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背刺入,長劍穿胸而過,從胸前刺出,鋒冷的劍尖上,一滴血珠落地。舒虺璩酉
綠珠的身體僵硬地掛在容容的劍上,無力,手中匕首落下。
沉醉睜大了雙眼,聞聲,一驚,下意識地拉著懷陌連連後退,如避災禍,唯恐不及。
她緊緊看著綠珠,懷陌的眸子卻一直癡念地凝著她,若重獲珍寶,珍惜、寵愛、難以言喻的激動。
容容目色無情,又猛地將長劍抽回嫘。
如瞬間失去了支撐一般,綠珠痛苦地呻吟一聲,而後,身體緩緩墜地。她虛弱地倒在地上,眼神痛苦卻癡迷,仍在懷陌的方向。手艱難地伸出,似乎想要觸及他,雖然此刻,他與她,果真是遙不可及。
沉醉看著這一幕,下意識拉了拉懷陌,示意他去看。
懷陌擁著她,轉身,綠珠如臨死前得償所願,唇角竟艱難地扯出了一縷笑輇。
「我知道……我哥已經……被你殺了……」
痛到極致的眼神和莫名滿足的笑,竟同時出現在了她的臉上,「我沒想活,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可我以為……至少在死後……我們是……夫妻……死也是。」
最後一個字落,綠珠眼珠乍地一白,從此閉上。
原來,竟是這樣的主意。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可惜,打錯了的主意,終究不能得償所願。
……
「懷陌,我好想你。」
從再見到她起,他的目光就不曾有一刻從她臉上移開,一直深深凝著她,貪念,彷彿一次眨眼,她又會不見一般,到了癡迷的地步。
雖然自己也是滿心喜悅、滿足,可以安然重聚,可這麼一直被他看著,她還是紅了臉。
兩人回去,她依偎進他懷裡,低低說了一句動情的話。
很希望,早動情,早超生,然後該幹嘛幹嘛,該算賬算賬。
可以算的賬,還很多。譬如容容,譬如他的那個失憶。
她可不會忘記,大年初一那一天,抓她那個紫衣人和如今出現的容容分明就是同一個。若是當日抓她的是容容,那麼確實可以解釋為什麼當日的紫衣人對她不存殺心,甚至還甚為聽她的話,她要立刻見到懷陌,便立刻帶她去見。
不過心裡,總是愛意更多的。尤其是他這麼不正常的時候,她也不想一盆冷水給他潑下去,否則惹怒了他,最後吃虧的也是自己。
先懷柔好了。
「嗯,我知道。」
可惜,他出口那生冷的話,和他此刻癡戀的表情,真的是絲毫不搭調。
「……你就不知說點讓我感動的話?」我都說了……
「嗯,想聽什麼?」他很配合地問,唇輕輕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眉眼,一寸寸摩挲,並不激烈,而是眷戀,「想聽什麼,我都說,好不好?」
「……」爺,你這個問題,要我怎麼回答?
沉醉唇角抽搐地看了他一眼,「算了。」
「嗯,也好。」
他真的是很配合,可是這樣的配合,總覺得很奇怪。
爺,你都這麼深情款款地看著我了,你再主動說兩句動情的話會怎樣啊?
懷陌溫柔一笑,將她橫抱起來,她一驚,雙臂環過他的脖子。
懷陌抱著她,走回內室,小心地放到榻上。她的臉頓時就紅了。不是她不純潔,實在是不純潔的事和他做了太多。
懷陌見狀,眼睛裡分明全是取笑,「想到哪裡去了?」
沉醉嬌羞地睨了他一眼。
「我看看孩子。」他笑意連連,既有取笑,又有毫不掩飾的愉悅和驕傲,手指輕輕扣上她的脈搏。
沉醉羞紅了臉。
「它還好嗎?」
「它睡了。」
「……」沉醉收回手,輕哼,「連這也知道?」
懷陌笑著親了親她的唇,「脈象平穩安靜,我猜它睡了。這幾日,它可曾折騰你?」
沉醉搖了搖頭,「它很乖,比你在我身邊時還要乖,一點也不曾讓我難受。」
「真的?」懷陌笑,大掌輕輕撫上她的小腹,溫柔地摩挲,「那待它生下來,我好好賞它。」
「噗……」沉醉被懷陌逗笑。
「累嗎?先睡一會兒?」懷陌說著,就要將她抱回床上。
