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戰局扭轉,勝利屬於自己了,信王趙榛見了這種情況卻是沒有多少欣喜的心情,而是皺著眉頭喊道:「快!士兵全都給我退下來!把戰線讓給老兵來守!趁著這個機會!全都給我抓緊時間休息!」
這些正規軍都已經跟著信王趙榛和單宏飛將軍與官兵作戰半個多月有餘了,雖然算不得上是什麼精銳兵馬,但也能夠稱得上是一隊精兵了。在信王趙榛的命令下,這些正規軍迅速接替了士兵的戰線,和那些官兵士兵戰鬥廝殺了起來,而且照樣將那些官兵給壓制在城頭。
這會功夫,秦檜已經率領著官兵精銳直接衝到了城牆下,看著那些不斷衝上城頭,卻又不斷被殺下來的官兵士兵,秦檜的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不屑。當即,在秦檜的示意下,禁衛軍副將便是對著前面那些官兵士兵喝道:「丟人現眼!還不快點給我滾開!給我們讓出路來!」
那些官兵士兵原本就已經被城頭上的士兵給殺怕了,此刻已經全然沒有戰意,聽得秦檜手下的副將這麼一嗓子,那些官兵士兵立刻給秦檜以及那些官兵精銳部隊讓出條路。
秦檜見到那些官兵士兵一臉的畏懼,臉上更加是傲然,當即對身前的那些精銳士兵喝道:「將士們!讓那些官兵好好嘗嘗咱們的厲害!」
「殺啊!」精銳士兵們齊聲呼喝,手中的大刀長槍直接舉起,當即,秦檜提起一把長劍就是往上方的城頭一指,那些精銳士兵們立馬便是沿著之前官兵士兵所留下的雲梯朝城頭爬了上去。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就一個黑乎乎的圓形東西從天上掉了下來,卻是正好砸在了秦檜手下那跑在最前面的副將地頭盔上面。那玩意砸在那名副將的頭上,卻是匡啷一聲便碎了,卻是飛濺出許多像是煤灰一樣的東西,濺的那名副將滿臉都是,甚至是連眼睛也給糊住了。突然被這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給砸中,那名副將也是莫名其妙,當即便是伸手在自己的臉上一抹,將那些像煤灰一樣的面面給抹了去,這才能夠睜開眼睛。
「什麼鬼玩意!」那名副將咒罵了一句,他抬起頭一看,卻是發現更多的和剛剛那個砸在自己頭盔上的差不多的玩意從空中掉了下來,卻是紛紛砸在了周圍,大部分精銳士兵也都和秦檜一樣的遭遇,被那古怪的東西給砸中了,全身上下都被粘上了很多的粉末。所幸,那粉末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麼危害。
那名副將不由得滿臉狐疑地抬頭望向了城頭,不知道那城頭上的反賊搞些什麼鬼,莫名其妙地丟些古怪玩意作甚?
而在城頭上,指揮著士兵將那些瓶瓶罐罐給丟下城頭之後,信王趙榛寒著臉對身邊的單宏飛將軍點頭說道:「花中龍將軍!接下來可就全靠你的弓箭手隊伍了!」
花中龍將軍滿臉自信地笑道:「大人!你就放心吧!別的末將不敢說!這彎弓搭箭的本事,末將手下的這些神箭手們,自認從來沒有輸過給別人!」說完,花中龍將軍便是朝著身後一伸手,早就準備妥當的三名神箭手們便是每人提起一張鐵胎弓和箭頭被包裹上一層厚實的粗麻布的箭矢,同時還有一副遞到了花中龍的手中。
花中龍與神箭手們都極為利落地將三支箭矢同時搭在了鐵胎弓上,其他三名神箭手也準備妥當,旁邊另一名士兵也是快速地給他們四個人都把箭頭上的粗麻布給點燃,每人三支箭矢的箭頭頓時就燃起了熊熊火苗。
花中龍將軍二話不說,直接便是一手握住鐵胎弓的弓背,一手捻住三支箭矢的羽翎,搭在弓弦上,一口氣便將這強弓給拉至滿月。
花中龍手持這已經繃緊的弓箭,朝著城下那被砸得莫名其妙的官兵瞄準了片刻,當即便是鬆開弓弦。
隨著另外那三名神箭手放開弓箭的弓弦,十二支箭矢頓時就像是流星一般,朝著城下飛射而去,而且還是分別朝著十二個不同的方向飛去,足見花中龍與其他的神箭手們一個個都箭術厲害的驚人!
