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作是普通的將士,恐怕會被這突然爆發出來的殺意給嚇住,可英宣軍卻是不會。英宣軍最基本的訓練,就拿俘虜百姓來練刀,又豈會被這一聲帶著殺意的呼喝給嚇退?越來越多的英宣軍將士爬上城頭,二話不說,直接舉刀就朝著重甲步兵的軍陣衝了過去。
「出槍!」黃雲飛眼中寒光一閃,手中的單刀朝著前面大力揮動,緊接著,重甲步兵最前面一列的將士立刻便提著方盾護在自己和戰友的面前,悶著腦袋就朝著前面衝了過去。
而這些盾牌兵後面的長槍、長戟兵,卻將長槍、長戟伸出盾牌,直刺前方。短短兩三步的距離,卻是讓重甲步兵的將士一個個像是發狂的蠻牛一般,用長槍長戟刺入敵人的身體,而那些方盾撞擊到了那些英宣軍將士的身上,立刻撞飛敵人。
沒有任何例外,所有爬上城頭的英宣軍將士全都被這一撞或一刺,直接給撞得或刺得倒飛了出去。而重甲步兵將士的速度卻是沒有絲毫停止,繼續朝著前面衝,一直撞到了城頭的女牆上,發出了一聲聲巨大的撞擊聲,卻是直接撞到那青石築成的女牆。
一時間,女牆直接便被染成了血紅色,還有不少黏稠的血水滲進了牆縫。無數的英宣軍將士則是完全被撞得飛出了城頭,直接從高空中摔落到城外,自然也是沒有了活路。
「嘖。」雖然知道黃雲飛手下的重甲步兵是很強的軍隊,可沒想到竟然會強到這種程度。在城牆下的那些英宣戰將一個個都是面色鐵青,剛剛重甲步兵這一進攻,立刻便讓英宣軍損失了近兩百餘人。雖然這兩百餘人和五萬大軍相比,算不得什麼,可這麼一來,卻是把英宣軍的攻勢為之一滯,對於想要一口氣拿下小縣城的他們來說,這可不是一個小問題。穆文山很快便對英華說道:「英華將軍。弓箭手上吧。對城頭展開壓制。」
英華臉色陰沉,現在沒有對城頭使用弓箭手壓制,因為對方沒有進行反擊,為了盡快攻破小縣城,所以英華等將都是下令將士直接衝上城頭。而現在要是使用弓箭手壓制,固然可以壓制住城頭上的重甲步兵,可那些爬在城牆上的英宣軍將士也必定要被牽連。
畢竟他們的弓箭沒有北方強弓手厲害,射程遠,而且那些箭矢可是沒有長眼睛的。不過現在也不是猶豫的時候,英華之前已經說了,要盡快拿下小縣城,所以英華也顧不得付出什麼代價了,當即便喝道:「弓箭手。上!對城頭進行壓制攻擊。」
隨著英華這一聲令下,那留在英華身後唯一一個沒有上前的英宣軍方陣,也就弓箭手方陣開始朝著前面徐徐移動了。
英宣軍,其實就是英宣嫡系兵馬的一個統稱。與其他廂軍不同,從編制上,英宣軍與那些南宋名將帶領著的正規軍一樣、甚至超越了一些南宋正規軍。其中包括了弓箭手、刀錘兵、長槍兵、刀盾兵、水軍等一系列兵種。
而英宣軍的弓箭手,那可不比其他兵種差,全都是當初從英宣軍當中千挑萬選出來的弓射手。雖然比起北方的信王軍與金兵的弓箭手還有信王軍和南宋軍的強弩兵要差,但是在其他軍隊中,還是比較強的。
當即,這支弓箭手方陣直接開到了城牆下。而在英宣軍一干戰將當中,箭術最好的徐木森立刻便成為了這隊弓箭手的指揮者,指著城頭便喝道:「目標城頭!給我she!」
隨著咻咻地破空聲不斷響起,無數箭矢從弓箭手手中的長弓射出,帶著一道道拋物線,如同箭雨一般便全都落向了城頭。而在城頭上,早早看到弓箭手出現的黃雲飛也是做出了指揮,在那些弓箭手還沒開始射箭之前,便朝著重甲步兵將士喝道:「方盾護,玄武陣!變陣。」
「喝。」又是一聲齊喝,緊接著,除開頂在最前面的第一排重甲步兵將士之外,在後面的幾排重甲步兵將士中的盾牌軍立刻便快步上前,將手中的方盾高高舉起。特別是第二排重甲步兵的將士,除了將他們的頭頂護住之外,也不忘把前面的戰友也給拉到保護的範圍內。重甲步兵所配備的方盾特別寬大,足以完成這個任務,頓時,整個城頭上就多了一片由方盾和伸出去的長槍、長戟組成的長龍,直接便將所有重甲步兵將士都護住。
