人同時罷手,朝著後面連退了三步,只是看他們的模樣,似乎還是在敵視對方,隨時都有可能再度開打。
而見到這三人暫時停手了,夏孟燕終於是鬆了口氣,忙是快步走到了楊林和楊淮的面前,對兩人抱拳說道:「孟燕兄!淮兄!你們總算是來了。」
楊淮的性情最是直爽,和夏孟燕的關係自幼都很好,當即便笑著對夏孟燕說道:「孟燕。我和將軍聽到你這邊出了事,可是不敢耽擱,現在看來,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啊。」而楊林卻是始終陰沉著一張臉,慢慢走到了王康與霍龍、狄虎的中間。
他左右看了看三人,冷哼一聲,喝道:「當真是越來越出息了。竟然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來了。更離譜的是,你們竟然還敢在大人的府上動手。想幹嘛?想造反嗎?」
雖然楊林的身手可能比不上霍龍、狄虎,更不比不上王康,但是在楊林的身上,卻是散發著一種身為高位地官威氣勢,無形中讓王康與霍龍、狄虎三人都是心頭一顫。霍龍、狄虎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忙對楊林抱拳說道:「請楊林將軍責罰。」而王康顯然還是有些不服氣,緊閉著一張嘴,狠狠地瞪著霍龍、狄虎。
對於霍龍、狄虎,楊林當然不會真的去責罰他們,而轉過頭望向了王康,楊林的臉色又是一寒,喝道:「王康。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這裡是上饒。是撫州。不是你江陵南軍寨。不是可以任由你為所欲為的地方。你最好給我收起你的脾氣。要不然,就算是大人再如何護著你。這撫州也容不得你這尊大神。」
顯然楊林對王康的態度很不滿意了。以楊林在夏軍軍中的威望,要是真要對付王康,只怕王康就不可能在夏軍中混下去了。只是王康何等驕傲的人,如何能夠為了楊林這麼一句話,就低頭認錯?見到這氣氛有些僵,夏孟燕連忙是上前來做和事老,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道:「楊林兄。算了!王康他還年輕,而且來大人帳下的時間也還短。很多規矩並不知道,這次就算了,算了!下不為例。」「哼。」夏孟燕都來做和事老了,楊林怎麼也要賣夏孟燕的面子。
況且楊林也知道王康的身手了得,只要他真心投靠到夏誠帳下,必定是夏誠手下第一大將。就算是為了夏誠將來著想,楊林也不會真的對王康如何,當即便轉身一拂衣袖,也不再理會王康了。
夏孟燕見到楊林讓步了,心中一喜,隨即又是轉身走到王康身邊,對王康說道:「王康將軍,我知道你對大人這次面對那趙燕的攻襲選擇退兵想不通,但當初大人既然答應了你,會助你報仇,那就絕對會言而有信。這一點,你一定要相信大人。你如果想要問大人什麼事,也不應該用這種過激的方法。這後院住的的,可是大人的家眷,你豈能夠隨便硬闖?」
現在王康已經是完全冷靜下來,他也意識到,自己如今已經不是威風凜凜的王家大少爺了。若是最後鬧得在夏誠這裡混不下去的話,沒有了夏誠的幫助,王康更是不知該如何找信王趙榛和方豪報仇了。
咬著牙,雙手緊握得青筋爆出,最終,王康還是上前一步,強壓著心中的恥辱感,對楊林抱拳喝道:「楊林將軍,剛剛是在下的錯。還請楊林將軍莫要見怪。」說完,王康又是走到了霍龍、狄虎兩將面前,對著兩人抱拳喝道:「霍龍將軍!狄虎將軍!適才是在下得罪了兩位將軍,還請兩位將軍不要見怪。若真要消氣,在下在此認打認罰。任由將軍處置。」
雖然在王康的心裡,霍龍、狄虎都不是自己的對手,屬於那種廢物的存在,但王康現在也知道,想要擊敗趙燕,光靠一己之勇是萬萬不行的。必要的時候,一定要借助夏誠手下這些將領的幫助。所以王康為了報仇,也是不得不低頭向霍龍、狄虎兩人認錯。