那十二支火箭正好分別落在了四處正在拚命躲避的官兵精銳士兵地身上。這箭頭的刺痛和火苗的灼燒所帶來的雙重痛楚,讓那些士兵也是忍不住慘叫了起來。
原本那箭頭上的火苗都已經快要熄滅了,可是突然一閃,那火苗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牽扯著,瞬間佈滿了整個戰場的周圍,那火苗瘋狂的竄到了周圍官兵士兵的全身,轉眼就成了熊熊大火,直接將那些士兵給包裹了起來。
無數的火焰騰起,頓時在周圍的所有官兵們身邊蔓延開了,大有發展成為燎原大火的趨勢。
這下秦檜與他的副將可是傻了眼了,秦檜遠遠的躲避在後面,自然不會出什麼問題,但是他手下的副將卻立馬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把剛剛抹了臉的手掌伸到自己的鼻子下面一聞,臉色卻是驟然一變,一股硫磺木炭的味道!
這下就算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石門守軍的人是在打什麼主意了,看著周圍那些全身都是火焰,痛苦慘叫的士兵,那名副將忽然想起自己身上也全都是火藥,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當即便是伸手去脫身上沾染火藥的鎧甲。
「將軍小心!」旁邊響起了一把驚呼聲,使得那名副將下意識地抬起了頭,可是映入那名副將眼中的,卻是一團越來越大的火光。
「哇啊!」一支火箭準確無誤地射中了秦檜手下所倚重的那名副將,雖然那副將及時地抬起了手臂擋住了這支射向他要害的火箭,可是在他的手臂上也全都是火藥的痕跡,那火箭上的火苗立馬就是順著那名副將的手臂爬滿了他的全身。
那名副將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聲,便是摔落下馬。前鋒主將這一落馬,原本就有些混亂的官兵軍陣這下更是亂了套。不僅如此,周圍被點燃的火藥箱子和桶子,也都紛紛爆炸了起來。
在四面的火海與爆炸中,這些官兵精銳士兵紛紛丟掉手中的武器,開始四處躲避身邊已經成了火人的戰友,同時還要防著時不時從城頭落下的火箭還有偶爾擊中火藥桶子後的劇烈爆炸。
「嘖!」在城頭上,眾將看著城下他們所造成的戰果,臉上紛紛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守軍士兵可都是經歷過多次廝殺的軍隊戰士,比起剛剛那些匪軍士兵那是強多了,不用信王趙榛指揮,他們當中就有不少人開始撬開那些搭在城牆上的雲梯。
守軍的弓箭手與城外的官軍弓箭手互相對射壓制對方,守軍士兵們甚至探出半個身子,用長長的勾槍去將那些雲梯給推開。那些木製的雲梯摔落下去,卻又成為了城下大火的燃料,城下的大火燒得是越發旺盛了!