等到那些箭矢落下的時候,卻是叮叮噹噹地擊打在方盾上,直接被彈開。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箭矢都沒有奏效,又有極少數的箭矢正好從方盾與方盾之間的縫隙穿了過去,射中方盾下的重甲步兵將士。
不過,大部分箭矢都射中了重甲步兵的盔甲上,就算是射中了沒有甲葉的身體上,只要不是射中要害部位的,那些重甲步兵將士卻是沒有任何反應,連吭都不吭一聲,就好像那箭矢是插在別人身上一般。
而那些少數幾個中箭比較嚴重的將士雖然無法舉盾牌或舉起武器,但他旁邊的戰友也會立刻將自己的方盾給掩護過去,填補了空白。所以這幾輪箭矢攻擊下來,城頭上的重甲步兵將士也根本沒有損失什麼,反倒是那些在雲梯上攀爬的英宣軍將士被這些箭矢射中,落下了不少人。
而趁著這個時候,也有不少英宣軍將士想要趁機攻上城頭,可是等他們爬上去之後,卻是發現那些沾滿了他們戰友鮮血的方盾和長槍、長戟卻是死死地貼在女牆上,堵住了他們攻上城頭的通道。還未等他們想出辦法,一桿桿的長槍、長戟便從方盾之間的縫隙刺了出來,直接把他們都刺個透心涼。
看到城牆上攻城的英宣軍像下餃子一般『嘩啦啦』的往下掉,英宣軍的將領們都暗自罵娘!
「媽的!」英華等人跟隨英宣打了這麼多年仗,什麼時候吃過這個鱉?當即張山雷便怒罵了一聲,揮動著手中的單刀,朝著左右怒吼道:「給我上!用身體撞,用刀砍!老子就不相信他重甲步兵的兵馬全都是鐵鑄的,給我殺上城!」
不僅是張山雷,其他的英宣軍戰將也是下達著同樣的命令,英宣軍從起義開始,就一向以天下最強的軍隊而自傲,當義軍將張浚的兵馬打得潰不成軍。投靠官府之後,又將義軍打得屁滾尿流。而這段時間來,卻是接二連三的遭逢敗績。如今竟然連小縣城這麼一座小城也攻不下,支撐英宣軍的自信和自傲讓他們的銳氣有些盡了。
現在可是體現出英宣軍強大鬥志的時候了,儘管現在城頭上敵人的防禦堅不可破,儘管他們現在這麼衝上去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條。可英宣軍的將士們依然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聲,朝著城頭衝擊。
英宣軍這全面進攻一旦打起,這人數上的優勢也是立刻發揮出來了,之前見效的玄武陣雖然能夠擋住大多數英宣軍的攻擊,可這人數一多,就算是重甲步兵的將士動作再麻利,也是有些忙不過來。
這一得空,那些僥倖逃過最初攻擊的英宣軍將士就開始不停地敲打著那方盾,正如張山雷所說的,用刀砍,用身體撞。甚至有幾個,乾脆就一個縱身,直接便跳到方盾上頭,不停的用敲打。這樣的攻擊,一次兩次或許不管作用,可人多了,自然就有用了。
很快,重甲步兵就已經出現傷亡了,不過暫時這也只是極少的現象,就算是有,那些衝進軍陣內的英宣士兵兵也是很快被周圍的重甲步兵將士給刺殺。只是這樣下去,敵眾我寡,對重甲步兵肯定是大大的不妙。
對於這個現象,黃雲飛卻是沒有再做出任何應對。現在這個玄武陣對於重甲步兵來說,是最能減少傷亡的方法,其他方法固然能夠增加重甲步兵的攻擊力,但卻必然會造成更大的傷亡。對於現在的重甲步兵來說,只有最大的減少傷亡,才是主要目的。黃雲飛冷靜地看著城頭上的戰況,轉頭對身後的親兵喝道:「信號是否已經發出?」
那親兵立刻便回答道:「將軍放心,剛剛將軍吩咐下來的時候,小的就已經發了信號了。」
「好。」黃雲飛直接喝了一聲彩,隨即便轉頭繼續觀察城頭上的戰況,而在他的眼中,卻是閃爍著點點寒光,重甲步兵現在只要守就足夠了。至於攻,自然有別人代勞。
