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不知羞恥。」就算賣掉宋國大片江山投靠金兵的杜充是一個無能的人,但是人家也是金人指定的齊國元帥。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副將可以評論的。
不得不說,像這名將領這樣完全是靠溜鬚拍馬上位的人,在京超帳下眾官員中的人品那可不是一般的差。見到這名將領的話開罪了京超,周圍的官員都是一臉譏諷冷笑,紛紛繞開這名將領,跟在京超身後走了,只留下一臉憋成豬肝色的這名只會溜鬚拍馬地將領傻站在那裡。
不過,這名將領是個真小人,那臉皮早就練得比城牆還厚,這點小挫折自然不會讓這名將領有什麼反應了。只是這名將領有些想不明白,剛剛他所說的話雖然有些犯忌諱,但以他對京超的瞭解,京超應該不會發這麼大的火才對啊?
其實這名將領自然是想不到,剛剛他所說的話,卻是正好說到了京超的心頭上了。就在一個月前,京超接到了南方洞庭湖大聖王楊ど的密信。
由於英宣敗退回江陵後,張俊竟然直接將鍾太子殺掉了。原本還準備扶持傀儡皇帝的大聖王楊ど,自然成了楚國的新任太子人選。而大聖王楊ど的密信中,他竟然提出要暗中聯合手握齊國一半兵權的京超,將來一起滅宋滅齊,倆人南北一起做皇帝。
大聖王楊ど在信裡面當然是說得大義凜然,句句不離漢人的江山社稷,只是京超可不是那麼好忽悠的。大聖王楊ど想聯絡他京超,無非就想要聯合他的軍隊,獲得更大的利益。
說實在的,作為一名亂世有名的將軍,如果說對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沒有想法,那絕對是騙人的。可問題是,現在的劉豫已經坐在了那個皇位上,杜充也虎視眈眈的看著那個皇位,自己能不能坐上那個位置?京超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今他的實力,連齊國的半數軍隊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上,要是就這麼貿然答應了大聖王楊ど,將來事情敗露後,自己的死期恐怕就到了。
所以,京超現在要做的,就加緊擴大自己的聲望,同時還要加強自己的實力,等到自己擁有足夠實力之後,登上那個他期待已久的寶座,也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劉家的人能做皇帝,那麼只要自己能討好金人,將來自己也能做皇帝。
正因為如此,京超在心底並不否認自己有當皇帝的野心,但絕對不是現在。所以京超對這名將領剛剛所說那句話是特別的敏感,這才會一反常態地發脾氣。
沒有理會還在那裡反省這次拍馬屁為什麼會失敗的這名將領,京超慢慢走向了前方,等待著車環於帶著奚人族的那些匪徒來見他。對此,京超卻是很有信心,他知道這些奚人族不是信王軍的正規軍,這些奚人族不過是被信王軍利用當槍使罷了。況且奚人族也不傻,在齊國邊境上,他們一般也不打擊京超的嫡系軍隊,因為若是把京超逼急了,那齊國雖大,也沒有他們奚人族的容身之所。所以,這些奚人族的軍隊,也只是攻打其他的齊隊,卻和京超暗中有著聯繫,同時也是他用來打壓異己的暗盟友。
沒過多久,只見在前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排黑影,很明顯是一支騎兵正在朝著京超所在的位置快速趕了過來。京超知道,肯定是車環於帶著人來了,當即便淡淡一笑,直接招來了一匹戰馬,在親兵的幫助下,跨上了馬背。作為齊國的大將軍,京超要隨時隨地保持他的威嚴,特別是在這些與他暗中勾結的奚人族面前。
等了片刻,京超臉上的笑容卻是漸漸冷去,因為他看到前方出現的那支騎兵隊伍,還是車環於之前所帶去的那數百名奚人輕騎,並沒有其他奚人族出現。京超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難道那些奚人族竟然如此不給面子?自己親自來此相召表示親和,他們都不肯答應?