「廢物!」看到前面戰事不利,張浚臉色鐵青地怒喝,面前的那張矮桌已經被他一巴掌給拍成了幾塊碎木板。
「三天了!都已經整整三天了!竟然連石門城的城頭都沒有攻下來過!你們全都是廢物!」
在下首站著的張俊、方江忠等人連話都不敢說,而還有一將跪拜在張浚的面前,默不作聲。該將全身上下是灰頭土臉,在臉上還有一大塊被燒灼留下的傷疤,看上去特別的猙獰可怖。這名將領正是當日在石門城下撿回一條性命的秦檜的副將,雖然是撿回了一條性命,但那名副將身上大部分都被大火給燒傷,也虧得那名副將的身體強壯,要是換作尋常人,只怕到現在都還站不起來。
看到那名副將跪在那裡不說話,旁邊的秦檜的臉上也是鐵青之色。礙於秦檜的面子,張浚也是一肚子的氣沒處撒。從第一天攻城到今日,又是整整三天過去了,那石門城就好像是鐵鑄的一般,硬生生地將他們的攻擊給擋了下來。
其實張浚也知道,攻城不利的確是不能完全怪在那名副將身上,到今天,張浚想起那天的經歷,都是不寒而慄。
一把突如其來的大火和爆炸,竟然炸死、燒死或燒傷、炸傷了整整四千餘名官兵精銳!這些精銳可不比得那些普通的官兵,那可是趙構辛辛苦苦保留並帶出來的王牌部隊,整個張浚的部隊中也只不過才一萬多人,現在轉眼間就損失了四千,張浚想起來,心裡都在滴血。
所以在接下來的這一天多的時間內,張浚再也不敢輕易將禁衛軍改編的官兵精銳派上去了,乾脆就是讓那數十萬普通官兵衝擊石門城。張浚就不信這個邪,哪怕是乾耗,也要將石門城內的那些守軍給耗乾!耗光!
可是接下來事態的發展卻是讓張浚無法接受的,數十萬大軍沒日沒夜地攻擊,整整三天有餘,卻是無法撼動石門城的城牆。眼看著官兵在石門城的城牆下已經傷亡了近四萬人,偏偏戰果卻是一天比一天差,今日甚至連一名官兵士兵都沒有攻上城頭,這才惹得張浚發這麼大的火。
等著張浚罵完了之後,秦檜這才沉聲說道:「張大人!下臣攻城不利!懇請張大人責罰!」
「責罰?哼哼!」張浚冷哼了數聲,卻是突然抓起手邊的一塊碎木片,直接就是朝著秦檜手下的那名副將的身上丟了過去,那名副將根本就不敢動彈,任由那碎木片從自己的臉頰上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張浚唰的一聲站起來,喝罵道:「數十萬大軍,卻是拿不下只有幾萬人把守的石門城!你讓我怎麼責罰你們?與其天天想著這些沒用的事情,還不如給我好生想想怎麼把石門城給我拿下!滾!」
說到底,張浚還是沒有把秦檜的副將怎麼樣,畢竟秦檜的副將是秦檜從趙構手下帶出來的將領,他都沒有辦法收拾對方。
至於他自己,張浚心裡卻是清楚得很,自己雖然才學不錯,在官兵中的威信也是極高,但若是論起行軍打仗這方面的才能,他還遠不如秦檜。所以就算是秦檜如何攻城不利,張浚還是沒處罰他,處罰了秦檜,張浚就沒有希望拿下石門城還算小事情,完了被秦檜記仇收拾自己,到時候就完了。所以,就算是秦檜打了敗仗,張浚也只能用他的副將出口氣,而且還不敢把人家怎麼樣!