眼看著那英宣軍將士的屍首就像是下雨一般,不停地從城頭上落下來,這其中還有不少是被城下英宣軍的弓箭手所射殺的。顯然,為了攻下這小縣城,英華等人已經是不惜一切手段了。只是這上千名英宣軍將士的性命交代出去了,可城頭上卻是依然沒有鬆動。這讓英華等人恨得咬牙切齒。英豹怒喝道:「媽的!這黃雲飛,還正是難纏。就知道縮在他那王八殼裡。」
其他英宣戰將也都是一臉焦急,就在他們不停催促著手下兵馬加大攻擊的時候,忽然,一直守在英華身邊的穆文山臉色一變,猛地轉過頭望向南面。
而穆文山的這一變化,在他旁邊一直心繫城頭戰況的英華卻是沒有注意到,而是依然在那裡咒罵著。穆文山側著腦袋聽了半晌,臉色越來越差,最後甚至是一個縱身直接跳下了坐騎,整個人突然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面,像是在聽什麼。
穆文山這麼大的動作,這才引起了英華的注意,英華忙是問道:「穆將軍,你這是在幹什麼?」
穆文山也是很快站起了身子,只是他的臉色變得是更難看了,甚至還帶著一絲驚慌,連忙是對英華喊道:「英華將軍!不好了。一支數量不少的騎兵隊伍正在朝著這裡趕來,而且速度極快!」
「什麼。」英華的臉色也是跟著一變,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現在他只看到了重甲步兵,卻是沒有看到同樣歸順趙燕的另一支原騎兵官軍的蹤跡。本來他以為這支騎兵沒來,或者被趙燕取消了編製。可是沒想到,原來這支騎兵是準備好突襲自己了。
想到這裡,英華不由得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刮子,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想到這點。當即英華也不敢怠慢,立刻便對著前面吼道:「快!快點撤下來。所有的人都撤下來。」
英華不能不緊張,現在英宣軍已經是全力發動對小縣城的攻擊,完全沒有組織陣型。這樣的狀況,要是碰上一支精銳騎兵的攻擊,就算他們有五萬之眾,也是危險得很。要知道,在這樣的平坦地形上,騎兵完全可以發揮出全部的威力,可以說是步兵的剋星。
只是現在在前面的英宣軍已經完全殺紅了眼,就算是英華喊得再大聲,張山雷等英宣戰將也聽不到,依舊在那裡不停地催促著手下的兵馬繼續攻擊。這可是把英華給急得要了老命了。
當即英華便抽了一下馬鞭,直接縱馬就衝了過去,趕到距離他最近的徐木森身邊,一個便扯過徐木森的胳膊,喝道:「媽的。我讓你們都給我撤回去。聽到沒有。」說完,也不待徐木森回答,英華則是繼續縱馬朝著另一邊的英豹趕了過去。
徐木森莫名其妙被英華罵了一通,愣了半晌,等他回過神來,正要發火,這時穆文山也是急急忙忙趕到徐木森身邊,直接勸住徐木森,說道:「徐將軍!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了,我們中了黃雲飛的奸計了。現在正有敵人朝我們殺過來。我們快點組織陣勢防禦啊。」
「敵人?」徐木森也是嚇了一跳,他雖然不服氣英華,但卻是相信穆文山,當即便按照穆文山的話,組織手下兵馬進行佈陣。只是現在徐木森指揮的兵馬,卻都是弓箭手,這樣的兵馬去迎戰五千以上的騎兵衝擊,那和送死沒什麼區別。所以接下來要依靠的,還得是英宣軍的主力兵馬。
只是現在等英華一個個去找張山雷等人卻好像是來不及了,只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正從眾人的南面傳了過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漸漸的就好像是奔雷一般。穆文山和徐木森兩人滿臉驚愕、恐懼地轉過頭,望向了南面,在南面的夜色當中,一道道黑影正在慢慢從黑暗中顯露出來,越來越多。