沒想到愣頭青的王康竟然能夠做到這一步,這讓夏孟燕又驚又喜,忙是走到王康身邊,笑著對楊林與霍龍、狄虎說道:「好!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大人能夠主動認錯,這實在是太難得了。諸位將軍都是雅量,肯定不會介懷的。」
有了夏孟燕在其間幫忙,加上王康又能主動認錯,楊林等人也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擺了擺手也就算了。
楊林皺著眉頭對夏孟燕說道:「孟燕,大人呢?」在首領府鬧得這麼厲害,夏誠都還沒有出現,顯然夏誠並不在首領府內,所以楊林才會有此一問。
夏孟燕苦笑了起來,若是夏誠在府上,哪裡會讓王康鬧得這麼厲害,當即便回答道:「大人和大公子一大早便出府了,說是要去郊遊。而且只是帶了一些親兵出去,連我也不知道大人到哪裡去了。」「呃。」聽得夏孟燕的回答,楊林也是苦笑了起來。
在別人眼中,夏誠是個行事謹慎,卻又野心勃勃的人,可在楊林等一干和夏誠從小玩到大的同伴心目中,夏誠永遠都是那個智慧出眾理想遠大的人。夏誠能連續將劉文路、鍾太子鍾義以及一方霸主大聖王楊ど都玩弄於鼓掌之間,建立了一支強悍的軍隊,就可見其手段高超了。
隨即,楊林也只有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著周圍一大票人一擺手,說道:「大人不在這裡,我們留在這裡也是無濟於事。走。我請你們喝酒去。」「噢噢。」都是廝殺的漢子,又豈有不喜歡喝酒的?一聽得楊林說要請喝酒,楊淮第一個喊了起來,剩下的霍龍、狄虎也是紛紛響應。
倒是那王康似乎有些不甘心,還想留在這裡等夏誠,在王康身邊的夏孟燕見了,立刻就猜出了王康的想法,笑著對王康說道:「大人。你現在在這裡等也不是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差這點時間了。走吧。好好地醉上一場,或許對你的心情也有幫助。」聽得夏孟燕這麼說了,王康也是有些猶豫,最後也不得不承認夏孟燕說得在理,無奈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見到王康答應了,夏孟燕也是哈哈一笑,卻是乾脆手臂一展,直接罩住了王康的脖子,拉著他就跟著楊林的身後往府外走去。
對此,王康也知道夏孟燕是好意,只能是回以無奈的苦笑,由著夏孟燕去了。
與此同時,在上饒城以西,一處高山之上,夏誠與自己的長子夏子騰正駐馬立在山崖頂端,遙望前面的河山。
而夏誠帶來的那些親兵,此刻也被夏誠給支到半山腰上去了,可以說,整個山頂上,就只剩下他們父子倆了。深深吸了口氣,夏誠此刻卻是露出了以前從未在夏子騰面前表露過的神情,看得夏子騰心中一陣驚疑。
夏誠嘿嘿一笑,卻是一個翻身下馬,因為夏誠的坐騎已經是站在懸崖邊了,他這一動,頓時就差點讓戰馬的馬蹄滑出懸崖,也是嚇了夏子騰一大跳。忙是喊道:「父親,小心。」可是夏誠卻是一點也不擔心,穩穩地落在地上,反手一拉,便將坐騎給穩住,對著夏子騰就笑道:「子騰。這樣就給嚇到了?哈哈哈哈。那可不是我的兒子做的事。」見到夏誠沒事,夏子騰這才鬆了口氣,而聽到夏誠的話,夏子騰也是嫩臉一紅,一咬牙,也是學著夏誠的樣子,就這麼立在懸崖邊翻身下馬。不過夏子騰畢竟是個年輕人,身手比起夏誠這個半輩子在戰場上廝殺的老將差多了,就在夏子騰快要落地的時候,忽然坐騎的前蹄一滑,就這麼滑出了懸崖邊。
而還在空中的夏子騰根本就無從借力,被坐騎這麼一甩,整個人竟然飛了出去。在空中飛了起來的夏子騰一時間整個腦袋都是空白一片,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自己這是要死了嗎?原來死,竟然是這麼容易。