沉醉拉住他的手臂,搖頭,「我在那陰冷的地方這麼多天,你聞聞,我身上都有酸臭的味道了,我要洗澡。」
懷陌點點頭,很認真地說:「也好,這麼多天,我也不曾洗澡,正好一起洗了。」
沉醉被他調戲,抓過身旁靠枕往他扔去。
懷陌笑著出去燒水。
沉醉以為他只是隨口調戲她的,沒想到,他還真敢。
她剛剛進了浴桶,坐定,正要安靜洗個澡,只聽得身後動靜,他已經進來了。
沉醉挑眉看他,有恃無恐,笑,「你敢?」
懷陌的回答是,大喇喇地在她眼前寬衣。
沉醉咬唇,低斥,「隨你,總歸一會兒你受罪,我可幫不了你。啊!」
懷陌動作快,她一句話沒說完,他已經脫得一絲不掛。男人健碩的身軀在她眼前肆無忌憚呈現,可以看的不可以看的都一眼看了進去,她還是承受不住那視覺衝擊,低呼一聲,趕緊瞥開頭去。
水波動盪,懷陌已經進來,走到她身後,將她整個身子從後摟入懷裡,親吻,隨之落下,耳垂、脖子,他的嗓音含著愉悅而滿足的輕笑,貼著她的耳朵低聲道:「為夫親自伺候。」
「……」
背上貼著男人滾燙的肌理,練武之人肌肉緊繃,那股燙意便像是從他肌肉裡生出來的一般,沉醉身體裡頓時竄出一股酥麻,咬了唇問:「伺候出火來了怎麼辦?」
「自己解決,不勞累你。」他很乾脆利落。
沉醉,「……」
大掌,開始緩緩在她身上游移,從後往前,她的身子,他一寸也不放過。
……
沉醉被抱回床上的時候,連骨頭都是酥的,眼睛裡水汽氤氳,嬌媚又無辜的模樣,刺激得懷陌真恨不得壓著她狠狠蹂躪。
沉醉一沾床,默默拉過被子裹住自己,雙手還緊緊抓著被角,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身體裡的情意還在,拳頭輕輕顫著,目光絲毫不敢與懷陌對上。
一對上,她就覺得自己已經從內到外被他吃了一般。陌立刻轉身再回浴室。
聽得他微微急躁的聲音,沉醉咬唇,臉紅欲滴血。
他大義凜然的保證……最後全都不作數。
想也知道,那個時候的話,怎麼可能實現?他不怕死地和她調.情,後果就是挑.逗得兩人都欲.火焚身,他克制不住了,就緊緊抱著她,動情地撫摸著她的身子,在她耳邊啞聲哄她,沒有下限,各種好話都能說得出……
「孩子睡了,給我……」
「不行……」她也難受,都怪他,「它才受了罪,我不敢……」
「它在你肚裡安生好睡了幾天,哪裡叫受罪?受罪的是你,所以,爺好生伺候你,補償你,好不好?」
「你……唔……不!」
她阻止的話還沒說完,他的手已經更加的放肆。她雖薄怒,卻偏偏毫無抵抗力,他略施手段,她便連骨頭都酥了,軟在他懷裡,只任他為所欲為。
懷陌是何等聰明的人,見她這樣,再說不出拒絕的話,便知道她是默許了。
懷孕以後的身子尤其敏感,他挑.逗多時,知道她已經能夠容下他,他從身後抱著她,小心翼翼地進.入。
卻到底顧忌著她的身子,不敢太激烈,他只能辛苦地克制著自己,盡量溫柔。
小小地滿足了她一次,卻見她有些承受不住,便不敢再擅自逞兇,迅速幫她洗淨了身子,將她抱回床上。
而他的欲.望非但沒能緩解,甚至比剛才還要激烈不知多少,能如何?真的只能自己解決了。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沉醉眼中水汽氤氳,身子軟得如同一汪水,心中想著他此刻的處境,又是羞怯又是甜蜜。
雖然胡來,卻到底知道分寸。
懷陌離開了不短的時間,方才回來摟著她睡覺。卻還不知道老實,手還在她身上肆無忌憚地遊走。
沉醉真的是哭笑不得,低斥,「找虐!」
「我好想你。」懷陌親吻她的額頭,再次啞聲說了一遍:「沉醉,我真的好想你。」
沉醉心一軟,埋首在他胸前。
她溫暖細膩的氣息輕輕拂在他胸前,分明極輕,卻如同最入骨的撩.撥,懷陌的身軀不多時便再次熱了。
「我後悔了。」
「嗯,什麼?」
「不該這麼早讓你懷孩子。」
「……」
分開以來,兩人都是提心吊膽,不曾睡過好覺。這時重逢,溫存一番,心便滿了起來。相擁而眠,難得一夜好睡。