就在京超的心情變得越來越壞的時候,車環於也已經縱馬趕到了京超的面前,止住坐騎,對著京超抱拳喝道:「回稟大人。在前方沒有發現奚人族騎兵的蹤跡。不過末將倒是從地上找到了不少腳印,看上去只有數十人而已。應該不是奚人族的主力兵馬。」
「哦?」聽得不是對方拒絕了自己,京超的臉色總算是稍稍緩和了一些,看這個情況,那些奚人族應該只是一些探路的斥候罷了,只不過被自己這麼一支數千人的隊伍給嚇到了而已。想通了這一點,京超不由得苦笑起來,膽子既然這麼小,那幹嘛還要深入到濟南府?這幸虧是碰上了京超,要是碰上了杜充帳下嫡系大將戚方那個匹夫,這些奚人族就算是跑得再快,恐怕也要都被追擊上去都斬殺了。因為杜充一系的兵馬,經常被奚人搶掠攻擊。
想罷,搖了搖頭,京超擺了擺手,說道:「既然如此,想必那些奚人族肯定就在前方,我們不妨繼續追過去,定能碰到奚人族的主力。」
雖然帶著財物,但是京超從來都不怕被劫,要是自己帶著數千兵馬在齊國的腹地都會被搶劫,那麼他也不用混了,齊國也早就被滅了。而且,財物送到金人手裡固然重要,而對他來說,能籠絡收服一支境內的奚人族,也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遵命。」對於京超的命令,車環於沒有任何異議,掉轉了馬頭,便指揮著那些奚人輕騎開始護在京超的左右,領著京超的大軍朝著前方繼續進發。
「大人。」這時,一名名叫王五的正將眉頭一皺,上前對京超拱手說道:「如今天色已晚,大人何不先返回濟南府休整,等到明日再讓車環於將軍帶人去找那些奚人族來覲見大人?」
「天色已晚?」京超抬頭看了看天空,笑道:「王大人真愛說笑,現在才不過申時,何來天色已晚之說?」
「呃。」王五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刮子,剛剛一心想事情去了,竟然沒有注意到天色,竟然找了這麼一個荒唐的借口,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尷尬之色。隨即又是對京超苦笑道:「大人。大人貴為齊國大將軍,身份高貴,而且此次主要是送貢奉的,這次招安那些奚人族,理應是那些奚人族主動來投,又豈能讓大人屈尊降貴去找他們?不若大人先回濟南府休息,讓屬下和車環於將軍一同去找那奚人族,讓他們親自去濟南府面見大人。這才符合禮數。」
京超笑道:「你啊你,這麼簡單的事情,何必要繞那麼大一個圈子來說?呵呵。不妨事。我本就yu讓奚人族知道我的誠意,這樣才能夠感化他們,讓他們和車環於將軍一樣,真心誠意地投靠我齊國的朝廷。若不能做到如此,豈能讓那些奚人族戰士真心來投?」
聽得京超提起了自己,車環於頓時就挺直了腰板,滿臉得意地對京超抱拳喝道:「大人對我們奚人族簡直是沒說的。那些混蛋若是不肯服從大人。末將就親自帶著輕騎,把他們全都給掃平了。留著這些忘恩負義之人,那對我們奚人族的聲譽是一種恥辱。」聽得車環於的話,那千餘名奚人輕騎也是紛紛怪叫了起來,顯然是在支持他們頭領的話。
對於車環於自表忠心,王五等一干京超的部將表面上雖然都是讚許之色,可心裡卻是不以為然。奚人族什麼時候有聲譽了?天天打家劫舍,原來在入侵宋國的時候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後來,信王趙榛崛起,大量的奚人投靠了信王趙榛之後,在信王軍治內,奚人不敢亂來,但是在齊國,奚人可就不安分了。而且,奚人就是一幫蠻人,哪懂得聲譽禮節?就連車環於以前,不也是一名馬賊嘛。這樣的人,現在竟然也敢提聲譽二字?當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不過偏偏車環於這一套卻是很得京超的歡心,見到車環於和那些奚人輕騎的表現,京超不住地點頭,之前的那點壞心情全都消散無蹤了。當即便撫掌說道:「車環於將軍之心,我自然是明瞭。不過這打殺之事,還是盡量少做。我相信,我以誠信待人,那些奚人族必然也以誠信回之。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必須要親自走這一趟。王將軍,我明白你也是一番好意,不過,這件事我主意已定,你就不必多言了。」說完,京超便縱馬繼續朝著前方趕去。