眼看著夏子騰就要摔下山崖,忽然一隻手猛地抓住了夏子騰的後衣領,就這麼穩穩地將夏子騰給拽了回來。等到夏子騰雙腳落到實地之後,這才反應過來,就在剛剛那一瞬間,自己經歷了一番死裡逃生。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夏子騰轉過頭一看,自己的父親此刻正一手抓著自己的後衣領,而另一隻手則是抓住了夏子騰坐騎的韁繩,也是幫著夏子騰把戰馬給穩住。
看著夏誠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夏子騰的臉頰又是通紅一片,自己一個大小伙,剛剛竟然連已經步入中年的父親都不如。夏子騰滿臉羞愧地對著夏誠拜道:「多謝父親相救。孩兒,孩兒給父親丟臉了。」
「呵呵。」夏誠只是用力拍了拍夏子騰的肩膀,笑道:「年輕人,有衝勁是件好事,沒有什麼可丟臉的。」說完,夏誠又是轉過頭,望向了懸崖外的一片大好河山,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對夏子騰說道:「子騰。你看這江山美嗎?」聽得夏誠的提問,夏子騰不由得一愣,隨即轉頭望向了面前的景色。
一片廣袤的田野,更遠處,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地平線上的青與綠,被一條宛如銀帶的河流一分為二,河流蜿蜒向遠方。遠處的青山在雲煙的環繞下,若隱若現,一片美好的景致。
夏子騰也是不由得歎道:「此情此景,確實是美。孩兒恨不得能夠將這景致畫下來,帶回房中日夜欣賞。」「嗯。」夏誠睜開眼睛淡淡一笑。夏誠伸出手,卻是虛點著那江山,說道:「江山如畫,卻不屬於我所有。可惜!可歎!子騰,你是不是有這種想法?」「呃。」夏子騰不由得一愣,有些驚訝地望向了夏誠,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是默然無語。
夏誠轉頭看了一眼夏子騰,卻是彷彿已經看穿了夏子騰的心思一般,笑著說道:「子騰。這江山,不是我們的江山。是宋室趙家的破碎江山。而就這現在已經將江山弄得支離破碎的宋室,還配有這樣的江山嗎?從徽宗到欽宗,再到當今陛下趙構。他們為這個江山做出過什麼?在他們的統治下,這個江山只是淪落到支離破碎。還弄了個千古恥辱靖康之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陛下嗎?」
「呃。」夏子騰可不像楊林、夏孟燕他們和夏誠接觸那麼多,實際上,夏子騰雖然是夏誠的長子,但很少與忙碌的夏誠在一起。就是被趙燕逼退,逃到撫州,夏子騰才與他這位父親多接觸了一些。
一直以來,夏誠又是忙著東征西討,更沒有時間和兒子談心,所以在夏子騰的心中,夏誠的形象還是十分陌生的。今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夏誠如此狂態,更為夏誠口中的狂言而吃驚不已。瞪大了眼睛看著夏誠,剛剛他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現在,他是不敢回答。
夏誠剛剛的話若是傳了出去,那可是滅九族的罪過。雖然造反義氣就是滅九族,但是他們已經被趙構再次用經略使的官職招安了,如此說話,可就不太對了。而夏誠卻是絲毫不在意,忽然雙臂一展,就像是要把眼前的這幅江山圖畫擁入懷中一般,說道:「子騰。自從我用計挑撥劉文路、太子鍾文與大聖王的關係,讓大聖王楊ど先後害了鍾太子與斬殺了劉文路之後,我突然像是醒悟過來了一般。在此之前,我不惜投身明教,不惜冒險去造反起義擁護楚國。現在看來,那時候的我,真的是很傻。而現在這麼一個腐朽的朝廷,卻讓我遇到了,這是一個讓我們夏家當皇族的機會。」