即使還有許多的疑問,在這樣的彼此相伴裡,心也平靜。
第二日一早,懷陌好興致地為沉醉畫眉。
懷陌從來不曾為她畫眉,一來,他沒空;二來,他不會。而後一個原因才是最重要的。只是現在沉醉失而復得,他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怎樣,及時行樂,大膽實踐了。
可憐沉醉,瑟瑟望著他,提心吊膽的。
於是,懷陌凝著她是柔情蜜意,反觀她,忐忐忑忑。某人頓時就不高興了,下了幾筆豪放的,算是報復。
沉醉還不知情,不知自己妝容早已經毀了,還在連連問「好了沒?」
懷陌見到她眼巴巴的模樣,忍著笑。雖然早已被他毀了,他卻半點聲色不動,裝模作樣地繼續畫,「嗯,再等一等。」
他繼續畫的結果就是……不堪入目。
偏偏他還慢得很,畫個眉,畫了半個多時辰還不見好。沉醉坐不住,就要轉身去照鏡子,懷陌又不想死,怎會容她照?立刻將她拉回,又抱到自己腿上,眼睛對著眼睛,鼻子對著鼻子,緊緊地貼著她,直將她看得兩頰嫣紅,心臟撲通亂跳了,他才罷休。
大好的早晨,兩人就在這樣的眉來眼去纏綿悱惻裡度過。
直到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懷陌的人已經到了,自然便守在這附近,外人再不能像過去一樣,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則安和忘月昨夜已經得到消息,沉醉安然回來,兩人都大大鬆了一口氣。一面慶幸沉醉安然無恙,一面更慶幸床上躺著的兩名老人有救了。兩人甚至極為體貼,這才沒有在昨晚就來這裡打擾。
沒想一早過來,周圍守著的紫衣人卻將他們攔下。
救人當頭,則安和忘月也顧不得禮數不禮數,和懷陌的人爭吵起來,直接將沉醉引了出來。
忘月遠遠看到沉醉出來,驚喜地大叫一聲,「沉醉……啊!」
醉字剛落,就是一聲驚恐的叫。
忘月望著沉醉的臉,目光頓時發了直,像是看怪物一樣。
沉醉奇怪,「忘月,怎麼了?」
忘月愣愣盯著沉醉臉上兩道粗長的眉毛,徹底手足無措了。若是早知道一早過來會是面對如此驚悚的畫面,那她真的寧願她老爹再多受幾個時辰的罪。
則安循聲看過去,觸及沉醉的眉,臉上的手足無措只比忘月更多。
現在這樣,要怎麼說?
與懷陌冷冽不善的目光對上,兩人被無聲地警告了。
忘月垂眸,盡量將目光移開,低道,「我來求你幫忙。」
沉醉讓容容帶人退下,請了忘月和則安進去,這才知道,原來村長和永叔果然是被烏老爹抓去,如今正身中劇毒,而懷陌,拒絕相救。
沉醉不認同地看向懷陌。
懷陌淡道:「你杳無音信,我哪裡還有心思救人?再說,是他們的人將你和我兒子抓走,我沒去找他們尋仇已經是慈悲為懷了。」
則安和忘月尷尬,沉醉也不好說什麼,只柔聲對懷陌勸道:「村長和永叔也是受害者,再說他們畢竟曾幫過我們,對我們有恩,這時我也回來了,你去看一看?」
懷陌挑眉,「難道我不尋仇,還不足以還他們小小恩惠?」
沉醉,「……」
當然,最後懷陌仍是與則安、忘月去看了村長和永叔。一開始與沉醉的話,原本也是說給另外兩人聽的。
總是朝堂上的男人,遷怒的本事從古就有,不然也就不會有「滅族」這等牽連的罪罰。以懷陌根深蒂固的觀念來看,青嫂抓了沉醉,險些害得沉醉與他生離死別,青嫂就是罪該萬死,而青嫂的主子村長一家,甚至青嫂相近之人永叔一家,都絕對不能豁免。換做是過去的他,豈止是不救治這麼簡單?沉醉找到以前,留下這些人是還有利用價值,沉醉找到以後,他便絕不會手軟,必定要斬草除根,才能洩他心頭之恨。
不過今天十五,有人催他行善。懷陌同則安、忘月離開,叮囑容容好生照顧沉醉。
容容畢竟是懷陌身邊的人,見了沉醉的眉毛,不動聲色,淡定到人神共憤,「我去為夫人打水來洗臉。」
沉醉卻也不笨,她分明洗過臉了,容容這麼說……
沉醉回房,便從鏡子裡看到自己兩道粗長的眉毛,跟個蠟筆小新似的。