聽得京超直接回絕了自己的提議,王五本來還想繼續勸說,可那京超卻是就這麼走了,王五的話卡到一半,根本就來不及說出口,只能是一臉苦笑無奈地站在原地。而跟王五也算是交情不錯的齊國正將馬揚此刻走到了王五正將的身邊,一臉疑惑地看著王五,問道:「王將軍,為何你一直勸說大人回濟南府啊?」
抬頭看了一眼馬揚,王五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也說不上來。只是這次大人帶著如此多的財寶節外生枝招降奚人,我便感覺總是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似乎這次大人北上,會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可偏偏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剛剛那也是希望能夠讓大人暫且回濟南府,那樣至少要安全一些。」
「這個……」雖然和王五的交情不錯,可王五這次所說的事太過飄渺,說難聽點,根本就沒譜。馬揚就算是想要支持他,也是無從說起,只能是一臉愛莫能助地看著王五。
當然,馬揚也不忘安慰王五一番道:「王將軍,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你可能是看到我們帶著的財物太多,心中不安罷了。如今大人身邊不僅有車環於那近千人的奚人輕騎,還有兩千餘齊國精銳步兵,這些將士全都是裝備精良,那些奚人族就算是傾巢出動,也不是我們這些將士們的對手,絕對傷不了大人的。」
王五當然也不指望自己這麼一說,就能讓馬揚幫著自己勸說京超回濟南府,最後只能是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唉!但願一切都只是我杞人憂天吧。」看著左右那些將士們身上精良的鎧甲,王五的心中稍稍安定一些,那些奚人族雖然人數不少,但卻是缺少裝備和武器,加上沒有經歷過正規的軍事訓練,所以,只要他們的軍隊做好了準備,基本上就用不著害怕那些奚人族亂匪一般的存在。
一連走了將近半個多時辰,京超一行人卻還是沒有看到半個奚人族的影子,而在不知不覺中,隊伍前進的方向,卻是慢慢從向北行進,改成了向西進發。看著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王五的心裡越發地忐忑不安了,幾次想要上前去勸說,可都被馬揚給攔了下來。馬揚也看得出來,自己的目的沒有達到,京超的心情也在慢慢變壞,要是王五再去勸說,恐怕會惹得京超動怒,到時候王五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馬揚這次倒是沒有看錯,京超的心情已經變得很壞了,看了一眼前面帶路的車環於,要不是車環於信誓旦旦地保證那些奚人族的確是走這條路,京超早就掉頭回去了。可現在看天色,就算是現在再回頭,恐怕也無法再天黑之前趕回濟南府了。早這樣下去,京超露宿鐵板釘釘的事情了,雖然露宿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京超心裡也不高興。
「車環於將軍。」雖然心裡不高興,但京超對車環於的態度還是很不錯的,聽得京超召喚,那車環於也是立刻便掉轉了馬頭,跑到了京超的跟前,京超指了指前方,問道:「我們還要多久才能追上前面的奚人族?」