聽得夏誠似乎是越說越離譜了,在旁邊的夏子騰那也是聽得膽戰心驚,心裡不由得琢磨,難道父親這是要再次謀反?這可不是什麼好主意啊。現在雖然大宋江山支離破碎,趙構現在也只是掌控著兩浙東西路和江南東路東北部地區。但是,趙家皇族信王還在。
而且,就算是不說還在與金、齊對峙的信王軍。就算是江南的趙構,分封各路義軍都為一方大員了。要謀反的話,只怕父親會立刻遭到天下各路義軍的圍攻。可看著夏誠的狂態,夏子騰又不知道該如何勸阻自己的父親,只能是在旁邊默不作聲。
這時,夏誠突然把手放在自己面前,用力握拳,隨即又是鬆開,轉頭望著夏子騰笑道:「子騰,你知道嗎。我開始明白趙燕大人為何能夠從那信王捨棄掉地一介寒門武士,在沒有信王軍任何幫助的情況下,爬到如今的地位了。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把宋室放在心上,他能夠拋開這種負擔,完全從自己的角度去想。所以,他才能夠把這天下的局勢看得如此清晰。恐怕,他將來還會和信王趙榛爭奪天下的。」就連夏誠也不知道,那趙燕就是信王趙榛。對於信王趙榛就是趙燕這個秘密,趙家義軍的高層可是執行著嚴格的保密機制的。
聽得夏誠這麼一說,夏子騰似乎有些明白夏誠今日突然帶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當即便試探著說道:「父親,莫非是希望孩兒也能夠學那趙燕大人,拋開那些想法?」「不錯。」夏誠露出了讚許的目光,點了點頭,說道:「子騰。你的能力不比我差。我相信,將來你的成就也一定不會弱於我。你所要做的,那就學那趙燕大人,要拋開一切負擔。什麼宋室!什麼天下!只要它阻礙了你往上爬。那你一定要毫不猶豫地把它們給踢開。子騰。你做得到嗎?」
在猶豫了一小會兒之後,夏子騰突然抬起頭,神情堅定地點了點頭,一字一句地說道:「父親。孩兒能夠做到。」
「好。」夏誠這次帶夏子騰來這裡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響徹了整個山頂。
當即夏誠便用力拍了拍夏子騰的肩膀,轉身直接翻身上馬,對夏子騰喝道:「子騰,記住,我們只有半年的時間。半年之後,我們夏家,要讓這半壁江山永遠歸我們所有。」
在贛水上,有一個水寨雖然看上去很簡陋,但是水寨內部的結構卻是嚴絲合縫,易守難攻,這可是出自信王趙榛帳下的明教閉門子弟的手筆。這些明教閉門子弟自從投靠到信王趙榛帳下之後,為信王趙榛設計製造了不少東西,武功山水軍之所以如此強大,與明教閉門子弟的貢獻不無關係。
這段時間負責把守水寨的正是當年一直跟隨王宗石的副將王老二。
如今王老二在武功山水軍中的資歷也是越來越高,只是礙於身手和指揮能力,王老二的軍階現在也只能是止步於軍副將一職。
就連晚於王老二加入武功山水軍的崔虎和龐正兩人,現在也都已經擔任正將將軍一職,比王老二還要高上一級。
不過王老二倒沒有因此而抱怨什麼,在他看來,只要能夠跟在王宗石身邊,做什麼都無所謂。
前段時間,王老二在率領水軍圍剿一夥水賊的時候,卻是不小心被流失射中了手臂。
雖然沒有傷到什麼筋骨,但王宗石也是乾脆大手一揮,把王老二派到這個水寨來養傷了。
日落西山,之前派出去巡視的軍船慢慢駛回了水寨,站在水寨大門上面的王老二認真地看著這些軍船駛進水寨內,確定了軍船的數量之後,這才下令,讓士兵們將水寨的大門給關上。
隨後又是親自佈置了關於水寨晚上的看守,這才轉身離去,雖然這水寨一向都很安全,但王老二卻沒有像以往那些駐守這裡的軍官一樣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