「媽的!是輕騎兵,數量好多啊!」徐木森的眼力好,雖然對面還是黑漆漆的,但接著城頭上火把的亮光,徐木森還是能夠隱約看清這支突然出現的騎兵隊伍所舉得旗幟,正是的旗。這個旗幟,當日在公安城外,徐木森也在信王趙榛身後見過,對於天下少有的成建制的騎兵隊伍,徐木森那時候就已經留了個心眼,所以現在一眼就認出了趙家義軍的輕騎軍。
輕騎的速度很快,轉眼間,就已經趕到了小縣城的城外,正從南往北,直接朝著英宣軍穿刺而過。而為首的一員戰將,身材高大,手中揮舞著一柄造型古怪的三尖兩刃刀,卻是之前在武功山城與劉通一戰中投入信王趙榛帳下的悍將管天下。
只見那管天下陰沉著一張臉,雙目閃爍著點點殺機,看著前方英宣軍似乎有組織防禦陣勢的動作,乾脆就用力一夾雙腿,縱馬直接從身後輕騎的軍陣中殺了出來,哇呀呀地叫喊著,看準了其中正在組織陣勢的一名英宣將領就殺了過去。
而不幸被管天下看中的那員英宣軍將領正是穆文山,聽得身後傳來的喊殺聲,已經從左右將士臉上的驚恐表情,穆文山忙是回過頭一看,可這個時候,管天下卻是已經殺到了他的跟前,正舉著三尖兩刃刀,朝著自己的腦袋就砍了過來。
穆文山頓時就大驚失色,慌忙就挺起單刀,想要格擋住管天下的攻擊。原本在穆文山的眼中,管天下這一招必定會被自己的單刀給擋住,可眼看著三尖兩刃刀的刀刃快要撞到自己手中的單刀的時候,突然,穆文山就好像看到三尖兩刃刀的刀刃似乎憑空扭曲了起來,緊接著,那刀刃竟然是直接穿過了穆文山的單刀攔阻,筆直就刺穿了他的胸口。
「呃。」穆文山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悶響,眼中充滿了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的恐懼以及不解,張了張嘴,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走。」管天下卻是不會和這個已經馬上沒命的敵人多說什麼廢話,口中喝了一聲,直接便將穆文山的身體給挑了起來,甩到了半空中,緊接著反手又是一刀,卻是將穆文山腰斬。鮮血就像是下雨一般灑落下來,正好淋在了管天下的身上,把管天下的整個人弄得是越發的猙獰了。感受著那鮮血的溫熱,管天下怒吼一聲,挺起三尖兩刃刀就在英宣軍中開始了屠殺。
彪悍地英宣軍將士,自然不會因為穆文山的死而亂了陣腳,可問題是,沒有穆文山的指揮,那些英宣軍將士如何能夠組織起有效的陣勢來,防禦馬上就要衝到眼前的輕騎?而這,也正是管天下隻身殺入敵陣中的用意所在。
「混蛋!」見到管天下在英宣軍中肆無忌憚地殺戮,而輕騎也即將趕至,若是不能組織起有效的陣型防禦,只怕英宣軍的損失可就要讓自己哭死了。
剛剛被英華提醒,才反應過來的張山雷見了,也是罵了一聲,會同帳下將領張山雷,縱馬便趕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卻是要聯手對付管天下。
「哼。」看著從左右殺奔而來的張山雷和英豹,管天下冷哼一聲。管天下不管怎麼說,那也是頂級高手。想張山雷和英豹這樣的二流武將,別說是他們兩人聯手了,就算是再翻上幾倍,也別想敵得過管天下的三尖兩刃刀。只見管天下手腕一轉,卻是直接擋下了張山雷和英豹兩人的攻擊,緊接著,卻是頭一抬,露出了惡魔式的微笑。
張山雷和英豹雖然沒有想過他們能夠一下就把管天下給擊退,可當他們看到管天下那張yin測測的笑臉,都是不由得心底一突。隨即,他們的眼前頓時寒光一閃,三尖兩刃刀在他們的眼中,就像是變成了一條隨意扭曲的短鞭,竟然直接就纏著他們的兵器就削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