車環於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但這些年跟漢人接觸久了,也知道察言觀色,一聽京超的話,就知道京超很可能是不高興了。猶豫了片刻,他還是如實說道:「回稟大人。照對方留下的腳印來看,恐怕那些奚人族一直在前面跑,並未做停留。我們是大部隊,要追上他們,可能沒有那麼快。」奚人輕騎雖然速度很快,但是加上有京超這兩千多步兵的拖累,想要追上對方,的確是不容易。
聽得車環於都這麼說了,京超算是徹底放棄了,當即便點頭說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們就暫時不用去追了。傳令下去,就地安營紮寨,準備休息吧。」雖然不想露宿,但現在的情況也沒有別的選擇了,還不如早點休息,明日早點起來就成了。反正送貢奉到金國燕京的時限還長,完全有時間在這裡耗幾天。
既然京超都這麼說了,那車環於自然也沒有什麼異議,當即便將京超的命令給傳達了下去。對於那些騎馬的奚人輕騎,休不休息倒是沒有什麼兩樣,可那些一路靠著兩條腿和人家四條腿比的齊國步兵來說,這個命令簡直無異於天籟之音。
當即,一個簡要的營地便被將士們風風火火的在平原上建了起來。在一旁看了看這個營地所處的位置,王五那種很不好的感覺又是湧了上來,轉頭對馬揚說道:「我們就在這裡建營,會不會太草率了?」
馬揚雖然不擅軍務,但聽得王五這麼一說,再看看周圍的環境,立刻便明白了王五的意思。在這平原之處建營,到了夜裡,太容易遭遇敵襲,特別是敵人很有可能是擅長騎兵的奚人族。馬揚不由得笑道:「王將軍,你太過擔憂了。別的不說,奚人族是絕對不敢對大人動手的。這點,我可是很有把握的。」
「呃。」王五當然也明白馬揚的意思,京超是齊國唯一對奚人主張善意的人,要是京超出了什麼意外,奚人族將來在齊國就只能等著程廣的致命打擊了。可不知為何,王五就感覺哪裡有問題,可就說不上來,最後只能是搖搖頭,作罷。
而事實證明,至少這一晚,王五的擔心是沒有任何必要的,京超的軍馬安安穩穩地過了一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第二天起來,看著頂著兩個黑眼圈出來的王五,馬揚不由得啞然失笑,幸好他還顧及著自己這個老友的面子,沒有笑得太大聲,不過光是看到馬揚那張拚命忍著笑意地表情,王五就有一種想要挖個坑鑽進去的衝動。
經過了一個晚上的休息,京超的精神也是好了很多,吩咐下去,讓手下開始收拾,繼續朝著東邊追過去。既然已經追到這裡,那也沒有理由半途而廢了。
剛剛收拾完,正準備重新出發的時候,忽然,負責統領齊國步兵的將領忽然指著南邊喝道:「大人,你看。那邊來了一支人馬。」
「嗯?」聽得那名步兵統領的喊聲,正在和車環於說話的京超也是轉過頭來,果然,在南邊的盡頭,一支黑影隊伍正在朝著這裡靠了過來。雖然距離還很遠,但可以看得出來,那支軍隊軍陣整齊,顯然是接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不是那些軍紀鬆散的奚人族所能比擬的。
不過這次王五卻是沒有大驚小怪了,別的不說,那支軍隊看起來,不過才兩百餘人,這點人,根本不可能對京超造成什麼威脅。而京超看了一眼那支正在朝著這裡趕過來的軍隊,眉頭不由得一皺,這裡距離濟南府已經有一定距離了,從哪裡來的這麼一支正規軍?當即,京超便對馬揚說道:「你帶著一隊人上去詢問一下對方的來意,別輕易起衝突。」
「遵命。」馬揚雖然能力算不上很強,但卻是個很沉穩的人,也正因為如此,京超才會把這件事交給馬揚去辦,而不是讓性情衝動的車環於去做。得到京超命令的馬揚立刻便點齊了兩百餘人,直接就迎著那支兵馬趕去。而京超也沒有閒著,而是讓車環於指揮著剩下的兵馬佈置好了防線,以防萬一。
很快,馬揚便和那支兵馬接觸了,遠遠望去,馬揚和那支兵馬似乎並沒有發生衝突,過了片刻,馬揚便掉過頭,帶著那支兵馬朝著這邊趕了過來。很快,這兩支兵馬便來到了京超的軍陣前面,馬揚對著身後擺了擺手,便徑直來到軍陣前,對著京超抱拳喝道:「大人。他們是從恩州趕來的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