趕走了秦檜的副將之後,秦檜也蔫蔫的舉手告辭退下了。此時,張浚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張俊和方江忠,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兩個傢伙,讓他們帶兵打仗沒什麼本事,天天就知道相互爭鬥!當即張浚也是一個甩手,將這兩人給給趕了出去。軍帳內只剩下張浚一人了,張浚也就再也不用顧忌自己的威嚴,滿臉沮喪地坐在椅子上,心頭卻是滿是苦澀。
雖然現在各州各郡的官兵撲滅各路反賊的勢頭都很不錯,但張浚卻是心裡清楚,這都還只是開頭。在西面和北面的信王軍那才是朝廷最大的大患。
而到現在,這支強大的信王軍還沒有出動,他們僅僅是要想對付一支信王軍支持的軍隊,就如此的困難,一旦要是面對真正的能將金兵都擊敗的信王軍的話,那才是他們真正要面對的考驗。
不過首先要面臨這考驗的,卻是在開封的金兵,至於張浚,他的的任務,就是為大宋平定後方,提供支援,保證他們能夠安心地消滅各路反賊的大軍。可問題是,現在張浚卻是連首要目標石門城都沒有拿下,沒有拿下石門城,張浚如今連自己手下官兵的糧草問題都沒辦法解決,更不要說是按照原本的計劃,順勢南下,攻取楊ど這個等荊湖北路最大的禍患。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在西面駐紮地那支信王軍的大軍隨時都可能前來鎮壓他們,可張浚這裡卻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張浚如何能不著急。
「張大人!末將求見!」
一聲呼喚聲卻是突然從軍帳外響起,張浚不由得一愣,馬上便是站起身子,緊皺眉頭喝問道:「誰?我不是說過,不准任何人來打擾我的嗎?」
「張大人!末將是張俊將軍帳下劉正將!有要事求見張大人!」從軍帳外傳來回答。
劉正將?張浚不由得一愣,卻是馬上想起來,不正是那日出聲提議自己動用精銳的那員小將嗎?當時張浚還對此人有些興趣,只是後來被張俊和方江忠兩人的爭執給打亂了,事後也就忘了這回事。
這小將突然跑來找自己作甚麼?張浚滿腦子狐疑,當即便是喝道:「進來吧!」
「喏!」應了一聲之後,軍帳的門簾便被掀開,一員小將徑直走了進來,正是官兵小將劉正將。劉正將進了軍帳之後,便是直接朝著張浚行禮喝道:「末將見過張大人!」
張浚擺了擺手,說道:「不用多禮了!說吧!你這個時候來找本帥有何事?」善於專營的張浚,倒也沒有在他面前擺什麼架子,手指一指旁邊的矮凳,卻是示意劉正將坐下說話。
劉正將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他這次私自來找張浚,本來是極不合規矩的,不過現在看來,張浚倒是不怎麼介意。
對著張浚抱拳稱謝之後,劉正將倒也沒有矯情,直接半個屁股虛坐到了張浚所指的矮凳上。等到張浚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之後,便是抱拳說道:「張大人!這段時間我軍攻打石門城進展並不順利,現在軍中士氣也是大受影響,若是這樣下去的話,只怕我軍前途不妙啊!」
若是換作張俊或者方江忠這樣說的話,氣惱的張浚只會是劈頭蓋腦地一通訓斥,而對於劉正將,張浚卻是沒有去怒罵,反倒是頗有興致地問道:「若依你所見,我軍接下來應該如何?」
原本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等待著張浚的訓斥,卻是沒有想到張浚反倒是耐心詢問自己的意見,倒是讓劉正將有些意外。早就聽說張浚口蜜腹劍,今天看來可於傳說中的不一樣啊。劉正將簡直將張浚當成了自己的一個識得自己是千里馬的伯樂了。
見到張浚的神情並不似作偽之後,劉正將連忙回答道:「這幾日末將也曾隨軍前往攻城,卻是發現在石門城頭多出了一種古怪的橫木、滾木,那橫木、滾木雖然看似簡單,卻是極大程度地擋住了我軍的攻勢。末將也曾想過辦法讓士兵們去摧毀那個橫木、滾木,不過官兵也似乎是早有準備,一個被弄壞之後,馬上又會換上一個新的!有這種橫木、滾木在,我們在短時間內根本就無法攻下石門城的城頭!」
張浚點了點頭,劉正將所說的那個橫木、滾木他也看到了,卻是用數根圓木橫豎交錯捆綁在一起,搭在城頭上。橫的圓木從城頭往外伸出,正好擋住了官兵從雲梯爬上城頭的道路,而豎的圓木則是護在城頭上,使得石門軍兵既可以從圓木中間的縫隙朝外刺殺,又可以擋住官兵士兵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